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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让黄斌卿暗自心凛,能带出这般士卒的总兵不可小觑。
进了总兵府,亲兵领他到练武场,翟哲一身练功服,后背半湿,手中握着一柄黝黑的腰刀。
“总兵大人!”黄斌卿拱手。
翟哲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干巾,擦去脸上的汗水,指着不远处的木凳,说:“黄参将来了?坐下说话。”
黄斌卿命站在不远的亲兵把礼盒呈上来,说:“大人忙碌,许久没能拜见,今日终于等到大人在府,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嗯!”翟哲不置可否,自行先坐下来。
“大人,近日舟山物紧缺,我昨日有两艘船从观海卫出海,被逢参将误扣下了,万望大人查明后放行!”黄斌卿挤出笑脸。
“是吗?有这回事吗?”翟哲脸上浮出惊讶的神情。
“逢参将怎么做出这等事!”翟哲站起来,踱了几步,转为笑脸,说:“我等是北人,蒙圣上信任,被任命在此地担任总兵,守卫浙海,但对海事还不甚熟悉,可能是出了点偏差,我马上派人查明。”
“多谢大人!”黄斌卿没想到这么顺利。
翟哲当着黄斌卿的面命方进给逢勤传话,随后招呼黄斌卿在自己身边坐下,闲聊道:“浙海一线,由我与黄参将共同守卫,我对海事不精,黄参将倒是要多费些功夫了。”
黄斌卿欠身坐下,答道:“浙海虽然有些小蟊贼海盗,但多年来边镇卫所和水师查禁严密,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怕不是如此吧!”翟哲语气一变,神情严肃说:“前日海寇陈虎威进犯台州海门卫,被左参将击退,我已经上报巡抚衙门。”
“是吗?”黄斌卿脑子嗡的一声,瞬间露出些茫然之色。
“陈虎威侵扰浙海多年,黄参将难道没听过此人的消息?”
“听—过!”黄斌卿憋了半天说了两个字,他猜到了翟哲的目的。在王之仁离任前他就与陈虎威联系招安,一直讨价还价没有谈拢,没想新任宁绍总兵到任后形势大变。
“有人向我提议,要招安此人,黄参将有何看法?”
“这个……”黄斌卿嗓子眼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上。
翟哲向巡抚衙门上奏陈虎威侵扰台州,这就相当于把招安海盗的主动权立刻拿过去了。他再要想招安陈虎威,浙江巡抚董象桓必然会征求浙江防倭总兵的意见。但是,他确实没听说陈虎威进犯过台州海门卫,近年来,海盗多数以抢劫海商为生,很少进犯明境,更不用说是攻击卫所了。
“真是陈虎威进犯海门卫所了?”黄斌卿嗓子有些干。
“来,给黄参将上茶!”翟哲招呼亲兵,接着转过头来,说:“黄参将以为我在浙江沿海干的什么事都会出错吗?”
声音虽然轻柔,但不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黄斌卿立刻起身,拱手行礼:“末将不敢。”
翟哲脸黑下来,答道:“这两件事我都会再仔细盘查,以免被巡抚大人责怪办错了事,请黄参将回去在舟山沿线搜寻海盗陈虎威的下落,若是发现海盗踪迹,立刻追捕,还浙海清明。”
“遵命!”就算黄斌卿是傻子,也明白翟哲的意思。若他还想插手陈虎威之事,日后舟山走私之事就没这么顺利了。
“宁绍水师会在浙东海域盘查,若黄参将协助。”翟哲声音严厉。
“遵命!”黄斌卿无奈,隐藏起恨意。他麾下多是闽人,只有招降了熟悉浙地的海盗才方便扩张势力,如今来了一个霸道的浙江防倭总兵,相当于给他头上戴了个紧箍咒。但他要是在与陈虎威来往,授人以柄,免不了落一个勾结海寇的名声。
目送黄斌卿脚步匆匆离去,柳随风从偏房内走出来。
“一海难容两主。此人桀骜不顺,又熟悉海事,大人不可大意。”柳随风摇着折扇,这身装扮倒有点像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军师。
“陈虎威对我也尤为重要,宁绍水师承平已久,士卒摆摆花架子还行,但若说水战怕远不及海盗凶横,我要用陈虎威,正是用他那股狠劲。”翟哲转动手中黝黑的腰刀。他用陈虎威要担上风险,不知当年卢象升选择招安他时,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顾忌。
日出日落。
无论在朝阳初起,还是落日余晖,站在海边,看金黄色的浪花如此迷人,在翟哲眼中甚至胜过漠南的风雪。
十三日后,石浦游击张名振快马加鞭送来消息,陈虎威求降。
这十几日间,浙江防倭军镇的水师在浙东台州府和温州府海域巡逻不停,但舟山海域宁静。陈虎威给黄斌卿送了几次信,吃了闭门羹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黄斌卿很聪明,没有把这场官司打到浙江巡抚衙门,从翟哲把那份战报送给董象桓,他就失去了先手。
翟哲赶到石浦时,张名振亲自出卫所二十里迎接。这是翟哲第二次到达石浦,他上任半年不到,忙于募军训练,对防区内几个独立领军的卫所不甚熟悉,如舟山岛还没有登足过。
“海寇陈虎威昨日早率部来石浦海外,声明与大人有约,前来乞降。”张名振相貌威武,说话语速缓慢,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他与东林党人渊源已久,年少时曾游历京师,与太监曹化淳交好。正因如此,翟哲上任后,从未对石浦驻军做过文章。
“正是如此!”翟哲点头。
张名振跟在翟哲身后走了半截路,进言道:“陈虎威恶名已久,狡诈贪婪,大人若想引为己用,还需慎重。”
“至少为浙海除去一难!”翟哲笑道。
听清翟哲的口气,张名振缄口不言。翟哲与他同属东林一派,才上任时,他也欣然。但随后翟哲募兵、出海等各种手段让他觉察到一种不寻常的味道。如果一定要说出心中的感觉,那只有两个字——“野心”。
两人一路行走,进入石浦卫所。石浦诸将守卫严密,兵士进退井井有条,与其他地卫所大有不同。诸军环绕下,一百多个汉子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惶恐和紧张。
翟哲才走进来。
陈虎威飞速爬起,匍匐在翟哲面前,乞求道:“罪人陈虎威,望总兵大人不弃,收归帐下,愿为一士卒。”说话的时候抬起脸来偷看翟哲神色。
他比之前要温顺多了,但在海里浪迹久了,怎么也隐藏不了一脸的戾色。
上了岸,在石浦守军的环伺下,他也就失去了讨价还价的本钱,生死完全交由朝廷定。不是没有招安的海盗死在狱中,如当年鼎鼎大名的五峰船主汪直被诱骗上岸后斩首。但招安仍然是海盗唯一道路,尤其在郑芝龙招安修成正果后,稍有名气的海盗都想效仿。
☆、第353章 借力
杭州西南的大慈山。
山林幽静,泉水潺潺,虎跑梦泉为大明四大名泉之一,再配上西湖的龙井茶,在再合适不过的休闲之地。
满山的树叶,大多数叶边微黄,叶中尚青,一阵风吹过,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
虎跑寺角落偏僻的禅房内,两个文士打扮的人盘膝对坐。从背影看,这两人生的都很壮实,与一般的踏秋的文人雅士大不一样。时隔半年再相见,翟哲与许都的身份变化,让这个安静的禅房的气氛有些尴尬。
中间的茶座上,沸水往上散发着蒸汽,翟哲双手放在膝盖上,透过水汽,看对面许都在忙碌。
许都的手指很粗,关节处突起,看样子平日在练功上没少下功夫。但是——,翟哲还记得当初自己随萧之言第一次伏杀察哈尔斥候的情景,就算你功夫练的再好,没经历战场的锤炼,仍然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粗糙的手指触碰在透亮的白瓷杯的外侧,发出的声音像两块砾石摩擦。许都的动作很娴熟,但落在翟哲眼里总有些不协调。
“翟总兵,我若举事,你会协助我吗?”许都把一个瓷杯推到翟哲面前,眼睛却看着茶盘,不敢抬头。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翟哲心中叹了口气,问:“若许公子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许都半天没有回答,禅房中安静的令人心悸,风轻轻扑打在木上。
“若翟总兵愿主事,在下愿奉总兵大人为主,闯王已占中原,改朝换代的时候来了!”许都的声音激动,“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翟哲注视对面的这位白头军头领,心中既好笑又悲哀。许都是官宦出生,竟然想走上造反的道路,沉浸在李自成的那些口号中出不来。不纳粮,大军吃什么?军饷怎么发?总得有人要倒霉的。
“无需你举事,就你最近干的那些事,官军不会放过你的。”翟哲露出怒气。
近两个月来,潜伏在衢州山道的白头军越来越嚣张,不再根据季弘的消息打劫对来往的商旅,杀人越货之事频繁出现。翟哲已命季弘暂时断绝了与白头军的连续,这才有许都在虎跑寺约见他这一幕。
“巡抚衙门有消息了吗?”许都的声音颤抖,“杀了那些商旅,非我所愿矣,劫掠中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上个月杀了二十二人,这个月增加了一倍,快到五十人了,不但杀闽人,浙人也杀,你真当这江南之地事糜烂中原了!”翟哲厉声斥责。
“那又如何,要做事岂能不杀人!”许都顶了一句,但说到后来声音慢慢软了下去。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违背了与翟哲的协议。但义军流贼就是这样,有几人都严控军纪?都是活不下的山民,若不能得到好处,有谁会跟在他走上造反的道路。
翟哲冷笑,“那就好,你回去准备应对官军的围剿吧。”
“你不能来!”许都轻拍茶座,“你不能来围剿我!”他听说过左若麾下五百士卒斩杀邱凌霄的事迹,知道白头军的那些部众绝不是翟哲麾下那些虎狼之师的对手。
“为何?”翟哲似笑非笑。
“你若来,我会把这几年你我之间的事全公布于众。”许都面色狰狞。
翟哲饮了一口茶,陷入沉思。浙江有两个总兵,一是浙江总兵方国安,另一个就是他浙江防倭总兵翟哲。因李自成偏师犯凤阳镇,方国安军被调北上守备南京。翟哲在浙东之地,担任守卫浙海的职责,又是才上任,所以才能稳在宁绍没动。
“我不来,白头军那些人也抵不住官军。眼下你干的那些事,还不会招惹来大军围剿,最多是督抚营标兵。但你若想举事,只怕不能像这般草率,一旦出动,当如九雷。”
翟哲的话让许都惊喜,“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我也不知道!”翟哲叹了口气,“我身负皇恩,不可做这种不忠之事,但当今天下,确实也已民不聊生。”
为难的神情堆在脸上,心里一阵阵作呕,他已经走上武将无可避免的道路,跟在左良玉的身后。朝政眼下还没到失控的时候,但离失控已经不远,左良玉已经跋扈到不听调遣,下一个会是谁?
有些话两人心照不宣,翟哲徘徊的态度,令许都稍稍心安了些。
“你见我没什么用,我听说此次督巡抚标营去衢州府剿杀白头军的是你的好友陈子龙。”翟哲透漏了一点消息。
“是他!”许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是喜是忧。十年老友,竟然要兵戎相见。
“若有什么需要,你知道怎么告知我,你我之间,日后若不是逼不得已,就不要再见面了。”翟哲站起身来。
许都紧跟起身,目送送翟哲拉开禅房的木门悠着步子走出去。
方进守在虎跑寺门外,山下客商打扮的宗茂带着几个亲兵套着一辆马车等候多时。
从白头军势力扩大的那时起,许都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他不想走,膨胀的下属也会推着他走。但衢州府混乱对翟哲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如此从宁波府往厦门港海路的生意会繁荣一阵子。
下了大慈山,翟哲一头钻进马车,往宁波府赶路。
从许都的表现看,他还在犹豫中,陈子龙督巡抚标营去征缴的官兵不到千人,双方应该有一段时间的拉锯战。衢州往仙霞关的那些山林够官兵受一阵的,如果能撑到冬天,至少明年还要折腾。翟哲对白头军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心里也没底,但他绝不希望许都不堪一击。
马车奔走的极快,坐在车内有些颠簸。一路不停,赶到绍兴宁波地界时,已是深夜。
方进往马厩置马,宗茂跟在翟哲到总兵府门前正要告辞,翟哲伸手招呼,“宗茂,你随我过来。”
亲兵掌灯,书房内覆盖上一层桔黄色的亮色。
“大人!”宗茂站在翟哲面前,他下巴蓄了一层胡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成些。
翟哲抬头时,见宗茂的摸样,猛然才发觉曾经自己身边的一个个亲兵慢慢都长大成人了,季弘去年生了女儿,宗茂也有了儿子。离开草原后,他再没有寻到像宗茂和逢勤这等人才,即使有这样的人才也不能为他所用。
“你寻机会卖给白头军一些火器和兵甲,他们最近打劫了不少客商,手中应该有些余钱。”
“是!”
“不要走商盟的路子,不要留下痕迹,即使别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也绝不能留下证据。”
“嗯!”宗茂点头。
又等了片刻,宗茂见翟哲再没有什么事,看夜色已深,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翟哲把脸往灯火亮出凑近了些,突然问:“你来江南大半年,与士子交往频繁,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