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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就预料到了三爷的可能之反应,可真听得三爷说出了心里话,弘晴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三爷一把,不为别的,只因三爷真要是这么做了去,跟太子结下解不开的死仇还是小事,失了老爷子的欢心才是要命之事——老爷子诸般部署如今虽尚未完全发动,可赛马的意图却已是表露无遗了的,在千里马没赛出来之前,老爷子是断然不会去动胤礽的,不禁不会动,反倒极有可能还会格外抚恤,为的便是求一个稳字,三爷这么摆明车马地冲着太子杀去,又怎可能会中了老爷子的意,再说了,老爷子要的是赛马,而不是无节制的窝里斗,这可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若不搞清楚老爷子的真实意图便胡乱出手,那绝对是要惹出大乱子的。
“父王,孩儿以为此事实不宜动本,私下媾和或许更佳。”
兹事体大,弘晴自不敢任由三爷随着性子来,赶忙从旁劝谏了一句道。
“嗯,此话怎讲?”
三爷原本正自兴致高昂,冷不丁一听弘晴如此说法,登时便有些不悦了,这便眉头微微一皱,沉着声发问道。
“父王,孩儿以为太子虽是此事之主谋,只是要想挂在其身上,却是极难,真动了本,顶多也就是托合齐要吃些苦头,却未见得能动其根本,反倒是孩儿手头的商号恐将大受影响,与其费力而所得无多,倒不若与其做些交易,一者可保得商号不再受侵扰,二者也可借此机会从太子手中换取些利益,若此,或可两便焉,此孩儿之浅见也,还请父王明察。”
老爷子的心思太过隐晦,弘晴虽已有察觉,却并不敢当真说破,否则的话,一旦传扬出去,那后果可是相当之不堪,再说了,弘晴也不想在三爷面前表现得太过,这便委婉地进谏了一番。
“嗯,也罢,此事再议好了,你且道乏罢。”
尽管弘晴说得颇为有理,可三爷还是没彻底死心,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之后,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
“是,孩儿告退!”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自是一听便知三爷心里头究竟想的是甚,不过么,却也没再多言,只是恭谨地应了诺,行了个礼之后,便即退出了房,但并未急着回转二门厅堂,而是扭头直奔“仙客居”去了
秋日的天黑得早,这才酉时四刻而已,夕阳已是西下,只留有些许余晖将天边的云渲染成了血样的通红,总是车水马龙的南大街到了此时,也已是行人渐稀,一台二人小轿在数名家仆的护卫下,不紧不慢地在大道上缓缓向北而去,轿子帘布一角上印着个不大的“张”字,显示出轿子的主人身份不高不低,仅仅只是刚够乘轿之资格罢了,当然了,能在京师内城乘轿的,已算是颇有能耐之辈了的。
“回避,诚郡王驾到,闲人回避!”
就在二人抬小轿走到了胭脂巷与翠柳巷之间近千米的直道之间时,后方突然传来了喝道的呼喊声,旋即便见数百名带甲兵丁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正浩浩荡荡地沿街而来,沿途所过之处,行人尽皆靠边站立,无人敢挡于道上。
“停轿,靠边,快,靠边!”
听得前方响动不对,二人抬小轿的轿帘子一掀,张诚那张白胖无须的脸庞已是显露了出来,回头一望,见是三爷的旗号,哪敢怠慢了去,赶忙一迭声地呼喝了起来,两名轿夫见状,自不敢稍有耽搁,匆匆将轿子扛到了街边停下,轿子尚未停稳,张诚已是连滚带爬地从轿子里窜了出来,哟呵着一众人等靠边躬身而立,等候着三爷大驾的经过,却是没注意到数名衣着普通的汉子已在不经意间凑到了其一行人等的近旁。
“张诚,你个贼子,可算是找到你了,还我弟弟命来!”
就在三爷的车驾刚刚行驶到张诚等人的近旁之际,突地一声断喝中,一名魁梧汉子突然发动,从后头猛然插上,奋力挤开簇拥在张诚身旁的家丁们,狠命一推,已是将张诚推得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车驾边,于此同时,另几名壮汉也纷纷冲了起来,一顿拳脚狂舞之下,顷刻间将张诚的家丁们尽皆踹倒在地,现场顿时便是一场大乱。
“拿下!”
没等张诚回过神来,就听端坐在车内的三爷已是一声断喝,早有准备的一众王府侍卫们立马闻令而动,如狼似虎般地将张诚制服当场,而此时那些个假扮成家丁的张诚之护卫们还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王爷,误会了,误会了,小的乃是九门提督托合齐、托大人的师爷,断不是恶人,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一见情形不妙,张诚可就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便狂呼了起来。
“王爷,小的冤啊,这张诚杀了小人的弟弟,求王爷为小人做主啊。”
这一头张诚正在喊冤,那一头将其推将出来的曹燕山已是用更大的嗓门嚷嚷了起来,中气十足,瞬间便将张诚的喊冤声压得没了踪影。
“这位壮士莫急,既是有冤情,本王自会为你做主,来啊,将两造尽皆带走!”
三爷之所以会如此巧地出现在此地,自然是早有预谋了的——今日一早三爷便请了旨,说是要去通州视察学政,此乃礼部惯常事务之一,老爷子自是欣然便允了,就这么着,三爷很是勤勉地在通州好生忙活了大半日,而后掐着点从崇文门进了城,而今,张诚既已拿下,三爷自然不会再多生枝节,紧赶着便下了令。
“喳!”
三爷命令一下,一众王府侍卫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齐声应了诺,挟裹着张诚与曹燕山便起了驾,沿南大街向自家王府赶了去,沿途所遇之九门提督衙门的兵丁虽明知不对,又怎敢强自出头去拦三爷的车驾,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三爷的车驾轰然去得远了
“报,大人,不好了,张师爷被诚郡王抓走了!”
九门提督衙门中,正准备下班的托合齐方才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就见一名鼻青脸肿的汉子狂奔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狂嚷嚷着。
“什么,怎么会这样?说!”
托合齐冷不丁见有人冲将过来,立马便是一阵大怒,还没等其发作出来,就听那汉子报出了个如此惊人之消息,猛然吃了一惊,再一看那汉子正是其派去“保护”张诚的衙中高手,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一把揪住那名护卫的胸衣,气急败坏地咆哮了起来。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事情是这样的”
一见托合齐暴怒如此,那名汉子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混账行子,废物,滚!”
听完了那名汉子的介绍,托合齐生生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恼火万分地将那名汉子推了开去,铁青着脸大骂不已,直吓得那名护卫连滚带爬地逃得个狼狈不堪。
“废物,通通是废物,来人,备轿,去东宫!”托合齐在办公室里急速地来回踱了好一阵子之后,猛然顿住了脚,咆哮着嘶吼了一嗓子,嗓音里满是焦躁与狂乱之意味。
第一百二十八章闭门羹(一)
胤礽是个很懂得享受之人,尽管不逢年遇节的,可晚膳却是极之丰富,几十盘各色精致菜肴满满当当地排了一大桌子,可用膳的人么,却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胤礽,另一个则是其最宠的新纳小妾钱氏,只是不等胤礽开始享用这顿美食,就见东宫副主事太监赵晓潇急匆匆地从殿外行了进来,疾步抢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宣!”
胤礽用膳之际素来不喜有人搅闹,若是旁人在这会儿来求见,那一准得吃闭门羹,可来的是托合齐,胤礽却是不好不见了,只是心中的不悦却依旧浓得很,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还是强忍着不耐,道出了个宣字。
“喳!”
赵晓潇侍奉了胤礽二十余年,自是知晓胤礽的性子,若非托合齐位高权重,不是他赵晓潇能轻易得罪之辈,他也断然不敢在这等时分前来搅闹胤礽的,此际见胤礽虽不悦至极,却并无发飙之迹象,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为之一松,哪还敢多迁延,赶忙应了诺,急匆匆地跑出了偏殿,不多会,已是陪着面带愁容的托合齐又转了回来。
“末将叩见太子殿下。”
托合齐能就任九门提督这么个显要的职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至少养气的能耐还是有一些的,此际尽管心急如焚,可也没一上来便咋咋呼呼,而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觐见之礼,只是脸上的愁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免了,免了,老托就不必跟孤这般虚情了,呵,老托该是还不曾用膳罢,正好,一并用了,来人,赐座!”
太子虽极其不喜托合齐在此时前来搅闹,但并未带到脸上来,反倒是一派和颜悦色地摆了下手,笑呵呵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太子金口一开,自有边上侍候着的小太监们轰然应诺而动,将锦墩抬了上来,摆放在了宴席的下首位置。
“谢太子殿下隆恩。”
托合齐心中有事,哪有心用啥膳,谢是谢了,却并不就座,而是作出了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嗯,尔等尽皆退下!”
胤礽原本就疑心托合齐此来必有要事,此际一见托合齐如此作态,心下自是了然,也没多言,只是面色淡然地挥手下了令。
“喳!”
胤礽此令一下,在侧的一众人等自是不敢多言,各自躬身应了诺,连同钱氏在内,全都退出了偏殿。
“老托别愣着,有甚事坐下再说。”
自打索额图被除掉之后,胤礽的实力已是大减,手下虽还有着不少的心腹之辈,可说到地位紧要的,却已是没多少了,对于托合齐这等干将,自也就格外的看重,此际尽管心中的不安在狂野地涌动着,可脸上却依旧是和煦无比的笑容,煞是客气地招了招手,示意托合齐坐下叙话。
“殿下,出大事了,都怪末将不小心,十六阿哥一事已被三爷侦知,眼下人证已尽落其手,末将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若是往日,胤礽如此这般的体恤之下,托合齐必然要感激涕零地表上一番忠心,可眼下么,他却是没那个心思了,哭丧着脸,一躬身,沮丧万分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如此?说清楚了!”
当初托合齐可是信誓旦旦地言称坑老十六一事断不会出丝毫的差错,胤礽这才同意了其之计划,这才刚过了十天不到,居然就闹成了这般模样,又怎由得胤礽不急的,这一急之下,先前装出来的礼贤下士可就不见了踪影,面色铁青地霍然而起,怒睁着双眼,气急败坏地咆哮了一嗓子。
“殿下息怒,是末将无能,此事”
托合齐也自知此番事情闹腾大发了,要知道陷害阿哥可不是小事,换在寻常人身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就算托合齐也有着皇亲的身份,也一样兜不住,若是太子不肯伸以援手,闹不好他托合齐就得吃上一辈子的牢饭,到了眼下这般田地,托合齐哪还敢有甚隐瞒的,一头跪倒在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尽皆交待了出来。
“饭桶,你,你,唉,你怎么这么糊涂,如此重要之人证不紧着抹去,还想着反算于人,自作聪明,让孤说你啥才是,唉,爱卿误孤啊!”
听完了托合齐的陈述之后,胤礽当真是又气又急,叉指着托合齐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直骂得托合齐趴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
“滚起来!”
胤礽气急之下,已是不再给托合齐留半点的情面,发泄了一通之后,见托合齐还趴在地上,刚稍稍平息下去的火气立马又涌了起来,恨恨地一跺脚,毫不客气地嘶吼了一声。
“殿下息怒,末将该死,末将该死,只是此事紧要,还须得殿下主持大局,以防有变,但消殿下有令,末将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托合齐这会儿已是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胤礽的身上了,再无往日里与胤礽相交时的随意,不仅不敢起身,反倒是将身子趴得更低了几分,但并未忘了大表上一番忠心。
“哼,罢了,还不到山穷水尽时,此事孤已知,卿家可先去诚郡王府苟洽一二,记住了,能退的就退上一些,说些软话也死不了人,若是能成便好,若是不成,回头孤自与老三分说便是了,去罢。”
胤礽怒归怒,可到底还是舍不得放弃托合齐这么个地位显要的手下,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此事揽上己身,不过么,却并不打算即刻便出手,而是要托合齐自己先去捣鼓上一番。
“啊,这”一听太子如此吩咐,托合齐不由地便有些傻了眼,不为别的,只因他可是深深得罪了三爷,此一去,还不得被生剥去几层的皮,本想着出言再解释上几句,可一见胤礽的眉头已然竖起,心顿时便虚了,自不敢再多迁延,赶忙磕了个头,极之勉强地应了诺:“是,末将这就去。”
“放心,一切有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