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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王爷举杯祝酒,一群浓妆艳抹的歌伶舞姬走上堂来。丝竹声起,满是太平之相。
她们也都用了和沈香雪一样的方法死里逃生吧?骆残霞想,一群没有脊梁的贱人。剪刀握得更紧了,她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多铎王爷搂着沈香雪,但笑看着骆残霞:“听说骆姑娘能歌善舞,步步生莲,看来本王今日没有见识的福气啊。”沈香雪巧笑道:“王爷句句都在夸赞残霞姐姐,难道不知香雪也会跳舞吗?”
“噢?”多铎王爷饶有兴致,“跳一个给本王看看。”“遵命。”沈香雪翩然离座,“香雪就和诸位姐妹献上秦王破阵舞,请借王爷宝剑一用。”
“好。”多铎解下配剑朝沈香雪抛去。沈香雪纤腰轻摆,接过剑翩翩下到堂中。寒光闪处,鼓乐骤疾,艳装舞姬拥着她,婀娜多姿。
好个秦王破阵!全没想过沈香雪竟有这般好身手。不过,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骆残霞瞥一眼全无防备的多铎:就在此刻!为扬州的八十万冤鬼报仇!她拿出了剪刀。
而偏在此时,只见沈香雪舞步飞旋,被众舞姬高高举起,“呼”地一抛。人和长剑化为一条直线,直朝多铎王爷扑了过来!
骆残霞不由呆住:原来沈香雪也是……在一瞬间,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座下大乱,哇啦哇啦全是满语。
去死吧!骆残霞的剪刀捅出。多铎王爷没有注意到她,只随手拿起桌上一只金爵对付沈香雪。金爵掷出,撞在沈香雪剑身上“嗡”的一响。沈香雪整个人都被逼退几分。
骆残霞一愕,手上慢了一步,多铎王爷已站了起来,要害离开了她的攻击范围。她暗骂粗话,跟着想起身再刺。那边的沈香雪也挽了个剑花重又攻上。十数个歌伶舞姬亦纷纷从裙子下、乐器里抽出暗藏的武器来,寒光烁烁,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满兵将领。众将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赴宴不曾带得兵刃,而满洲规矩宴会吃肉是整块的,盘子里都有一把银晃晃的匕首,人人便都抄起匕首,同舞姬们搏斗。
骆残霞瞥了一眼:多铎的盘子里也有一把匕首。她探手去抓,不想却比多铎晚了一步。
多铎挥起匕首,将再次攻上的沈香雪击退。骆残霞急得什么也不顾了,跳将起来握着剪刀直扑多铎。而多铎一闪身,荡开一名舞姬的长剑,同时也避开了骆残霞的一击。
当是时,堂下混战渐渐有了分晓,行伍出身的军官们自然胜过歌伶的花拳绣腿。有几个女子已然身首异处,另几个也受了伤,鲜血长流。
骆残霞手持剪刀,看沈香雪舞出万朵剑花,把多铎包围其中,自己全没有插手之地,而那多铎左推右挡,应付自如,心下不由焦急万分。
“呀——”一声惨呼,一个舞姬背心中刀,扑倒在骆残霞身边。骆残霞眼明手快,抢步上前将长剑拾起,大喝一声,挺剑直刺。而沈香雪同多铎斗得正紧,骤然被骆残霞没头没脑地插进,不由乱了章法。“啊”的一声,手臂上被多铎划开一个口子,长剑也脱手飞出。
“闪开一边,越帮越忙!”沈香雪喝道。
骆残霞只恨自己先前怪错了人,又气自己身手太过不济,并不争辩,只叫一声:“妹妹,接着!”便将自己的长剑朝沈香雪掷去。
沈香雪望了她一眼,以示感激,纵身跃起接剑。但是多铎行动在她之先,“呼”地一匕首平贴着沈香雪的咽喉划过,逼她仰身避让,同时左手一探,将长剑牢牢握住。然而沈香雪也不就此绝望,趁着多铎收手之际,猛然一掌上格,直切他脉门,另一手一捏一抽,将匕首夺为己用。
多铎一笑:“沈姑娘好身手!”一剑逼到沈香雪颈边。沈香雪不躲不让,反而迎了上去,匕首刺到多铎的胸前:“纳命来!”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所求的只能是同归于尽!骆残霞的心都停止了跳动,生怕一次呼吸,也会令这复仇前功尽弃。
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呔”的一声厉喝,猎猎衣袂划空声中,一个青影从天而降,手中寒光闪闪,杀入战团。
骆残霞的双眼刹那被泪水模糊:冤家啊,玉临风,怎么是他?然而心里瞬间即联系起所有前因后果:定是玉临风和沈香雪夫妻设下这个计谋。沈香雪色诱,在宴会上合力击杀多铎王爷……或许这两人早就相识,还在自己那兰舟一夜之先……也许沈香雪来到探梅轩也不过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残霞啊,骆残霞,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做了傻瓜!
想到这里,骆残霞陡然将心中的嫉妒情爱抛诸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刀光剑影的争斗。可一看之下,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玉临风一剑刺出,将沈香雪生生钉在了桌上!满屋人也未料到有此变故,刹那呆住。
鲜血从沈香雪的口中涌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玉临风,喉咙里发出吃力的咕噜声。“妹妹——”骆残霞扑上去扶着她。
沈香雪的面容扭曲,好像是笑,又好像是恨,可眼珠子已不会动了。(题图,一定要有四个人,包括两个花魁、王爷还有书生)
究竟是怎么了?骆残霞转头看向玉临风。青衫还是那青衫,洞箫还是那洞箫,长剑也还是那长剑。她为之魂牵梦萦、肝肠寸断的冤家啊,此刻正朝多铎王爷单膝跪下。
“这刺客乃是前明潞王郡主。”他道,“小人同她相识已有数月,知她在探梅轩假扮娼妓,实际联络各方人士,意图对大清不利。”
郡主?骆残霞脑筋转不过来:玉临风,你怎么可以……
所有的歌伶舞姬都已被制服。多铎王爷给自己斟一杯酒,神色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么说,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玉临风,前明曾考取功名,但朝廷腐败,小人不屑为之卖命。”
“噢?”多铎王爷把酒杯递给他,“朝廷怎么腐败,你倒说来给本王听听。”玉临风谢赏,饮酒:“文官贪财,武官怕死。福王好色如命,桂王、吉王、惠王等只知争权夺利,还有佐良玉、黄德功、高杰、许定国等辈,各个拥兵自重,不顾百姓死活……”
他话音未落,蓦地听到一声厉喝。骆残霞拔出了沈香雪胸口的长剑,全力扑了过来。事出突然,他急忙就地一滚,避开了,但是衣衫依旧被割开一条老长的口子。而骆残霞则因为用力过猛,摔倒在地。周围的武将们“刷刷刷”抽剑围上,将她困在当中。
骆残霞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破口骂道:“玉临风,沈香雪是你妻子,你怎么这样对她?”多铎王爷举起一只手,示意暂时留下她的性命,自又对玉临风道:“这位郡主真是你的结发妻子?”玉临风犹豫一下:“小人……”多铎王爷哈哈大笑:“看来你对本王十分忠心,大义灭亲,很好——刚才那杯酒的确应该赏给你。”
“王爷?”玉临风有些不解。“哈哈哈哈。”多铎王爷又笑了起来,“不仅应该赏你酒,还应该赏你个一官半职——封个什么好呢?”玉临风垂首跪等封赏。
多铎王爷擎起酒壶,好像想喝一口的样子,却把壶一倾,浓香美酒尽流地上,青砖地面冒起一阵焦黄的烟雾。玉临风一愕,面上已经变色。
“文官贪财,武官怕死——是谁不怕死,想毒死本王?”多铎王爷的语气轻描淡写,那边“咕咚”一声,是郑老太触柱而亡。
玉临风摇晃着想要站起,然多铎王爷的剑已经架到他的脖子边:“玉临风,本王对你也早有耳闻。你千方百计娶了潞王的郡主为妻,想得到史可法的赏识,可惜只混到认识了许定国这三流角色。你和许定国计划行刺本王,向南方邀功,却没想到许定国已经投降我大清了吧?”
玉临风的面色已难看到极点,口鼻之中都流下血来。
“本王故意设了这个局等你,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个怀才不遇的侠士——可惜呀,本王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剑举起,落下。玉临风的脑袋扑通滚了出去。
骆残霞望着,心里升起一股残忍的快意,又看一眼不能瞑目的沈香雪——满朝士大夫,还不及一个女子。
多铎王爷掸了掸手:“没一个有用的,只史可法还可算得一条汉子。”他的目光落在骆残霞头上的白花上,面色肃然。“像你这样的女人,”他正色道,“还是死了,我比较放心。”多铎王爷挥了挥手,“拖出去吧。”
顺治二年五月初五日,扬州十日屠城结束,这座城市彻底陷落了。
不久,金陵也被多铎攻下,向这位王爷投效的名帖多如雪片,而他却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在军帐中叹息一声,手里拿着一朵妇人戴孝用的白绒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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