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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额而岱俯首道:“奉大汗吩咐,汉商范永斗带到。”
高台案桌前,皇太极抬头将手中笔放下,端详半晌说:“范永斗,你是我大金的功臣啊!”
范永斗直盯着眼前地板上砖石的纹路,回话:“能为大汗效劳是我的福分。”
“大金不会亏待一个朋友,也不会放过一个敌人。”皇太极声音浑厚,此时听起来像一个宽厚的老者。
“但我听说你的妹夫在土默特部正与我大金为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在范永斗的头顶。
☆、夜明 第165章 背叛
“啊!”范永斗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声惊叹,连同跪在身边的英额而岱也措手不及。
皇太极对侍立一旁的小黄门说:“让岳托进来!”
小黄门垫着脚尖走出去,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片刻之后,岳托走进来,行跪拜礼。
皇太极抬手示意他站起身来,说:“土默特的那个汉人,你给范永斗说说吧!”
岳托看向匍匐在自己脚边范永斗的脖颈说:“范东家与我们大金合作有五六年了,当初你的妹夫不辞而别去了归化,原来还是另有打算,都说狡兔三窟,你看的好远。”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调,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以免吓坏了范永斗。
当然他的努力是白费了,范永斗脑子一片混乱,手脚冰凉,想不出一个词进行回答。
“范东家,我能认为你并不是和我大金站在一方吗?”
黄台的话让范永斗不寒而栗。他这才惊醒过来,为自己辩护道:“不是,翟哲他是和我妹妹私奔的,他并不算我的妹夫。”幸亏当年没有公然举办婚礼。
“他是你们八大家的人,却给我们酿了一杯苦酒,这是你们的回报之道吗?”皇太极怒气冲冲。
“我也曾劝过他,但我们管不了他!”现在范永斗只能尽力将翟哲抛出去,越远越好。
“可我听说,你给了翟哲很多帮助,若不是你他恐怕也无法在草原立足。”岳托温和的声音像条毒蛇般钻进范永斗的耳朵。
范永斗忍不住抬起了头,说:“我没有!”
微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直到那个人跪在范永斗的身边,他才看清楚,进来的那个人是他的十年好友柯掌柜。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手脚开始同时颤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没等人问话,柯掌柜就开始滔滔不绝:“这几年,若没有东家的帮忙,翟哲根本就无法在草原立足,从粮草到兵器,大盛魁与蒙古人合作众多。翟哲当年本弃下东家的妹妹,毁了这桩婚约,是东家主动要把她嫁过去的。”
这些话他在梦中都想过很多遍,给范永斗当了十几年的助手,想到自己以后可以成为大盛魁的主人,他语气中抑制不住兴奋,表现比范永斗也要镇定的多。他在辽东经营五年,和英额而岱及岳托交往密切,这么多天,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范永斗留下翟哲就是个错误,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范东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岳托的话传入范永斗的耳朵像梦呓。
“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他面露惨笑,转向身边的十年好友,这是苍天给范家的惩罚吗?
柯掌柜只给了他一个侧影,不知是无法面对他,还是不屑一顾。
岳托继续说:“柯掌柜告诉我们,他可以代替范东家在大盛魁的位置,他会比你做的更好,不会像你那样将粮食运给蒙古而不是大金。”
可曾经是女真传话让我帮助土默特人的!话到嗓子眼,范永斗又吞了下去,局面已经如此,再多说也是无益,女真人真要是想惩罚他,根本的原因在翟哲,这些都只是借口。漠南一战,女真人被打疼了,受伤的野兽开始报复了。
皇太极坐在高台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本期待这两人之间能发生些什么,没想到范永斗这么快就认怂了,问道:“范永斗,你知错了吗?”
“小人无话可说,只望大汗能记得几年来大盛魁为大金做的一切,还有归化之围的消息也是小人传出来的。”范永斗俯地抓住机会陈述自己的功劳,这个时候求饶是没用的,他要尽力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皇太极伸出食指点向范永斗说:“你有三错。其一错在对我大金不赤忱,我听说翟哲此人一开始就先露出和我大金不合之意,你却视而不见;其二错在对我大金不坦诚,拒绝进入张家口时就说明他喝我大金不合拍,但你一直未告知。”
“其三,”皇太极拉长声调,浑圆的手指稍稍便宜,说:“像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将他留在身边!”
场中诸人都惊呆了,只有岳托的嘴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所行之事皆是机密,身边却留这样狼子野心之徒,难道不怕耽误我的大事吗?”
皇太极的话如重锤敲在范永斗的胸口,他难抑喜色,口头道:“是奴才失察了。”情急之下将自称也变成奴才了。
柯掌柜还待说什么,皇太极指向他对殿下侍卫说:“将此人带下去吧。”
从踌躇满志到跌入深渊,柯掌柜来不及反应,只是两腿发软任由虎狼一般的侍卫将自己拖下,口中语无伦次的呼喊:“大汗饶命,东家饶命!”
吵闹声中,范永斗脊背出汗,叩头不止,说:“奴才知错了!”
待柯掌柜被拖得远了,皇太极俯首向下朝范永斗说:“抬起头来!你的功劳我大金是不会忘记的,你的过错我大金也不会忘记,翟哲此人不可再留。他想得到的,你要全力阻止,让蒙古不能从大明得到一颗粮食,一杆长箭。”
范永斗目光与皇太极一接即闪,说:“奴才任凭大汗差遣。”
“岳托将会重建漠南势力,这次不仅仅在草原,还包括大明北境,你们八家要完全听从他的调遣。”
“奴才遵命!”
“你要知道,我大金既然能够成就你们也就能毁掉你们,不要只看见眼前一寸之地。”皇太极很少会用言语来威胁别人,但汉人的两面三刀让他不得不给他们敲响警钟。他利用柯掌柜演了这么一曲好戏给范永斗看,真是在警告他。至于柯掌柜,他现在没有时间重新在大明铺一张网,他也不相信柯掌柜短时间内能替代范永斗掌控八大家。
“退下吧!”
岳托、英额而岱和范永斗依次出门,在小黄门的指引下走出皇宫,范永斗脚步迅速,逃也似的离开,他只想速回张家口,一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岳托在皇宫外街口停下脚步,辞别说;“范东家明日请回大明吧,我会在合适的时机联络你。”他虽被撤除了贝勒之位,但只要皇太极还信任他,失去的一切会再回来的,这是他一开始就押宝该得到的回报。天聪汗将漠南重新交给了他,他在那里倒下了,也要再从那里爬起来。
商队在空旷的草原上缓缓而行,一路上范永斗沉默寡言,显得心思重重。皇太极的话一直响在他的耳边,大明的晋商要因此开战吗?八大家斗商盟,那必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大盛魁的商队回去的时候少了一个人,伙计们只知道柯掌柜留在辽东了,没人知道原因,也没有敢问
☆、夜明 第166章 结交
右玉县东北角的起伏不定的山林中隐藏了一个山庄,五年前它默默无闻,如今莫说宣大镇绿林,即使在山西、河南等地也有声名,这就是陈家庄。
大明山陕边境,从草原贩马倒有无数条道路,近年来唯有经手这里的马匹数量和稳定性无处可比,五年来经陈家庄流入大明的马匹已以数万计数。如今中原大地各路流贼与这里都有联系,耿爷的名声之响已远超过翟哲想象,连横扫中原的高迎祥也时常提起他的名字,因为他麾下三万多重甲骑兵有两成多的战马都是直接通过这里获取的。
随着漠南大战终结,翟哲入塞,耿光悠哉的日子到头了,汉部在草原拼命的时候他在大明旁观,如今是到该他使力气的时候了。
翟哲给他交代了一桩事,要招募两千十七岁至三十岁老实的乡野百姓到草原,最好会骑马,以补充漠南大战汉部骑兵的损失。一年前这并不难,山西遍地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同宣府赤地千里,但今年这桩事还让耿光愁眉苦脸。
正如柳全所说,今年大同府百姓的日子并不难过。去年冬天,多尔衮入侵在大同掳走了近十万百姓,大同如今地广人稀,也许是鲜血肥沃了土地,今年是十年不遇的丰收年,草原大战的阴影还没有完全褪去,很少有人愿意赴草原了。
耿光忙活了一个月动用了所有的山陕关系也只招到五百多人。
现在大明的形势已经变了,流贼不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状态,接连在军事上的胜利让某些人甚至看见了改朝换代的希望,穷困者对造反这个词也不再那么忌讳,当他们准备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时候,近在咫尺的义军肯定是比塞外马贼更好的选择。
高迎祥模仿关宁铁骑训练出的三万多重甲骑兵在中原大地所向无敌,连续胜利后他已经将南京作为自己进军的目标,富庶的江南让他垂涎三尺。出头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知道新任中原五省剿匪总理卢象升也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陈家庄内,一群人簇拥在耿光周围。
“大家再想想办法,至少要凑够一千人,我也好向东家交代。”耿光敲了敲桌子。
朱三插言,说:“东家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这可不是朝廷在募兵。”他胆子很大。
耿光一瞪眼,说:“这句话我可以当自己没听见。”他伸手指了指北方,接着说:“那边是你们好日子的保证,至少不要让东家觉得我们都是无用之人。”
耿光心思敏锐,从商盟中的变故,他已感觉到翟哲要对塞内势力有所动作。这些年他扩展实力花费不少,这件事办不好是在让他丢脸。
“不是兄弟们不尽力,都靠口口相传,如果朝廷募兵有这样的条件,我敢说一个月一万人也够了,但今年草原的形势。”见耿光脸色不善,朱三刹住了自己的后话。
“你们自己琢磨,不要到时候欲哭无泪。”耿爷发怒了,众人不敢再放声。
“朱家寨子一百人、黑虎山五十人……”耿光挨个点眼前这些势力分派任务,最后加了一句:“有句丑话我说在前头,东家交代的清楚,不能强迫,办不到我可以理解你们,若是犯了这一条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聚会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先期招募的五百三十人被宗茂送往关外,耿光在坐卧不安中决定前往大同面见翟哲。
秋收之后几场雨水,大同府的天气日益凉爽,近年来干旱的天气好似随着民变军南移了。自中原杀戮起,河南连续两年干旱,北境之地倒是得到了喘息之机。
大同府内金玉酒楼二层最大的雅间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门口四五个酒楼的伙计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主陪的座位上,萧之言已经喝的两眼迷离,纵使他平日千杯不醉,碰到眼前这些人他也招架不住。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同守军中数的上号的将领,也是弓辰平日在军中刻意结交的朋友。
“这顿酒喝的痛快,兄弟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姜镶趴在翟哲的肩膀上,看似已经醉了。他是陕西军户出身,兄弟三人都在大明边军中任职,在军中关系深厚,是弓辰首先要结交的对象。近年来,因为与流贼交战频繁,大明边军中升职最快的要数调任内地的辽东系和陕系,已遍全国。
结交朋友就要选这样的人,职务不高,但前景光明,比去攀总兵、副将的难度要小很多。姜镶虽只是个游击将军,但可是个手中有兵的实权游击将军。大明军队官职高低和实力强弱并非直接相关,总兵以下如参将、游击将军等都有独立领兵权,但实力强弱首看镇守地界,如杀胡口的守备王仁,以他近年来私下里捞的钱财,若都用于招收家丁,恐怕一倍实力也够了;再看受不受巡抚、总督等上司赏识,朝廷下发的军饷都控制在文官手里,各部定员浮动很大,而姜镶恰恰是焦渊博新提拔的爱将。
“翟小哥是我十几年的朋友,虽然路走的不一样,但有一点您放心,那就是义气!”弓辰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姜镶和翟哲之间,说话舌头也有些打卷。
翟哲端起酒杯说:“冲弓兄这句话,干了!”有弓辰和萧之言抵挡,他难得保持了清醒。他偷眼环视全场,多数人都已不清醒,相互之间在开些粗俗的玩笑,行伍出身的人话语粗鄙,不拘小节。
“将军,我有一份重礼在给您准备着,只待时机合适……”混乱中,翟哲贴近姜镶的耳边小声嘀咕,后面的话连近在咫尺的弓辰也听不清楚。
听窄窄说完后,姜镶本来迷糊的双眼一亮,握住翟哲的手说:“兄弟有这份心就是将我当亲哥哥看,别的都不用说了。”
两人相视会意一笑。
这场酒一直喝到近午夜才散去,酒楼的掌柜伙计不敢有一句埋怨,若是惹得这些老粗发怒把酒馆砸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离开的时候翟哲也已脚步发软,逢勤带着两个亲兵搀扶着将他送回家。
喝了范伊早给他准备的醒酒汤,又吐了一阵,翟哲靠在床头脸色才慢慢恢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