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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爷,八爷派人送来了封信,请王爷过目。”
就在邬思道沉吟不定之际,却见王府总管急匆匆地从屏风处转了出来,疾步抢到了四爷所坐的文案前,一躬身,将手中捧着的一封信函递到了四爷的面前。
“嗯。”
这一听又是八爷来信,四爷忍不住便是一阵火大,没旁的,上回就是八爷来的信,否则的话,四爷还真就没动手的想头,而今八爷有来了这么一手,四爷怨气勃发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不过么,倒是没当场发作出来,而是冷着脸地吭了一声,不耐地抓过了信函,用力撕开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张写满了字的纸张,飞快地扫了一眼,脸色顿时便精彩了起来,呆愣了良久之后,也没多言,而是转手将信纸递给了邬思道。
“这文章倒是可以做,却未见得能成事,弘晴小儿既是敢如此恣意行事,想必是有了应对之法,要动其根本恐难,然,分其权柄倒是有几分希望。”
八爷的来信大多是寒暄的废话,啰啰嗦嗦地扯了一大通,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罢了,唯有最后方才提了几句火器的事儿,也就只说火器犀利无比,从井陉大捷便可见一斑,又说这等利器若不善加管制,恐遗祸无穷云云,至于如何管制么,却是语焉不详,从字面上看过去,此信也不过就是寻常问候私信而已,可内里之意味却又哪能瞒得过邬思道这等有心人,只略一推算,便已明了了八爷的算计之所在,不过么,邬思道倒是没反对去尝试上一下的。
“嗯,依先生看来,若是让历儿去管,皇阿玛可会允了?”
工部的火器之威着实是令人垂涎不已的,四爷自也不例外,此际听得邬思道这般说法,还真就起了将这等权柄掌控手中之心思,这便沉吟着发问了一句道。
“五五开罢。”
邬思道想了想之后,这才给出了个不甚确定的答案。
“五成么?那倒不妨试上一试,只是老八那厮”
五成的希望已经不算低了,别说五成了,哪怕是只有一线的希望,四爷也想去争取上一番,不为别的,只因火器的犀利实在是太诱人了些,谁能掌控在手,谁便有了图谋大业的根基,四爷自不可能不心动的,然则对八爷提议此事的用心却不免起了疑心,自不信八爷会毫无目的地支持己方。
“八爷所思不在此,呵,即便他想,陛下也断然不会准的,若依邬某看来,八爷估摸着是想借势将火器推广下去,此无他,论及军中势力,当以八爷为最,火器一旦普及,八爷必然受惠最多,从此一条看,此番八爷定会全力支持王爷无虞。”
邬思道乃是当世有数之智者,自是早就看破了八爷的隐藏之用心,此际见四爷对再次与八爷联手颇有戒心,不由地便笑了起来,言语肯定地揭破了八爷的真实用意之所在。
“嗯”
一想到八爷在军中的潜藏势力之庞大,四爷自不免又犯起了踌躇,没旁的,他在军中也就年羹尧一名可用之才而已,别说跟八爷比了,便是跟三爷、十三爷相比,都差得无比远,真要是火器普及了下去,四爷实在不敢保证自己在将来的那一刻能占到甚便宜的,举棋不定之下,心情自不免更烦上了几分,这一沉默便是良久,却始终不曾有所决断
“陛下有旨,宣,仁郡王弘晴养心殿觐见!”
**前,奏事处总管秦无庸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弘晴,拖腔拖调地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孙儿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打离开了井陉,弘晴便一路往京城赶,奈何因着队伍里不单有辎重,更有着大量的伤号,速度实在是快不怎么起来,从井陉到京师,整整走了三天,直到昨夜天将黑时,方才到了京师,自不可能适时去面圣,按朝规,差使未交割前,也不能回自家府上,只能是在城外的驿站住了下来,今儿个一早便赶到了**外,递了牌子请见,但并未等上多久,就得了老爷子的口谕,这会儿谢恩上一番,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的。
“王爷,您请,陛下与诸位阿哥们都已在内等着了。”
秦无庸显然是有心要卖弘晴一个好,这一见弘晴起了身,紧赶着便出言提点了一句道。
“有劳秦公公了,您请。”
尽管秦无庸的提醒极其的隐晦,可弘晴却是一听便知个中蹊跷,此无他,不过是在提醒弘晴事情有变罢了,而这,早就在弘晴的预料之中,却也并不是太在意,当然了,秦无庸递过来的橄榄枝,弘晴却是不会拒绝的,这便笑呵呵地一摆手,趁着双方身形交错之际,手指轻轻一弹,一张折叠好的百两银票子便已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进了秦无庸宽大的衣袖之中,当即便令秦无庸笑得老脸都皱成了朵菊花,不过么,也没再多啰唣,而是殷勤地躬身为弘晴引着路。
呵,又要开始了,那就来好了!
养心殿离着**虽不算近,可也远不到哪去,一路走将下来,也不过就是半柱香的时间便已是到了地头,临进殿之前,弘晴始终沉稳的脚步微微有个小顿,借此飞快地调整了下心态,而后昂然走上了殿前的台阶
第554章 余震连连(三)
“孙儿叩见皇玛法。”
方一进殿,入眼便见高坐上首的老爷子正笑容满脸地与方苞等诸般大学士们闲谈着,说的似乎是《京师时报》上的一些民间趣闻,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而这,于弘晴来说,显然是好事一件,当然了,这当口上,弘晴也没时间去细究老爷子的好心情到底是真是假,疾步便抢到了御前,恭恭敬敬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平身罢。”
这一见弘晴已到,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几分,虚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既是叫了起,弘晴也就顺势谢了恩,而后腰板一挺,就此站了起来,身形微躬地摆出了副恭听训示的乖巧之模样。
“晴儿此番差使办得不错,既息了钱庄之风波,又能平白莲教匪乱,建功甚多,朕很是满意。”
老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弘晴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嘉许地点了点头,满脸笑容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皇玛法谬赞了,此番差使能略有小成,全有赖皇玛法之鸿福齐天,下有山西巡抚李荃等诸多官员们鼎力而为,至于孙儿,不过是行了些本分事耳,实无足挂齿。”
能得老爷子如此高之评价,弘晴自是颇为的受用,不过么,该谦虚的时候,弘晴自也乐得表现上一回的。
“哦?哈哈哈,朕就知道你这小子会这般说法,嗯,能行本分事便好,天下最怕的就是‘本分’二字,若都能行本分事,朕也就能少操些心了。”
弘晴的话虽是讨巧,但却并无甚笑点可言,可老爷子还是哈哈大笑了一番,而后顺着弘晴的话头,意有所指地点评了一番。
“皇玛法圣明。”
一听老爷子这等明显带着指桑骂槐意味的点评,弘晴立马飞快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站在两旁的众阿哥们,果然瞅见了一众人等的脸色都有些个不自然,便是三爷也不例外,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动,隐隐然已是明白了老爷子此言的用心之良苦,没旁的,老爷子这是在借题发挥呢,是在警告一众阿哥们不要再胡乱生事,当然了,明白归明白,弘晴却是不敢去胡乱附和的,也就只能是恭谦地称颂了一句道。
“皇阿玛圣明,儿臣以为能行本分者,必是贤良之辈,此至理名言也,若能贯而彻行之,何愁天下不能大治哉,然,似忠实奸者鱼目混珠,乃常有之事也,却也不可不防。”
老爷子用心虽良苦,可惜却是在做无用功,这不,弘晴称颂之声刚停,就见十爷已是从旁闪了出来,摇头晃脑地吊着文,一派假正经之模样地扯了一大通似是而非之言。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十弟所言极是,儿臣早先见识过仁郡王急送来的捷报,言称以三百之众尽歼近千白莲教悍匪,而自身伤亡不过三十不到,还是在井陉内那等狭窄之处,又是夜战,居然能有此等战绩,实是匪夷所思之至,惜乎捷报上语意不详,儿臣实不明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莫非那些白莲教悍匪是排着队让仁郡王砍杀不成,又或是另有隐情哉?儿臣心有不明,则寝食难安,今,幸得仁郡王已归,或可解惑矣,儿臣想请仁郡王对此战详加解说一番,还请皇阿玛恩准。”
十爷这么一扯淡,老爷子的脸色立马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就见九爷已站了出来,长篇大论地啰唣了一番,毫不掩饰地便将矛头对准了弘晴,虽不曾明言,可暗示弘晴有冒功之嫌却是明摆着的。
“晴儿,看来你九叔、十叔对尔之战绩有所不服啊,那你便详细说说好了。”
弘晴的奏本乃是在栢井寨草就的,行文自是简约了些,对具体战事的经过大体上也就是一带而过罢了,然则老爷子却并不以为其中有假,没旁的,此战之战果究竟如何早已有负责善后的井陉关守军方面以及直隶总督衙门分别报了上来,老爷子自是早就心中有数,此际一听九、十两位阿哥在那儿胡扯连连,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不过么,倒是没发作,而是准了两位阿哥的请求,概因老爷子自个儿对此战的详细经过也有着不小的好奇心。
“是,孙儿遵旨,此战之前,孙儿便已发现了贼子之野望,故,将计就计以破之,是时”
九爷、十爷才一开口,弘晴便已知这两位爷包藏的祸心之所在,不过么,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没旁的,只因弘晴早就做足了准备,却也不怕这帮小人能翻了天去,之所以没急着反击,非不能,实是懒得理会罢了,左右可以免费看看小丑耍把戏也是种乐趣不是?当然了,老爷子金口既开,弘晴也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这便先躬身应了诺,而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将此战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除了不曾明说那些机枪等武器之来源外,其余事实大多无甚保留。
“嗯,尔能从细微处料敌机先,实属难能,朕很取你这一条!”
弘晴的口才极佳,又是有备而来,述说起战事的经过么,自也就声情并茂得紧,当真有若说书人讲故事一般,当真令殿中诸般人等不自觉地便被带入了弘晴的述事节奏中去,老爷子也不例外,同样听得个津津有味,不过么,老爷子真正感兴趣的倒不在于此战之惨烈,没旁的,老爷子可是马上皇帝,一生经历的大战不知凡几,对这等小规模交战自是有些看不上眼,可对弘晴能从与店小二的对话细节中发现端倪的能力却是颇为的赞赏,出言嘉许的也正是此点。
“孙儿也只是侥幸而已,实不敢当得皇玛法谬赞如此。”
甭管是真客气还是假谦虚,但凡老爷子有所赞之际,自谦之举都是题中应有之义,这一点,弘晴自是不会误了的。
“嗯。”
对于弘晴一向以来的表现,老爷子可是满意到了极点,这会儿见弘晴在天大功劳面前,依旧能保持着谦虚谨慎之态度,自是越看越是喜欢,不过么,倒是没再继续狠夸,仅仅只是嘉许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思忖着该如何好生赏赐一下这个出类拔萃的孙儿。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仁郡王所言之故事着实精彩至极,然,儿臣却有一不明之处,实不知仁郡王破敌所用之火器是从何而来的?又是怎生运到了井陉道中?莫非是天降神兵不成?”
弘晴的故事精彩是精彩,却不可能打动得了八爷等人的心,这不,还没等老爷子想出该如何赏赐弘晴呢,就见九爷已是阴阳怪气地发出了一连串的质疑。
“呀,九哥不说,小弟还真没醒起来,嘿,这一提,小弟还真就纳闷了,难不成仁郡王会搬运**,只一伸手便能远隔数百里之地将武库里的火器连同弹药一并都提到了井陉,啧啧,这倒是奇了怪哉了。”
九爷这么一开口,十爷立马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地一拍额头,言语夸张无比地狠贬了弘晴一番,就差没明说弘晴是个妖孽了的。
“嗡”
九爷、十爷这么一唱一合之下,殿中诸般人等顿时便哄乱了起来,没旁的,火器乃是朝堂管制之物,没有老爷子的亲笔谕令,谁也不得妄自动用,不管是兵部还是工部,都概莫能外,毫无疑问,九、十两位爷的这番指控实在是太恶毒了些,真要是坐实了弘晴私调军械之罪名,一撸到底都是轻的,闹不好便得跟大、二两位阿哥做伴去了。
在这等严峻的形势下,三爷一方的阿哥们尽皆变了脸色,全都为弘晴捏了把冷汗,只是这当口上,却是没人敢站出来为弘晴辩解上一番的,哪怕老十五、老十六这两个一向以弘晴马首是瞻的阿哥也不例外,倒是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