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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马车完全停下了,听见外面街道上热闹的说话声,侍女先下车掀开布帘,乌兰扯起裙角颠着脚步从马车上爬下来。汉人的衣装偶尔穿起来很是好看,但穿的久了浑身像是被束缚住一般,血液好像都被凝固了。
久走这条路,翟哲很熟悉阳高县,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包下后院让几个女眷先入住,鲍广等人在安排亲兵入住。
离大同越近,乌兰生出一种上刑场的感觉,缠着翟哲问:“姐姐知道我吗?”
翟哲迟疑片刻,答应道:“知道!”他从未亲口告之范伊,但婚礼过去已有二十日,无疑范伊已经知道。
“姐姐凶吗?”乌兰咬住嘴唇。
“没你凶!”
乌兰不信,蹙了蹙小鼻子,就算凶又如何,她才不会畏惧。
大同城的稍稍关心局势的人都知道翟参将在草原娶了一个蒙古女人为平妻,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宣大总督卢象升参加他的婚宴,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乌兰的身份。更多的人把卢象升此等行径看做是对大同巡抚叶廷桂的警告,翟哲是大同的参将,但归督抚营直接统领。
一夜平静,次日天色模糊之时,众人早早起床趁着天气凉爽赶路。
午后,七八十骑兵簇拥了两辆马车到达大同府东门,守门兵丁交接文书后检查文书后放众人入城。
参将府内,如临大敌。
范伊一大清早便督促绿莹、永莹和宗茂等人把院落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户案几擦的一尘不染,又让绿莹把光线的最好,冬暖夏凉的东厢房重新收拾,换上崭新的床品布置。
“老爷纳妾,夫人不说话就是了,为何还要如此奉承,不怕那个女人尾巴翘上天吗?”绿莹就是这般心直口快,与范伊单独相处的的时候,说话一点也不顾忌。
“不是妾,是平妻!”范伊急忙纠正绿莹的口误,“入门后要叫夫人的!”又说:“老爷如今是朝廷的参将了,再娶几个回来也是正常!”
“哼!”绿莹手中忙活,嘴上可不停,给屋中摆上各种精心准备的装饰,嘀咕道:“那夫人也无需这般用心!”
“不劳你费心了!”范伊发出咯咯笑声,说:“这次老爷回来,你怕也要嫁出去了!”她与绿莹从小斗嘴惯了。绿莹和永莹两姐妹,她与绿莹的关系更亲近些,因为两人曾经都有相似的性格,只不过婚后她的性子收敛很多。
“我姐姐真要嫁给那个……”绿莹口中话下来,她记不住季弘的名字,本想说独臂的兵士,但开口后又觉得不合适。
“老爷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范伊也觉得心中愧疚,但马上提高声调说:“季弘不是普通士卒,他这次要是没受伤,至少是个守备!”这些话是她听参将府亲兵在闲聊时说的。
“但他断了一条右臂啊!”绿莹愤愤不平,“我要是姐姐,宁愿一直陪在夫人身边终老,也不会嫁给那样的人!”
这是永莹和绿莹的不同,两人虽是双胞胎,但性格迥异。永莹细腻、顺从,谨守自己的份内事,是一个典型的大明传统贤惠淑德的女人,绿莹心中所想都会表现出来,主见性更强。
“行了!”范伊语气变得严肃,“你姐姐都答应了,这件事就不要再生事端了!”
绿莹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说。她也就是夫人面前为姐姐打抱不平,作为陪嫁丫鬟,她们姐妹俩哪会有什么主张。
马车穿过繁忙的街道,骑兵牵马跟在后面,躲在车厢里的乌兰觉得呼吸都不再那么舒畅。翟哲牵着大黑马走过街角往前走二三十丈,参将府门前宗茂领着四个亲兵迎上来,“东家回来了!”
“二夫人在后面!”翟哲向后面努努嘴,说话的功夫看见范伊带着绿莹和永莹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夫人,到了,请下车吧!”宗茂走到马车前,隔着车帘压低声音说话,悄然隐去“二”字。这府中没有人见过翟哲与范伊在草原的那场婚礼,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乌兰在翟哲心中的地位。
乌兰掀开车帘走下来,范伊移步上前,笑嘻嘻打招呼说:“乌兰妹妹一路辛苦了,赶快入府歇息吧!”好像两人熟识多年,她说话的时候对翟哲视而不见。
乌兰被范伊的热情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两个女人在电光火石间相互打量,不漏过对面的一点信息。
“入府吧!”翟哲也伸手招呼。
范伊与乌兰携手走入参将府,领她进入准备好的院落,两人一路说笑,幸好乌兰能听懂汉话。
就算没有范永斗给范伊打招呼,就算范伊不知道乌兰是土默特的公主,就算宣大总督卢象升没有参加翟哲迎娶乌兰的婚宴,范伊也不会给翟哲新娶的平妻脸色看。但这些都有了,范伊反而生出一种被强迫之感,好在见到乌兰后,这位公主没有想象中骄纵脾气。
乌兰和范伊两人嘀嘀咕咕半天,翟哲反而闲下来了,家中事务无需他烦神,这两人日后相处的日子久着,反而是他在大同府过不了多少日子。
☆、第295章 亲兵
木门上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翟哲放下手中书,几年来他能静心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这几天范伊与乌兰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两人在他面前表现还算和睦,反而把他瞥到一边,让他得了些空闲时间。范伊从未追问过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翟哲能猜到范伊早知道了乌兰的身份,范永斗能把消息透露给卢象升,当然不会刻意隐瞒自己妹妹。能娶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也是他的福分。
书房的木门随着“吱呀”的声音打开一条缝,季弘先探着半颗脑袋进来,见翟哲的目光直盯着他,脸上有些慌乱,立刻推门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大人!”
翟哲细看季弘,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要消瘦一些,但脸色红润,看来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季弘发髻梳的一丝不乱,眉毛浓厚,身上衣服整整齐齐,宽松的袍子掩饰不住他的曾经的威武,看上去精神状态应该也还不错。
“你的头发是永莹帮你梳的吗?”翟哲忍不住想戏弄一下自己最忠心的亲兵。季弘是他见过的武艺最强的人,他是凭借一种野兽般的本能在战场厮杀,可惜为救他断了一臂。
“不是!”季弘脸上惊慌更甚。
“是就是,你怕什么!”翟哲指向身前的椅子,“坐下说话!”
“真的不是,属下不敢!”季弘倔强站立,“是家中小厮帮我梳的!”
“家中还有这么手巧的小厮?”翟哲嘿嘿一笑,问:“这些日子永莹把你照顾的怎么样?”
“很好,我很感激他!”季弘神色尴尬。
“我要把她嫁给你,你看怎么样?”翟哲一边说,一边转身从自己的书架上挑选出几本书拿在手中。
半天没听见季弘的答复,翟哲忍不住回头,见季弘紧紧咬住嘴唇,不发一言。
“怎么不说话,是高兴傻了吗?”翟哲将手中书放下。
“我不能娶她,我已经没有了胳膊,再也不能为大人效命了!”季弘脸色惨白,这几个字说的无比艰难,好像一个个从口中蹦出来。
“就这点出息,没了胳膊怎么了?”翟哲怒哼一声,拿起身前几本书放在桌角,“把这几本书带回去,从识字开始,一点点学习读写,有不认识的就问永莹,好好跟她学。”他轻叹一声,说:“我还是希望有一日你能回到在我身边!”
“大人!”季弘左拳紧握,眼角泛红。
“在归化城你救了我的命,也许有一日我还会像那天一般需要你!永莹是个好姑娘,有她照料你我很放心!”
“遵命!”季弘左手拿起那几本书。想起蒙古人的鞭打,想起如今的温暖如家,他能为翟哲献出生命,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的!
出门的时候季弘的脚步有些匆忙,被书房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目送季弘远去,翟哲脸上的笑容半天也没消退。这是最好的时候,如同他初娶范伊,如同他才见乌兰!
屋角的水壶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升腾上屋顶,水开了。
翟哲走过去提起水壶回到座上,沸水冲入白瓷杯,茶叶上下翻腾,片刻之后杯中水变成浅绿。他现在有些理解范永斗为何那么喜欢泡茶了,仅仅是喜欢泡,喝倒是变得其次。
这是最好的时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有成功作为铺垫,终日生活在前途莫测中,哪会有如此悠闲的心态?
“来人!”
门口守卫亲兵推门走进来。
“将柳东家和宗主管叫过来,说我想了解商盟近来的经营情况!”
“遵命!”亲兵转身离去。
翟哲靠在椅子上,看着白瓷杯中茶叶慢慢沉淀在杯底。这是他的一直牵挂的心思,他想知道没有辽东,八家商号能从蒙古得到多大收益。
翟哲边看书边等待,柳全与宗茂来的很慢,想必在准备翟哲想知道的信息。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前后脚走入书房,手中都拿着一本账册。柳全详细介绍,宗茂简单补充,把一个月来商盟与其他七家商号的经营简要汇报。
“范东家对商盟所有的要求都很配合,明确告知归化城商号的掌柜全听我的吩咐。”宗茂言语中难以掩饰兴奋。他从未见识过那么多银子,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七家老字号商号出手与商盟组建商队的规模把他震慑住了。
其实无论翟哲怎么想,范家和翟家都没有彻底把他当外人,几家窥伺归化城的集市多年,这一次能与卢象升合作,更是卯足了劲为翟哲助势,也想为自己在新局面下找一条出路。宣大稳固后,张家口处于宣大督抚营的直接控制下。无论局势怎么变八大家还是要做生意,从前他们能和土默特做,后来与女真人做,现在又重新回到老路上来。前一任东口霸主卢家当年因为坚守土默特导致破产,范永斗的脑子可不会这么一根筋。
“东家,冬天之前,往漠北的商队全都会回来,大同和宣府的皮毛会堆积如山,价格一定不会好!”柳全在生意上永远比别人想的早一步,“所以我还是想去江南!”
“今年宣大局势未稳,恐离不开你!”翟哲的手指弹在白瓷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全微笑摇头,说:“范东家坐镇塞内,宗主管坐镇塞外,其实我留在这里用处并不大。大明的毛皮七成从宣大入境,销路主要有三个地方,京城、江南和湖广。往湖广的道路被战乱封堵,暂且不言。那七家商号早在京城打出名声,商盟起步太晚,上等皮毛也卖不出好价格。但晋地商号在江南的名声还是一片空白,范东家的还没来得及经营那里。在边镇贱如棉袄的毛皮到了江南比良马还要昂贵,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错过那里!”他的语气坚定。
有些话柳全没有直说,商盟的起步晚了十年,翟哲依托蒙古人势力盘踞西口,其实在大明境内根基浅薄,若不是与卢象升这个同样外来的总督合作,根本无法与曾经的八大家相提并论。柳全这些天筹谋商队与晋地各地的官绅交往密切,才发现有时候范永斗的一句话甚至能抵上他跑三趟路。若没有范家出面,一个月根本不可能筹集八支出塞商队所需的茶、盐、糖和粮食等物资,通过各地的关卡更是一路顺风。
“商盟经营,全凭柳东家做主,做生意我是一窍不通的!”翟哲端起茶杯在手中玩弄,眉头紧锁,柳全此时想离开宣大远赴江南对商盟的影响不小。
“东家!”柳全轻咳一声,“其实商盟在宣大前景难测,在商盟和大盛魁面前,晋人一定会站在大盛魁的一边!”
翟哲把茶杯放在桌上,无奈回答:“是啊!”这是他选择与卢象升合作的必然结果,他将宣大的财富从晋人手里夺过来交给宣大总督练军,怎能不找人恨?无论范永斗现在怎么做,王登库死后,很多人能理解并且同情他,他翟哲现在在晋地名声可是极坏。
“东家,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柳全忍不住了。
“既然如此,你去吧!”翟哲轻轻敲打桌子,扬头问:“还是去杭州?”
“正是,我已经与那边晋人有了联系,虽然他们在那边被徽州府的商人打压的很惨,但我们经营的是皮毛,货源全在自己手上,徽商也没有办法。”柳全早就筹划好下一步的经营计划。
只要能给自己带来银子,翟哲不想束缚柳全的手脚,每个人该做自己擅长的事,经营商号他怕连范伊都不如。只要他还能控制归化,只要柳氏家族还在右玉,他就不怕柳全脱出他的手掌心去。
“好!今年真是我商盟最得意的时候,好事连连!”翟哲放宽心思,半开玩笑说:“柳东家,你该恭喜宗主管了!”
“有什么喜事吗?”柳全显出惊诧的表情,“宗主管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商盟中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他早就听说过传闻,只不过在假装而已。
宗茂神情兴奋,范伊已经给他透过口风。
“宗茂,五日之后,我想将你与绿莹,季弘与永莹的婚事给办了,再出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多谢东家!”宗茂心中感动,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他们这些牧奴的命运因翟哲的出现被改变。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好谢的,以你的年纪早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
“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