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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最为彻底,很显然,一众河漕衙门官员们的恶劣态度已是成功地激起了弘晴挥舞屠刀的兴趣,至于究竟要斩下几颗脑袋,那就要看河漕衙门官员们的腰板有多硬了的。
“出发!”
五月二十一日辰时正牌,面对着聚集在驿站大院里的三十余工、户两部官吏们,站在台阶上的弘晴并无甚豪言壮语,仅仅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声,便即昂然行下了台阶,领着一大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不远处的河槽衙门行了去,那架势颇有点后世黑社会大规模斗殴前游街壮声势的气派。
驿站与河槽衙门都在码头附近,行人并不多,弘晴等人这么拉风无比地一出动,河槽衙门站岗的那些兵丁们自是全都瞧在了眼中,顿时便是好一阵的慌乱,挺枪而立的有之,手脚发软的有之,连滚带爬地冲进衙门报信的也有之,不多会,就见良渚领着一众方才点完卯的大小官员们呼啦啦地全都窜出了衙门,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徐徐行来的大队人马。
“下官等叩见小王爷!”
甭管对弘晴此来的用心有何猜度,可毕竟有着钦差的头衔在,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待得弘晴率众一到,良渚等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是齐齐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良大人以及诸公都在么,那便好,这就升堂好了!”
面对着众人的大礼参拜,弘晴再不见几日前的和煦,有的只是满脸的冷漠,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得很,口吻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小王爷,您这是”
堂可不是那么好升的,一旦升了,那便是要见个输赢,否则的话,弘晴这个钦差的声威可就要坠地了,很显然,若是没有把握,弘晴绝不会来上这么一手,这等情形一出,河漕衙门大小官员们的心顿时便悬了起来,这便齐刷刷地将视线都投到了良渚的身上,被逼无奈之下,良渚纵使不情愿,也只能强出头上一番,这便借着起身的当口,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弘晴的身前,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圣旨在此,良大人欲抗旨不遵么,嗯?”
这都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弘晴哪还会给良渚留甚脸面的,一见其有意拦道,弘晴的面色立马便是一沉,一抖手,将圣旨从宽大的衣袖中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起,寒着声喝叱了一句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小王爷,您请!”
私下串联抵制清欠可以,那属于上不得台面的小勾当,只要不被拿住把柄,却也不怕惹出太大的祸端,可真要是当众抗旨,那事情可就变质了,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就算再给良渚几个胆,他也不敢公然如此做了去,此际一见弘晴端出了圣旨,良渚的腿脚不由地便是一软,忙不迭地躬身退到了一旁,让开了进入河漕衙门的道路,下头那帮河漕衙门的官吏们见状,自然不敢再强扛,也就只能是不甘不愿地各自退了开去。
“升堂!”
弘晴压根儿就没理会河漕衙门诸般官吏们的脸色有多难看,手捧着圣旨,昂然行进了衙门之中,缓步走到正中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而后,将圣旨慎重其事地往文案上一搁,拿起惊堂木,重重地便是一拍,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
“威武”
惊堂木只一响,原本正傻愣着的堂下差役们顿时便猛醒了过来,条件反射地喝起了威,只一瞬,大堂上的气氛便已陡然严肃了起来。
“圣上有旨!”
喝威之声方落,弘晴已是霍然而起,将搁在文案上的诏书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下头诸官吏见状,忙不迭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固山贝子弘晴节制河漕衙门诸般事宜,务以河道要务、亏空清欠一事为要”
待得众人跪下之后,弘晴缓缓地将圣旨摊将开来,运足了中气,一板一眼地宣读着。
“臣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就是圣旨,哪管其上所载对于众人来说,简直就像一道催命符一般无二,可该谢恩的时候,却还是得可着劲地吼上一嗓子,若不然,便是欺君之大罪一条,正因为此,一众河漕衙门的官员们虽心中发虚不已,可谢恩的声音还是整齐地响成了一片。
“陈闵信何在?”
众人谢恩已毕,可弘晴却并未坐下,也不曾叫起,而是目光炯然地扫视了一下跪着的一干人等,突地提高了下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南河道员陈闵信叩见小王爷。”
弘晴这么一声大喝之下,原本跪在人群中的陈闵信不由地便是一慌,但却不敢不答,没奈何,只能是膝行出了列,恭谨无比地磕了个头,语带颤音地应答道。
“陈闵信,尔可知罪?”
弘晴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借势便是一声断喝。
“下官无罪,下官实不知所犯何事,下官无罪!”
别看陈闵信在河漕衙门诸官员聚会时上蹿下跳地闹得欢快,看似勇悍无比,可真到了被弘晴问罪之际,却是生生被惊得身子狂哆嗦不已,只是煮熟的鸭子嘴却还是硬的,强撑着自认无罪。
“好一个无罪,好一个不知所犯何事!嘿,本贝子问你,康熙四十二年九月初七尔身在何处,与何人见了面,又做了些甚事,嗯?”
陈闵信话音刚落,弘晴也不给其喘息的机会,一连串的问题便已如炮弹般密集地轰炸了过去。
“啊,这,回小王爷的话,时日太久,下官已是记不得了。”
这一听弘晴点明了时间,陈闵信脸色瞬间便是一白,显然是想起了甚隐蔽之事,只是嘴却依旧是硬着,断然不肯在这等公堂之上吐个实话出来。
“不记得了,那好,本贝子便提醒你一回,在洛阳城的‘春江楼’三层望月轩中,‘邓记商号’掌柜邓子悦都跟你说了甚,又给了你甚,嗯?”
弘晴乃是有备而来,又岂会被其这么句轻巧话便搪塞了过去,冷笑了一声,又是一通问题轰炸了过去,直砸得陈闵信头晕目眩不已。
“下官冤枉啊,下官实是不知小王爷所言何指,下官并不识得甚邓子悦,更不曾与其有甚瓜葛,下官可以对天发誓,小王爷这般问法,下官实是百口莫辩啊,下官冤枉啊!”
听到此处,陈闵信自是清楚自己所做的事儿十有**已被弘晴所知,然,自忖并无实证在,自是不肯就此认了栽,眼珠子转了转,这便呼天喊地地叫起了冤来,声泪俱下,还真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冤枉?嘿,好一个冤枉,尔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好,本贝子就让你死个瞑目,来人,带人证!”
弘晴没急着发话,而是任由陈闵信闹腾个够,待得其哭诉之声渐停之后,方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冷汗断喝了一嗓子。
“嗡”
弘晴此言一出,下头跪着的一众官员们顿时炸开了锅,原本还想着出头为陈闵信辩白一番的几名官员顿时面如土色地低下了脑袋,值此时分,自是无人敢再胡乱出头的,只是对弘晴那句带人证之言,却又起了好奇之心,此无它,洛阳离此可不算近,就算是快马跑个来回,少说也得三日功夫的,这数日来,弘晴压根儿就不曾离开过驿站,也没见其随从中有人出远门的,那么这人证却又是从何而来的?
“禀小王爷,人证‘邓记商号’掌柜邓子悦已带到,请小王爷明示!”
众人哄乱之声未消,就见堂下一阵骚动大起中,一身甲胄的李敏行已领着数名王府侍卫从堂下挤了上来,高声禀报了一句,却并不见那所谓的邓掌柜何在。
“嗡”一众跪倒在地的官员们闻言尽皆抬起了头来,可看来看去,却愣是没见那所谓的人证之影子,惊疑不定之下,自是不免又是好一阵的骚乱。
第一百六十章先杀一只鸡(二)
就在一众官吏们茫然失措地乱议不止之际,却见李敏行身后被数名王府侍卫夹在中间的一名同样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的中年汉子突然腿脚一软,猛地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地自报了家门。
邓子悦这么一冒出不打紧,原本正窃窃私议的众官吏们顿时便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愣是搞不懂这家伙是怎生跑了出来的,其实么,说穿了也不奇怪,这还真不完全是弘晴一人的功劳,而是几方合力的结果——弘晴固然是早就勒令“尖刀”的河南分舵以及“麒麟商号”分号去收集陈闵信的罪证,只可惜限于时日,收效并不大,弘晴自己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也就只是姑且一试罢了,但却没想到河南巡抚荣柱为了自保,早就将陈闵信当成了天然的替罪羊,黄河方才一溃决,荣柱便已暗中动了手,私下里早将陈闵信的罪证收罗了一大堆,就等着应景儿派上用场了,待得三爷一到洛阳城,荣柱二话不说,便将陈闵信当大礼送了上去,赶巧弘晴派去督促收集罪证的侍卫也前后脚到了洛阳城,三爷与李敏铨一合计,紧赶着就将邓子悦给弘晴送了来,半道上与前来济宁城的工、户两部官吏这么一合流,自是无人能察觉到邓子悦这么个关键人物已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弘晴的手中。
“抬起头来!”
弘晴没理会下头一众官吏们的猜忌与惊疑,冷冷地扫了磕头不止的邓子悦一眼,神情肃然地断喝了一声。
“啊,是,是,是。”
邓子悦在洛阳城中也算是个长袖善舞之辈,仗着家财丰厚,倒也没少在官场里四下钻营,官是见过了不老少,官司也曾打过,可要说眼下这般规模的公堂,却是头一回遇到,纵使胆子不小,也有了弘晴事先给出的承诺,可真到了大堂之上,还是被吓得个面如土色,被弘晴这么一喝,身子顿时哆嗦得有若筛糠一般,口中胡乱地应着,身子歪歪斜斜地直了起来。
“邓子悦,你且看清楚了,堂中哪一位是陈闵信,说!”
弘晴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就是他!”
邓子悦身子哆嗦着扭头四下看了看,视线很快便落在了跪在其不远处的陈闵信身上,手一伸,指着陈闵信便嚎了起来。
“甚好,说,你与陈闵信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沆瀣一气的,嗯?”
弘晴似乎很满意邓子悦的表现,肃然的神情立马便是稍稍一缓,语调也稍显平和地发问道。
“回小王爷的话,小的经营的商号专一做的便是砖瓦石料木材之生意,与河道上联系向来紧密,每年生意都不算小,这十数年来也都循规蹈矩地干着,却不曾想去岁自陈大人来后,一切都变了样,无论小的送去何等级的料子,到了陈大人处,一律皆被打了回来,小的无奈,只得找人疏通,后经人指点,得以见到了陈大人,光是第一回的见面礼,小的便给了千两银子,后头又陆续送了几回,都不少于千两之数,就这么着,小的的生意也就顺遂了不少,原也以为这道坎就此算是差不多过去了,却不曾想去岁九月初七,陈大人派人将小的唤到了‘春江楼’,说是有要事相议,小的也没多想,这就去了,却不料到了地儿才知陈大人竟提议要小的送些残次石料到河道工地上”
邓子悦的把柄被拿,早就已是驯服了的,这会儿为了自身小命着想,自是不敢有甚造次之举,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弘晴的问话,只是这厮嘴碎,说起来便没个完了,好不容易才说到了正题上,正说着呢,边上跪着的陈闵信已是猛然跪直了身子,动作之猛顿时便令邓子悦吓了一大跳,说到半截的话也就此停顿了下来。
“血口喷人,这是诬陷,小王爷,下官不服,下官从未见过这厮,实是不知其所谓何来,下官官位虽卑,却也是朝廷命官,岂能容得这等下作之辈当堂构陷,下官拳拳之心可昭日月,还请小王爷为下官做主!”
人到了绝境之际,往往不是崩溃便是爆发,很显然,陈闵信就是后者,这一霍然跪直了起来,一张口便是激昂慷慨之言狂喷而出,一派义愤填膺状,还真有几分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闭嘴,本贝子没问你话!”
陈闵信的表演虽唱作俱佳,奈何弘晴压根儿就不感兴趣,眼一斜,毫不客气地便喝叱了其一把,而后,也没管陈闵信是何等表情,扭头望向了颇有些惊恐的邓子悦,语调和煦地开口道:“邓掌柜,你接着说,莫怕,万事自有本贝子为你做主。”
“啊,是,小的遵命,小的一听陈大人要小的以次充好,自是不敢应命,百般解释,奈何陈大人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还威胁小的,说是若不听命行事,后头的生意就别想再做了,小的就靠着河道谋生,这若是断了生意,小的便没了生路,无奈之下,也只好从了,自去岁九月十二日起,到今岁二月,小的一共往河道工地上送了十四趟石料,皆是残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