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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道消息突然在八旗子弟间不胫而走,说是老十四未战先怯,有了三十万大军在手,还不敢去平西线之乱,居然还想要调丰台大营的新军助战,纯属无能之辈,应该换帅才是,更有数名八旗都统在都统衙门里拍桌子骂娘,说是打算上本老爷子,提议由老十三挂帅出征,以免再遭惨败之局。
毫无疑问,这世上跑得最快的便是流言了,尤其是新春这等往来应酬极多的时辰,不几日功夫,满京师上下都知道了老十四的企图,如此一来,可就不止是八旗都统们在骂娘了,下头的旗丁们也没少指责老十四的无能,此无他,新军可是用以轮换驻东瀛将士的,而今,“八旗商号”的利益有近半是来自东瀛,一众八旗子弟们自是谁都不想自身的利益受损,自也就无人肯为老十四说话,千夫所指之下,老十四不得不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并无提调新军之意向,好说歹说,总算是将易帅风波给平息了下来,被这么一整,老十四哪还敢再妄动的,也就只能是捏着鼻子吃了个哑巴亏。
时光荏苒,一转眼间便已到了二月初九,三年一度的春闺*又开始了,老爷子令大学士马齐为主考官,礼部尚书赫申、国子监博士王铭成为其副,三千余举子齐聚贡院参与会试,初九、十二、十五连考三场。
*每三年便有一回,热闹归热闹,可往常关注的人却并不算多,然则今科却是个例外,满京师上下关注者众,不止是朝堂官员们在等着看结果,便是寻常百姓也在翘首期盼着张榜之日,没旁的,以张廷玉之子张若澄为首的京师四大才子均在会试之列,更有与诚亲王府郡主伊哈娜传出了绯闻的苏州举子萧玄武也参与了此科,能否终成眷属,就得看萧玄武的发挥如何了,似这等才子佳人的姻缘际遇无疑是闲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娱乐曲目,为之议论纷纷自也就不足为奇了的。
弘晴同样也在关注着这场*,关心萧玄武只是其次,更多的则是在关注小串子胡同出身的八名举子之表现——小串子胡同的孤儿院成立至今,已是十一个年头了,前前后后也算是为弘晴的暗底势力以及工部制造库、研究院培养了大批的骨干人才,可真说到能入朝为官的,却是少有,今科难得有八名举子与试,弘晴又岂能不关心的,当然了,关心归关心,弘晴却是绝对不会去干走门子的勾当,那八名举子能否真正成才,还须得看他们自身的本事如何。
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初五,会实结果揭晓,共取二百八十名贡生,京师四大才子皆名列其上,而萧玄武也争气得很,位列会试第三,至于小串子胡同出身的八名举子中只有张成峰、孙耀宗、陈奇山三人得以名列榜单之上,八中三,成绩虽不算特别理想,可也算得上相当不错了的,对此,弘晴自是高兴得很,亲自接见了那三名举子,好生嘉勉了一番,将三人尽皆收入门下,只等殿试一过,便正式报备宗人府记录在案。
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十五乃是殿试的日子,十六则是放榜之时,尽管凭借着身份,弘晴可以直入大内提前参阅榜单,然则弘晴却并未这么做了去,实际上,他不单没去大内,甚至连工部都不曾去,特意请假了一天,在自家府上陪着伊哈娜,除了避嫌之外,也是怕万一萧玄武不能位列前三的话,伊哈娜指不定会作出些啥傻事来。
“主子,大喜,大喜啊,萧公子高中一甲探花,张成峰、孙耀宗名列二甲,一在第九,一在第十八,陈奇山位列三甲第一百零八!”
巳时刚过,弘晴正在自家王府的西花厅里与萧玄武闲谈说笑之际,却见观雨满头大汗地冲进了厅中,顾不得气息未匀,已是急吼吼地嚷嚷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观雨此言一出,弘晴悬着的心立马便已落了地,可还没等其有所表示,就见后堂珠帘狂晃间,伊哈娜已是如旋风般地冲了出来,满脸惊喜交加地便喝问了一句道。
“好叫娜娜郡主得知,萧公子中了一甲第三,探花!”
这一见发问的人是伊哈娜,观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喘了口大气,紧赶着便将好消息再次重复了一番。
“太好了,太好了”
听得观雨这等证实之言,伊哈娜紧绷了多日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脸上一阵红晕涌起,口中呢喃了两声便向地上软倒了下去。
唉,可苦了这丫头了!
没等伊哈娜真儿个地倒在地上,早有准备的弘晴已是身形一闪,人已如惊鸿般地飞掠到了其身侧,一伸手,已是将伊哈娜扶了起来,心疼地摇了摇头,口中却是断喝了一嗓子:“来人,带娜娜郡主去后堂歇息!”
“是!”
弘晴这么一断喝之下,后堂里立马便涌出了数名丫鬟,紧赶着跑上前来,将已晕沉不醒的伊哈娜扶持着转回了后堂,自有王妃海兰珠挺着已是八个多月的身孕去张罗着相关事宜不提。
“洛山(萧玄武的字),娜娜没事,就是太激动了些,休息片刻便好,你且随本王来好了。”
将伊哈娜打发了开去之后,弘晴不动声色地瞥了萧玄武一眼,见其并未因高中探花而得意忘形,反倒是略带一丝忧色地凝望着后堂的珠帘,显见是在担心伊哈娜的身体状况,弘晴见状,心中也自嘉许,不过么,倒是没多言,安抚了萧玄武一句之后,便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学生遵命。”
听得弘晴这般吩咐,萧玄武赶忙收敛了下心神,恭谨地应了诺,腰板一挺,就此起了身,默默无言地跟在了弘晴的身后,一路向内院书房行了去。
“坐罢。”
进了书房之后,弘晴将萧玄武引到了会客处,一派轻松状地摆了下手,甚是和煦地客气了一句道。
“谢王爷赐座。”
萧玄武乃心思细腻之辈,自是清楚弘晴将自个儿请到了书房,必有机密事要说,心中自不免略有些许的紧张,不过么,却并未表现出来,也没急着刨根问底,仅仅只是面色如常地谢了一声,就此端坐了下来,恭谨却并不卑谦。
“洛山此番能得中探花,确是可喜可贺,然,于仕途来说,不过却是刚开始罢了,这么说罢,我朝文风鼎盛,自康熙元年以来,进士及第者不知凡几,其中才学过人者比比皆是,可能堪大用者却是稀也,洛山可知何故么?”
弘晴面色淡然地看了萧玄武一眼,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道。
“学生愚钝,还请王爷赐教。”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萧玄武心底里原本潜藏着的自得之情绪瞬间便化为了乌有,神情一凛之下,赶忙恭谦地拱手求教道。
“此无他,不接地气耳,呵,依我朝惯例,三鼎甲皆入翰林,清贵固然是清贵了,若得圣上青眼,升迁更是无碍,十数年打混下来,至不济也能熬出个四品官来,再一外放,臬台、藩台的也不是啥难事,可如此之官不过是官僚罢了,不知民情,不懂地方治理,施政不是无为,便是胡混,终究难成大器,反倒是那些二甲、三甲之辈每每从一县之地干起,脚踏实地,凡能一路青云者,必属人情干练之辈,倘若再有实才,则必是国之栋梁无疑,洛山以为然否?”
弘晴笑着压了压手,示意萧玄武免礼,而后语调淡然地道出了自个儿的人才观。
“王爷教训得是,学生知晓该如何做了。”
萧玄武精明过人,自是一听便知弘晴话里的潜台词之所在,略一沉吟之下,便即面色沉稳地表了态。
“洛山不必急着下决定,这么着罢,本王可以给尔两条路选,一么,是照着常规行了去,一个翰林院编撰是断然不会少的,混上几年,时日一到,侍郎恐有不及,可诸部郎中却是少不得的,至于其二么,路就难行了些,不止本王,父王那头也断不会插手尔之前程,一任知县下来,能否晋升,就得靠实绩与机遇了,尔且回去考虑几日,回头夸官之后,尔自去与吏部分说便好,无须再行知会本王,此事便这么定了,尔这就道乏罢。”
弘晴并未因萧玄武的决定而动容,更不曾出言嘉许,而是一摆手,面色平静地给了萧玄武再次选择的机会。
“是,学生告辞。”
弘晴既已下了逐客令,萧玄武自是不敢再多迁延,忙起身行了个礼,便即匆匆退出了书房,径自离开了仁郡王府。
“路终归是须得自己去走的,何去何从,就看你自己怎么定了!”
弘晴并未起身去送萧玄武,而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呢喃地感慨了几句,没旁的,对萧玄武其人,弘晴还是有着不错的感观的,也有心栽培其一番,当然了,机会,弘晴可以给,可路么,却须得萧玄武自己去走,旁人是替代不得的
第640章 突如其来的口谕
历来春闺*的程序总是一样的,金榜一发,就该轮到三鼎甲最荣耀的时刻——披红游街,而随着这荣耀一日的谢幕,*于世人来说,就已经算是过去了,可对于新取之进士来说,重头戏却是刚刚开始,此无他,吏部选官才是决定众新进士们命运的最大关碍之所在,倘若时运不济,得了个苦差,那就别说啥远大前程了,怕是连一任官都难以支撑得过去,正因为此,在这等节骨眼上,众新进士们可是不会有甚谦让之说,有门路的早就跑去打点了,至于没门路的么,则忙着拜座师、找码头,生生搅得京师官场一派的乌烟瘴气,所谓的斯文扫地莫过如此。
一个巴掌是肯定拍不响的,新取进士们固然是在忙着走门路,而诸方势力们其实也在借着这么个机会收门下,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收门下的资格的,个中一等地位的其实就几家,三爷、四爷、八爷算是头一等,论地位,眼下弘晴这个仁郡王显然也能并列其上,至于二等的么,就是其余诸位阿哥,接下来才轮到那些大学士之类的显贵,只不过资格归资格,却并不是所有的豪门都热衷此道,实际上,一等地位里的四爷与弘晴都是从不行此勾当的,而三爷与八爷么,对此却是热心得很,每回总是借机网罗上不少的人手,以为己方势力增添些新鲜血液,这都是官场潜规则使然,虽是丑陋不堪,却又是派系壮大所不可缺之事。
四爷不收门下,那是因为他要扮演孤臣,不得不表现得清高无比,至于弘晴么,则是没这个需求,没旁的,若是真将老十五兄弟那头的实力算将起来,他眼下所拥有的潜藏实力其实已经不比三爷差了,再要去广收门下,那可就不止是要遭圣忌,怕是连三爷也要坐不住了的,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干,但凡有有人请托上门的,一律不讲情面地打了回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来弘晴门上骚扰了,倒也能乐得落个清闲。
弘晴不借*之际收门下,却并不意味着对选官不重视,没旁的,此番不止是萧玄武这个未来的妹夫要参与选官,其新收的三名门下也在选官之列,只不过弘晴关注归关注,却并不打算亲自出手干预此事,仅仅只是让老十六去盯着便好,左右有老十六这个人精在,原也无须弘晴去操心这等小事的,每日里该干啥还干啥,可谓是四平八稳得很。
“陛下有口谕,宣,仁郡王弘晴,养心殿觐见!”
弘晴这段时日只想着低调做事,越稳越好,不过么,这等心愿显然实现不了,这不,忙乎了一上午,天都已将近午时了,弘晴刚想好生歇上一口气,秦无庸就领着两名小太监来了工部,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有口谕,谢恩乃是题中应有之义,却也无甚可稀罕处,然则弘晴心里头却是翻滚开了,没旁的,今儿个一早他才刚进宫请过了安,也就只是跟老爷子拉了拉家常,没见老爷子有甚特别的事儿要交待,这都已快到午间的休息时分了,老爷子却突然来了口谕,显见必有要事发生,问题是弘晴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到能出甚大事的——与兵部那头的龃龉早已揭过,眼下两部门之间的配合早已走上正轨,问题虽还有,可都是些细微的工作矛盾罢了,算不得甚大事,至于诸方势力角逐的吏部选官一事,弘晴也没直接插手,至于工部事宜么,也一直都平顺得很,更不曾听说国内近来有甚大事发生,可老爷子却如此急地来唤,这里头显然是别有蹊跷无疑。
“王爷,您请!”
秦无庸一贯的慎言慎行,尽管已是瞧出了弘晴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却并不曾出言解释,哪怕弘晴趁着起身之际,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子弹入了其之衣袖中,秦无庸也不曾有甚反应,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娘的,这喂不熟的老狗!
尽管早就知晓秦无庸的性子,可这么多年以来,弘晴塞给其的银子少说也有数万两之多了,还真就不曾从其口中得到过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