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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士英踌躇不定,道:“王爷麾下强将如云,何必要亲身冒险?”
他心有隐忧,翟哲离开南京城,现在被掩盖的矛盾很容易显露出来。他是最依靠翟哲的人,无论东林党还是北下者,他都靠不上边。
陈子龙虽然很和善,奈何他们是天敌。宗茂那盛气凌人的模样,除了他主动亲近别人,别人很难与他攀上关系。
“因为这是一场大仗,赶不上收复江南,但远超过湖广一战”翟哲眉宇中有些忧愁,他不知道多尔衮能会下多大的决心。
如果是清廷和大明倾国一战,对大明来说,有些早了。
但,清廷有清廷的难处。
清廷内部矛盾重重,多尔衮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名不正言不顺,各处泥潭般的战场正在迫使八旗的矛盾暴露出来朝堂决定战场,对清廷如此,对大明亦是如此。
他对东林党让步,又给东林党压力,是为了保证明廷最大限度的稳定。范永斗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堵胤锡让步,商人虽然精明,又怎么会明白他的目光长远。
东林党对大明之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又怎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东林党身上。江南的士子就像是被溺爱惯了的孩子,但,那终究是自家的孩子。
如陈子龙修订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如几社诸生宁死不剃发,如堵胤锡在湖广收纳忠贞营,他岂能为一己之利,把那些人全都斩尽杀绝。他能饶恕朱大典,当然也能宽恕更多的人,除了张名振人死不能复生。
马士英拱手道:“王爷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唯有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收复中原”
“此次战事很可能会旷日持久”
马士英站起来,深鞠一躬,道:“请王爷放心,有我在南京,绝不会让朝廷出了乱子”
“好”翟哲微微点头,道:“若有紧急事,可找金小鼎”
他把南京内阁托付给一个曾经图谋暗杀过他的人,而不是交给他的亲家陈子龙。让马士英意外,令所有人意想不到。
陈子龙是君子,马士英才是善于变通的权臣。
马士英脸上表情复杂,叹息一声,道:“王爷如此厚待,我实在惭愧”
他不是庸吏,虽然有些不择手段。
翟哲问:“马阁部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闽粤的郑氏”
翟哲点头,道:“不错,郑芝龙使我如芒在背”
他首次向别人表达他对郑芝龙的看法,而且还是个外人。马士英受宠若惊,道:“郑芝龙为人知进退,我会想办法稳住他”
翟哲告辞回到晋王府,连续下达数道军令,李志安、郑遵谦、孙之敬等人各率大军渡江,明军正兵精锐齐发。
三月底,烟雨朦胧,长江江面上能见不过几十步远。翟哲率两千亲兵卫渡江北上,同行有他十四岁的儿子翟天健十四岁很年轻,上战场有些早。
晋王府前,范伊两眼泪汪汪。
翟哲专门命工匠给儿子打造了一套小盔甲,不过翟天健正在发育长身体,这幅盔甲他怕是穿不了多久。
范伊抚摸翟天健冰冷的铁甲,嘱咐道:“你到军中不要乱跑,要跟在你爹身边,千万不要上战场逞强”女人唠叨起来就没完。
翟天行也跟出来,满脸羡慕的揪住翟天健的衣角。
“哥,我也要上战场”他个头比翟天健矮不少,攥紧拳头展示力量。
“等你长到我这么大再去找爹说。”
翟天行重重点头,看见翟哲正在不远处,又不敢靠近。
翟天健被编入方进的侍卫队,随其他侍卫一起值勤。名义上如此,实际上当然不可能那么苛刻,翟哲只是想让他感受战场。
书本上得来终是浅,不能亲身体会,很难明白书中话语真正的含义。
翟天健初始对军中一切都感到好奇,丝毫不感到厌烦。不过他从来没有在军中呆过,不熟悉军中操练,跟在方进身边没少吃苦头。
战船不停的搬运重炮过江,那可不是逢勤使用的野战炮,而是重达千斤的直射炮。
翟哲亲自坐镇泰兴,李志安为前营指挥,阎应元为向导,与郑遵谦和孙之敬共五万大军逼近扬州城下。
扬州城中有三万守军,博洛此刻已经得到鳌拜战败的消息。
雾气能遮掩很多信息,但明军渡江人马太多,瞒不过扬州城的斥候。
三月底,从南京逃离的密探带回来惊人的信息——明廷晋王亲自率军北上。
博洛愈发不敢出城,命信使急报北京城。
信使才出城,明军在扬州城外试炮,轰鸣声激醒了雾气中的城市。
江南。
南直隶和浙江的府兵不断被抽调过江,往泰兴城集中。
南京城,内阁正在爆发第一场争执。
“这是春耕季节,春耕季节”堵胤锡格外强调。他认为翟哲太草率了。其余人默不作声,陈子龙和张国维也都有同样的看法。
春耕季节抽调十万府兵过江,对江南百姓的影响不言而喻。
东林党一向主张珍惜民力。
马士英道:“既然大将军已经做出决定,各路正兵和府兵都在渡江,我们就不要再为出兵的时机争执了,内阁要齐心协力,为大军筹备粮草兵器。”
堵胤锡叹息道:“我当然是支持大将军,但江南各地又有说法,乡绅不愿捐钱,青壮不愿北上,我只是在为北伐的前景担心。”
江南富庶,江北贫瘠。无论何时北伐,都会遇见这个难题。
当初为护发保家时,江南能人人奋力,但北伐并不是所有人的意愿。百姓和乡绅没有那么多远见,他们只想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陈子龙皱眉,道:“只要我们几人能齐心助大将军,相信可度过难关”
内阁中钱肃乐和张国维来自浙东、堵胤锡来自湖广、陈子龙是前任南直隶总督,马士英代表阉党势力,他们若都能助翟哲,确实无人能闹出乱子。
这正是翟哲的布局。
北伐的胜负已与在座的几位大学士息息相关。
☆、第582章 对手
北京城。
这里的春天要比南京城来的晚一些。江南早已绿草成茵,山花灿烂,北京城的柳树枝头才抽出绿叶。
自满清入关后,多尔衮就没有离开过北方。
非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从南方来的信使一路马不停蹄进入北京城,摄政王府是他们的第一站。
鳌拜战败的消息才传入京城,多尔衮尚未从震惊和愤怒的情绪中缓过来,扬州城又送来明廷大将军晋王北伐的急报。
明廷与大清之间对峙,实际上就是多尔衮与翟哲之间的交手,连两人在朝廷中的地位也都很相似。
晋王翟哲北伐,是否意味着他也要亲自领军南下,否则他能派谁去领军。济尔哈朗吗?还是其他的旗主?
大清并非没有能人,但多铎在江南被俘,他能信任的只有阿济格。江北到处都是战火,可他又从哪能找一个能和翟哲匹敌的领军统帅。
多尔衮折叠起急报,阴沉着脸下令:“来人”
“在”
“把鳌拜免职,抓回京城”
“”
他不信任上三旗的人,尤其是那个鳌拜,那是皇太极和豪格的死忠。出兵一事要从长计较,惩罚鳌拜可以立即进行。
多尔衮伸手拿起两日前送来的战报,又细看了一遍,还是怒不可遏。他不害怕鳌拜打胜仗,他很期待鳌拜能击败北上的明军。他惩戒鳌拜,是因为大清的勇士竟然在野战中被数量劣势的明军击败。
他把军报扔在桌子上,恨恨的骂道:“那些人睡女人睡的忘记怎么打仗了吗?”清兵入关后,部落的勇士突然拥有比从前多几十倍的土地、财富和女人,他们中确实有许多人忘记怎么打仗了。
“再传令,命各旗旗主和贝勒来王府议事”
侍卫不敢抬头,口中答道:“”急匆匆离去。
扬州城的军情一日一报,明军在城外架设炮台不分昼夜攻城。
长江中水师连绵不断的运送明军和粮草过江。去年秋天攒下来的粮食,如今都派上了用途。
博洛畏惧翟哲,只盼朝廷派大军南下。
但是,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顺利。
鳌拜已经被抓回京城后,各旗兵马一直没有南下,甚至一点南下的意思也没有。
军议之后,摄政王府一直处于沉默中,多尔衮一连三天没有出门,也没拿出决议。
他虽然是大清的摄政王,但就如当初皇太极对两白旗无能为力,他对上三旗和两红旗的势力也只能以笼络为主。
原本济尔哈朗德高望重,是多尔衮与上三旗之间的缓冲,但现在,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定的站在多尔衮一方。
拖沓的议事只会让江淮的形势越变越糟糕。
但是,如果不能形成统一意见强行出兵,留下的隐患会更大。
鳌拜被关入大牢来,沉默的多尔衮真的很吓人。
自大军入关以来,他首次对诸位王爷和贝勒隐忍。
他在想,翟哲为何能够力排众议率军北伐,而他却在北京城内事事掣肘。汉人要比满人听话的多,但满人比汉人可靠。
四月五日,清明节。
江南百姓提着祭品,往山野孤坟边点燃纸钱祭奠先人。时隔两年,只要不是秃子,原本剃发的人头上都重新长上了郁郁葱葱的长发。祭祀时,不用担心无面目见祖先。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跪在墓碑前,有些人能怀恋反剃发令时的舍生忘死,有些人已经淡忘。
有些人能记得大将军翟哲的振臂一呼,有些人已经忘记。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已经过去,关键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们每个人都与北伐之战息息相关。很多人在担心今年朝廷会不会加税,因为每次朝廷发动战事时,加税已是惯例。
清明节次日,江南和北京几乎同时下起小雨。
“这是雨季啊”多尔衮呼吸感受到空中的湿润。在雨季发动战争,本该对清廷有利,为何那些人都怕了?他们是在怕明军还是在怕自己。
如果他没有记错,扬州城已经在明军的炮火下坚守了十天。昨日又有急报送来,扬州府的泰州和如皋两城接连失守,只剩下扬州城孤零零的坚守在江边。
他就快要忍不住了。
南京城的雨一直在下,北京城的雨只下了一天。
半上午,暖春的阳光正在驱赶昨日的潮湿。
一群身穿贴身锦袍的人从宽阔的街道上走过,进入那座众人望而生畏的王府。
那些人直接走入王府,不等门房通报,为首的太监用尖锐阴柔的声音高喊:“太后懿旨到,宣摄政王多尔衮入宫多尔衮和孝庄太后之间的传闻很多,若在平日,这样的懿旨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门卫不敢阻拦,飞奔入院内禀告。
不一会功夫,多尔衮从屋中走出来,他脸庞消瘦,双目如狼眼,盯着那个宣旨的太监看了半天。
孝庄太后从未给他宣过这样的旨意。
那太监是个汉人,被多尔衮的目光逼的低下头去,又想起临行前太后的嘱咐,重行抬起头,道:“太后懿旨到,宣摄政王多尔衮入宫”声音比之前要小许多。
多尔衮眯着眼睛抬头看看天,片刻的犹豫之后,他迈步上前单膝跪地道:“微臣领旨”
他还是北京城的主人,他还是大清的主人。但如果他不让步,他很快会变成孤家寡人。皇太极隐忍了十几年,为了大清的天下,没有对两白旗下狠手,他当然也能为大清的天下屈一次膝。
太监把圣旨交到他是手中,轻咳一声,讪笑道:“王爷,请吧”他刚才那么做,是因为孝庄太后的吩咐,他可不想因此得罪大清的摄政王。
多尔衮收起懿旨,重复那两个字,“走吧”
来宣旨的只有十几人,回皇宫的是一列三百人的骑兵,多尔衮如翟哲一样注意自己的安全。
多尔衮很久没有来皇宫了,准确的说,是从攻破大同之后。斩杀了姜镶,他回到北京后身体一直不好,对女人的欲望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多尔衮跟在太监身后,走在熟悉的宫墙边,这是通往慈宁宫的道路。
走入慈宁宫,里面很安静。
没有太监,也没有宫女。他从前每次来这里也都是如此。
桃花正打着娇艳的花骨朵,还没到绽放的时刻。
从宫内里面走出一个更瘦弱的太监拦住二人,弯腰行礼道:“王爷,太后有请”
多尔衮整理衣襟,大踏步往里面走去。
站在慈宁宫的正门,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孝庄太后身穿雍容的朝服,朝门而坐。多尔衮从未见过她这么庄严,神情微微一愣。
“王爷,你来了”孝庄太后指向身边的座椅,道:“坐吧”她动作和言语很随意,可随意的很有尊严,凛然不可侵犯。
多尔衮不再如从前那样盛气凌人,在这一刻,他只想忘记从前那一幕幕荒诞的往事。
孝庄道:“王爷,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着你来”
“是吗?”多尔衮低下头。他不会误解孝庄太后的意思,她不是想念他,她是在等待他让步。这些日子,也只是这几天。
“王爷是有大智慧的人,大清能开辟今日宏图,没有人的功劳能比得上王爷,但是”孝庄太后语气一转,道:“但是大清虽然还占据江北,形势已有些困难。”
孝庄伸出带着金色护指在空中虚点,道:“我知道,王爷一定不想让我大清勇士如顺贼那样逃离北京城。”
她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只是尚不为人所知。
多尔衮抬头,回答道:“没有什么比保住大清的江山更重要”
孝庄太后面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