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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事,三爷实在是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来着。
“嗯,夫子怎么看此事?”
三爷心惊归心惊,可好歹养气功夫了得,倒也不致于慌张失措,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转而问起了陈老夫子的意见来。
“圣忌固然是有,却非主因,陛下此举恐是保护之意味居多罢。”
陈老夫子颇有深意地瞥了弘晴一眼,而后方才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一句道。
“保护?这,这又是从何说起来着?”
三爷格局虽是偏小,可本性却是极为聪慧,想了一个下午,自是早将老爷子此举背后的隐喻反复掂量了多回了的,无论是圣忌还是真的重用,三爷都曾推演过,可对于陈老夫子所言的保护么,却是压根儿就不曾考虑过,此际一听之下,自不免有些个懵了神。
“子诚先前说对了一句,小王爷在工部太久了,根子也太深了些,早成诸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陛下春秋鼎盛,倒也无妨,以圣上之睿智,自容不得小人作祟了去,奈何天将暮,精力难免不周,真要有个闪失,社稷之根基怕不免为之动摇,早将小王爷调出工部,也算是少些是非罢。”
陈老夫子淡然地笑了笑,语调轻松地便给出了解释。
“唔,也是,只是工部如今落到老十二的手中,这”
陈老夫子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三爷想了想,也没觉得有甚不妥之处,自也就没再纠缠此事,而是转而担忧起工部旁落之危来了。
嘿,老爹这回算是被老夫子给蒙了!
这一见三爷没再多追问老爷子的用心,弘晴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就此落了地,没旁的,陈老夫子早前那个大有深意的眼神一现,弘晴便已明了了个中之意味,此无他,在陈老夫子看来,老爷子之所以将弘晴调入中枢,圣忌只是其次,更多的则是打算手把手教弘晴如何治国了的,而这,于弘晴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可于三爷来说么,眼下或是可喜,可一旦三爷登了基,怕就不会再感觉可喜,而是起疑惧之心了的,真到那时,只怕弘晴的小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的,而今,能有陈老夫子帮着掩饰上一番,于弘晴而言,自是桩好事来着,当然了,偷乐归偷乐,弘晴却是断然不敢带到脸上来的。
“此应是无妨罢,十二爷一向无争,又与王爷亲近,应不会对工部大动干戈才是,这也正是陛下将其派去工部之根由所在。”
李敏铨这么些年下来,能力有所见涨,可心气同样也在暗涨着,已是渐渐不甘屈居陈老夫子之下,只不过一直都掩饰得很好罢了,先前分析有误,虽不曾带到脸上来,可心中却是不免有些个悻悻然,这会儿听得三爷见问,有心扳回局面,这便紧赶着从旁抢答道。
“嗯,十二弟为人稳重,这或许便是皇阿玛选择其之原因罢。”
三爷一向与老十二交好,彼此间虽不算正式之盟友,可大多数情况下,老十二都是站在三爷一边的,正因为此,三爷对老十二并无太多的提防之心,自不会对李敏铨的分析有甚异议可言,不假思索地便点头附和了一句道。
“呵,王爷若是真这般想法,一番苦头怕将难免矣!”
三爷话音刚落,陈老夫子已是冷笑了一声,不甚客气地给出了个判断。
“这”
陈老夫子此言一出,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眉头一皱,满脸茫然地望向了陈老夫子,愣是搞不懂祸事将从何而起。
“自古最难测者,莫过于人心,概因其易变耳,以四爷、八爷之精明,又怎会错过这等出手搅事之良机,若是某料得不差,怕是小王爷交接未毕,乱必起也,十二爷恐未必会伸以援手,不落井下石,已算是客气了的。”
这一见三爷在那儿茫然不知所谓,陈老夫子嘴角边的讥诮之笑顿时便更浓了几分,不过么,倒也没说甚讥讽之言,而是直截了当地点出了事情的关键之所在。
“夫子教训得是,是小王大意了,若真如此,当如何应对方好?”
陈老夫子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三爷自不会听不懂,赫然之余,倒也没乱了分寸,但见其朝着陈老夫子便是一躬,谦逊地先行认了错,而后方才接着问策道。
“此却是不好说了的,工部交接之际,千头万绪怕是难免,可钻的空子也多,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罢。”
陈老夫子这回却是并未给出个具体的应对之道,而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分析道。
“嗯,晴儿怎么看此事?”
三爷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觉得实情就是这般,要想做到防患未然显然不太可能,自也就没再往深里问了出,而是将问题丢给了始终默默不语的弘晴。
“回父王的话,孩儿以为自身行得正,便不怕影子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至于十二叔么,若是有胡乱伸手之意,孩儿也不介意给其一个教训,终归不能让其胡乱行事了去。”
弘晴倒是没想到交接时会出大乱子,然则陈老夫子既是如此慎重地提了出来,那就意味着事情极有可能会发生,对此,弘晴虽有些担心,却并不畏惧,没旁的,概因他自个儿在工部并不曾上下其手过,虽也有些闪失,可大体上都是工作上的小失误而已,却也不怕彻查,此际三爷有问,弘晴应答起来自也就底气十足得很。
“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且谨慎些方好。”
在不清楚政敌们将如何出手的情形下,三爷尽自担忧,却也无甚法子好想,也就只能是泛泛地叮嘱了弘晴一番。
“父王英明,孩儿自当谨遵父王之教诲。”
尽管三爷这话有说跟没说是一回事儿,可弘晴还是作出了副恭谦之模样,躬身称颂不已,至于他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么,那就只有他自己才晓得了的
第644章 最后的机会(一)
“不下了!”
天已黑透,一阵风吹过,搁在几子一角的烛台明灭不定地闪烁了几下,昏黄的灯光因此摇曳不已,晃得四爷眼一花,不耐之意顿起,伸手便一拂已然到了中局的盘面,面色青黑地吭哧了一声,显见心情已是不爽到了极致。
“呵,王爷心思太重了。”
这局棋说起来是四爷硬拉着邬思道要下的,一下就是大半个时辰,到了这会儿,连晚膳都还不曾用呢,可下也就是了,偏生到了四爷快输棋之际,却又耍无赖地打翻了棋局,其行其径当真不地道得很,然则邬思道却并不在意,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语带调侃意味地便刺了四爷一句道。
“嗯”
四爷的心思能不重么,别看他如今是亲王,又管着户部,还挂着领侍卫内大臣的头衔,说起来也已是位极人臣了,可实际上却还不是中枢之臣,除了户部之事外,其余国之大事,虽有参赞之名,却无决策之权,在地方事宜上,更是不能随便发表意见,否则便是僭越,少不得要吃弹章,换而言之,他四爷不过就是户部的头儿罢了,地位虽高,可权限离着当朝大学士还有着段不小的距离,本来么,三爷对此也不是很在意,左右所有的阿哥,包括三爷在内,都不过如此,大家伙谁也不比谁强到哪去,可眼下弘晴这么个后辈小子居然就要跻身大学士之中了,这叫四爷如何能服气,偏生这话又不好宣之于口,四爷除了长出了口大气之外,还真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四爷还在为仁郡王跻身中枢而烦心么?”
邬思道如今掌握着“血滴子”,消息自是灵通得很,尽管四爷自打回府之后,只字未提弘晴晋升之事,可邬思道却是一早便得知了准信,此际见四爷愁眉不展,不由地便笑了起来,一派风轻云淡状地发问了一句道。
“真不知皇阿玛怎生想的,区区一黄口小儿,管个工部也就罢了,居然,唉!”
眼瞅着诚亲王一系的势力日渐庞大,四爷能不烦么,倘若弘晴跻身大学士之余,弘历能趁机拿下工部,那倒也算是好的了,偏偏老爷子却又将工部交给了一向亲善老三的老十二,这不是可着劲地在为诚亲王一系造势还是怎地?一念及此,四爷的心中便满是不甘之意味,说出来的话么,自也就满是酸味了的。
“哈哈哈”
四爷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来,登时便逗得邬思道哈哈大笑不已,直笑得都见了泪花,当即便令四爷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先生何意?莫非本王有甚不是么?”
四爷一向不是啥好脾气之辈,这一见邬思道笑得如此放肆,心中自是不爽得很,只是顾忌到邬思道的脸面,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也就只能是黑着脸地吭哧了一句道。
“王爷海涵,邬某失礼了,此非王爷有甚不是处,恰恰相反,此事一出,正是王爷走正道的最好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邬某一时忘形,还请王爷恕罪则个。”
四爷这么一说,邬思道倒是没再笑下去,也致歉了一番,可轻松的神情与语调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道歉的样子。
“最后的机会?这”
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着邬思道,满脸的不解之神色。
“不错,正是如此,王爷请看。”
邬思道自信地一笑,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折子,就这么单手递到了四爷的面前。
“竟有此事?唔,倒是个好机会,只是光凭此物,怕是难奈那厮何罢?”
四爷微微一愣之后,狐疑地伸手接过了折子,翻将开来,飞快地过了一番,眼神里立马有道精光一闪而过,可很快便又黯淡了下来,显然并不以为光凭手中的折子便能扳倒弘晴。
“王爷说的是,光凭此物自然不成,嘿,就算再加上王爷您与八爷合力,也依旧不够,终归还须得一人之配合,方有几分之胜算。”
邬思道并未对四爷的判断作出反驳,而是顺着四爷的判断往下延展了一番。
“哦?何人能有此能耐?”
这么些年来,为了能扳倒弘晴,四爷私底下也不知策划了多少的谋算,更曾与八爷多方联手,甚至不惜用出刺杀这等下作到极点的手段,可惜不单没能打到弘晴,反倒是自身每每都亏得个血本无归,都已是快被打怕了的,此际一听邬思道言及有人能做到打垮弘晴之壮举,自是不甚相信,不过么,倒也没直说,只是追问的语气里却不免满是不以为然之意味。
“不是旁人,正是新任管部阿哥十二爷!”
邬思道并未去计较四爷言语里的轻慢,也没让四爷多费脑筋,直截了当地便道出了谜底。
“老十二?呵,怕是不能罢?”
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第一个反应便是此必是无稽之谈,没旁的,四爷跟老十二可是搭伙计多年了,还真就没怎么正眼看过老十二,别看老十二也是郡王了,可真就没啥大本事,在户部如此多年下来,压根儿就一桩正经事都不曾干过,纯属吃闲饭的主儿,哪有跟弘晴这等妖孽人物扳手腕的能耐,再说了老十二一向亲近三爷,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他又怎可能会去出手对付弘晴,哪怕是说破了天,四爷也不会真以为然的。
“王爷不信?”
邬思道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四爷的问话,而是笑呵呵地反问了一句道。
“不信!”
四爷摇了摇头,语气断然地便给出了答案。
“呵,可邬某却是信的。”
四爷话音刚落,邬思道立马接口便顶了一句道。
“嗯?先生莫非是在说笑么?”
这一见邬思道应答得如此之快,四爷的眉头当即便皱紧了起来,狐疑地打量了邬思道好一阵子之后,这才不悦地吭哧了一声。
“邬某从不说笑,嘿,王爷须知这满天下最嬗变的莫过于人心了,往日里十二爷是没个表现的机会,不得不羽附三爷罢了,而今其既是得了管部之差使,未见得便不会起心罢,纵使不起异心,也当不致不想表现一番,若如此,其要想在工部站稳脚跟,那就须得设法立威,而立威之最佳对象莫过于前任了,从此一条来说,十二爷即便不会站在王爷一方,那也断不会伸手去帮衬着仁郡王,最大的可能便是表面上两不相帮,而私下里却是朝着仁郡王暗下黑手,而这,对于王爷来说,便已是足够了的。”
邬思道没再卖关子,也没再调侃四爷,而是面色一肃,畅畅而谈地便将个中之蹊跷点明了出来。
“嗯,若如此,倒是有几分成事之可能,只是不知老八那头又会有个甚想头来着。”
四爷乃是精明之辈,邬思道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他自是不会听不懂,前后一联想,心下里已是有了主张,不过么,却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斟酌了下语气,又从八爷的角度提出了个新的疑问。
“八爷对此事只会赞同,却是断然不会反对的,此无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