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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鼎极少抛头露面,但承担过的重任不少。如当初范伊和翟天健入南京城给马士英当质子时,他就是护卫统领。
现在他是翟哲的特使。
一路上,金小鼎就像个毫不起眼的护卫,名义上的护卫统领是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汉子,也许只有那样的人才符合护卫身份。
进入山西地界,商队一路顺顺当当,往太原城而去。
在江南过了六年,听见满大街的江西话,金小鼎格外感动亲切,唯一让他不习惯的是,满城都是鼠尾辫。在南京,现在满城都是光头,不过他觉得光头也比鼠尾辫好看。
商队的掌柜老老实实的谈生意,金小鼎老老实实的等待,一直到第三天傍晚,终于有人找上门来。
范永斗很小心,金小鼎任由他安排,又抹了好几个弯,终于见到了大盛魁的东家。
没有多少女真人在山西,宣大总督耿淳是汉人,驻守在各地的兵马也都是汉人。但这个时候汉人比满人更可怕。
范永斗不认识金小鼎,见翟哲派这么一个人到北方来不以为然。原以为即使不是柳全亲至,也应该让柳随风跑一趟。他不知道那些人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几年前已经有天壤地别。
柳全家的财产比他范家只会多,不会少,而且还在像滚雪球一样膨胀。柳随风是翟哲最亲近的谋士,岂会孤身到北方来冒险。
金小鼎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个能主事的人,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匆忙面相看出内在。
“范东家!”金小鼎先没有说那么多话,拿出翟哲的亲笔信呈上去。
等范永斗看完了,他恭恭敬敬的说:“我此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把大将军的家人接到江南,请范东家能施以援手。”
“接翟家人?”范永斗收起书信,陷入很为难的境地,“翟家人愿意去江南吗?”
金小鼎笑嘻嘻的回答:“我想……,那一定是愿意的!”这只是他此行最主要的任务之一。
“你如何把翟家人送到江南?”
金小鼎毫不客气:“这需要范东家的协助!”
翟哲的身份和江南的势头是他此行来最大的本钱,从前范永斗愿意为满清效力,现在一定不会拒绝与江南的平虏将军合作。何况,那还是他的妹夫。
“我此来只为了这一件事,商贸之事,自有柳东家与你商议。”
金小鼎的语气很轻松,但范永斗不轻松。
他收起书信,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一个大麻烦。东家七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翟家逃到江南,满清岂会还相信其他人。
“你且等我的信,我会把这个消息转告给翟东家。”
“我等三天,三天后若没有消息,我会去拜见翟家!”
范家和翟家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大盛魁和商盟这些年的关系一直没有断过。很多年来,范永斗帮过翟哲渡过多次难关,翟哲也曾对他施以援手。但范永斗从没像今天这么为难。
实际上,他面临一个选择,满清还是南明。
多尔衮不是曾经的大明朝,绝不会容许三心二意的人存在,女真人杀起汉人来不会手软。
金小鼎轻轻松松的离开,留下范永斗一个人纠结。
大盛魁的眼线紧紧盯着这支商队中的每个人,但金小鼎还是暗中联系上了熟人,王义在这里已有数月。
北方仍然很冷,地面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
☆、第453章 南归
“无论那些人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不是让人神共愤的事情,平虏将军府朝所有人敞开怀抱!”
这是翟哲的原话。
翟哲说这句话是,金小鼎只是站在门口的亲兵卫,但是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很想把这句话告诉范永斗,但仔细想想,这句话不用他说出来,范东家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是平虏将军的亲兵卫,而对面那个人是平虏将军的大舅。
他从江南到达太原,中原各地一路萧条,往往几十里见不到人烟。如果说大明治下的中原盗贼丛生,那么清廷治下的北方就像一片荒漠。今年清虏失去江南,又要维持四川和湖广的战事,听说又要加税。
金小鼎默默记住沿途所见,回一趟山西后,他现在最迫切大将军能率师北伐,收复山西。
在山西,他遇见了一场大雪。雪刚停时,街道上的积雪有膝盖那么高,他在江南从未见过如此过瘾的大雪。
大雪封道,商队名正言顺的留在太原。
二月初,范永斗命人来接他,领他出太原城,往介休县去了。
翟家和范家相距几十里山路,翟堂昨夜顶着寒风到达范家,正是为了见自己的兄弟派来的特使。
金小鼎见到大将军的哥哥,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大将军威武雄壮,他的兄长的像个干瘪的老头,看上去更像他的父亲。
“翟老爷!”金小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与对待范永斗完全不同。他不知道这些人在翟哲心目中的地位,只是以血脉亲疏来衡量。
翟堂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若不是范永斗也陪坐在一侧,他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冒充的。
翟哲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山西接他?至少应该是最精锐的士卒沿途保护。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还是决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问:“你从江南来?大将军怎么说的?”他宁愿舍弃家业也要逃到江南,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过这种日夜担心受怕的日子。
“大将军命我接老爷及家人到江南!”
“只有你一个人?”
金小鼎指向坐在一边的范永斗,“只要范东家愿意帮忙,路上会很安全。”范家的大盛魁正在为清兵筹集粮草,范家的商队不惧兵荒马乱,正行走在通往江南和湖广的道路上。
翟堂看向范永斗,他不敢着急表态。这是关系到一家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范永斗面无表情,说:“翟东家自行拿主意!”
“我愿把翟家所有的产业转给范家!”翟堂拿得起放得下。他以为自己到了江南,也自己是平虏将军兄长的身份,多少钱挣不回来。如果翟哲没能收复江南,如果翟哲没有俘虏大清的豫亲王多铎,他也许不会背离自己走了十几年的道路。
但现在恐惧压倒了一切。
“你果然要走!”范永斗摊开手,说:“但我帮不了你!”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袖手旁观,但绝不敢插手。
金小鼎插话了:“大将军说了,他是晋人,迟早会回到山西来的,而且,大同姜总兵大将军的义兄,正在准备反清投明。”一件天大的秘密,随口被他抛出来。
“什么?”范永斗站起来。
“范东家是识时务的人,当知道眼下的清虏不过只是个空架子,各地汉人无不视女真人为仇敌。大将军的家事摆在眼前,若不插手,只怕日后无法向大将军及夫人交代。”
金小鼎在翟哲的亲兵中武艺不算最好,力气不算最大,若论口才,没人能比得上他。
不通过范永斗,他也有办法把翟家人运到江南,但临行前翟哲交代,此事必须要落在范永斗头上。翟哲了解范永斗,所以知道他最终一定无法推辞。
范家当初把范伊嫁给自己,一定想不到随后发生的重重。如果晋商能投向平虏将军,他将尽知北方的虚实,更断绝了满清的一支强援。晋商比不上徽商那样富裕,但对满清很重要,那些人曾经是满清在大明的耳目,现在仍然还是。
当然一切都有意外,所以多铎还活在南京城的天牢中。
“你为何要透露给我这个消息!”范永斗的脸上蒙上一层阴云。
金小鼎笑嘻嘻的回答:“因为大将军从未把范东家当外人!大将军是晋人,我也是晋人,所以绝不会亏待了晋人。”他说的是正经事,但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总像是在开玩笑。
“姜镶不知死活了吗?”范永斗迈步走向门口,半途中又退了回来。
金小鼎端正颜色,脸上毫不见惊慌,完全不担心他会去告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范永斗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又回到座位坐下。若是他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他可能会去向清廷告密。但这个消息是翟哲告诉他的,一切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没有证据。
再者,他如果去告密,相当于翟哲撕破脸。
他不敢。
商人很精明,当付出和收益不成比例时,他们往往不会去冒险。翟哲了解范永斗,他们来来回回打了十年的交道,对付精明人,他有精明的方法。更何况,他正是要清廷知道,姜镶要反清。
这一场没有结果的会面。
三天后,金小鼎收到了回复,范永斗愿意送翟堂一家直系出山西。
随行的只有正室夫人和儿子,翟堂离开时,家里的管家和侍妾甚至不知道他去哪里。
商队南归,没有人留意他们在半路上多了五六个人。
金小鼎在河南地界把商队交给接应的同伴,独自一人重返山西。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大同。
大同总兵姜镶和大同参将雷岩谦这一个月接待了同一批客人。王义正在姜镶的帮助下,把山西和草原的消息传播向江南。
归化城仍然归土默特人管辖,不过俄木布汗已经不在那里了。他被清廷扣留在盛京,土默特部落一分为三,分别归杭高、托克搏和格日勒图统领,清廷在归化城驻军三千,震慑各部。
翟哲收复江南后,东口八大家一下被拜摆放在风口浪尖上。翟哲的老家在山西,翟哲与范永斗是亲家。
多尔衮不是没起过念头,但眼下南明正在不惜一切代价挑起满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东口八大家是最初投靠满清的汉人,他了解东口七家和翟哲的关系内幕,一时还没拿定主意。
自满清入关后,他不仅要面对汉人,同时也要面对满人内部的勾心斗角,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从四川归来后被打入大狱,北京城内有人不安分。
☆、第454章 陷大同
翟堂走了,这在范永斗的意料之中,同时让他进退维谷。
他选择了一条商人之路,他当年欣赏的翟哲已经逼近了权力的巅峰。
清廷有很多汉臣,也有不少人的家眷在南方,如洪承畴的家人就在泉州老家。多尔衮从来没因为这一点来清算汉臣。他如果那样做,只怕很快成了孤家寡人。
但翟堂不一样,他的弟弟现在是南明的平虏将军,抗清的旗帜。翟堂只是个小人物,藏在东家七家中不显山不露水。东口七家,最有名的人是他范永斗。
“我该怎么办?”要说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但范永斗相信多尔衮不会因此动自己。
姻亲和家族的差别巨大。
二月中旬,范永斗把翟堂消失的消息上奏宣大总督耿淳。东口七家在与满清的关系很紧密,又牵涉到南明的平虏将军,耿淳上奏朝廷。
二月底,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下旨,命各地降清的汉臣、武将,甚至像范永斗这样的商人,各自送质子入京。
这条命令充分显示了他的心虚。
大同府。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随着清晨入城的货队走进大同府,像金小鼎这样的人很好乔装打扮。
金小鼎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曾经在这里过了两年。
曾经这里四成的店铺都属于商盟的,现在那些都归东口七家。金小鼎在街道中左转右转,一直磨蹭到末时来到在一个宅子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退后躲在一边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监视。
天黑的很快,申时左右,一个中年武官从大街上走过来。
等那人走到近前,金小鼎快步跟上去,压低声音说:“弓守备。”
那人扭头,脸上胡子拉碴,快要挡住半边脸。
“你是?”
“在下金小鼎,奉翟将军之命,前来拜见您。”
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伸出双手抓住金小鼎的手腕,问:“翟哲,他还能记得我?”
金小鼎环视光线模糊的街道,提醒道:“入屋说话?”
“好!好!”弓辰这才缓过神来,警惕的看看左右,引着金小鼎入屋。
两人径直进入内屋,金小鼎轻咳一声,说:“我替大将军带话,大将军从未忘记年轻时与弓守备在东口的时光。”
弓辰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在回忆过去,半晌才缓过神来,说:“很久以前了!我该与翟将军一起到江南的。”他与翟哲是在张家口交的朋友,当初从张家口堡调入大同府也是翟哲的功劳。
汉部曾在山西经营多年,在这里的根基深厚。如右玉县的朱家寨、陈家庄都曾是翟哲的下属,没有南下的耿光和耿竹父子在山西的绿林也小有名气。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任,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也有人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清虏。
翟哲最终选中了弓辰,一个他最熟悉的朋友。
“大将军身在江南,心系山西。”金小鼎弓着腰,像一只大虾米弯在椅子中间。
“你看了我这一脸胡须了吗?”弓辰指着自己的脸,苦笑道:“自从剃发后,我就没有剪过胡子,没脸见先人了。”
金小鼎姿势稍微端正些,说:“大将军准备北伐,希望山西义士能起兵呼应!”
“有什么让我做的只管开口!”
金小鼎犹豫片刻,说:“大同总兵姜镶是大将军的义兄,正在犹豫不决时,大将军希望弓守备能助他一臂之力。”
“啊!”弓辰先是讶然,随后表态:“若能驱走清虏,弓辰愿舍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