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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哲从绩溪城下撤兵时,张存仁正在昌化城下,近几天没有收到张天禄的消息。他抓了些山民拷问,有人说张天禄攻下了徽州府,黄道周已经兵败了,也有人说徽州府被浙东平虏将军又夺回去了,让他摸不清头绪。
昌化往昱岭关多是狭小的山道,他一路小心行军,看见昱岭关上明军的旗帜,张存仁心里有些打鼓。西上的山路崎岖,他此次北上没有携带大炮。
清虏在昱岭关前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张存仁来查看地形。昱岭关不算非常险峻,但明显有明军重兵把守,他要么攻下这里,要么再绕一百里的山道往徽州城下。这么长的补给线,同时要应对浙东和徽州两路威胁,张存仁不敢这么做。
昱岭关上,方国安率一万八千兵马驻守此地。
翟哲与方国安也正在用千里镜在观察张存仁。
翟哲有些无奈,说:“又是一个汉人!”
“没有这些狗,光凭清虏那十万人,怎能取下大明的江山。”方国安愤愤不平,又说:“大明对武将虽然苛刻,但也不至于到甘愿当东虏的奴才的地步。
方国安没有投靠清虏,并不表示他对大明多年来文臣压制武将的体制没有怨言。
“从今以后不会了!”翟哲转过头,意味深长的说:“督师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这是他与方国安首次亲密接触,两人虽然共处一条战线,但关系更像是联盟。他若不把富阳县城送给方国安,又不停的给他封侯送银子,方国安未必会把平虏将军府的命令当回事。
这是武将之间的对话,说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翟将军放心,昱岭关交给我了!”方国安拍着胸口表态。
翟哲浅笑,他不是方国安肚子里的蛔虫,但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
方国安积极北上,配合翟哲的攻取徽州府的战局,这几仗打得极其卖力,并不只是看着翟哲那几万两银子的份上,更不是心甘情愿受他翟哲驱使。
两个月前,方国安藏在钱塘江上游山林中,差点就要树倒猢狲散了,遇见翟哲递来橄榄枝。
但浙东的地盘就这么大,宁波府和绍兴府是翟哲的地盘,杭州城又是翟哲攻下来的,所以的田赋理所当然在平虏将军手里,金华府的田赋又归了朱大典。如果这次攻下徽州府,应该是能让方国安分一杯羹了。
就算是共击清虏,没有人会白出力。乱世有兵即有权,方国安手握一万八千士卒,战力不俗,当然不想像乞丐一样,靠翟哲施舍银子过日子。
“方总兵既然这么说,我就当这些人是多铎给你送来的功劳!”翟哲许诺,“兵士征战辛苦,两个月没拿到军饷了,若能取下徽州,今年的田赋全归方总兵所有。”
“多谢翟将军!”方国安拱手,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兴奋,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今年的田赋。
翟哲没有多解释。
事情是在变化的,眼睛若只看已有的这几块地盘,未免太狭隘。
把昱岭关交给方国安,命左若率军留在绩溪东的山岭边监视张天禄,翟哲率亲兵卫前往徽州。
原本宁国府和徽州府的义军共有八九万人,黄道周兵败后,这些人各奔东西。徽州府失守一日就告收复,平虏将军的率军突袭清虏,接连收复徽州和旌德县城,在绩溪击败并围困气焰嚣张的张天禄。张煌言有心散布消息,命收留的义军联络失散的同伴。老百姓口口相传,谈起平虏将军翟哲,很快他收复宁绍和杭州,兵进松江的战绩四处传播。
徽州城外,四门均有兵营背靠城墙而立,一长列民夫正在往城内抬巨木和石头。
高举平虏将军旗号的兵马由远而近,张煌言出城迎接。
翟哲看张煌言被一帮穿的五花八门的汉子簇拥在当中,比从前多了一份匪气。
那些膀大腰圆的汉子见到翟哲像看见一件稀罕物,不敢正眼看,更不敢说话。
张煌言催马上前,下马作揖,“拜见将军。”
翟哲看眼前这群人很好笑,说:“玄著,你这个义军首领怎么像山大王。”
张煌言低头看看自身打扮,诧异道:“像吗?”再转身看身边这些人,会意哈哈大笑。周围簇拥的十几个义军头目也陪着笑,初见翟哲时的紧张消散了很多。
也就是张煌言这样的人才能把各路派系林立的义军聚成团,如黄道周那样自恃清高,众人虽然慕名而来,最后难免会失望而归。翟哲从见到张煌言就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不仅因为他是个精通文武的全才,也有他在张煌言身上看见一些萧之言的影子。
皖南山区延续到江北的大别山,有不少义军活动,但各地义军往往各自为战,甚至彼此之间还有矛盾,不能拧成一股绳。
江湖中人相处,自有江湖中人的规矩。翟哲自诩自己也没办法整顿这些散兵,但他麾下有两各人可担此重任,一个是萧之言,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张煌言。
一行人欢乐进城,翟哲与张煌言到府衙坐定说话。
“玄著,徽州城防布置的怎么样了,要做好被清虏围困的准备。”
“各地来投的义军有五万多人,末将征集了附近的壮丁民夫帮忙,正在筹备粮食、火药和滚木雷石。”
翟哲点头,说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你把在徽州城内富商的名单给我拟一份,再转告他们,我今晚要请他们吃饭。”
张煌言聪明绝顶的人物,马上猜到翟哲要干什么,拱手道:“遵命!”
“把徽州府最好的酒楼给我留下来,请这些人有钱人吃饭,咱们不能小气,不是吗?”
翟哲说的很轻松,张煌言以为一场腥风血雨将要到来。
他在军中呆了好几个月,知道平虏将军府粮饷不足,当下之际,唯有富商是待宰的肥羊。清兵北下之际,江南各地的不少徽商仓皇逃回老家,张天禄南下时,义军四起,有人逼迫这些富商献出银子供饷。他们从绩溪、祁门等地逃入徽州城,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杨守壮率军一到徽州城下,城内的迅速共议献城。
有钱人总是比没钱人要怕死一点。
张煌言迅速安排。
城内衙役挨个上门递上平虏将军的名帖,富商们接到手后,心里像有十五只桶打水。
城内亥时要宵禁,赴宴的时间安排在酉时,翟哲入城后半天不到。
平虏将军的名号现在没人敢得罪。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刻钟,二十多个富商早早赶到。
酒楼是最好的酒楼,人数到齐后,伙计上菜,给他们每人面前摆放几盘野菜,一盘糙米饭,一碟清水。
众人坐定,熟悉的人相互窃窃私语。
酉时,众人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随后木制的楼梯“噔噔”直响,二十多人马上正襟危坐,眼睛盯着身前。
从楼下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看摸样不像是平虏将军。众人正在猜时,那人扶着刀柄,轻咳一声,说:“在下是平虏将军府亲兵卫千总方进,桌子上摆的是大将军请诸位吃的晚餐。大将军事务繁忙,暂时脱不开身,命我来陪各位,诸位用完餐后,大将军再来看诸位。”
他嘴里说是来陪客,却站在台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富商们半天不敢乱动。
方进看众人面面相觑,坐在那里不动,冷着脸问:“难道这菜不合诸位的口味吗?”
☆、第419章 生意
富商们先把清水喝光,磨磨蹭蹭的端起装满糙米饭的碗,举筷子夹上野菜,一点点把眼前摆着的碗碟吃得底朝天。
方进的目光像是正在觅食的野狼,偶尔有富商与他的眼光相触,立刻回避开,像是碰见火红的烙铁。
有人慢条斯理,有人狼吞虎咽,有人皱着眉头,也有人神色如常。
方进把这些人的面孔一一记在脑子里,等众人都吃干净了,掉头下楼而去。
收到请客帖子时,这些富商就知道这顿饭不简单,吃完糙米饭和野菜,富商们愈发觉得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平虏将军这一顿下马威无非是为了他们藏在地窖中的银子。
方进回到府衙,把诸位富商的表现给翟哲一一讲述。
翟哲认真听完,起身出门。
酒楼中。
二十多个富商打量眼前摆放的几只空碗,有人发现碗壁上还沾有几粒米饭,连忙用筷子粘上,送入嘴中。平虏将军请吃的饭,谁敢不给面子。
木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很轻,也很稳,光听动静就知道正主到了。
所有的富商好奇的偏过头去,想看看传闻中的平虏将军究竟长得何许摸样。
翟哲一身青色的战袍,腰上挂了一柄黝黑腰刀,走上楼梯,气态平和拱手道:“各位,幸会!”
二十多个富商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各自拱手回礼,“拜见大将军!”
方进脚步迅捷,端起一张椅子放在翟哲身边。
翟哲安然坐下,指着桌子上的空碗,笑着问:“这顿饭,难以下咽吧!”
富商们不知该怎么回答,酒楼中很安静,有一只苍蝇震着翅膀嗡嗡响。
“这些就是我军中士卒的晚餐。”翟哲右手放到膝盖上,“不瞒诸位,我今日请各位来,是有事相求。”
二十多个富商,有人低头看桌子底下,有人盯着眼前的空碟,都做好了大放血的准备。看着阵势,平虏将军不满意,他们无法再出这座酒楼了。
“各位都在商场闯荡多年,我的来历,不知各位清不清楚?”翟哲颇有耐心,说话慢条斯理,自问自答,“我出身于山西旺顺阁翟家,商盟的柳掌柜曾是杀胡口德翔魁的东家。”
“我出身商家,所以知道各位常年在外经商的难处。请各位放心,我请诸位吃饭不是为了助饷。”翟哲抬手示意,让伙计上前给各家商人碗中倒上清水。
富商们相互使眼色,胆子大的敢正眼看向翟哲。
“我有两笔生意要找人做!”翟哲伸出两个手指,再指向众人眼前的空碗,“我军中暂不缺粮草,但城外聚集的那些义军很快连这个也吃不上了。这个生意,我要找个人合作,银子我先以半价结算,另一半我以宁波府和绍兴府的田赋做抵押,五年内付清。”
说起生意,这些富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还有一笔生意,我要找个胆子大的人合作!”翟哲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说话的声音不带一点起伏,“平虏将军府在宁波府有兵仗局和军械局,为大军提供盔甲、兵器、鸟铳和火器。各位有人做丝绸,有人做瓷器,有人做茶叶,有人做盐业,那么有人愿意做兵器的生意吗?”
酒楼中嗡嗡乱响,再不是只有一支苍蝇在飞舞了。
“各位自行聘请工匠,打制的兵甲、火器,平虏将军府会用现银来购买,也许今年你们赚不到钱,但迟早能赚到钱。”翟哲张开双臂,接着说:“各位打制兵器的作坊可放在平虏将军府名下,无需担心违反朝廷禁令。”
富商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竟然发生小声的争执。
翟哲起身,说:“我请诸位在这里商议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不想和我做生意的自行离开,想与我合作的随方进到知府衙门后院来找我。”
翟哲起身刚想走,一个坐在众人中不显山不露水,看上去年纪不大,脸色有些苍白的商人站起来,拱手道:“在下绩溪胡广厚,愿为大将军效力。”
这么快,看来徽商中还是有人才。翟哲摆手,“你再好好想想。”
胡广厚生怕翟哲离开,几个步子跟上前,语速急促,说:“无需多想,大将军所做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关系到我汉人的衣冠礼仪,能为大将军牵马执蹬,是在下的荣耀。”
翟哲仔细打量他,见胡广厚身躯瘦弱,脸色血气不旺,像是长期在阴暗中生长发育不良的幼苗。
“你随我我来!”
在众人目光聚集中,胡广厚随着翟哲下楼而去。
两人边走边说话,沿途大街上有亲兵卫把守,见不到一个百姓。
“你想做哪一笔生意?”
翟哲身材高步伐大,胡广厚瘦弱矮小,必须要一溜小跑才能跟上翟哲的脚步。他犹豫了好一会,语气有些急促,说:“两笔生意我都想做!”
“不行,只能选其一。”
胡广厚半天没说话,最后压着嘴唇,说:“那我做兵器!”
翟哲扭头看他,问:“你懂兵器吗?你知道打制戚刀要几道工艺吗,你知道铸造一杆鸟铳要多少粗铁吗?”
胡广厚摇头,“在下不知!”
“那你就敢做这笔生意,要知道,做兵器可不是小数目,没有十几万两银子打底,连个门径也摸不着。”
胡广厚咬住嘴唇,问:“兵仗局和火器局不是属平虏将军府下吗?”
“不错!”翟哲露出赞许的表情。
“在大明从来没有人敢做兵器的生意,你即使想依附我,给我供应粮草不是更安全吗?”他收起笑容,言辞犀利。
胡广厚脸色尴尬,但很快恢复平常,慷慨陈词,说:“为商者,当敢为天下人先。我说出来大将军可能不信,我愿为大将军铸造兵器,并不仅仅是为了赚取利益,大将军以宁绍一地的兵力,独自抵挡江南清虏十几万大军,又兵进徽州,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纵使为大将军倾家荡产,也心甘情愿。”
他摘下头上的发髻,散乱的头发洒在肩膀上,“我头上发冠可为证,大将军见不到满席中,还留有发的只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