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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特木尔脸色一变,冲进蒙古包取出弓箭。
来的这些人不慌不忙,扇形包围上来。
为首一人抽出弯刀,大叫:“不要惊慌,我们只要些牲畜!”
萧之言将弓垂下,慢慢的移动靠近。
“没有牲畜,贪婪的强盗!”特木尔狠狠的一口痰吐在地上。
为首的马贼狞笑着露出一对焦黄的门牙,喊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贼中有两个人直接奔向牧群。
突然间,萧之言抬手一箭,正中那个贼首的胸口。翟哲大喊:“动手!”冲向不远处的大黑马。
土默特人的弓箭乱飞,当即有四个马贼中箭落马。
马贼没想到牧民竟然敢反抗,等缓过神来,见八九个人挥刀呼喊着在朝自己冲过来,又有两人中箭,匆忙中一边回头还击,一边逃回山林。
翟哲等人并不追赶,见马贼消失不见,立刻拔营驱赶牲畜离开山区,迁徙往草原。
乌力吉跟在萧之言身后小声问:“马贼会追过来吗?”自从见识了萧之言的箭法后,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蒙古人中少见如此精妙的箭术。
“一定会的,我们杀了六个人,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的亏了!”翟哲在前面回答。
蒙古包迁徙的速度很快,土默特人全力驱赶牲畜往西,那里是一览无余的草原。
往西,再往西!半下午光景,留在后面了望的萧之言赶上来,大喊:“来了!”
翟哲纵马上了一个草坡顶部,见远处草原与山林交界处一堆黑影正在朝这边移动。
“近两百人!”萧之言伸了伸舌头,好像在品尝美味。
牧民们继续西行,翟哲和萧之言越过一个草丘后消失不见。
远去的地平线上,马贼草上飞满腔怒火。近一个多月来,再没有土默特人敢反抗他的征缴,看见以前的漠南草原的主人如今在自己的弯刀下畏缩颤抖,草上飞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今天竟然有牧民敢反抗了,杀了六个山寨中的兄弟!草上飞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日对土默特人太仁慈了,现在他要给这些人血的教训。
追踪了半天在,他们终于看见正在逃亡的牧民。“就在前面!”马贼们呼喝嚣叫。
草上飞拔出弯刀,“冲过去!杀光他们!”
马贼群离逃跑的牧民越来越近,离山林越来越远。
穿过一个草坡时,突然听见一阵弓弦响起,紧接着是惨叫声。
坡顶长箭如雨不停,追赶时马贼密集的阵型让他们无法迅速散开,被射的人仰马翻,从草坡后面转出来一支骑兵,足有三百多人。
“有埋伏!”草上飞大吼,太大意了,但凡他谨慎一点也不会在草原上被伏击。
在格日勒图的手势下,土默特骑兵如网般散开,手中的弓箭像噬人的毒蛇吞吐,收割马贼的性命。
草上飞只看了几眼就醒悟过来,这不是普通的牧民,这是精锐的土默特骑兵!
“撤退!”草上飞调转马头,他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这个时候就有多后悔。
萧之言率五十名骑兵在马贼的右侧,也在不停的释放弓箭,这些人都是山寨中最精锐的马贼,此刻和土默特汗帐骑兵比起来稚嫩如孩童。
翟哲和乌兰公主在坡顶驻马观战。
乌兰公主抖动小马鞭,夸赞道:“你的护卫还不错!”
“在草原上,没有人能和蒙古人为敌!”翟哲这句话倒不是恭维。土默特骑兵就像跗骨之蛆,死死缠住包围圈的马贼。
翟哲小声提醒:“要尽快结束战斗,不能让察哈尔发现了!”
乌兰公主一蹬小皮靴,催马追上去,下令:“受降!”
格日勒图听令大喊:“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喊叫声此起彼伏。绝望中的马贼有人当即跳落马下,跪倒在地面,他们中的大多数半年前还只是牧奴,何曾碰见过这种场面。
草上飞看向远处郁葱的山林,他没办法逃过去了,将后背留给善射的土默特骑兵和寻死没什么区别。一次信心膨胀就丢到了性命,草上飞心中苦笑,催马冲向喊叫中的土默特骑兵,身后的亲信紧紧相随。
两军短接,草上飞闪腰避开迎面砍过长刀,弯刀从对面骑士的腋下划过,然后迅速又砍翻身边和自己亲兵纠缠在一起的蒙古人。格日勒图踢马挺长枪狠狠的刺过来,正中他的左臂,还没等他反应,格日勒图马势不减,弃了长枪欺到身边抽出腰中的弯刀狠狠的砍在他的脖子上,疼痛中,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从马上落下,消失在混战的马蹄中。
“降者免死!”
草上飞战死,马贼们再无战意,纷纷投降,对他们来说能活下去最重要。
半个时辰后,投降的马贼交出刀箭,将同伴的尸体绑在马上,在土默特骑兵的押送下退入山林,草原平静如昔。
“八十六具尸体,一百一十二个俘虏!”格日勒图清点完人数,向乌兰公主禀告。
翟哲暗自心惊,土默特骑兵杀人的速度惊人,没有经过训练的马贼正面根本无法对抗。
乌兰公主用辫梢指向惊恐不安的俘虏,对翟哲说:“这些人,我都交给你了!”蒙古人的骑兵中从来不需要汉人。她通过这一战向托克托草原上的土默特人宣告汗帐仍然能庇护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攻下他们的山寨!”翟哲点头,说:“贼首已死,我刚刚审过了,摩天岭的山寨中只有五六十人!”
乌兰公主沉吟片刻,答应道:“也好,有了据点,我们不用一直在草原冒险!”给土默特骑兵制造一个马贼的身份做掩饰,乌兰瞬间明白了翟哲的主意。
☆、第32章 清贼(中)
摩天岭,草上飞的老巢,车风提着草上飞的首级走上去,寒冷的天气下,那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坨。土默特骑兵正在做攻山准备,如果留守的残部不愿归降负隅顽抗,他们要驱赶刚刚归降的俘虏攻山。
车风独自走进马贼当中,将手中石块般的脑袋砸在地上,右手扶住刀柄,吼叫:“投降,加入我们;反抗,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五十多个马贼相互看,全场寂静。事情太突然了,大当家的率大队人马下山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一个时辰后,要不你们下山,要么我们攻山!”车风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奉翟哲的命令上贼窝,他心中也难免突突,下山时强作镇定让脚步不要显得匆忙。
半个时辰后,上山的马贼依次走下来,站在山顶他们能清楚看见攻山者的规模。马贼的日子都是一样,对大多数人来说跟着谁区别并不大。
摩天岭地形险要,邻近托克托草原,乌兰公主驻扎在此方便联络游牧的土默特人,但这里不是翟哲想要的老营,离杀胡口太远了。
土默特骑兵刚接管了摩天岭,翟哲立刻的给萧之言安排了新任务。
“通过俘虏的交代,杀胡口外大股马贼有四拨,凉城的万山青,和林格尔的草上飞、中山狼和耿光。如今草上飞已经解决了,和林格尔的另外两家是下一步的目标,你速回朵颜草原,趁冬天察哈尔人聚居,草原空稀,将老营中人马全带过来!”
“全部?五百人!”萧之言有些担心。他是当过马贼的人,知道马贼在草原的难处,若是得不到大势力的支持,和丧家之犬并无什么区别。
翟哲无奈的笑笑,说:“若不如此,只能任他们投靠女真人!”八家商号岂能白花钱在草原上养这么一批人。
“好吧!”萧之言的声音有些迟缓,以他的经验杀胡口外很难养活这么多马贼。
翟哲猜出萧之言的顾忌,说:“做事但凭本心,从离开张家口起我就决定了,生死由命,富贵由天。”
萧之言翘起嘴角,翟哲连二少爷的身份都能舍弃,他怎么反而有些婆妈了,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当日萧之言带上五个亲兵离去。
翟哲将投降的马贼与自己带来的亲兵混编,每日找人细谈,了解和林格尔的地形势力。
和林格尔几乎全是山脉,东邻凉城,西靠黄河,北接归化,南临大明的杀胡口。由杀胡口出塞唯一的大道延伸在和林格尔与凉城毗邻之地,直通归化城。如今马贼中山狼的老鸦山在北,耿光的黑山在南,都能直接威胁这条道路。
乌兰公主见翟哲每日愁眉苦脸的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提醒道:“汗帐骑兵不可能去攻打马贼的山寨!你要自己想办法!”马贼的山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乌兰不愿折损自己自己手中不多的力量,另外她也想借此考验翟哲的实力。汉人那么多,通过她的了解愿意冒险的汉商肯定也不是只有翟哲,大汗定下的计策未必一定要寄托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不用你攻打山寨,但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很简单!”翟哲将手中的羊皮折起来。
特木尔现在烦透了,为什么汉人的使者刚进入托克托草原时找的是他们一家,但汗帐骑兵的要求他无法拒绝。现在他和乌力吉两家人又驱赶牧群又进入了和林格尔山区。有熟悉地形的马贼给他们指路,行进的路线小心避开老鸦山和黑山。这种天气,和林格尔没有油水,马贼多数猫在老营中过冬,不会巡逻太远。
和林格尔除了这几家马贼外,还有些零散的盗匪,这些人是被马贼淘汰的难民。他们躲藏的山中,很多人因为缺衣少粮无法再生存下去了,宁盛就是其中之一。
宁盛的力气拉不开弓箭,也不会拿刀杀人,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算账做买卖,马贼是不需要这样的人的,毕竟冬天的食物都很珍贵。
从夏天躲避战争藏入山中,宁盛身边的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几人。他现在每天做的事就是靠在一棵大树边,等着有兔子撞晕在上面,若是没有,他就只能找一些草根树皮充饥。
饥饿让宁盛有些昏沉,似睡似醒过了半天,偶然抬起头,他的眼神一亮,高声喊叫:“山下有牧群!”
不远处山洞里窸窸窣窣爬出来十几个人,双眼亮出令人心悸的光芒直盯着山下的牲畜。
“抢吗?”
宁盛咽了口吐沫,说:“抢也是死,不抢也是死!”
“走!”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他们熟悉地形,很快转到牧群的前方当特木尔看见拦到道路中间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二十几人时,心中暗自好笑。这已经是第五拨了,像这样的盗匪不用汗帐骑兵出马,他们自己也能解决。不过根据格日勒图的安排,他还是朝后方打了响亮的唿哨。
十几个土默特骑兵从山林中钻出,铁蹄踏着薄雪冲过来。
宁盛的脸色变了变,随后恢复了常态,到了眼前这种地步死在蒙古人手中也许是种解脱。
土默特人包围过来,为首的骑兵大声喝骂:“走!”
“走?”
宁盛的脑袋里一堆问号,难道还有人要俘虏自己,那岂不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被土默特骑兵驱赶往北再往西,一直到夜幕时分进了一个山峡,宁盛看见了不少在和林格尔山区碰见过的熟人,都被关押在内。
峡谷的入口处,两个汉人填柴点火,熊熊火焰沸腾了一口大锅,热气腾腾。
“喝一碗热汤!”一个汉子舀起一勺汤倒入锅前案板上碗中,上面还飘着几朵油花。
宁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有希望了,不管这些人让自己干什么他都愿意。
一个头发焦黄的汉子走过来问:“你们都会做些什么?”
宁盛扭头看看身后人,正在揣测怎么回答。
那个汉子不耐烦的问:“就是问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
一个老人在后面大喊:“我会打铁,我以前给土默特人打铁!”
老人瘦骨嶙峋,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到,车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老人身后挤出一个少年,很肯定的语气说:“我爷爷会打铁,我也会!”
宁盛畏畏缩缩小声说:“我是做买卖的!”
剩下的人不是田奴就是牧奴,汉人逃入草原绝大多数十有八九都沦为土默特人的奴隶,只为了混个温饱。
车风点了宁盛和那祖孙两人,说:“你们随我来!”转身离开。
五日内,翟哲搜寻到的难民近两百人,多数是老幼弱者。
汗帐骑兵不断押送难民进入摩天岭下的峡谷。
“你要这些人干什么?”乌兰将自己的小皮靴在雪地上狠踩了几脚,又说:“我们的粮食有限,虽然缴获了些草上飞的家底,我最多只能分给你一半!”
“这些人在和林格尔都是中山狼和耿光的耳目,只有把他们都清理干净,我才有机会去清剿这两人!更何况,更何况,”翟哲笑笑,才说:“只要人活下去都是希望,都是力量。”
乌兰仰起脸,眼角笑弯的像新月一般,说:“没想到你还些有妇人之仁!”
话里的意思虽然不好听,但配上她的语气和表情那意思不像责怪,更似娇嗔,娇媚的眼神让翟哲心中一颤。猛然间他想起张家口内的范伊,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名义上已是他的妻子,大明的礼教森严,他的逃离会给她带来的巨大的压力。
☆、第33章 清贼(下)
站在摩天岭顶西眺,托克托草原被一层薄雾笼罩,宛若仙境,乌兰公主清早就离开了山寨,趁天气提供的便利联络散居的土默特牧民,她正在利用汗帐骑兵的影响力将土默特人连成网。
翟哲再往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