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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另一个问题你一定能答,这也是我把你拉进房间里的原因。”说罢,钟漫又横了他一眼。“你还真以为我要你进来是收拾包袱离开啊?”
叶明希讪讪地低头,耳边传来钟漫的声音:
“你在伯父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叶明希全身一僵,身体微微地颤抖,双眉紧皱,脸现痛苦之色,目光穿透眼前的景物,回到那黑暗的过去……
“喂,醒来!”钟漫双手覆上他的脸,紧紧贴住他的皮肤,再慢慢地往两边推开,最后两手包围住他的后脑勺,有点担忧地望必他的眼。“我知道那必定是不愉快地经历,所以我一直没问。但现在你伯父已经找上门来了,要以血缘和法律把你接回去。你若不把事情都告诉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你走。”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钟漫都没有留下叶明希的权力。她要据理力争,就必须先找出有利自己的证据。刚才莫霖的话提醒了她──如果能证明那家人照顾不周,甚至虐待叶明希,或者把他接回去是另有图谋,她就可以循法律途径剥夺他们对明希的监护权,让他们再也不能故伎重施。
而如果他们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又真的能给予叶明希需要的照料,她……她虽然不舍,但也必定会说服叶明希回去,不会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
所以此刻,最重要的是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叶明希低头沉默着,钟漫也没逼他,只静静地坐到他身边等待,还用自己的双手密密包住他的,给他支持。
“三年前……”叶明希的声音在绝对宁静中传来,有点干涸的沙哑。“我的父母车祸过身了,他们是做生意的,有一点积蓄,这些钱自然就留给他们唯一的儿子。”
叶明希说得很艰难,说得很慢,差不多是一字一字地吐出,但钟漫依然很专心地等待、聆听。
“父母设灵的那天,那些亲戚全都来了,大伯、二伯、大姑妈、二姨妈、大舅……还有一些根本没怎么见过的,也来了。他们在灵堂上争我的抚养权,吵得面红耳赤,在我父母的黑白照前差点打起来,甚至把我也推倒在地上。”
这哪是争抚养权,这明显是争产!钟漫的手又收紧了点。
“最后大伯父赢了,把我带回家去。但那些钱都在我的名下,他们拿不走,于是便拿着财产转让书放在我面前说‘没钱哪有饭吃?哪有水喝?哪会有床睡?’……”钟漫莫明地打了个冷颤,心里暗暗祈祷他们只是说说而且,但叶明希接下来的话粉碎了她的希望。“直到我签名之前,我就被锁在衣柜里一直饿着,大伯父每到饭点会拿着热腾腾的饭菜打开衣柜,问我签不签名……我还能怎样?”
这堆人到底在想什么,钱真的这么重要,竟然可以让人埋没良知,虐待血亲?!他那时候才十三岁,十三岁啊!
“签了名后,终于能吃饱了。可是财产转移手续办好后,他们对我就不管不顾,想起来的时候就赏我几口饭吃,忘了也就忘了。我连一张正经的床都没有,平常就睡沙发,有客人时就睡衣柜……”
钟漫听得快要哭出来了,连张床都没有?她多庆幸自己当初替他张罗了一间睡房,买了一张床和床垫,现在只恨当初买的太便宜,不够贵!
“我的校服没人洗,书本没人买,自然而然被分到顽劣学生那里,后来被人撞见我跟别人有冲突,学校便逼我转校。他们怕麻烦就打主意把我送走,刚巧听说钟伯母说你在X市,他们便把我送到X市来。”
跟别人有冲突?依明希这种个性,只怕是他被围殴时遭人撞见,动手的人处罚不得便向他开刀。
无尽的悲伤不断涌起,眼眶发着热,见叶明希还是那淡淡的、拒人千里的模样,钟漫心中一痛,双手打开抱住他,似乎这样就能抱住过去的那个十三岁孩子,就能隔绝冷酷无情的世界施加到他身上的伤害。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一直不曾动作的叶明希迟疑地抬手,慢慢地回搂她,自她身上汲取温暖,让属于她的阳光躯散他内心缠绵不去的黑暗。
感受到他的动作,钟漫不知是想安慰他还是在说服自己,不断喃喃地重覆:“都过去了,没事了……”
她柔和而稳定的声音不曾间断,直到两人的内心皆平静下来。
突然钟漫离开了他的怀抱站起来,右手手背有意无意地抹过眼睛,然后正经地对他道:
“收拾行李吧。”
“你……你不是说不会送我走吗?”叶明希心中一慌,拉着她欲整理行李的手急问。“你、你刚才说的!”
“我有说要把你送回去吗?”钟漫拿红肿的眼瞪他,严肃地道:
“我们要逃亡!”
五十八。 逃亡
钟漫说的逃亡,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她跟莫霖说了声,他没说半个字就去订票,火车没票了改买飞机的,还找好了接送的车辆,不让钟父深夜还要在路上奔波来回。
而钟漫则和叶明希打包行李,两人都是手脚快的,没半小时一切准备就绪,车子也在门外候着了。
“女儿啊,他们要接就把小孩送回去吧,毕竟人家才是正经的亲戚,你不过就一外人……”
“明希不想回去,而且他们不安好心。”钟漫说得冷静,语气异常坚决。
“怎么个不安好心了?”钟母急忙打听,岂料钟漫摇摇头道:
“这事不好说,但要他自己不想,勉强逼他回去只怕弄巧反拙。”
“可人家是合法的……”
“他们有本事就追到X市来告我吧!”
天下没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跟官司沾边,钟母还要再劝,莫霖却开口了:“伯母别担心,我跟很多法官和律师都有交情,不会有事的。”
在高位待久了,莫霖说话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说服力,钟母这种小妇人一听就服贴了,心也安了一半,不单没再说什么,反倒有点高兴,觉得莫霖就是吃得开,连法律界也可以摆平,果真是个好女婿。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钟母弯弯曲曲的心思,但见她没再念经也松了口气。提着行李出门,临上车时,不忘回头跟母亲说:
“妈,弟弟不能再这样惯着,家里的事都不管不顾,就只会躲房间里上网。”
“他也就是贪玩了点,今儿吃饭还不是乖乖坐了一小时么?”钟母替儿子辩护完,又转去跟莫霖道。“小莫你是成功人士,以后多来家里吃饭,顺便给我提点一下钟明。”
“我会的。”莫霖友善地点头。
因为时间紧逼,几人没再多闲聊便出发了。在车上叶明希的手一直紧紧牵着钟漫不放,钟漫心想他还是在害怕那大伯父埋伏路上来抢人,便也由他牵着。
坐在前座的莫霖在倒后镜里看到叶明希的动作,凝视三秒,不动声息地移开目光。
飞机难得没误点,三人在凌晨时份回到X市都累了,可叶明希的手还是没放开。打的回到钟漫公寓楼下后,莫霖没特别说什么,只道:“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不怕晚就怕迟,知道了没?”
钟漫觉得自己这事确实亏待莫霖了,人家好好来你家吃个饭,被你妈盘问不说,中途还来了两土匪抢人,他帮忙控制完场面,然后又要订票又要找车,折腾到现在没半句怨言,还叮嘱自己有事还要来找他。他平常吃饭连订桌连不用亲自打电话,今天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她心里暖烘烘的,脸上的疲惫褪了点,眉梢带着柔和,对正打算离去的他道:“你刚才没吃饱吧?又奔波了一天,要不要上来吃点东西,我给你下个面?”
这是钟漫第一次开口相邀莫霖到她的家里。因为有叶明希在,她一般都避免把生人往家里带,但今晚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报莫霖。
最少,不让他饿着肚子回去。
“你不累?”莫霖自然看到钟漫的倦色。
“下个面的气力还是有的。”她笑着答,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莫霖跟出租车司机说了句,多付了十元车资,便跟着钟漫上楼。
仍然牵着叶明希的钟漫,上楼时觉得他的步伐慢了很多,不禁问:“累了?”
“嗯。”叶明希低低地应了声。
“那一会早点睡吧。”钟漫温柔地安抚他。
招呼着莫霖进屋坐下,叶明希没去洗澡,反倒也跟莫霖并肩而坐。钟漫见状便给他俩一人泡了一杯热麦片:“明希你喝了这个就去睡吧,我现在去下面。”
叶明希看了眼面前的麦片,忽道:“我也饿了。”
“你快睡了,吃太多不好。”
“我饿。”叶明希很可怜、很坚持地说。
怜惜他今天饱受惊吓,钟漫不想再让他不开心,便点点头道:“好吧,给你下小半碗面。”
钟漫跑到厨房下面,客厅里只剩下两只雄性生物。
莫霖没急着喝麦片,反倒是靠着沙发上,放眼打量着钟漫这小窝的陈设。落地玻璃窗是全屋的焦点,他想起每个晚上钟漫都会在那里跟自己挥手道别,心里对那玻璃窗不禁有点好感。房子不大,放了基本的家具后已没有什么多余空间,但因为不像别的女生满屋的小摆设,并不显得狭窄。嗯,电脑桌是有点凌乱,但其他尚算井井有条,还可以接受。
这边厢莫霖饶有趣味地一处一处观察,那边厢的叶明希阴沉着脸。
平常钟漫很爱窝在沙发,把自己半埋在一大堆抱枕中,满足得像只吃饱喝足的猫。现下莫霖坐着的是她与自己曾相互依偎的沙发,背靠着的正是她曾用脸庞磨蹭的抱枕,手搁着的是她满头青丝曾覆上的扶手……莫霖身上令人厌恶的气息正在污染这里的温馨与宁静,他根本就不该踏进这房子来!
他讨厌别人踏足他俩的家,坐在属于他俩的沙发上。
叶明希真想站起来把莫霖赶出去,恨不得当下就跃起来警告他以后别再接近钟漫,是,他真的想,真的很想很想……
可是,他根本没有资格。
是啊,莫霖才是钟漫的男朋友,才是钟母心目中的好女婿,才是人们认为的最应该留在钟漫身边的人……而他叶明希,不过是一小孩,是一电灯炮,是一拖油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希,你怎么了?”钟漫煮好了面,叶明希却只看着面发呆,她不禁有点担心。“不会是今天激动过度,吓坏了吧?”
叶明希回过神来,摇摇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好好吃,吃完就去洗澡睡觉吧。”
他点点头,沉默地吃着面,看着莫霖夸了一句钟漫煮的面后,她脸上笑开了花,得意洋洋地自擂自夸,然后两人互相打趣,互相挖苦,气氛愉快热络得不得了。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叶明希仍旧沉默地吃着面。
他的面只有很小一碗,三两口就能吃完,但他吃得很慢很慢,因为若吃完了,他连坐在这里看她、听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在这一刻,他没办法不怨,没办法不恨。
曾经以为只要徐徐图之,总有一天钟漫会发现他已长大。可见到钟母对莫霖和自己的态度,他就知道在他们的眼中,他根本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就因为比他早出生几年,莫霖就是大人,而自己只能是小孩?
就因为一个无力控制的因素,他就永远只能当个旁观者,看着别人侵入他和钟漫的小窝,大剌剌地吃着她亲手做的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视时间与她谈笑?
就因为莫霖比他早出生几年,就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为什么自己从出生那一刻已经注定失去资格,就因为那九年?
要是今天他与莫霖年龄相同,他是不是就能把莫霖赶出去,是不是就能独占钟漫的关怀与温柔?
但这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参赛者,而不只是一个旁观者?
到底有什么办法?!
“你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钟漫察觉到叶明希过慢的进食速度。“是不是吃不下了?”
叶明希赶紧摇头。
但钟漫却仍然把他的碗收走,“等这些吃完天都要亮了,你快点去洗澡。今天别洗头发了,明天起来再洗吧。”
“我还想继续吃。”他垂死挣扎。
“你明明都吃不下了,还吃!你还饿就把麦片喝完……”钟漫抬头看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澡也别洗了,刷了牙立刻睡觉。”
“我……”他的说话被钟漫瞪回去,只得无奈地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麦片,只要能多一秒,他就争取多一秒。
旁边的钟漫简直搞不懂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么奇怪了?难道大伯父的出现对他真是刺激太大?
叶明希喝完还捧着杯子不肯放,装作还在喝。等了好一会钟漫实在不耐烦了,伸手想把他的杯子拉下来看看还有多少,他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杯子。
“好了,快刷牙去睡吧。”
内心万般不愿离开,但叶明希只能默默走到浴室。
不久,门外再次转来钟漫银铃般的笑声,他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