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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寒冬,天冷得紧,然则乾清宫的书房里却是温暖如春,但见墙角边两只巨大的火盆熊熊地燃着,散发出来的热量将严冬的气息尽皆挡在了书房之外,仅着一身明黄单衣的老爷子端坐在棋盘前,手握着枚白子,眉头微皱地凝视着错综复杂的盘面,犹豫着不知该往何处落子方好,正自苦思间,却见秦无庸迈着小碎步匆匆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行到了老爷子的身旁,一躬身,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先让他等着,李德全。”
老爷子并未从盘面上抬起头来,仅仅只是眉头一扬,简单地吩咐了一句,旋即又声调略高地点了李德全的名。
“奴才在!”
李德全就在一旁侍候着,这一听老爷子点了名,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忙从旁闪了出来,低眉顺目地应了诺。
“去,查查看,工部如今情形如何了。”
老爷子依旧不曾从盘面上移开视线,随口便吩咐道。
“喳!”
老爷子金口这么一开,李德全自不敢多有迁延,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书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老爷子的身旁,轻唤了一声之后,将从衣袖里取出来的一本折子恭谦地递了上去。
“哟,结果出来了,呵,有趣,灵皋先生也看看罢。”
老爷子伸手接过了折子,随意地摊将开来,只一看,脸上顿时便荡漾起了一层笑意,可也未加以置评,随手又将折子递给了侧坐在棋盘对面的方苞。
“陛下圣明,此事确是有趣,然,方某听闻晴贝勒已是先后几次出京办差,次次遇险,也不知是真是假?”
方苞同样没对折子上所载之事加以评述,而是答非所问地问了一句道。
“嗯,李德全!”
方苞这等言语一出,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是一敛,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老奴在!”
身为老爷子跟前负责情报体系的宦官头子,李德全自是清楚那本折子上记载的都是些啥,然则他却是听不懂老爷子与方苞这么番交谈到底是何意,正暗自揣摩间,冷不丁听得老爷子点了名,自不敢再胡思乱想,赶忙从旁闪了出来,恭谨地应了一声。
“去,传眹口谕,就说眹乏了,让弘晴先回去,有甚事明日再议也不迟。”
老爷子扫了李德全一眼,声线平和地下了旨。
“喳!”
李德全本以为老爷子就算不雷霆震怒,也应是会出手调停工部之争的,却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来了个置之不理,一时间脑子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了愣之后,这才赶忙应了诺,领着两名小宦官自去宫门处宣旨不提。
什么?明日再议,我勒个去的,老爷子这是打算拉偏架啊,没门!
**前,冒着风寒苦等了近半个时辰的弘晴一听李德全所宣的口谕,心中的火气当即便不可遏制地狂涌了起来,没旁的,弘晴可不信老爷子会不关注工部里的动向,也不相信今番之事老爷子会一无所知,既如此,老爷子避而不见显然就是打算袒护弘历罢了,而这,自不是弘晴所乐意接受之结果,在弘晴看来,弘历就是条毒蛇,不一棍子打死的话,迟早会被这条毒蛇咬上一口,那等农夫温蛇的蠢事,弘晴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李公公且慢,本贝勒确有要事须得即刻面圣,还请李公公代为通禀一番。”
李德全传完了口谕便打算走人,弘晴自然不肯作罢,身形一闪,已是挡住了李德全的去路,不过么,倒是没旁的失礼之处,而是谦和地拱了拱手,客气而又坚决地请求道。
“这,也罢,老奴便再去试试好了,成与不成,还须得看陛下之意。”
这一见弘晴如此坚决地拦住了去路,李德全自不免有些不爽,只是再怎么不爽,他也不敢真跟弘晴这个当红的龙孙闹甚别扭的,也就只能是皮笑肉不笑地欠了欠身,极为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有劳李公公了!”
尽管明知李德全此言应付的成分居多,可弘晴却也无奈得很,没旁的,哪怕他是龙孙,未得旨意,那也不得擅闯大内,若不然,便是大逆不道之死罪,尽自心中气恼已极,可也只能是无奈地谢了一句,侧身让开了道路。
“陛下!”
乾清宫的书房中,棋局还在继续着,从屏风后头转将出来的李德全轻手轻脚地凑到了老爷子的身旁,低声地轻唤了一声。
“嗯?”
老爷子并未抬头,仅仅只是发出了一声询问的轻吭。
“老奴已宣了陛下的口谕,只是晴贝勒还是坚持要觐见,老奴不得已,只能来请陛下明示。”
李德全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弘晴的请求说了出来。
“这个不省心的混小子!”
一听李德全这般说法,老爷子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将手中捏着的白子往棋盘上随手一丢,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可也没发作弘晴的意思,一扬手,声线微寒地开口道:“秦无庸,去,将眹的旨意宣了。”
“喳!”
老爷子金口这么一开,侍候在侧的秦无庸自不敢稍有耽搁,忙不迭地应了一声,领着两名小太监便急匆匆地退出了书房,自去传旨不提。
“”李德全压根儿就搞不清老爷子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有心发问,却又恐触了老爷子的霉头,嘴角嚅动了几下之后,还是没敢再多啰唣,满脸迷茫之色地退到了一旁
第四百二十六章天心莫测(二)
工部大堂上,秦无庸面无表情地站在文案后头,悠扬顿挫地将老爷子所定之旨意宣了一番。
“臣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这么一道古怪的旨意一下,工部大堂里跪满了一地的官员们之神情可就精彩了起来——悲催的巴郎普就不必说了,当即便脸色煞白地昏厥在地,孙东方等亲近弘晴一方的官员们是惊诧里透着些微的惶恐,而陈不思等靠拢弘历的官员们则是惊诧里透着侥幸的狂喜,至于弘晴与弘历这对冤家兄弟么,却全都是面无表情,谁也无法看透这小哥俩究竟在想些甚,当然了,不管众人心中作何感想,应有的接旨礼数却是万万不能少了去的。
“秦公公,皇玛法可还有甚旁的交待么?”
秦无庸宣完了旨之后,片刻都不想多留,领着手下一干人等转身便打算就此走了人,弘晴却是不干了,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晴贝勒明鉴,确不曾有,老奴还须得押解犯官巴郎普去刑部交差,就不多逗留了。”
弘晴有问,秦无庸自不敢不答,不过么,也就只是托辞一番罢了,旋即,也不给弘晴再次开口的机会,领着一干人等便已是走得没了影。
靠,这就算完了,老爷子还真是偏心到了极点,太过分了罢!
望着秦无庸等人离去的背影,弘晴的面色虽淡定依旧,可眼神里却是有着把火在熊熊地燃烧着,没旁的,为了能一击必杀,弘晴此番可是费尽了心机,从一开始便布好了局,好不容易才将弘历这个大敌装进了套子里,眼瞅着胜利已是在望之际,却被老爷子来了个和稀泥,就算弘晴性子再如何沉稳,怒火中烧却也是难免之事了的。
“晴兄,时候不早了,今日之例会可还须得继续否?”
值此微妙时辰,弘晴不发话,一众官员们自是无人敢上前去打搅,只能是各怀心思地陪站在侧,倒是弘历却是放得开,潇洒地上前一步,语调平和地问了一句道。
这混账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嘿,走着瞧好了!
尽管弘历此际脸色淡然,并无一丝一毫的挑衅之神色,可其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却并未瞒过弘晴的双眼,一想到自个儿精心布下的好局就这么被老爷子蛮不讲理地破解了去,弘晴心火便不禁一突一突地狂涌不已,对弘历的恨意么,自是也就更深了几分。
“都散了,有事明日再议!”
尽管对弘历此时的撩拨有着不小的怒气,然则弘晴却并未表现出来,仅仅只是声线平淡地吩咐了一声,便即一旋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自个儿的办公室行了去,一众官员们见状,自也不敢再多生枝节,三三两两地各自散了开去,一场暴风骤雨的双龙孙之争至此便算是草草地告了个段落,至于胜败如何么,怕是谁也说不清楚,大体上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晴儿,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人对工部之争的兴趣或许只停留在趣闻这么个层面上,可对于三爷来说,这却是天大的事儿,分秒都耽搁不得,这不,弘晴方才回到府上,就被三爷紧急召到了内院书房,不等弘晴尽了礼数,三爷已是劈头盖脸地便追问了起来。
“回父王的话,这事儿是这样的”
此番之事全都是出自弘晴的谋划,早先不告知三爷,那是为了保密之需要,而今,事情都已算是过去了,再无甚保密之必要,弘晴自不会有甚隐瞒,这便将安排李双春当内应一事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唔,皇阿玛处却又为何”
三爷并不擅谋算,对弘晴所言的算路自是找不出甚不对之处,听听也就过去了,他真正关心的是老爷子拉偏架的态度究竟是何缘故,只是这话却是不好直接说出口来,三爷也就只能是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为何?天晓得是为何来着!
不说三爷疑惑万千,弘晴自己也在迷惑不已之中,没旁的,这等偏袒着实是太过了些,浑然就不是在观圣孙,而是专一在鼓励弘历造乱,真要这么整下去,工部还不得成了一团的乱麻,这显然不像是老爷子这等圣明之君所应为之举措,问题是这等偏袒还真就出现了,正因为此,对于三爷的疑问么,弘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也就只能是无奈地闭紧了嘴。
“王爷明鉴,陛下乃圣明之君也,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姑且再看看也好。”
弘晴这么一闭紧嘴,书房里顿时便是一阵难耐的死寂,陈老夫子倒是无所谓,可李敏铨却是有些吃不住劲了,赶忙从旁开解了一句道。
“嗯,夫子,您看这”
李敏铨说的倒不是没道理,不过么,三爷显然对这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不甚满意,这便沉吟着将问题抛给了端坐不动的陈老夫子。
“天心莫测啊。”
陈老夫子并未明言,仅仅只是感慨了一句道。
“啊,这”
三爷原本对陈老夫子可是抱着厚望的,指望的便是陈老夫子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此际一听陈老夫子这般说法,心不由地便是一乱。
“王爷无须过虑,陛下此举当是平衡朝局之手段耳,王爷只须小心应付了去,当不致有甚大碍的。”
这一见三爷失态若此,而陈老夫子却又不置一词,李敏铨无奈之下,只好从旁劝解了一句道。
“嗯”
三爷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弘晴与陈老夫子开口,心中自不免乱得很,可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李敏铨这番解说。
“先生,学生、学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诚亲王府这头对圣意颇多猜测,却说弘历一下了班,便即匆匆赶回了府里,一路急匆匆地便去了内院书房,一见到正在打着棋谱的邬思道,赶忙抢到了近前,恭谨地便是一礼,张口欲言,却一时间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嗯”
听得响动,邬思道从棋盘上移开了视线,面色平和地看了弘历一眼,但却并未开口,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学生知错了。”
被邬思道这么一看,弘历的小脸顿时涨得个通红如血,没旁的,只因在弘历决意要借孙东方一事排挤弘晴之前,邬思道曾两次提醒过弘历,须得小心其中有诈,奈何是时弘历一意孤行,自以为已深入调查过详情,断不致有差错之可能,一门心思就想着赶紧将弘晴打倒在地,却万万没想到会有反间这么个可能,此际想起邬思道早先的提醒,当真令弘历羞愧无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将进去的。
“知错而能改,善莫大焉。”
邬思道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弘历的窘态,而后微笑着调侃了其一句道。
“先生,学生,学生”
弘历本就羞愧不已,再被邬思道这么一调侃,顿时便有些个吃不住劲了,面红耳赤地呢喃着,半晌都不知该说些甚子才好了。
“无甚了不得的,从哪跌倒便从哪站起来好了。”
邬思道被弘历的窘态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阵子畅笑之后,这才面色一肃,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道。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无惧失败,只是皇玛法处”
值得弘晴去面圣之际,弘历本以为此番自个儿已是在劫难逃了的,却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来了个糊涂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