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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有所暗示,戴笠无不想尽办法去办。
一开始,毛庆祥对戴笠的情报并不在意,后来见戴笠对自己十分谦卑讨好,做事极勤奋,有一股锲而不舍的精神,便有所感动。加之戴笠的情报确有价值,也就愿意代为转呈。有时甚至打破常规程序,随接随呈。因而戴笠的情报总是能及时反馈,往往要比别人快。蒋介石对戴笠的情报也青睐有加,不但仔细审阅,有时看不到戴笠的情报,还要向毛庆祥查问。戴笠听到蒋介石对自己送的情报如此重视,也就不敢掉以轻心,脚踏实地地去做。
戴笠刚从骑兵营逃出,在胡靖安手下跑单帮的时候,每天一清早出去,半夜三更才回来,然后连夜把每天搜集到的情报资料整理出来,请曾在上海一起混过的、黄埔军校第六期的同学徐亮用正楷誊写出来,由戴笠校阅后定稿。然后,戴笠草草睡一会儿,天不亮再起床上中山陵园官邸送情报。如有钱,戴笠就花上一两个大洋租一辆车去,如没有钱,就徒步前往。风雪冰霜,天天如此。每到官邸门前,戴笠总是默默地念叨,千万别碰上王世和那个凶神。只要戴笠能比较顺利地把情报交到毛庆祥手上,蒋如看得有意思,需要补充或跟踪调查,则批给戴笠一些活动经费。戴笠有了这些钱,照例给蒋身边的人一些好处,然后再雇人帮助搜集调查。这样,他的情报更多,内容也更充实,蒋看了也满意,便亲自召见予以嘉奖。到后来便按月发给较大数量的活动费,戴笠有了这笔较为固定的经费,便开始布置眼线,雇请帮手,情报工作也更为活跃。蒋也常常直接向戴笠交代任务,戴笠的地位逐渐突出,开始受到器重。
戴笠如在官邸门前恰与王世和撞上,那就苦了,只能远远地离开官邸,在清晨的寒风中苦守蒋的汽车从官邸里出来,然后上前拦车递上情报。这时,即使王世和在车上也无可奈何,因蒋看到戴笠拦车,照例是会停车的。王世和则恨得牙根痒痒,对戴笠怒目而视。戴笠则佯装视而不见,迅速向蒋敬礼后离开。
一次,戴笠陪同一位客人去进见蒋,从官邸出来,恰被王世和看见,王当着客人的面对戴笠破口大骂:“我下次看到你私闯官邸,非把你关起来不可!”戴被王世和一顿痛骂,虽狼狈不堪,却不置一词,默默离开。
戴笠在外头转悠了一个小时左右,还好,不见王世和这个瘟神,而毛庆祥的身影却在门口出现了几次。
大概王世和不在,守门的警卫站了很久,却一直不曾赶他走。终于有了一次机会,毛庆祥送一位官佐出来。
“毛秘书,毛秘书!”戴笠大声叫喊道。
毛庆祥一眼就看见了,和官佐挥手作别,招手道:“戴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不来找我?”
戴笠这才喜滋滋地跑上前去,向守门的警卫深深地鞠了一躬,走了进去,警卫见有毛庆祥在,眼睛看向别处,假装不曾看见。
戴笠言明是得蒋介石急电前来进见,又道:“我昨天下午到了南京,今天一早就来了,等了一个多钟头才等到毛秘书,不然连通报的人都没有。”
毛庆祥隐隐约约听说王世跟戴笠不和,也不细究原因,只领了他速去蒋介石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戴笠按规矩在外面站立不动,由毛庆祥先进去通报,征得蒋介石许可,方才进门。
蒋介石今天比以前和蔼多了,并挥手示意他坐下。戴笠谢了座,才把半边屁股轻轻地放在椅子上,洗耳倾听蒋介石对他的吩咐。
蒋介石道:“嗯,最近表现不错,你调查了解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等各军动态的情况都由毛秘书转给我了,很有价值。现在第二次北伐总攻已经开始了,我再交给你一件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赶在北伐军的前面先期北上,潜入敌军境地,打探敌情。”
说到这里,蒋介石停住了,眼睛盯着戴笠,道:“这项任务是很重要的,也是很危险的,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很忠诚,我相信你一定会圆满地完成任务。”
戴笠头脑一热,道:“只要校长一句话,学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保证完成任务!”
蒋介石满意地昂着头,站起来,走到窗前。毛庆祥眼快,知道蒋介石要干什么,忙近前铺了纸,备了毛笔、石砚。蒋介石蘸墨,运足神,在宣纸上书写了四个字:艰苦卓绝。蒋介石把字赠给戴笠,道:“这是我给你此行的赠言,希望你能够照我的意图办事。”
戴笠接过,眼睛潮了,他觉得这是蒋介石给他的“真传”,类似于江湖上师父向得意弟子传秘籍。
临行,蒋介石转过身叮嘱毛庆祥:“以后戴笠的情报就交给你,希望你能及时送达。对了,还有一事,你向警卫人员打个招呼,今后戴笠回到南京来找我,必须尽快通报,不得拖延,更不得阻拦!”
戴笠听了蒋介石最后一席话,感到眼前一片光亮,心中长吁一口气,暗道:总算熬出头了,王世和,今后看你还敢拦我!
戴笠很兴奋地从蒋介石的书房出来,一路喜不自禁,连走路都有点飘飘然。然而时间一长,风把他吹醒,一个新的忧虑又涌上心头:这一去是深入敌军腹地,危机四伏,凶险难测,一不留神就有丢脑袋的可能。真是才熬过被王世和压制的苦恼,又陷入了置身虎穴的厄运。
第十三章 出生入死 富贵尽在险中求
戴笠珍藏好蒋介石的墨宝,准备深入敌境。
这是他第一次入虎穴,心里不免发虚,自知凶多吉少。又想,蒋介石既然以“艰苦卓绝”相赠,此行凶险当然在所难免。
戴笠出了南京,仰天一望,自言道:“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这一去且不管他成败,不冒险安得富贵荣华?”
“阿嚏—”戴笠因受阳光刺激,打了一个山响的喷嚏。
戴笠从山东开始潜入敌人阵地,沿济南、保定、天津、北平,一路调查、探听张作霖等奉系军阀的部队人数、武器装备、官兵素质……没想,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奉系军阀中的各级将军大多是文盲老粗,没有政治头脑,缺乏起码的常识,轻信谣言,贪小便宜、好色、酗酒、讲江湖义气……
戴笠了解到这一情况,马上化装成投军的无业青年,打入部队,再施展那套雕虫小技,投其所好,很快搜集得奉系军阀的部队部署、内部矛盾、武器装备等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当情报搜集得差不多之后,马上趁机逃跑。几天后,又出现在另一个部队里……如此反反复复,在短短的时间里戴笠跑遍了华北各省,一路得心应手,如入无人之境。情报源源不断地到了蒋介石手中……
第二次北伐胜利了,戴笠又风尘仆仆从北方回到南京,这时,他已受到蒋介石的器重,不再人微言轻、畏畏缩缩。
带着满身征尘,在离开几个月之后,戴笠又出现在中山陵园蒋介石的官邸。
“喂,你好!”戴笠对那位过去时常驱赶他的大门警卫说道,“我叫戴笠,接校长密令,刚从北伐战场回来,请通报一声。”
大门警卫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按正常程序通报了,一会儿,里头传来回话:“委员长正在会客,请戴参谋长客厅稍候—”
戴笠得令,取帽向警卫一笑,走上了台阶,此时,王世和恰好从里面出来,见了戴笠,驻足不前,四只眼睛就在相视中碰击出火花……
王世和自知以前做得过火,有些理亏,迅速地把眼睛转向别处……
戴笠进入客厅落座,那些过去曾当面骂他小瘪三的勤务马上上前倒水,然后又像机器人一样离去。
回想起过去所受的屈辱,戴笠双眼潮了,情不自禁地想起孟子的至理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戴笠反复地默诵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是的,当初连勤务兵都敢当面骂自己小瘪三,自己不仅不敢顶嘴,还得点头哈腰赔小心,经常用一些小恩小惠去奉承、讨好。就是刚才这个倒茶的勤务兵,一次见戴笠兜里还剩几个大洋,竟出鬼点子联合门房、厨房、娘姨起哄要他“请客”,大敲竹杠,到最后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不得不勒紧裤带饿得头晕眼花……还有,王世和公然指使警卫不许他进门,不给通报。这种屈辱是永生也不会忘记的!
想到这些,戴笠咬咬牙,拭干泪,在心中狠道:这世界上的人太可鄙了,为了他们,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到时跪在我的脚下磕头我都不会饶恕他们!
正想着,蒋介石书房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戴笠起身叫道:“耀全兄,你也回来了?”
郑介民迎了过来,拉着戴笠的手道:“真想不到,竟然在校长家遇见雨农兄!”
两个人正要攀谈,里面已传来侍从副官的喊声:“委员长召见戴参谋—”
蒋介石这一次召见戴笠,无非是称赞他一年来深入敌阵的突出成绩,发给一些活动经费,布置今后的工作任务。
蒋介石说:“奉系虽然已经削弱了,但并不等于就已经万事大吉,现在,西北军的冯玉祥,山西的阎锡山,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还有广东的李济深,他们都很强大,每时每刻都在威胁我。你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都要替我分忧,郑介民不错,把李宗仁搞了一下,你应该向他学习,把情报工作做好。”
戴笠一听到蒋介石要他向郑介民学习,心里一愣,暗忖:刚才郑介民满面春风的样子,莫非他作出了比我更大的成绩?
蒋介石又道:“搞了李宗仁,下一个目标要把冯玉祥搞垮,你要像郑介民一样,去北方做冯玉祥的情报,作出成绩来。”
戴笠从蒋介石这番话里已听出这回自己作出的成绩不如郑介民大,初来时的那份得意一扫而光,心情极为忧郁地出了书房。
古云同行生嫉妒。同是搞情报工作,戴笠当然不能容忍有人超过他,尤其是同是联络参谋的郑介民。
中午,戴笠去毛庆祥家探望的时候,问起郑介民,毛庆祥道:“怎么?郑介民作出这么大的成绩你还不知道?”
戴笠道:“我在北方一心搜集情报,而且一去这么久,哪里知道他郑介民做了什么!”
毛庆祥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校长出兵打败李宗仁的事?”
戴笠道:“听说了,刚才校长还提起过。”
毛庆祥道:“这正是郑介民的功劳。”
戴笠惊道:“不会吧,他个人哪有这么大能耐?”
毛庆祥道:“所以,我说你落后于人了,还不加油追上去,头功都让他争抢去了。”说到此处,毛庆祥把郑介民搞垮桂系的来龙去脉向戴笠叙述了一遍。
原来,张作霖失败后,李宗仁从广西经武汉到华北,分去了蒋介石不少地盘。蒋介石对此很不甘心,时刻想把这颗眼中钉拔去。
刚被任命为“联络参谋”的郑介民了解到蒋介石有解决桂系的决心,便自告奋勇,请求去武汉活动。他认为最有把握的事,是他与李宗仁的兄弟李宗义在苏联中山大学同学时两个人私交很深,李宗义要郑介民去替桂系工作,郑可以通过这一关系打入桂系内部活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授部主任王柏龄认为他这一关系可利用,便正式向蒋介石提出。蒋马上找他去,面授机宜,命他立刻动身去武汉。
郑介民假装失业,穿得破破烂烂,从南京悄悄跑到武汉,故意找一家很小的客栈住下,装出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当他了解了武汉的情况以后,便去第四集团军总司令部找李宗义。当时第四集团军总部里,一般人称李宗义为“二总”。“二总”在总部内受到各方面的尊重,谁也不会注意他把一个特务引进来。
郑介民见了李宗义之后,说自己失业很久,连生活都无法维持,此次是专程前来投靠,希望得到收容。他说得非常诚恳,加上李宗义不了解他的情况,便信以为真,马上答应为他想办法。
隔了一天,李宗义去客栈探望郑,看到他那副穷困的样子,便毫不怀疑,立刻要他搬到总部与他同住一室。李不仅给他做了衣服,还一有空就陪他出去玩。这时在总部工作的一些高级官员看到“二总”和郑的关系好,都乐于和他接近,他便利用种种机会拉拢总部机要人员,首先把李宗仁和各部队及各方面联络的密电、号码本盗出拍成照片,又陆续把李部兵力驻地、人数、装备、主管姓名等表册抄出来,秘密送给蒋介石,使蒋掌握到第四集团军的全部情况和各种活动。
与此同时,郑又在桂系将领中进行挑拨离间。先是李宗仁到武汉后,为了拉拢湖北人,曾提出过“鄂人治鄂”的口号,因而桂系中的鄂籍将领如胡宗铎和陶钧便红极一时,以致引起一些桂籍将领如夏威、李明瑞、杨腾辉、黄权等的不满。郑便借机以“扩西”等一类话挑拨离间。
桂军将领中闹不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