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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居然又冒了出来,自不免令诸臣工们皆为之愕然不已的。
“爱卿有何本章只管道来好了,朕听着呢。”
不说群臣们乱议纷纷,诚德帝也被陶彝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手给震了一下,心里头立马便联想起梁绪文的倒台,对陶彝的感观自也就相当之不好,望向陶彝的眼神自也就带了几分的寒意,只是陶彝乃是言官,照朝规便有着随时动本的权利,诚德帝纵使再不满,在这当口上,却也不能阻止陶彝的上本,尽管心弦已是绷得极紧了,可还是不得不作出一派和蔼状地鼓励了其一句道。
“谢陛下隆恩,臣,广西道监察御史陶彝,有本在此,要弹劾礼部尚书赫申勾连犯官丁旭峰,于辛丑科大肆舞弊,妄图夹带私人,败坏朝纲,已是罪无可赦,臣恳请圣上下诏彻查,以正国法!”
陶彝压根儿就没在意诚德帝眼中闪烁不定的寒光,也没理会诸般臣工们的诧异之凝视,恭谨地叩谢了之后,方才不紧不慢地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奏本,一抖手,摊将开来,中气十足地便宣读了一番。
“嗡”
陶彝这么句话一出,广场上顿时又是一派的哄乱,此无他,以陶彝往日的做派,诸般臣工本以为他此际冒将出来,应是秉承一贯反对当今的宗旨,该是要弹劾今上一系的重臣了的,却没想到这厮弹劾的居然是八爷门下最具才干的奴才赫申,个中的意义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的,毕竟老十四被拿下也不过就是月余前的事儿罢了,而今,陶彝又来上了这么一本,莫非诚德帝这就打算彻底清算八爷了?
“赫申!”
诚德帝原本也以为陶彝此际冒出头来之用心,是要故意给自己难堪,心下里也已是做好了心腹大臣被这厮弹劾的准备,却不料陶彝要弹劾的人居然是赫申,诧异之余,也不禁有些喜出望外,没旁的,诚德帝从来都不是个心胸开阔之辈,自不可能会轻饶了八爷这么个大敌,再者,诚德帝当年在礼部与赫申搭伙计多年,彼此间可是没少明争暗斗的,自登基伊始,诚德帝便有着找机会拿赫申开刀的想头,只是一时半会还顾不上而已,而今,陶彝既是送上了这么份大礼,诚德帝自是乐得笑纳了去,也没去细想个中是否别有蹊跷,便已是面色一沉,寒着声便点了赫申的名。
“微臣在!”
辛丑科的案子都已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尽管一直不曾审结,可赫申却是早已将此事忘到了脑后,毕竟当初他并未被抓了现行,事后也不曾吃过弹章,自不以为此事与他还能有甚瓜葛可言的,这冷不丁地被陶彝当庭整上一把,当真是又怒又恨又怕,正自惶惶然之际,被诚德帝这么一点名,心立马便提到了嗓子眼处,好在城府足够深,倒也无甚失态之表现,但见其疾步从刑部队列里行了出来,朝着诚德帝便是一躬,强作镇定地便回应了一声。
“尔给朕说清楚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嗯?”
一看到赫申那张脸,诚德帝便想起了当年跟这厮纠葛不清的旧日恩怨,声线立马便更寒了几分,只差没直接说赫申就是十恶不赦之辈了的。
“陛下明鉴,臣实不知陶御史所言何意,臣与丁旭峰不过点头之交而已,说是素昧平生也不为过,怎会有与其同流合污之可能,此必是有小人造谣,纯属在污臣之清白!”
这一听诚德帝声线不对,赫申的脸色当即便是一白,只是这等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些,一旦认下,那便是抄家灭门之大祸,赫申又哪敢认了罪,虚言狡辩自也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的。
“是么?陶爱卿,尔上此本章可有甚凭证否?”
诚德帝显然是不相信赫申的辩解,不过么,却并未再追问于其,而是侧头望向了直挺挺地跪在台阶下的陶彝,语调深沉地发问了一句道。
“启奏陛下,臣因查案之故,时常出入天牢,不久前,臣曾去提审江阳知县陈越河,稽其徇私舞弊案,于庭审中,该犯为立功赎罪,供出了其与领监之钦犯丁旭峰曾有过多番交谈,据其所言,丁犯旭峰屡次自称乃是代人受过,又言此案风声已过,自有贵人相助其脱困云云,陈犯惊而细问,得丁犯告知,其乃是替礼部尚书赫申受过,言及涉案诸举子皆是赫申之嘱托,臣闻之大奇,细纠数番,陈犯所供皆一字无差,因未得审丁犯之权,臣不敢擅自无礼非法,特来肯请圣上下诏彻查!”
陶彝乃是有备而来,尽管手中握有的仅仅是旁证,然,就其闻风奏事之职权来说,上本弹劾赫申亦是其本职范围内事,纵使再挑剔之人,也难说其的不是。
“嗯,朕知晓了,科举一事乃国之抡元大殿,朕自为之,都不敢稍有轻忽,偏偏有人竟敢如此公然枉法,朕断不能容之,此案终归须得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
诚德帝在龙潜时,可是没少受八爷的挤兑,几番险些被八爷挤得个几无立足之地,心中恨意早深,上位以来,虽说一直不曾处置八爷,并非不想,而是担心会引发大乱罢了,而今么,朝局已然稳固,而丰台大营之新军扩编事宜也进展顺利无比,在诚德帝看来,也该到了秋后算账的时辰了,自不想错过这么个打击八爷党的大好机会,这不,陶彝话音刚落,诚德帝已是满脸愤概之色地一拍龙案,声色俱厉地便下了彻查的旨意。
“陛下圣明!”
诚德帝的旨意这么一出,陶彝立马紧赶着称颂了一句,很有些为此议盖棺定论之意味。
“咳咳。”
八爷今儿个特意“抱病”前来,本是想着作出低头的架势,以麻痹诚德帝的,也做好了被诚德帝敲打的心理准备,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陶彝先蹿了出来,还一本便参到了他八爷的软肋上——不说赫申乃是他八爷的心腹爱将,那是断不能说弃子便弃子的,更为麻烦的是此案一旦查得深了,连他八爷都得跟着倒血霉,偏偏今儿个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仓促之间,还真不好组织一众心腹们发起反攻的,无奈之下,也只好借着假咳的机会,飞快地给站在其身旁的九爷使了个眼神。
“陛下,臣弟也以为此案须得好生查查,看个中到底是何蹊跷,为稳妥故,臣提议由刑部尚书阿尔松阿领衔查案,必可真相大白于天下!”
九爷当然也知道此番问题大了,这一见八爷的眼神扫了过来,九爷可就稳不住了,一个健步便从诸王队列里行了出来,满脸义愤填膺状地便扯了一嗓子。
“陛下,臣愿请命彻查此案,肯请陛下恩准!”
阿尔松阿一向紧跟八爷的脚步,哪怕诚德帝都已登了基,阿尔松阿也不曾有过异心,不是他不想改换门庭,而是不能,此无他,只因他阿尔松阿与八爷之间的瓜葛太深了,就算他想投效诚德帝,也断难得到诚德帝的宠信,换而言之,阿尔松阿也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的份儿,正因为此,九爷方才一保举其,他便已是极为默契地站出来自请了一把。
第839章 朝议起风波(三)
“陛下,臣以为阿大人久掌刑部,于典狱之道颇是熟稔,以其为主审,定能厘清真相,臣附议!”
“陛下,臣以为阿大人确是审明此案之不二人选!”
“陛下,臣附议!”
尽管事先不曾彼此通过气,可八爷党们却是极为的心齐,这不,阿尔松阿方才一自请,纳兰揆叙、色亨图、马尔齐哈等一大帮八爷心腹们立马便纷纷站了出来,高声呼应不已,人多势众之下,声势当真浩大得很。
“晴儿!”
望着台阶下呼啦啦站出来的数十名朝臣,诚德帝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奈何此乃大朝之时,哪怕身为帝王,那也不能不让朝臣们言事,纵使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爽,诚德帝也只能强忍着,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是憋不住地点了弘晴的名。
“儿臣在!”
弘晴很清楚诚德帝此际叫自个儿出来的用意究竟何在,无非是要他出面与八爷一方打擂台罢了,不过么,弘晴却是断然不会如了诚德帝之意的,此无他,只因眼前这出戏的总导演就是弘晴本人,陶彝早已暗中投效了弘晴,此际让其出面,为的便是要引发眼下这么个火爆之局面,正因为此,他又怎可能站出来拆自己的台,当然了,这么个心思只能深藏在自个儿的心中,以弘晴之城府,自不可能会有丝毫的不妥之神色。
“去岁贡院一案乃是尔所揭破,想来对此案应是熟稔的,尔且说说看,此案当何如之?”
诚德帝先前之所以任由八爷党们在那儿叫嚣,就是想等着弘晴出面与八爷党们打擂台,可左等右等都没见弘晴有站出来的迹象,自不免有些火大,偏偏又不好发作,也就只能是干脆将话挑明了来说。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这些日子始终在丰台大营公干,对此案之进展确是关心不够,难言有甚稳妥之策,一切听凭皇阿玛做主,儿臣别无异议。”
弘晴耍太极的能耐可是当今顶儿尖的高手,他不想做的事,就算强如老爷子,都没法强压了去,更别说屁股都没坐稳当的诚德帝了,这不,一记漂亮的推手耍出,诚德帝当即便愣在了当场。
“嗡”
弘晴此言说得倒是顺溜无比,可推脱的意味却也未免太浓了些,摆明了就是不想插手此案,这等态度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又哄乱了起来,愣是搞不懂弘晴父子俩这都在唱的是哪出戏来着。
“嗯,军务之事乃社稷要务,确是轻忽不得,晴儿能专心于此,怕不是好的,只是科举弊案事关重大,却也不能轻忽了去,晴儿可有人要荐否?”
尽管已听出了弘晴打算袖手旁观的意思,心中也已是被气得够呛,然则诚德帝却还是不想放弃努力,没旁的,只因诚德帝很清楚一条,那便是要对付人多势众的八爷一党,唯有依靠弘晴之能,否则的话,一旦被八爷趁机得了势,他诚德帝丢面子事小,坐不稳龙椅才是要老命的事儿,正因为此,诚德帝恼火归恼火,却还是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谢皇阿玛抬爱,儿臣不敢斗胆妄为,一切有赖皇阿玛乾坤独断,儿臣殊无异议。”
饶是诚德帝都已是将话说到了这般田地,可弘晴却依旧不领情,压根儿就不接茬,只是一味地耍着太极。
“嗯,此事再议!”
诚德帝这回是看出来了,弘晴此番是铁了心不肯配合自己了的,心中当即便滚过了一阵大怒,真恨不得当场训斥弘晴一番,只是想归想,做却是不敢真这么做了去,没旁的,他若是真敢这般行事,父子间可就要反目成仇了去了,而没了弘晴的强力支持,他诚德帝哪啥去跟几位居心叵测的弟弟们斗了去,正因为此,诚德帝也只能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猛然起了身,丢下句交代,便就此怒气冲冲地转回后宫去了。
“退朝!”
这一见诚德帝已去,侍候在台阶上的秦无庸自不敢稍有耽搁,扯着嗓子宣了一声之后,领着一众小太监们便追着诚德帝而去了。
“嗡”
诚德帝这么一盛怒而去,才刚开始没多久的朝议也就进行不下去了,诸般臣工们茫然不知所以之下,自不免乱议纷纷,整个广场上顿时便乱得有若菜市场一般
“皇上驾到!”
乾清宫的主寝室里,严妃正在对镜贴花黄,冷不丁听得一声喝道响起,顿时便乱了手脚,顾不得头饰尚未插好,忙不迭地便起了身,急匆匆地便向屏风处迎了上去。
“臣妾叩见陛下。”
不等严妃走到地头,就见诚德帝已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严妃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福了一福,行礼问了安。
“哼,竖子,欺朕太甚!”
诚德帝压根儿就没去理会严妃的行礼,铁青着脸便行到了榻前,连下摆都不撩,就这么重重地跌坐在了榻上,气急败坏地一拍榻,恨声便骂了起来。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您了?”
这一见诚德帝暴怒如此,严妃的好奇心顿时便大起了,浑然忘了后宫不许干政的祖训,竟然凑到了诚德帝的近旁,满脸诧异地便刨根问底了起来。
“还不是,嗯?大胆,朝廷政务也是你一个妇道之人可以过问的么,去,给朕跪在宫门前,好生背祖训去!”
诚德帝正在火头上,听得严妃发问,差点就脱口将弘晴给骂了出来,只是话到了嘴边,猛然察觉到了不对,这下子火气立马全都撒在了严妃的头上,但见诚德帝双眼一瞪,已是怒气勃发地发作了严妃一通。
“臣妾,臣妾遵旨。”
严妃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这么一问而已,居然会惹来诚德帝如此重的处置,娇嫩的俏脸顿时便是煞白一片,待要出言哀求一二,却见诚德帝的目光已是森然得可怕,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颤巍巍地应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