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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对宋美龄道:“这样才好,等哪天戴笠一死,别人才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宋美龄道:“弄得那么复杂干吗,找个借口杀掉不是省事得多?”
蒋介石说:“夫人就是女人见识了,我虽然有权杀戴笠,但个中的利害你想过没有?”
宋美龄道:“你那一套我听不懂,玩政治要那么复杂干吗?”
蒋介石耐着性子道:“听不懂,我解释给你听。比如,现在我要杀戴笠,只找出一条罪状,加以夸大、渲染,然后治罪杀他,这样确实不难。问题是杀了以后结果会怎样呢?我手下这么多人,都知道戴笠为我立下过汗马功劳,我嫌弃了想杀就杀,难道他们不会联想到自己?我岂不会失去了民心。”
宋美龄道:“我头痛了,从1937年10月那次在上海慰问翻车以后,我的头就有了问题,我不管你想什么弯弯绕绕的计策,如果不快点把戴笠杀掉,我的头肯定会痛。你不知道,令俊三天两头问我戴笠死了没有。”
蒋介石皱眉道:“我们杀戴笠,是为了国家和革命的利益,跟令俊有什么关系?这太可笑了。”
宋美龄道:“不瞒你,现在朝野中愿意戴笠死的起码占了百分之九十九,下面议论,说唯一不想让他死的就你一个。”
蒋介石得意道:“这说明我的准备工作作得好极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宋美龄不悦道:“尽快,尽快,尽快到什么时候?”
宋美龄跺着脚出去后,蒋介石顺手给陈果夫打了个电话。
此时,国共和谈刚刚结束,并签订了《双十协定》,上面有一条就是“取消特务组织”。
一会儿陈果夫到了,进门就问:“有何吩咐?”
蒋介石盯了陈果夫半晌,道:“坐。”
陈果夫坐下,屁股在沙发上动了几下,寻找最适合于自己的坐姿。
待陈果夫坐定,蒋介石咳了两声,道:“你很恨戴笠吗?”
陈果夫不曾想蒋介石会问出这句话来,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道:“绝对没这事,主席,我怎么会恨戴主任,这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吗?不过戴主任在很多做法上不怎么……”陈果夫边说边看蒋介石的脸色。
蒋介石不悦,道:“你恨雨农还不肯承认,很不好,这有什么呢?你上次不是说马志超每逢提到戴笠的名字,马上来个立正?你不是还说过民国三十一年秋,他在安徽文德黄岭对忠义军训话,说美国只相信他,一切新武器都只送给他,不送给我?”
陈果夫抹了一把汗,道:“是的,所以最近自从梅乐斯走后,他又和第七舰队司令官柯克上将勾搭上了,说是美国要送很多军舰,支持他当海军司令。”
蒋介石说:“这个我清楚,美国人已经和我谈了,自太平洋战争后,我国一艘军舰也没有,美国人主动提出给几十艘,条件就是让戴笠出任司令。”
陈果夫来劲了,道:“可不是,我上次说得没错吧?他明明是想一脚踢开主席,投靠美国,等条件成熟了,再转过枪口和你作对。主席,当心呀,要抓紧时间防范,现在他手下的军队加在一起有二三十万人之多了!”
蒋介石说:“这个我清楚,我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陈果夫喜道:“你采取制裁他的行动了?”
蒋介石说:“是的,这次毛泽东来重庆和我谈判,其中有个条件是撤销特务组织,我答应了,过两天还要专就这事开会研究,届时你也参加。”
陈果夫显出极为难的样子,道:“万一他不肯怎么办?说不定他会抓紧时间和美国人勾结。”
蒋介石说:“所以我才开会研究嘛,让大家拿出具体行动方案来,现在戴笠刚好不在家,去平津主持肃奸工作去了。等有了具体方案,今年底我要去华北地区视察,顺便向他透透风,试探他的态度。”
陈果夫道:“我非常了解戴雨农,他当然会用很多办法对付的。”
蒋介石把身子倾过去:“照你的办法……”
陈果夫小心地瞅着四周,见门还有一条缝,又走过去掩上了,这才小声道:“主席,解决戴笠的问题,只有一个办法……”说着用手势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蒋介石听罢,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管雨农他现在怎么样,以前确实替我立过汗马功劳。如果我这样待他,其他大臣—包括你在内,谁还肯替我效命?”
陈果夫撇撇嘴道:“主席,你也太温情主义了。如今跟过去不同了,过去他要依靠你,当然尽心尽力干。现在他翅膀硬了,要和你作对,你就得采取果断措施。不然,别的大臣也会学戴笠的样子,到那时候,国家就不成样子了!”
蒋介石故作为难道:“话虽这么说,可别人都不知内情呀,我做得那么保密,连你我都瞒住了,一旦我杀了戴笠,大臣都只说我的不是,会认为跟着我干危险。”
陈果夫眼睛一转,然后附着蒋介石耳朵道:“这个不难,既然他是专干这个的,你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暗地里把他……”陈果夫又做了个杀的手势。
蒋介石故意惊得从沙发上弹起。陈果夫了解蒋介石,又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杀他,我会替你想办法。”
蒋介石果然把嘴凑近,压低声音道:“这事千万保密,绝不可走漏风声。”
陈果夫一喜,心下道:婊子装正经。嘴上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蒋介石露出笑脸,过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一事我不放心。”
陈果夫以为蒋介石反悔,条件反射似的急问道:“哪一事?”
蒋介石说:“这事连你老婆、我的夫人都不许知道。我就怕你晚上把持不住。”
陈果夫嘻嘻笑道:“我才不呢,她没夫人那么有能耐,我倒是担心主席你……”
蒋介石不悦道:“我们老夫老妻了,晚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的,我是说你!”
陈果夫见蒋介石一脸严肃,认真道:“主席尽管放心,我比你要自由,不曾受到道德准则和舆论的监视,对自家的黄脸婆根本没兴趣,就算再漂亮的性伙伴也不会超过十次新鲜和刺激,所以……”
蒋介石绷着脸道:“休要在这里讲下流话,我们是在谈国家大事,你懂吗?”
陈果夫一肚子不高兴,本想能如此这般说下去,恢复当年在上海逛窑子时的亲密无间。可如今,人家现在已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不屑谈论这些男盗女娼的事。
两人沉默了片刻,蒋介石说:“你先说说如何暗杀戴笠。”
陈果夫搔着头:“这个,这个……”他还不曾认真去想,因为他没想到蒋介石会如此快地答应。
陈果夫支吾了半天,道:“当然是派我们CC系的干部去杀。”
蒋介石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们CC系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天下的行动高手、杀人魔头全被戴笠搜集到军统去了!”
陈果夫搔着头皮,不好意思地坦白:“我还没有具体研究,回去和立夫……”
蒋介石瞪大眼睛怒道:“呸!我要你保守秘密,还没出门,你就打算告诉立夫。警告你,若要走漏风声,我就要你的命!”陈果夫自知失言,吐着舌头连连道:“是,是,是!”
蒋介石又长叹一口气,自言道:“杀人有三路之分:地上、水里、天上。你看从何处着手最合适?”
陈果夫冷静了,道:“不管从哪路下手,最重要的一条是要打入他的身边。”
蒋介石轻轻讥讽道:“你这个屁还放得有点靠谱。说,打入身边然后怎样?”
陈果夫得到表扬,来劲了,道:“只要打入他身边了,这就等于成功了一半,然后,这个人无论是从食物里下毒,或路上制造车祸,都可以轻而易举……”
蒋介石一脸冷峻道:“不许你随便找一个对手,何况他是大名鼎鼎的杀人魔王戴笠。王亚樵、史量才、张啸林等许多英雄好汉都死在他的刀下,你CC系算个什么?凭他的精明、警觉和狡猾,天下又有几个是他的对手?你先去打听一下,看这家伙现在还需要些什么,身边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深夜来!明白了没有?”
陈果夫走了两步,蒋介石又道:“还有,哪天深夜来,先要通知我,不然我就睡觉了。”
陈果夫道:“全记住了,还有什么吩咐?”
蒋介石挥挥手道:“没有了,下去吧!”
一会儿,宋美龄回来,道:“达令,刚才好像果夫来过,是不是关于制裁戴笠的事?”
蒋介石说:“是的,当然也不全是,还谈了当前国内存在的许多问题。其中最主要是关于执行《双十协定》上的规定,撤销军统局。”
宋美龄道:“制裁的问题谈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谈妥了?”
蒋介石说:“哪有这么简单,陈果夫是个孬种,一谈制裁戴笠就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答应,你别催了,让我想想再说。”
宋美龄嘟着嘴,生气似的走进室内,一会儿又回来披着身上的狐皮袍道:“达令,这件衣服很好,在哪里弄的?”
蒋介石说:“是上海盛老三姨太太穿过的,后被戴笠搞到手,被我要来了。”
宋美龄道:“再给我找一件,我想送给罗斯福夫人埃莉诺。埃莉诺跟我可好了,让她在美国多多活动,替我们争取更多的枪炮弹药和美元。”
蒋介石说:“全世界就这一件,要舍得你就送她吧,我没意见。”
宋美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扭屁股走开了。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陈果夫入报。两个人坐在书房里紧闭门窗,蒋介石按捺不住先问道:“我吩咐你的事有着落了?”
陈果夫叹道:“没有。戴笠太精明了,我本来想收买他身边的王鲁翘、贾金南,可这些人虽不时被戴笠打得头破血流,但是对他忠心耿耿,可见戴笠恩威并举的手段了得。我又想从厨子、服务员着手,谁知戴笠这一招比主席你还周密—全用了江山县的老乡。唉,这个戴笠比老鼠还精。”
蒋介石不悦道:“那你夤夜入报什么?”说着,呵欠连连,想睡觉去。
陈果夫急了,忙道:“不过还是有隙可乘的,听人说,他不太满意替他驾驶专机的那个驾驶员。”
蒋介石立时倦意全消,眉毛一扬,道:“很好啊!”
陈果夫愁眉苦脸道:“不过这个漏洞并不大,你又不便在这时,硬塞给他一个驾驶员。”
蒋介石不悦道:“你这一阵怎么老是畏首畏尾?今年你们在东北干掉张莘夫,那股勇气是从哪儿来的?”蒋介石冷笑道,“你真会耍弹弓,一石二鸟,既可以让苏联阻挠我方接收东北,又可以让张岳军他们挨一棒。老实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打了苏联一下的份儿上,我是不依的!你们干张莘夫有办法,对戴雨农便没了主意。你不清楚,张莘夫不让你涉足东北实业,戴笠却可以让你在全国都立不住脚吗?”
这番话连骂带激,陈果夫毫无退缩余地,硬着头皮想了一阵,拍拍后脑勺道:“好,我拼着这条老命吧!”
蒋介石把陈果夫端详了一阵,笑道:“你满面红光,印堂发亮,做什么事都可以,你放心好了,一定成功。”突然后退一步,低沉地说,“我问你,你们搞了那么多年的学校,难道留美的学生中,没有一个是你的学生吗?没有一个受你接济,可以供你驱使的吗?”
陈果夫弓着腰一拍手掌道:“有啊!有一个留美学生是学飞机驾驶的,不但他的一切费用由我们供给,他在国内家眷的生活费用,也由我们供给。我们是想在他毕业回归以后……”
蒋介石急问:“在哪儿?”
陈果夫道:“大概快回来了,说不定已在途中。”
蒋介石道:“你说戴笠不满意他的飞机驾驶员,是为什么?”
“这个,”陈果夫一顿,“听说不满意他的年龄和相貌,年纪比较大一些,帮他开专机已经好多年了。”
蒋介石沉吟道:“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了。第一个,用什么办法把这个留美学生放在戴笠身边,一切要十分自然,千万不可勉强,露出破绽;第二个,这个人是死士,他肯吗?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你得好好布置,一点风声都不能透露!”
陈果夫边听边点头。
“还有,”蒋介石说,“从现在开始,那个会驾驶飞机的留学生你要加倍地对他好,吃的、喝的,对他的后事要处理妥当。到了一定时候,你可一次性给他一笔够他全家生活一辈子的钱,设法让他接受,懂吗?”
陈果夫道:“我懂。”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当年荆轲刺秦王就是这样,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壮志。当他接受以后,可以多给他看一些侠士的书,讲一些这类故事给他听。”
陈果夫道:“这个不必,他读过《史记》还有《离骚》,其中,他最欣赏屈原的‘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每去一个地方都要贴于壁上,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我只要向他言明戴笠是民族的败类,是为人民所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