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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三千骑兵突击在上万的清虏兵马中,所到之处,清兵落荒而逃。车风指挥骑兵穿插在其中,当遇见清虏抱团抵抗时,立刻回避,只顾驱赶失去勇气的溃卒。
翟哲的千里镜往四周转动,突然发现一堆黑影正疾驰而来。
逢勤显然也看见这些,放下千里镜,立刻下令:“放信号炮,收兵!”
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炮响。
千里镜中追击的正畅快的骑兵立刻调转方向,往北城门退回来,沿途不忘收割几个生命。
清虏的压阵骑兵还在三四里外,逢勤不让车风与他们接战,他不会让一个精锐的骑兵在这里白白死去。
看完逢勤的表现,翟哲彻底放心了。
留下逢勤在这里,兼有陈子龙协管民务,多铎想夺下这座城难比登天。
车风等人冲杀不到半个时辰,入城后连连呼唤不痛快,骑兵们炫耀般在战马油光发亮的鬃毛上擦拭戚刀上的血迹。
北城门外的溃败压倒了多铎的心理,虽然城内的骑兵很快退了回去,但杭州城的反应表明明军还有不少余力,他想乘大雨破城的希望已然落空。
翟哲领着一行人下城楼,说:“郑遵谦、孙全敬,我把你们留在这里七天,七天后你们再回萧山行营。”
“遵命!”
“这些为大明浴血奋战的士卒,除了养家的军饷,是不是该得到些更多的东西!”翟哲像是在自言自语,陈子龙和逢勤均心中一动。
“他们中有不少人可不是为这点军饷才来与清虏拼命!就像郑遵谦和孙全敬,是吗?”翟哲扭头。
“正是,大好的男儿岂是为几两银子,而是为汉家衣冠而战!”郑遵谦豪气万丈。他确实不是为几两银子。
“我准备向内阁奏请,免除杭州三年的赋税!”翟哲的目光看向陈子龙。
“大人此举乃是仁者之心!”陈子龙表示赞同,这样更利于他收拾杭州的民心。
“在杭州城内所有征战的士卒,是否也能免除家中赋税?”
陈子龙沉默片刻,答道:“应该!”
“我毕竟是个武将,卧子兄现在是浙江巡抚,能否与我共同上书?”
这只是开始,步子要一点点迈。
杭州城内兵丁家中的赋税免了,宁绍军镇其他的兵丁当然理所当然该免。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关系到日后军镇改革的大计,翟哲拉上陈子龙,是不想把自己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第395章 战场 三
这一天的大雨终于结束了。
夜晚的风很清凉。
左若随最后一批士卒登上小船,陈虎威亲自来给他摇船。
“大人坐稳了!”
陈虎威立在船头,橹桨在水中一划,小船如箭般破开浮荡的江水。雨后风不止,吴淞江上的波浪上下抖动,左若盘膝坐在船头,看陈虎威肌肉虬张的胳膊来回往复。坐在这里让他想起婴儿的摇床,只是手边幽暗中的水面藏着令人敬畏的恐惧。
狂暴的大海都经历过,陈虎威当然无惧这样的江水。
小船在黑漆漆的江中行驶半个时辰不到,左若的视线中,对面隆起的黑色堤岸逐渐拉近距离。
“靠岸喽!”陈虎威竖起手中的木桨朝天。
木船轻轻靠上岸边,只有些许震荡,陈虎威躬身:“大人,请上岸!”果然不愧为驾船的老手。
一万一千士卒在岸边分各队等待,无人说话,只听见江水“啪啪”拍打江岸。
左若前脚才踩上陆地,立刻朝身边的传令兵下令:“进军,松江!”
“大人,这里不用留守吗?”陈虎威摸不清头绪。金山卫所要固守,吴淞江边的这些船难道就这样丢弃吗?这里也是退路。
“丢下这些船只!”左若举臂,“我们现在不需要退路了!”
这次连陈虎威也暗自心悸,他虽然是个狠角色,但从不把自己放在绝地。敢拼命的海盗很多,所以死去的海盗也很多,而他一直活了下来。
步卒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驱离黎明前的黑暗,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灭掉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因为已经能看清楚模糊的地面。
左若走在大队的前列,紧跟在斥候和向导之后。
东方的天边亮出几丝微黄时,向导指着一个弧线的山坡,说:“大人,华亭县就在前面!”
左若暗自估计时间,如果毫不停歇行军,预计亥时可到松江城,那正是城中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
“不用管华亭县,大军直逼松江城!”
士卒们沉默的行走,他们都知道吴淞江边没有退路了,但他们不知道崇明岛有大明的水师。他们只知道无法再回到海边的大船,若败,便会陷入清虏大军的重重包围。
松江周边大小村落密集,大军沿着官道飞奔。
官道边不远处有行人,老百姓看见这支军队先是好奇。他们发现所有的士卒都没有剃发,发出的压抑的欢呼声,但过了没多久一个个醒悟过来,躲入家中虚掩上大门,从门缝中往外偷看。
“攻向松江城!”传令兵高呼,鼓舞战前的情绪。
沉默了一夜的士卒的情绪慢慢被点燃,脚步的频率加快,有人小声应和传令兵的呼喊。
华亭县城的大门沉重的闭死,报信的骑兵飞驰向松江城方向,左若用千里镜甚至能看见疾驰的骑兵的背影。
松江城内很快能得到消息,无论守军敢不敢来迎击,这在左若的计划中,并不重要。
大队步卒开始有意控制行军速度,同时进食少量食物恢复体力,少数腿脚灵活的斥候先行,前行登上不远处的高地了望清虏敌军的动静。
前日暴雨的淫威尚未完全退去,太阳只露了片刻的脸便躲了起来,天色还是阴沉沉的。从吴淞江边越过华亭县城,一直到松江城下,几乎没什么险要的地形。
辰时过去没多久,三四里外的几个斥候一路狂奔,一路呼喊道:“大人,清虏出城了!”
“来了!”
左若取出腰间的戚刀握在手中,“准备迎敌!”
一万步卒缓慢分成四个部分,前三队并列前行,中军跟在前中列步卒之后,陈虎威的海盗一千人跟在中军后的左侧,整个阵型形成一个扁平的“丁”字形。
官道在两侧是整齐的稻田,士卒们勒紧腿脚的布条,做好从淤泥中穿插的准备。
左若抬起千里镜,几十里外的景象展现在眼前。清虏的行军的队列散乱,前后有些脱节。多数人均手持刀枪,极少数士卒拿着鸟铳。
“迎敌!”他把千里镜收入腰中。
大军步卒的脚步越来越慢,四个队列的距离慢慢拉开。至于陈虎威,左若没准备让他打前阵。
“传令,中列士卒接敌后,两翼立刻向后包抄,拉开清虏的队列,做出包围的架势!等我中军一动,从侧后方全力扑杀清虏,让开正后方的通道。”
“遵命!”
传令兵现在只能用两条腿跑路。
沃野中两队兵马越来越近。
相聚六七里地时,前中列两千五百人骤然提速,手持长枪压向蜂拥而至的清虏,中军缓慢跟着身后掠阵。迎面清虏口中喝骂各种污言秽语,都是左若能听懂的话,这些人都是他陕西的老乡。
浙东的山民沉默应对,脚步飞奔像越来越急促的鼓点。
“咚…咚咚…咚咚咚!”
黝黑的枪尖随着步卒奔跑的身体起起伏伏。
相距五百步时,第一列步卒千总突然爆喝一声,“停步,举枪!”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奔跑的士卒缓慢降下速度,与此同时,因为加速而松散的队列慢慢靠近,最后形成一个紧密的整体,一个壮年的刺猬。
“喔!”
吼叫声中,迎面的清虏止不住步伐冲上来。
枪尖攒动,透体而过。
李成栋麾下的果然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短暂的慌乱后,后队士卒长刀拨过刺过来的枪尖,欺身靠近,顺着枪杆钻进来。
“保持阵型,内侧长枪出击!”千总拔刀呼叫。
“斧手分两翼!预备!”
左若的眼睛没有关注眼前的战场,视线随着两翼包抄的队列移动。正前方的防御队列,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清虏甲士一时半会也无法攻破。
也许是明军之前的溃败留下的印象,也许是松江城内守军只把这里当成暴动的乱民,此次清虏出城的兵马只有六七千人。
“自作孽,不可活!”纵观战场的局势,左若冷哼。
多铎率大军南下杭州时曾传下命令,若有人敢抗拒剃发令,立刻杀无赦,各地兵马对敢反抗的地方可屠杀抢掠。所以刚开始听说有万人大军攻向松江城来时,守军不是震惊而是兴奋。刚一接上战,他们立刻感觉不一样。眼前的这些兵马看上去还有些不适应战场,但绝不是普通的乡兵。
“丁”字形正前方中列方阵像被钉在地上,任由清虏大军扑过来纹丝不动,因为左若就站在他们身后。
两翼的方阵在田野中飞奔,山民们抽刀出鞘,踩在稻田埂上水花四溅。眼见侧翼和后方受到威胁,清虏大军中也各分出两队兵马前去堵截,左若率中军大队慢慢挪动步伐,移向正前方方阵的右侧。
李成栋的步卒勇则勇矣,但后劲不足,攻击不到两刻钟,渐现颓态。松江城内精锐的家丁一半被李成栋带在身边,剩下的一半还有一部分留守城内,这边多是各自为战的散兵,连攻不下,留下近百具尸体后,上冲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两翼的兵马也在一里多外接战,但没有左若的命令,只以守势为主,各牵制住一千多人。
左若指挥中军缓慢偏移,陈虎威部的一千海盗向前移动,与正在与清虏接战的中列方阵形成品字形。
不知不觉中,左若的大军在方圆七八里的地方全部铺展开,形成一个划了七成的圆圈,罩住尚在集中兵力的清虏。
中军黑色的旗帜狂舞。
前列长枪兵方阵的千总见势喝叫:“进击!”
密密麻麻的长枪缓慢压向迎面的清虏,枪尖上串起一个个血肉之躯,像刺猬翻滚沾取落在地上的水果。
在清虏阵势稍显混乱的瞬间,左若暴喝:“出—击!”
中军亲兵各抽戚刀,如群狼围猎般杀向方阵正对着清虏的侧翼。陈虎威的兵马也动了,他们攻向的是同一目标。圆形的队列的后半段突然收缩,像蟒蛇紧紧缠住正在接战的清虏先锋。两翼的兵马猛攻不止,不给阻击的兵马脱身的机会。
左若与中军齐行,这些人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家丁。每五人为一团队,原本是两个长枪兵,两个铳手和一个重甲步卒,现在没有铳手,多了两个刀手。长枪兵先抗住迎面的清虏,三个长刀兵往往围攻向一个方向。
接战的清虏先锋被三路夹击,战斗持续不到一刻钟左右,这些人抵挡不住调转屁股往回奔跑。
紧密的长枪方阵见势立刻舒展开,千总挥刀,“追!”
蟒蛇缠绕的身躯慢慢舒展开,又形成一个弧形的包围圈。左若居中指挥,大军驱赶溃散的清虏先锋压向后面才聚集整齐的大队兵马。
“砰!”“砰!”战场中响起零星的铳声。
清虏的鸟铳兵不多,在中军排成一列,茫然失措看着溃败的同伴,不知该如何处置。
只有那片刻的犹豫,溃兵冲入中军,左若长啸一声,知道自己胜局已定。
中军的抵抗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化为漫野的溃兵。左右两翼的阻击的兵马见中军已经溃败,失去抵抗的勇气。
剩下的畅快的追击了,若比跑得快,这帮清虏比不上经过左若锤炼的山民。
两翼兵马放走了一半人马,封锁住溃兵的退路。
“降者不杀!”
漫山遍野的喊声。
陈虎威一边喊,手里可一点也不含糊,凡是他碰见的,不管是否投弃兵器归降,均一刀取下性命。他半裸的上半身像是被一盘鲜血冲刷过一般。
第396章 战场 四
中军一路驱赶,直到离松江南门外一里路才止住脚步。
左若军中没有火炮弓箭,当然无法攻城,见四门紧闭,城楼上守军严阵以待,终于下令收兵。
各军清点战场,收缴了三百多杆鸟铳,还有其他的兵器无数。俘虏们都丢下了兵器,抱头跪在道路两边,四周有持刀的士卒看守。
陈虎威耀武扬威走在俘虏当中,手里提着一柄长刀,嘴里衔着一柄尖刀。那尖刀极细,是他在水中交战使用的利器。他的步子一走两晃,血迹斑斑的皮鞋在降卒眼前摇晃,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靴底猛然踩着一个汉子的手上。
那汉子惨叫一声,把手从靴底抽出来,手背上刮掉了一层皮。
陈虎威取下嘴中的尖刀,弯腰阴森森的问:“叫什么叫?老祖宗都不要的人,也知道痛吗?”
那汉子抬起头,眼光闪过一丝凶横。
只这么一瞥,陈虎威从无数次海盗的货品中坐到浙海大当家的位子上,对这种眼光何等熟悉。
他左手腕一抖,尖刺般的短刀迎着那个汉人的脸面便刺下去。那汉子大惧,闪过脸想躲避,为时已晚,尖刺径直从左眼下脸颊穿入,直入三寸。
“啊!”那汉子捂住脸,疯狂喊叫。
周围的七八个降卒都站了起来,那汉子是他们的同族头目,从陕西一直杀到江南,早已成了生死兄弟。
陈虎威退后半步,冷笑一声:“果然,对鞑虏像个孙子,对老子还有种起来!”
“来人!”
七八个海盗跟上来。
“杀!”陈虎威左手中尖刀指向前方。
海盗们干这种事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