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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哲支起身子,眼睛望着窗外问。
夏风拂过翠竹,摇摆的叶片伴随着“哗哗”声在刺眼的阳光中切割出一道道碎影。
张秉因略一沉吟,他不知道谁对摄政王说过这个典故,也猜不透摄政王说此话是何用意。
“臣自幼在桐城长大,从未听过这样的事。臣以为,即使山民被五步蛇咬中自知难逃一死,也没有几人能做到断臂求生吧。”他言语不敢那么肯定,但他说的都是实话。
方以智能推荐他到摄政王身边效力,正是看重他的性子和翟哲的胃口,一定会被重用。
“是这样啊”翟哲咧开嘴笑,“你果然是个实诚的人”
这句话胜过任何一句华丽的褒奖。
宗茂改盐制遇见的阻力表明,不但是东林党,连马士英这样的阉党也靠不住。因为,他们都是士子出身。
当满清无力与大明对抗时,他对江南文官的容忍也就到了尽头。陈子龙坚决辞官,避开朝堂,难保没有猜透他的心意。
朝堂中,每一处都是心机。
走廊道中传来脚步声,另一个侍从朱之锡走到门口,往里面探了探头,进来禀告道:“禀告王爷,参将张秋率部已在运河登船,就要前往湖广。”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了翟哲思绪。
大明与满清最关注的战场都在淮扬。运河是通往北京城最短的道路。淮扬一败,后面就是北京城了。他亲自坐镇扬州,尤显对淮扬战场的重视。但大明可能最先取得突破的战场是河南。
左若奔陕西后,明军在湖广的兵力下降不多,但实力下降了不少。蛇无头不行,左若军原本就是湖广军的头。
翟哲抬起头下令:“命张秋率部在扬州段候命,本王要亲自去为将士壮行。”
摄政王亲自送一个参将出征?总兵甚至将军也难得这般荣幸。
朱之锡不敢多问,躬身答应,转身退了下去。
他离去后,翟哲又转过头,饶有兴趣的问:“张秉因,你与赵玉成共事次数不少,你说济尔哈朗会不会暗中找本王议和。”
陪在摄政王身边,常常要经受这种考验,不能说不知道,但也不能说太离谱的答案。
张秉因道:“如果清廷在河南战败,两黄旗和多尔衮的矛盾一定再掩盖不住。”
“哈哈哈”翟哲大笑,“现在已经掩不住了““走,随本王去给大明的将士送行”他起身走往内殿。
许久没有披挂盔甲了,侍卫弯腰给摄政王的腰上束紧链子甲,翟哲弯腰时看见自己小腹部已有些微微凸起。
方进紧急通知扬州知府肃清过往的街道。半个时辰后,大将军府亲兵卫骑兵护送摄政王出城。
骑兵出扬州城后缓速向运河边行进,金色的旗帜被夕阳镀上一层淡红。沿途见到摄政王旗帜的百姓均俯身跪在路边恭送。
行走不到一刻钟,运河像一条大白蟒横贯在西边的沃野中。
岸边有翠柳,河中有战船。
骑兵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射向河岸,亲兵卫骑兵都是百战精锐,其中有不少人从北境追随摄政王至今。
水师战船静静的泊在水中,岸边整整齐齐跪着两千兵士。
张秋身材不高,他是浙东人,参加过杭州守城战,后被逢勤推荐进入讲武堂。他今日午时接到李志安的调令后立刻出发,万万没想到摄政王会亲自来送行。
奔腾的骑兵带出紧风挂面,体高健壮的白马在张秋五步之前停下步伐,翟哲道:“你就是张秋吗,抬起头来”
张秋抬头,在摄政王的马前,他觉得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你去南阳给本王带几样东西给萧之言”翟哲往后一摆手。方进招手命后面的骑士下马,兵士们从马背上取下十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上前,方进自己捧着一个木盒走过来。
“这个盒子中是当年卢公送我的腰刀,你交给萧之言,河南诸军都由他节制,不听号令者可临机处置。”
“末将遵命”张秋大声答复。他不明白为何摄政王到此刻才赐金刀,难道湖广军还有敢不听号令吗?
军中士卒精气神十足。
翟哲忍不住夸道:“好吧,你去吧有你这样的年轻人,何愁不能击溃清虏”
得到摄政王亲口夸赞,张秋心中激荡,头盔触地,道:“为摄政王效力,万死不辞”
讲武堂里出来的武官,只知道摄政王,不知大明皇帝。江南反剃发令时,如今的隆武帝正被郑芝龙困在福州呢。
兵士登船,连夜南下,在长江水道中折返往西。
翟哲回到扬州时,天空中已由橙红变成铁灰。
明军在河南占尽优势,并并非没有隐忧。
他信任的两位将军,逢勤在淮扬,左若在陕西。由湖广杀入河南的明军人数虽多,但成分复杂。李定国是新降的大西军,许义阳军年初才整编完成,萧之言和车风的骑兵还没正式成军。弓辰麾下是山西义军,金声桓军战力最强,但未必能对萧之言服气。
近年来,那柄腰刀,他带在身边慢慢变成一种负担。
萧之言,也只有萧之言明白这柄刀对他的意义,送出去也罢。
☆、第699章 中原战(二)
“南阳城不是一等一的坚城,曾经被李……自成攻破过”
五六里外,城头有微弱的灯火闪烁。燥热的晚风中,有两个人正站在一片树林的边查看军情。
许义阳听了李定国的话,哂然一笑,道:“河南的哪座城没有被李自成攻破过。”
李自成在河南击败了孙传庭,奠定了夺取天下的基础,不过屁股只在龙椅上坐了几个月。
李定国语塞,好半晌才说:“那是自然,但河南最坚固的城市要属开封,李自成当年在开封城下陈兵百万,费了半年时间,最后还是趁春潮掘黄河淹城才攻破了开封。”
那些地方太遥远了。许义阳皱着眉头说:“先破南阳才是当务之急。”
李定国虽然是将军职,但他才投入大明不久,在军中没有一个熟悉的将领。他与许义阳从长沙汇合后一路北上,慢慢成了朋友。好在柳随风登上兵部尚书后,他终于在朝中有了靠山,铁甲和兵器陆续到位。
“我倒是有个主意”李定国开口很是谨慎,道:“南阳难攻,如今我大军已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破城是迟早的事。”
他在军议中从不多言,大西军与吴三桂军曾有过过节,他是新人,理当多听少说。他有什么想法喜欢给许义阳说,许义阳没什么架子,职位又比他低,更重要的是,许义阳是萧之言的义子,很方便把他的想法转告主帅。
“清廷在河南最有威胁的是勒克德浑的骑兵,常来骚扰,让我等无法集中兵力攻城。镇西王不愿与清虏骑兵决战,我大明骑兵战法未熟,不是清虏骑兵对手。如果吾等能引诱勒克德浑骑兵踏入埋伏一举击溃,不但南阳可下,河南全境各城守军都将会失去战意。”
许义阳双目一亮:“我也有这个想法,但勒克德浑狡猾的很,只怕南阳城破他也不会踏入陷阱。”
李定国没有立刻答复,他用皮靴在软草中磨蹭了许久,才说:“主意还需落在镇西王军身上。”
“镇西王军?”英雄所见略同,许义阳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是个好主意”他兴奋的搓了搓手,说:“你我这就回去,向义父献策。”
李定国抬头看看星空,银河中斑斑点点,他笑笑,说:“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去与萧将军说吧,我还要回本部兵营中巡视一圈。”
许义阳一把拉住他:“李将军,这是你的主意啊”
“谁的不一样,就怕镇西王知道是我出的主意,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军功不是那么好拿的,他把功劳献给许义阳比留给自己更受益。
两人回到大营,已是亥时过半。
在夏日酷暑和蚊虫的夹击下,军中多数士卒还没有入眠。中军亲兵在军营中巡察,禁止兵士喧哗,检查的各地岗哨。
许义阳来到中军大营外,见大帐里的灯火还是亮着的,他略一犹豫,还是往里面走去。
他只是总兵职,南阳城外的明军中有萧之言、金声桓和李定国三位将军,但他才是明军中的二号人物,光自幼进出中军这一条,就是谁也比不了。
因为,他是萧之言的义子。当然,并非每个人都这么看,金声桓和弓辰都有不同的观点。
门口的亲兵都认识许义阳,有人往里面禀告,侍卫直接放行。
许义阳掀开门帘走进大帐。
“义父”
萧之言头也不抬,忙不迭招手,道:“你来的正好,铁炮已经轰了三天,城内守军仍然凶猛。我准备明日从南城和西城方向挖地道攻城,你看如何?”若论不受束缚的骑兵突袭,大明军中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但攻城战实非他所长。许义阳在军中地位高,也因为萧之言信任他,经常采用他的策略。
但军中主帅不是能力强就能坐上去,这个位置有多重意味,资历、战绩和关系,缺一不可。左若、逢勤和萧之言都是追随翟哲几十年的老臣。翟哲宁愿把河南战场交可能不合适的萧之言,也不会任金声桓为帅。
“好啊,去年摄政王正是用地道攻破了扬州城。”许义阳来到义父身边坐下,迫不及待说:“刚才,我与李将军前去查看军情,李将军想出一个可一战定中原的策略。”
“什么法子?”萧之言放下手中的布营图。
“诱勒克德浑前来袭营”许义阳声音于脆。
萧之言摇头道:“想法是好的,我看勒克德浑只会在周边虚张声势,瞅准机会截几批粮草,不敢冒险袭我大营。
许义阳问:“如果镇西王撤兵呢?”
明军能在南阳城下大破清兵,吴三桂的骑兵功不可没。在那场大会战中,正是因为吴三桂的骑兵加入战局,勒克德浑抵挡不住,率骑兵远遁。仅仅以湖广明军的实力对清兵虽然有一定优势,但远没达到可以碾压清廷河南军的境地“让镇西王撤兵?”萧之言猛一拍大腿,叫道:“好计”然后,他又迅速摇头作出决定:“此策不可行”
他前后的反应甚是奇怪,许义阳忍不住问:“为何?”
“你不知道啊”萧之言苦笑,“汉中监军夏允彝给我传来密报,南阳大战后,镇西王早就想把他的骑兵调回去了,我这边一松口,那一万骑兵很可能弄假成真,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
他见许义阳面现出惊色,提醒道:“许多事情不想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镇西王虽然派一万骑兵来助我,但他们未必期盼我打胜仗。”
“原来如此”许义阳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不参与攻城。”
“他们是骑兵,有借口不参与攻城啊”萧之言很无奈。
许义阳一时没了主意,他这个层次接触不到许多内幕,也就是萧之言把他当亲儿子看,才把这等紧要的消息告诉他。
他在长沙崭露头角,杀伐果敢,创立了名声。然后又被摄政王调遣平定瞿式铝叛乱,那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但在处理陈邦博问题上还是展现了自己的智慧。
但他万万想不到,与明军驻扎在一处的那一万骑兵竟然如此不靠谱。
回到营中,洗漱后躺入帐篷,他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可惜。
“没有镇西王的骑兵,就击破不了勒克德浑吗?”他心中涌出一股热浪,但很快消散。义父不会同意他的主意,只需徐徐推进,河南尽在掌握之中,又何必冒险。
明军在南阳城外攻城十日,眼看城头的砖石已被铁炮轰击成一堆废墟,但守军仍然不溃。
萧之言怒了,每日亲自纵马环城督战,战事迟迟没有进展。许义阳和李定国分别在南城和东城外督本部兵马舍命奋战。他到北城外看金声桓部攻城,虽然也在忙忙碌碌,但总觉得少了一股气势——不胜宁死的气势。
十日后,樊城军送来消息,摄政王从扬州调集两千步卒前来助战,已到樊城,请萧将军前来接应。
清虏骑兵常在樊城到南阳之间活动,萧之言命攻城稍缓一日,命李定国前去接人。
李定国那日献策后,一直没有见到萧之言的动静。他不好多问,率本部兵马前去接应张秋军。
两日后,他把张秋接到南阳城外,萧之言在中军大帐召集诸将,迎接来人。
张秋一个参将,本当不起这个庞大的阵势,但他带来的东西太珍贵。
军中参将以上武将都到了,分立中军大帐两侧。
萧之言治军不像左若那么严厉,他没到之前,军中武将议论纷纷。有人发牢骚说:“吾等攻城十日,未见进展,王爷派来两千步卒,能有何用?”
当下,立刻有人附和。
许义阳看说话那人是金声桓的部下,按捺不住,出列斥责道:“若是我等攻城得力,取下南阳,也就不用王爷忧心派兵前来助阵了。尔等不知羞耻,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他的身份可以说这样的话,但除了萧之言那样的主帅,军中很少有人会训丨斥别人的部下。因为,但凡是独领一军的武将,都有些护短。
几个参将被当头棒喝,止住了嗡嗡声。
金声桓果然忍不住站出来说:“许总兵好大的的威风,南阳不克,看来是因为我部将士懈怠了。”
许义阳挺着胸脯道:“摄政王派军前来助阵是好事。只需问心无愧,何必介意”
金声桓冷笑道:“好个问心无愧,你不妨把话说明白”
许义阳张口欲接话,门口传来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