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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天亮的也晚。
稀薄的光线洒在江阴城周边无人收割的稻田里,刘良佐挣大眼睛看向十几里外的江阴城。清晨有些许雾霭,但还是能看清楚,大明的旗帜确认无疑立在那里。他再看向江边,靖江岛周围停有大小船只数百艘,尤其是他从未见过的大海船,每一艘船至少能装一千士卒,两侧有火炮。岸边还有明军在收拾战场。
“真有两万人!”刘良佐有些恼怒,又暗自庆幸昨夜没有轻举妄动。他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难道这支兵马要和江阴城协助作战,那可就麻烦了!”
张名振没让他纠结多久。
半上午光景,几十条大船顺长江而下,驶向崇明岛方向。大军离开崇明岛后,那里守备空虚。张名振不相信李成栋敢冒险率军偷袭,但万事小心为上,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江阴城内一夜无眠,陈明遇、冯厚敦等人压抑不住兴奋。新搬进来来这些物资让至少能让城内再支撑两个月。更为重要的是,援军让江阴城的人知道,他们不是在独自奋战。
阎应元没那么开心,归来后反而一直脸色沉重。
翟哲没有虚伪,在信中把战局说的明明白白,江阴城是一根刺,也是一盘诱饵。有了江阴城,他才能放手在皖南发动战事。
“等皖南战事了,我会率军北上,救援江阴。”这是翟哲的承诺。没有期限,没有保证,若皖南战事不顺利怎么办?
但终究还是有一线希望。人要是下来必死的决心,反而每天都会睡的很安稳,但突然又有了一线希望,脑子里考虑的就多了。
江南是一盘死棋。
多铎不敢从杭州城下撤军,刘良佐不敢从江阴城下撤军,李成栋要监视崇明岛,还有吴易的义军在太湖活动。
所以,多尔衮派洪承畴南下,翟哲准备在皖南突破。
在洪承畴到达江南之际发动声援江阴城的战役有诸多的意义。
每一场胜利,每一次突入江南腹地的偷袭,都可能让路边毫不相识的两个人交换振奋的眼神。
清虏急需一场胜利压制暗流涌动的民心,翟哲也急需一场胜利来破开僵持的局面,当别人依靠不上时,只能自己奋起。
……
萧山行营。
大营外二十里处的道口,路边的一排棚子边树立了一个巨大的木牌,上书三个字“投军处”。有背着包袱一路寻过来的汉子看见这三个字,眼睛一亮,上前问话。
鲁王准许翟哲开府后,平虏将军府专门设立了一个募兵处,用以招揽各地投军的义士。
平虏将军邀各地义士共抗清虏的檄文早随商盟的商队传播向各地。
眼下来投军的人并不多,翟哲现在的名气还仅限于江南和浙东,其他地方都奉了福州的唐王。清虏大军封死了江南往浙东的道路,浙东的义士多半已在军中,但这只是开始。
有宗茂和方以智管理后勤,萧之言坐镇管军务,翟哲放心率鲍广等一千亲兵卫北上。
自攻下富阳县城后,方国安留在这里一直没动过屁股,平虏将军府两个月给他送来五万两银子,再加上前段攻下临安所得,他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中秋之后,江南的天气不那么热了。
浙东在钱塘江上游山区集聚了近四万兵马,方国安的一万八千人,宁绍镇一万九千人,对徽州府虎视眈眈。
自攻下富阳县城后,方国安留在这里一直没动过屁股,平虏将军府两个月给他送来五万两银子,再加上前段攻下临安所得,他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斥候每天一报,禀告宁国和徽州府的战事。
宁国的义军战败后,有人逃入深山,更多的人逃向徽州府。黄道周忙于收集残兵,竟然一下聚集了五万多人,分守绩溪、旌德各地,筹划*宁国,不顾麾下败军魂不附体,犹如惊弓之鸟。他是大明大儒,又是唐王的内阁首席大学士,虽然没打胜仗,那声望还真不是翟哲现在能比的。
黄道周专为北伐而来,没想到才到徽州不久,就接到宁国府战败的消息,哪能咽下这口气。
八月底,命徽州义军首领金生为主帅,与逃入徽州的宁国府义军首领尹民兴汇合攻入宁国。北伐大军在旌德城外与清廷池宁徽提督张天禄追击大军相遇。宁国义军先溃败,三万大军像满山野的兔子逃向徽州府方向。
消息传到富阳时,已经过了两日。
翟哲当即命方国安军只留下三千人马守富阳城,疏散钱塘江上游桐庐、诸暨等地百姓入浙东山区,调孟康率宁绍留守兵马进入诸暨县城,封死从钱塘江进入绍兴的道路,督三万四千大军急速向徽州府进军。
调走钱塘江上游兵马有风险,相当于让开杭州城下清虏大军进入金华府的道路。
翟哲在赌,赌多铎不敢孤军深入。
战局如此,不得不赌。
况且他也留下孟康守诸暨,金华府有朱大典据守,未必会不堪一击。
至此,他手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
因为徽州府他丢不起,不仅关系到浙东的侧翼,也是因为他现在急需扩张势力,也急需得到唐王朱聿键的承认。
浙东几个地方,金华府的田赋归朱大典,平虏将军府以宁波和绍兴两地撑起近十万大军,全靠啃老底,若能夺下徽州和宁国,他又能多出两个府的田赋。
况且,翟哲真正的目的在于着徽州的富商,黄道周瞧不起那些人,他翟哲能放下这个脸面。
☆、第413章 徽州乱
左若率先锋昼夜行军,一日到昌化,已有徽州的溃军逃到那里。
斥候接连不断收到暗营的情报。
清虏张天禄率军猛攻旌德,徽州府义军首领金声不敢应敌,从南门逃出,旌德县城不战陷落。
义军应敌全凭一股气,如阎应元在江阴城内守住了这股气,可在三万大军围攻下坚守两月,歼灭刘良佐四千兵马。
张天禄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让义军在徽州府重整兵马,再想这么顺利就难了。但他对驻守在富阳县的浙东兵马也有忌惮,命人给杭州大营的多铎送信,求多铎能出兵能牵制富阳守军。
清将先锋杨守壮率三千人紧追金声,直逼绩溪城下,张天禄率两万大军守在旌德城等多铎的答复。
过了绩溪就是徽州府,金声在绩溪收集残军,没等两天杨守壮竟然紧跟到绩溪城下。
每隔几个时辰都有信使快马奔向昌化,战局的变化让翟哲目不暇接,当绩溪陷落的消息传来时,他忍不住在大帐中咆哮:“黄道周到底在干什么!”
黄道周立营于绩溪县翠玲山下,就像瞎子一样看着局势崩坏,徽州府俨然是清兵下江南的重演。
他立刻召集诸将,方国安、左若、鲍广、郑遵谦、孙全敬和张煌言进了县衙,看翟哲的面色就知道局势不妙。
翟哲把这几日收到的消息几句话讲完,说:“简而言之,徽州府很危险,城内守军只有几千守军。黄道周准备率大军北伐,数万兵马都在向北进军,不知是不知道,还是反应不过来,对几十里外的清虏先锋毫无反应。”
“左若听命!”
“在!”
“你麾下兵马行进速度快,立刻日夜兼程往徽州府进军,一定要在清虏之前占据徽州府。”
左若拱手,答道:“遵命!”他想想,在转身前又问了一句,“若黄道周退回徽州府呢?”
“黄道周退回徽州府也守不住!”翟哲闭上双眼,犹豫了好一会,说:“他若退回去了,你驻扎在徽州附近,等我大军前来。季弘已在徽州府内,会给你传达消息。”
“遵命!”
左若快步离去。
翟哲目光在诸将身上巡梭,再叫:“张煌言!”
张煌言没想到翟哲会叫他,但反应极快,立刻出列拱手,“在!”隐隐有些兴奋,练了这么多年武艺,终于有了上阵的机会。
“给你一千兵马,你打着平虏将军的旗号往各处收集溃兵,一路往昱岭关方向行军,同时散布消息,说平虏将军率十万大军来救援徽州。”
“啊,啊!”张煌言长大嘴巴,“遵命!”
十万大军!翟哲也敢说。但张煌言很快明白了翟哲的意图,这是给丢掉胆子的溃兵灌上一碗烈酒壮胆。
“其余兵马立刻拔营,往昱岭关方向行军!”
军议只进行了片刻的时间。
左若率军先走了。
翟哲很着急,绩溪离徽州府只有半天的路程,从昌化到徽州府急行军要一日一夜,大军行走要两天才能到。黄道周的北伐现在成了引狼入室。
中军到午后再出动,方国安军行走在前,翟哲率一千亲兵卫在中军,郑遵谦和孙全敬领八千人新兵在最后。
一路都是山沟沟,道路两边群山叠嶂,草木微黄。
浙兵不怕走山路,一座座山岭被甩在后面。
左若一路强行军,绕是他麾下士卒经过千锤百炼,在他的喝骂声中也累的直喘粗气。兵贵神速,巳时出发,酉时到达昱岭关。过了昱岭关,就是通往绩溪和徽州的大道了。
到了昱岭关下,左若见关头还树立着大明的旗帜,暗自松了口气。
大军在昱岭关下聚集,左若命大嗓门的士卒到关下呼喊:“我们是平虏将军前来救援徽州府的大军,速速打开关门!”
守军慌慌张张跑上关头,对官道上不断涌过来的大军架起鸟铳。
“开门,开门!清虏攻下绩溪,已向徽州府方向去了。”
一个武将在关头垛口处露出头来,色厉内荏的喝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奉大学士命守御昱岭关,鲁王是叛逆,平虏将军也是叛逆。”
左若听的清楚,面无表情走上前,亲口答复:“都是大明的军队,徽州府危在旦夕,不要耽误的正事。”
那武将口气不屑,回应道:“徽州府有大学士三万大军,很快能驱逐清虏,不老平虏将军操心。”
左若的脸冷下来,警告道:“我放三铳,三铳之后,再不开门,休要怪我不客气!”
城墙上的守将把脑袋缩了回去。
左若挥手示意,身边的亲兵举起鸟铳朝天放了一铳,迅速装填弹药,点火再放一铳。
三铳之后,城门已然紧闭。
左若掉头离去,悍然下令:“攻城!”
步卒在昱岭关前列阵,前列两排甲士斜向上举起铁盾逼近关门,鸟铳手在后列举枪。
城墙上守军看架势逼近,胡乱举铳往下施放,一阵杂乱的铳声后,城墙头冒出一推黑烟,有人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只有几颗铅子击中行进中的甲士,砸在铁盾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墙头铳声才过去,鸟铳千总举起三角形的令旗,声音有节奏的下达命令:“前进,瞄准,施铳!”
鸟铳爆发的声音极其短促,但声响胜过城头比守军放出的鸟铳声十倍。虽然鸟铳射击无法像弓箭那么精准,但有八成的铅子击中了城墙垛口的位置。
城头守军正在装弹药,有些人没留意把身体藏在石墙后面,伴随铅子撞击砖石的“叮当”响,有人倒在血泊中。
左若表情冷漠,好像那城头就是清虏。
甲士加快脚步到城墙下,有人架起铁盾护住头顶,有人举起巨斧猛劈城门。
昱岭关前五列鸟铳手分段放铳,把城头守军压制的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哐哐哐!”
巨斧的刃尖劈入铁皮包裹的厚木,前人力竭,后人跟上,昱岭关的守军在城头胡乱喊叫,也只剩下胡乱喊叫。左若足足等了两刻钟,城门终于被劈开了一道口子。甲士点燃一颗毒火球放进去,门内守军一哄而散。
半个时辰后攻入昱岭关,关内守军早已溃散。左若也不追击,留下五百兵马驻守,命斥候往绩溪和徽州府方向查探,自己率大军向徽州府急行军。
天已经黑了,有熟悉道路的向导引路,士卒走半一个时辰歇息一刻钟,派斥候往前路的山林里查探,以防清虏埋伏袭击。
午夜时分,前行的斥候带来了一个行人,自称是暗营的信使。那人到了左若的中军,与那里的同伴交换暗号确认无误,说了一个重磅消息:“徽州府失守了!”
左若简直不敢相信,一座府城怎么这样轻易的就失守了。
信使说话极有条理,禀告道:“今日酉时,清虏先锋杨守壮率三千步卒到徽州城外,徽州城的乡绅见城内守军不足,溃兵人心惶惶,黄阁老的大军又不见踪迹,所以集体议降了。大统领命我来报信。”他说的大统领是指季弘,暗营的二统领是王义,已经往北边去了。
酉时,那正是左若在攻打昱岭关的时辰。
左若听的很仔细,立刻追问:“你说清虏在徽州城内只有三千人?”
“我离开的时候只有三千人!”
左若没有二话,立即下令:“加速行军,天明以前务必要赶到徽州城下!”
士卒们开始跑步前进,也不再顾忌前路是否有埋伏,重甲士卒被丢在后面,沿途不断有人掉队。左若让向导找便捷的小路急行军,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让清虏大军进入徽州城。
信使经昱岭关把消息通报给中军翟哲,徽州府内形势一片混乱,黄道周的大军不知道在哪里,张天禄的大军也不知道再哪里。如果消息无误,徽州府几乎完全陷落了。
天明之前,左若终于看见了徽州府的轮廓,他不知道清虏大军是否已经进入徽州,命兵马埋伏在徽州北门前不远的官道边的山林中,同时命斥候监视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