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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见过小王爷。”
李敏铨恭谨地行礼问了安,但并未言明紧急求见的目的,反倒是双眼游离地左右逡巡了一番。
“尔等全都退下。”
这一见李敏铨神情如此蹊跷,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急着追问个究竟,而是一挥手,将在房中的诸般人等尽皆屏退了开去。
“是。”
弘晴既已下了令,雨霖等丫鬟们自不敢多有耽搁,齐齐应了诺,各自退出了房去。
“启禀小王爷,属下得到可靠线报,大阿哥在自家后花园里魇压太子,其反迹已是毕露无遗!”
众人方才一退下,李敏铨已是激动不已地凑前了一步,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此言,弘晴猛然便是一个激灵,倒不是被这消息本身所震慑,而是想到了个中之蹊跷,没旁的,大阿哥魇压太子的事儿,弘晴前世便已知根底,更清楚此事便是三爷告的御状,最终导致大阿哥被圈禁在上驷院中,唯一不清楚的是这消息到底是怎生传到了三爷的耳中——三爷手中确实有股暗底势力,个中也确实有几名江湖高手在,可总体规模却是小得可怜,能量着实不大,按理来说,断无可能查到大阿哥那等隐蔽至极的小动作,巧合二字怕是难以解释得通,如此一来,个中之蹊跷怕是没那么简单了的。
“小王爷,此事千正万确,属下已派人暗中去查过了那为大阿哥作法的方士,另,大阿哥府上的内应也传回了准确消息,两相对照之下,当不致有所闪失。”
李敏铨并不清楚弘晴心中究竟在想些甚子,误以为弘晴是在怀疑消息的可靠性,这便赶忙出言解释了一番。
“嗯,消息理应不假,本贝勒只是奇怪这消息的源头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
只一听李敏铨这般说法,弘晴便知其误会了自己的想法,可也没多解释,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小王爷的话,是何明达传回的消息,据其所言,是偶然听到那为大阿哥作法的方士酒后狂言,因兹事体大,在不知真假的情况下,并不敢断言其实,也就只是姑且一试地报到了属下处,属下以为此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就派了人手去探个虚实,果然有所发现。”
弘晴有问,李敏铨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紧赶着便将前因后果细细地道了出来。
“何明达?唔,此事先压着,本贝勒须得好生想想再做定夺。”
何明达乃是三爷早年从民间收罗来的江湖好手之一,在诚亲王府里也算是有数的高手,其为人颇有些孤僻,素喜独来独往,弘晴与其并无太多的交集,对此人的品性也不是很了解,倒也谈不上怀疑其之忠诚,只是总觉得此事的曝光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可真要说内里有啥不对的话,一时半会还真就找不出甚破绽来的,眉头紧锁地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先将此事压上一压。
“这”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李敏铨顿时便愣在了当场,嘴角嚅动着,似有欲言状,可却又迟疑着没敢直接说将出来。
“有话直说。”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只一看李敏铨的脸色,立马便知事情怕是还有旁的变化,这便不耐地一皱眉,声线阴冷地吩咐了一句道。
“啊,好叫小王爷得知,属下一时嘴快,已是将此事报到了王爷处,这”
眼瞅着弘晴面色不愉,李敏铨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老脸一红,赶忙出言解释道。
“嗯”
对于李敏铨这等贪功的表现,弘晴自是不满得很,只是事情都已发生了,就算将李敏铨臭骂上一通也于事无补,再说了,此事到底有没有埋伏在内,弘晴此际也不敢下一个肯定的判断,自也就不好出言责备于其。
“小王爷明鉴,属下以为此事既是不假,当可资大用也,纵使此际按兵不动,将来应景儿抛将出来,或可得奇效也。”
李敏铨观颜察色的能力一流,一经发现弘晴对自个儿的表现有所不满,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发虚,唯恐弘晴见怪,眼珠子狂转了几下之后,陪着小心地进言了一番。
应景儿抛出?嘿,前世那会儿三爷不就是这么干的么,结果如何?还不是平白作了小人!
李敏铨这等建议一出,弘晴立马便联系到了前世那会儿所知的事情变化,对于这等伤人又伤己的蠢事着实是很不感冒,不为别的,只因老爷子要的是诸子去争功绩,而不是彼此拆台,更别说下死手去整彼此了,倘若是臣下揭发大阿哥的大逆不道,那可能会是大功一件,可出手的人是阿哥的话,那一准是害人又害己,没地招来老爷子的猜忌之心,这显然不是啥好事来着,问题是三爷格局偏小,真就未必能算计得到这等弯弯绕,要想说服其,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而这,才是弘晴为之头疼不已的根本之所在,没法子,前世的经历乃是弘晴最大的隐秘,实不足为外人道哉。
“启禀小王爷,墨雨来了,说是王爷请您与李先生一并到书房议事。”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往往还真就来什么,这不,弘晴都还没就此事考虑清楚呢,就见观雨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了近前,恭谨万分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让墨雨这就去回个话,就说本贝勒即刻便到。”尽管观雨并不曾提到三爷相招的用意何在,可弘晴却是一听便知三爷十有**就是打算议议李敏铨所整来的这么个消息,头不禁便有些疼了起来,只是三爷既是有召,不去显然是不成的,没奈何,弘晴也就只能是先使了个缓兵之计,将观雨打发了出去,他自己却是低头在房中来回地踱着步,脑筋就此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彼此算计(一)
三爷有召,可以拖延,却断不能不去,弘晴自不敢耽搁过久,交待了李敏铨一番之后,便匆匆赶到了内院书房,方才一转过屏风,入眼便见高坐上首的三爷满脸的喜色,弘晴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皱,但却不敢失了礼数,紧赶着抢上了前去,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三爷的心情显然很好,叫起的声音也自格外的和煦。
“谢父王隆恩。”
弘晴城府深,尽自心思重重,却断不会带到脸上来,也就只是依着礼数谢了一声,便即起了身,垂首而立,一派恭听训示之状。
“嗯,都坐罢。”
三爷显然对弘晴的表现相当的满意,可也没多言,仅仅只是嘉许地点了点头,一压手,示意弘晴与李敏铨各自落座。
“谢父王赐座。”
弘晴恭谨地谢了一声,走到下首的几子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微欠着身,等着三爷道出今儿个议事的主题之所在。
“今儿个皇阿玛已是下了旨意,明春将至热河行猎,大会蒙古诸王,此盛举也,本王受命总揽相关事宜,接下来怕是有的忙了。”
帝驾出巡乃是大事,会盟蒙古诸王更是大事中的大事,能在这等盛典中总揽主持事宜,显然是件极其荣耀的事儿,三爷自没理由不为之心情振奋,此际说将出来,自得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几不加掩饰。
果然要开始了!
一听三爷说到热河行猎,弘晴的精神立马便是一凛,瞬间便想起了前世那个时空的废太子一事,一时间竟忘了要出言恭贺一下三爷。
“恭喜王爷得此重任,属下等自当竭力效劳,以确保万无一失。”
弘晴这么一不开腔,而陈老夫子又照例是不会去阿谀三爷的,场面自不免有些冷,李敏铨见状,自是得赶忙出言奉承上一番。
“嗯,子诚这话,本王信得过。”
三爷显然是注意到了弘晴的心不在焉,自不免有些诧异,可也没多想,也就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嘉许了李敏铨一句道。
“关外行猎?嘿,当真是个好所在。”
三爷话音方才刚落,陈老夫子已是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道。
“夫子,您这是”
一听陈老夫子此言蹊跷,三爷的笑脸不由地便是一僵,狐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东宫要易主了!”
陈老夫子并未卖啥关子,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啊,这”
陈老夫子此言一出,三爷顿时便傻了眼,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出关行猎与废太子究竟有甚关联可言,当即便瞠目结舌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夫子所言应该不假,如今诸王已封,基本盘面已固,加之八旗商号也已成立,八旗子弟人心企稳,若是要换太子,确是最佳之时机,于热河这等场所换太子,一来可免社稷动荡,二来也可确保太子无反扑之能,确是绝妙好手!”
李敏铨虽也不曾想到过行猎关外与废黜太子之间的联系,可毕竟也算是智者,有了陈老夫子的提点,他自也就能算到了个中之变化,精神一振之下,话便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了。
“呼,既如此,本王当如何应对为妥,还请夫子与先生指点迷津。”
三爷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尽管被陈老夫子的判断震惊得目瞪口呆不已,可很快便已是回过了神来,长出了口大气之后,心思已是转到了如何应变之上,话虽说得尚算平稳,可微红的脸色却已是暴露出了三爷的内心想法,此无他,三爷心动了,这就打算趁此东风一举登顶了。
“此天赐良机也,以王爷之圣眷,当是直上青宫之不二人选,当竭力一争,天赐弗取,不详!”
李敏铨实际效忠的人虽说不是三爷,而是弘晴,可在他看来,三爷能上位,对弘晴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于他本人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自是没理由不可着劲地附和上一番。
“嗯,话虽是如此,可世事难料啊,本王虽不自弃,却也难言必胜,此事终归须得好生筹划了去方好。”
三爷这些年来拼死拼活地干着事儿,为的不就是能早日登上太子之位么,又何须李敏铨来鼓动,三爷的心火早就汹汹而燃了的,也就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表现得太过热切罢了,言语间虽是在感慨着夺嫡之路的不易,可内里却满是当仁不让之意味。
“王爷无须过虑,今上乃圣明之君也,自不会忘了王爷之大功,只消稳稳行了去,自可确保大局无虞。”
若是没有弘晴的事先交待,值此三爷心火正旺之际,李敏铨绝对是会火上浇油地来上一把,非得将三爷彻底鼓动起来不可,可有了弘晴的事先叮咛,他自是不敢如此孟浪行事,也就只是谨慎地建言了一句道。
“嗯?这”
一听李敏铨如此说法,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就在午后,李敏铨还曾拿着大阿哥的阴暗勾当说事,极力怂恿三爷坑大阿哥一把,可眼下居然就这么改了口,当真令三爷很有些个转不过弯来的。
“王爷明鉴,太子失位已成定局,所差者,不外是如何失位罢了,此一条,想来不止我等能看出,四爷、八爷那头想必也定会有所觉,所谓墙倒众人推,以那两位的性子,自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会有相关之埋伏,原本就无须王爷再多行上这么一手的,至于其它阿哥么,就算有心谋划,也无甚能为可言,实不足挂齿也,再,以陛下之圣明,眼中实难容沙子,倘若盲动,恐无益而有害焉,此不可不察也。”
论及智算,李敏铨自是比不上陈老夫子,也比不上弘晴,可说到口才,却是相当之了得,这不,弘晴也不过就是在来前匆匆提点了其几句,被他这么一发挥,还真就说得个头头是道的。
“唔,那老大之事又当何如之?”
尽管李敏铨已将话说得如此之透了,然则三爷显然还是不觉得踏实,只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反对的理由,这便将大阿哥之事搬了出来。
“王爷明鉴,倘若陛下尚未有废黜太子之意,拿大阿哥一事出来勾当,或许能得利,然,眼下却正值关键时候,节外生枝恐非圣意所向也,且,圣上废太子乃不得已而为之,非为亲情故,实是为我大清社稷之承续,纵使下了狠手,心中必有不忍之情,此时只宜静观其变,切不可有急切之表现,似大阿哥魇压太子这等隐晦之事由,一旦揭穿,大阿哥固然没个下场,可出首之人却也难免被圣上迁怒,实非智者所应为也。”
李敏铨的口才当真不是盖的,哪怕是出尔反尔地掀翻了他自己不久前的策略,也能说得个圆滑无比,分析起事由来,还真蛮像是一回事的。
“嗯,先生之意是对此事置之不理么?”
三爷到底还是不甘心,没旁的,在暗底势力上,三爷可是没少花心血,大量的人力物力之付出,好不容易才见了成效,自是不怎么情愿这么丁点的成果都落到了空处,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道。
“王爷误会了,此利刃也,岂可闲置哉,只是王爷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