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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职方司而不是罗网的人?”洪安邦问道。
“你们当然不是,在你们进入这个小巷子之后,至少有十几拨人观察过你们了,如果你们有异常,现在已经是死尸了,而且是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死尸。”太监冷笑。
洪安邦看了一眼董大胜,董大胜脸色尴尬,他还真没有发现有人在窥视他们。
“看看就知道?如果你们这么厉害,就不会输得这么惨?”洪安邦冷笑,他觉得有必要打击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都落水狗了还这般自负!
“有什么好奇怪的!”太监微微一笑,“里面坐吧,上京的茶馆里我们一共安排了不少这样的唱曲的,说书的,都在说着大同小异的故事,知道这些内幕的除了职方司就只有罗网了!你我们不认得,也猜不出,但你身边这位明显来自北地,而罗网的人几乎都是南方人,一搭眼就知道了。”
洪安邦顿时汗流浃背,“你怎么能看出他是北地人?”
“北地人与南方人不论皮肤外形,还是举止,都有着很大差异的,我们暗房之中,原本就有专司这个行当的,当然能辩认得出。你这位同伴上京话说得不错啊,一点口音也没有。”太监一边走向屋内,一边道。
“暗房里还有专门辩认这个的?”洪安邦讶然道。
“当然,暗房多年基业,内部其实分门别类,术业有专攻,各司其职,要不是唉,不说了,都是昨日黄花了,现在暗房已经败落了,剩下的人也都成了老鼠洞里的老鼠。”
暗房百年基业,果然厉害!洪安邦暗暗点头,无论是职方司还是罗网,显然无法在底蕴之上与他们相比,虽然败落到如此地步,但仍是不可小视。
“我要见苟总管!”既然已经揭穿了身份,洪安邦便不再装模作样。
“对不起,苟总管只见你们在上京的负责人,其它人不见,要知道,苟总管现在一人系着上京所有残存暗房人的身家性命,不得不小心从事。”
“我就是职方司在上京的负责人!”洪安邦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
“职方司郭锋,耿冲,张丽华,我们都知道,你是谁?”太监看着洪安邦,摇头问道。
“如果职方司的事情你们全都知道,那我们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好了!”洪安邦冷笑,“你所说的张丽华张将军,是我的部属。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叫董大胜,在征北军职方司中官居游击将军!”
太监身子微微一震,显然有些惊讶,半晌,才喃喃地道:“说得不错,如果你们这么简单,那就根本不必与罗网较量了。”
三人进了房间,一股酸腐臭味迎面扑来,两人顿时皱起眉头。
“两位不要嫌弃,逃命之人,能苟活就不错了,没那么讲究了,想当初,咱家在皇宫之中时,过得日子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太监自嘲地道。
“没什么可嫌弃的,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洪安邦淡淡地道。“外面那对祖孙是你们的人?”
“算不上!”太监道:“但是可信,暗房于他们有活命之恩!这些小民比起那些高官显贵们可信多了,你只要帮过他们,他们敢豁出命来帮你。”
“暗房还做这等好事?”董大胜笑道。
太监看着董大胜,“为什么不做?这样的布局一直都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好的防护。”
“这是苟敬的手笔吧!”洪安邦问道。
“是,老总管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也有四五年了吧,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太监显得很伤感。
“了不起!”洪安邦衷心地竖起了大拇指,抛开立场不谈,对于苟敬这位谍探行当里的老前辈,他现在是佩服之极。
“直说吧!”洪安邦开门见山,“暗房现在败落了,罗网在找你们,而你们出应当明白,李逍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现在只有我们这一条路可以让你们走,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没有价值,那你就比一条野狗还不如,我们为什么要救你们?”
“说得好,你这样说,我们反而放心许多!”太监青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没有价值的人当然不值得拉拢。”
“你们有什么价值?”
“第一,我们在上京还有庞大的网络,我想你也应当看到了,我们能将你们引来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洪安邦点头,但不言语。
“第二,我们暗房最为精锐的行动队全须全尾地拉出来了,我想这个你们用得着吧,这里面都是这个行当的老手。拥有了他们,在上京,你们就不须惧怕罗网。”
“不够,我们本来就不怕他们,杀人的人我们多的是!”
“我们手里掌握着几乎所有文武百官的秘密档案,有了这些,相信将会有很多人会与你们合作。甚至变成你们的人!”太监道。
“有点意思了,但仅有这些吗?”
“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因为我们都督一向信奉铁与血,他更相信马刀与羽箭!”
“大越的传国玉玺不见了!”太监死死地盯着对手,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传国玉玺?”洪安邦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七百章:春风楼
征北军职方司绝大部分高层都出自军中,像洪安邦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极是少见,也正因为洪安邦读书多,所以他明白传国玉玺对于朝代传承的重要性。
“我要见苟平!”洪安邦斩钉截铁地道。
“可是苟总管说了,他只见你们的头头郭锋将军!”太监摇头道:“除非郭锋将军亲来,否则他是不会现身的。”
洪安邦盯着对方,“我叫洪安邦,职方司副司长,受云大都督亲命,统领中原事宜,只要是中原的事情,我都能作主,而且,郭锋将军现在正在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绝不可能分身前来,你告诉苟平,他只能见我。”
看着洪安邦斩钉截铁的神色,太监怔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我会替你传话,你们住在哪里?”
“城西的喜来客栈。”
“你们住客栈?”太监惊讶地问道。
洪安邦瞪起眼睛看着他,太监猛地反应过来,双方现在根本还没有建立起信任,对方怎么可能跟自己透露他们的大本营,职方司进了京,要说在京中没有一个隐秘的老窝那才是怪了。
“好吧,我会尽快通知你们的。”太监道。
洪安邦点点头,“告诉你的人,那些所谓的唱曲,鼓书,都不要再说了,罗网不是傻瓜,你们折腾了很多天了吧,万一他们醒过神来,可就追上门了。”
太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找到了正主,自然就会停下来了。其实如果你们是罗网的人。那么今天在这儿你们就只会见到瞎老头祖孙两人。是万万见不到我的,所以什么追根溯源那是白忙活。”
洪安邦袍袖一拂,转身便走,便走便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暗房要不是小瞧了罗网与我们职方司,何至于数年时候,便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把别人想成白痴的人,自己往往更白痴一些。”
太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怪叫了一声。
喜来客栈是征北军职方司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在这里,有职方司的人长期包着一个住房,住到这里的洪安邦整整一天都是坐卧不安,显得心神不宁,这让董大胜极其诧异,自从奉命跟随洪安邦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洪安邦如此失态。
“那个传国玉玺就有这么重要?”董大胜漫不经心地道,“一方玉印而已。”
“你知道个屁!”洪安邦有些烦燥。话一出口,这才省起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份了一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董大胜,“不好意思,心里烦了些。”
董大胜摊摊手,努努嘴。
“传国玉玺代表着皇权的正统性,这方玉印并不是大越李氏王朝的,而是这片大陆之上当年建立起第一个国家的人君王所打制的,从那以后,这方玉印代表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的价值,换句话说,李逍拿不到之方玉印,便显得明不正,言不顺。嘿嘿,君权神授,传承数千年的历史,岂是可随意的?”
“这么重要?苟平那小子厉害啊,这东西他都能弄到手!”
“暗房本身就控制着内廷,他能弄到这玩意不出奇,厉害的是他们居然能在曹仪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哈,我想曹仪一定气炸了肺,被苟平给玩了,曹仪焉不老羞成怒?”
“苟平想拿这个玩意来跟我们作交易?”
“当然,苟平他们暗房想要在以后的征北军中有一席之地,那么没有一件足够份量的投名状自然是不行的,如果他们真能将传国玉玺交给都督,那这的确是一件滔天之功,只怕连都督和都督府的大佬们都不会想到幸福会从天而降吧!”洪安邦笑道。
直到上灯时分,洪安邦终于收到了一张一指宽的小条子,扫了一眼上面简单的一行字,洪安邦笑着在灯上将纸条点燃,看着纸条化为灰烬,这才笑眯眯地转身,慢条斯理地换上了一件华丽丽的袍子,对董大胜道:“走,老董,我带你去逛楼子!”
所谓楼子,自然就是青楼了,董大胜瞠目结舌地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苟平在那个地方?”
惮惮袍子,洪安邦笑道:“不错,那地方合适他,走,会会这位把曹仪都玩了一个倒栽的人物去。”
春梦楼,一听这楼的名子,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这家青楼在上京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有些格调的,在上京小有名字,这里的姑娘大都装扮成小家碧玉模样,极具特色的一家青楼。
洪安邦站在春梦楼的面前,看着春梦楼大门的对联,不由失声而笑。
上联:才子佳人鞭马相聚百花店;下联:红娘粉女雨羊徘徊紫青楼;横批是:食色性也!
“居然将圣人的话堂而皇之地写在妓院的大门上,也不怕有卫道士来砸了他的场子!”洪安邦拈须微笑。
“切!”董大胜不屑地道:“你看这进进出出的人,穿得那叫一个斯文,大冬天居然还有人拿着扇子摇啊摇,老爷,我看啊,就是你们读书人才最爱这个调调吧!”
洪安邦微微一窘,“走,进去!”
刚刚进门,一个龟公已是迎了上来,声音尖利,“姑娘们,接客啦!”
随着这一声喊,二楼的栏杆之上,顷刻之间便多了一群穿得整整齐齐的女子,倚着栏杆,有掩嘴而笑的,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有樱唇轻启,柔柔弱弱轻呼哥哥的,董大胜瞬间便感到背心里多了一层汗。这种感觉,倒不像是自己来逛楼子,而是自己站在楼子里,被一群女人审视一般。
“就这些?”洪安邦微微摇头,看着龟公,“未免让人失望。”
龟公的下巴上长着一顶硕大的黑痣,上面长长的三根黑毛极为显眼,听了洪安邦的话,笑道:“爷,好的是有,不过贵了些,爷也知道,那些红姑娘可是抢手货,现在嘛,却是恰好没空,要么爷先找一个垫垫,等等。”
“爷不差钱!”洪安邦冷笑,“爷出双倍的价,将你们最红的姑娘给我找来。老董!”
董大胜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甩手扔给龟公,“前头带路!”
龟公接过黄金,塞进怀里,笑眯眯地道:“爷,请!”
穿直楼下大厅边的角门,龟公带着洪安邦两人进到了春梦楼的后院,与外面三层高的楼子相比,内里却是小桥流水人家,一间间的小平房分散座落在松柏竹之间,倒是别有一翻雅致,刚刚走进小院,但可以清晰地听到丝竹清吟之声。
“爷,请,碎玉轩刚好还空着!”龟公弯着腰,在前面带路。
踏进碎玉轩的大门,龟公掩好了房门,回头看着洪安邦与董大胜,佝偻着的腰慢慢地站直了,脸上谄媚的笑容渐渐消失,“洪大人来得早!”声音仍然如先前一般尖利,但其中却多了一丝威严。
洪安邦盯着对方,半晌才道:“苟平?”
“正是!”龟公吐出两个字,伸手一摆,“请,请坐!”
“堂堂的暗房首领,居然乔装打扮了来作迎客的龟公?”董大胜讶然道。
“还有什么工作能更好地遮掩我的身份吗?身残之人,便想要躲起来,也是很难的!”苟平摇头叹道。
“难怪罗网找不着你,任谁也想不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苟平苟总管居然在做这个营生。”洪安邦叹息道。
“什么高高在上,我苟平从头到尾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奴才罢了,这迎来送往嘛,倒也正好发挥我的特长!”苟平苦笑。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我这个样子,要是还有人认出来,那就真是见鬼了。我昔日一直在宫中,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而那些见过我的人又怎么会来逛妓院呢,他们要什么要的女人没有!”苟平笑道。
洪安邦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道:“东西呢?”
“自然在我手中!”苟平淡淡地道,“但这东西我不能给你!”
“你什么意思?”
“等到云昭都督进了上京,我自然会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