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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高宣布,等着斋戒五日后,请子婴到祖庙里受秦王金玺。
子婴斋了五天戒,对自己的儿子还有宦官韩谈说:“我听说,赵高跟楚人刘邦约定了,把我们秦家宗室全杀了,然后他俩划地分王关中。丞相赵高哪里是想让我当皇帝啊,他只是杀了二世怕群臣起哄杀他,所以把我推出来了。等到楚人来了,我也就没命了。韩谈,你有些气力,到时候由你下手。我这就装病,你去祖庙里接受那个玉玺,我也不去,丞相必然亲自来催我,他来催我的时候你们就趁机把他杀了。”
子婴的儿子和宦官韩谈,瞪着大眼,领命伺机待动。
第二天,中丞相赵高在祖庙里等了好一会儿,说是子婴得了中风了,不能来了,赵高奇怪,怎么突然中风了?“反正就是病了,要么您去看看我爹?”子婴的儿子说。
于是赵高迈着缓慢的步子,拿着玉玺,到子婴的斋宫里来了。到了子婴床前,子婴怒叫一声:“乱臣在此,还不立诛杀之!”
宦官韩谈擎着利剑,照着赵高的侧肋就刺上去了,赵高这个皇权专制下的怪胎,冒出一口鲜血,带着欠下的无数冤债,作别了这个纷纭潮涌的历史舞台。
赵高被杀死了。
子婴当即也不中风了,立时下床挎上秦王印(从皇帝又缩小回王了),系在腰间,然后以秦王的身份发号施令,诛杀赵高余党亲族,夷灭赵高的三族(父族、母族、妻族)。
当赵高的尸体摆在车上,领着后面一大队木轱辘马车,上面载着自家的宗族亲戚的尸身,好像一群进城运肉的猪肉贩子车队,在咸阳城中巡行。这时候,一百五十公里以东南,楚军沛县长刘邦,正挥舞着自己的两三万人的队伍,猛攻陕西关中的东南要塞——武关。
武关在中原西侧,南临深涧,北接山原。刘邦向关上猛攻,终于攻破,随即在这里搞了个“屠武关”活动,然后就沿着山间窄路继续向西北,在秦岭东部的山峦叠嶂中跋涉前进。至次月九月,刘邦已推进到一百五十公里处的雄关峣(yáo)关,这里正有秦王子婴派驻大量秦军集结,位于蓝田县南。
刘邦急着要抢先进咸阳,于是决意挥动二万主力军,择日攻关。张良说:“此地秦军尚强,恐怕不易攻下。我听说过这秦军主将,他爹是个杀猪的。杀猪卖肉属于商人,根据我的理解,商人家庭长大的儿子贪财好利,只认得钱,没有读书世家的人那么有气节。我们让郦食其老先生拿着珍贵的珠宝过去贿赂他,必有奇效。”
利诱还不够,还得威逼。张良又教刘邦假装为五万人的大军采办粮草,在山坡坳谷堆积一处处的假粮仓(其实他哪有五万人啊),又在周遭山上张插旗帜,以为疑兵,恐吓秦军。
刘邦的宾客随从中有个楚人叫陆贾,能说会道,于是跟着郦食其,拉着几车珍宝,给出身屠夫之子的秦国大将送去。
商人素来脑筋活,这位杀猪的儿子的大将,一见这些珍宝,再加上被山上的粮仓疑兵吓唬,当即决意叛秦降楚。
谁料,得到回报之后,张良却并不守协议。张良虽为贵族,但特殊情势下,也不迂腐,对刘县长又说:“沛公,现在要降的只是这秦将一人,其他秦军都是本土子弟,爱国愤青,恐怕未必肯跟着他反叛。”
刘邦说:“那将如何?”
张良说:“趁着秦将欲降,不设戒备,我们突然袭击,一举可以击破之!”
刘邦心说,这主意好。于是悉起两三万大军,对峣关内外左右秦军营垒发动突然全面猛攻,后者未加戒备,仓皇应战,全无秩序和调度,被刘邦军众杀得像鸭子一样狂奔乱驰,大败。
刘邦站在峣关的山巅,腰间挎着护身短剑,剑把上镶有宝石,晶莹夺目。在宝石的棱面上,反射着一线淡桔色的迷离的远古晨曦之光。
接下来,刘邦追亡逐北,在蓝田南和蓝田北再次大败秦军。随后直至咸阳的八十公里道路上,秦军各处屯军纷纷献关纳邑投降。
至十月,刘邦驻军咸阳以东三十里的霸水上。此时,刚当了四十六天大王的子婴,接到刘邦派来的劝降信,只好叹息一声,把腰下面的装饰带(黻)摘下来,挂在脖子上,好像一个裁缝似的,然后找了一个出丧的专业仪仗队,簇拥着自己,后面白车素马,出咸阳投降。
刘邦一看,这个前任皇帝的弟弟,失势的贵人,好像一个破产的裁缝在路边俯首垂肩而立,自己则高站在车上。想起自己从前年轻时,在咸阳城里服劳役,望见秦始皇的法驾出临,正是灿若神仙出于云团,不禁也感慨一声,于是抬抬手,命官吏接过子婴手捧的玉玺,将这一行人,押随在军中。
平民陈平的远大志向
刘邦带着自己的数万大军,穿越咸阳主大街——这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大都会,在咸阳民众惊疑怯惧的目光中,直奔宫城。
刘邦在这个冬天里,在咸阳城里做了什么,早已无从查证了,我们只得在前人的故纸堆里摸索,希望能在字里行间翻出一丝模糊的线索来。
当时,刘邦下面的诸将,不外乎就是曹参、樊哙、郦商、夏侯婴,以及周勃、灌婴、傅宽之类,争着带着自己的部曲,往咸阳城里的金帛财物的府库里跑,把里边的好东西,都抢出,然后定了个岗位系数,按官的大小都分了。萧何觉得这些东西都不能升值,就跑到秦王朝的国家图书馆,把里边的文书档案、地图户籍,全都抢着搬到自己的军中。
而刘邦则进驻了秦皇帝宫,但见宫室、帷帐、狗马、珍宝、妇女以千数,金碧辉煌,炫人眼目。这都是秦国在四五百年的历史中不断积累的,包括两三百年的诸侯兼并战争中从东方列国掠得的巨大财富,差不多天下一半的财富都在咸阳。刘邦乐了,像阿里巴巴进了强盗的山洞,当时就想住在这儿不出来了。
他的同乡、满脸试管刷一样胡茬子的樊哙跑进来劝谏:“县长,你这是忘了本啊,金银财宝都是消磨革命意志的毒药啊!”
刘邦大怒:“岗位系数从1到10,我的岗位系数至少是10,你的岗位系数也就是5,你们分了那么多些金子绸缎,我分些狗马妇女和帷幄宝器,不对吗?不应该吗?”
樊哙说:“我原以为您是只大公鸡,您在山坡上一叫唤,天下就会大亮,谁想您却是只大母鸡,只会卧在绫罗绸缎上孵蛋!”
刘邦气得:“你爷爷(尔公)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割了你的舌头!”说完,拿起一个金尿壶就扔樊哙。樊哙好像垒球手一样,一把接了金尿壶,抱着尿壶和脑袋,逃出了宫门。
刘邦气咻咻骂骂咧咧地在秦宫室群里乱走发了一通火,找了一顿茬,最后自己累了,找了个安静软和的地方趴下了。
刚卧下没多久,张良又进来骚扰刘邦了,他见刘邦卧在那里,身下面压着错金错银的铜饭盒子,摆在面前准备吃,两旁都是金金铜铜的鼎啊、簋(guǐ,盛放饭食的器皿)啊、灯台啊、熏炉啊、鎏金壶龙凤盘啊,好像一个废品站的老板卧在一堆收过来的罐头瓶、电缆、旧锅废轮胎里。
看见张良进来,刘邦不得不肃穆了一点,扬起脖子,警惕地望着他:“先生有了自己的窝了吗?现在天冷,得找个帷幕厚的宫室住。”
张良说:“沛公,秦皇帝无道,所以您才有了今天。但是您为天下除去残贼,应该缟素为资(只要朴素的物品),现在刚刚入秦,就安享其乐,住在秦王的富贵窟里,这就是所谓的助桀为虐啊。我觉得樊哙说得很有道理啊,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您还是照他说的意思,搬出去吧。”
刘邦扭捏了一会儿,心想,我这刚刚到了一个终点,但是好像已经同时开启了一个起点啊,于是说:“我当然知道他说的道理,但是用不着这个满口试管刷的屠狗户来说我,先生说的话其实我也想到了。这样,我不在这里住,他们也不许偷着猛捞,看看那些装着珍宝财物的府库,不管是抢过的还是没抢过的,都一律给我封上,然后全军撤出咸阳,还驻霸上。今晚我就动身,只拿两卷绸缎被子还有一些高档擦脚布。我这些天苦于奔波,根本没踏实洗过脚。”
张良见对方真听自己的,就由衷一笑,一揖而去,刘邦大军旋即开出城外霸上驻扎。刚刚遭了一点洗劫的咸阳百官富豪,方才像遭了骚扰的一窝鸡一样,又略略趴在鸡窝里的横栏上,等待下一轮可能的大骚扰了。
刘邦能够不住在皇宫里,相比于后来改朝换代时的战胜者们,实在也是很难得的了。刘邦带着他的部队在霸上驻扎,到了下一月,十一月,就准备召开政治协商会议。
大会上,刘邦说:“父老受秦的苛法久矣,诽谤的人就要灭族,扎堆谈话都要弃市。我跟诸侯约好了,先入关者做这里的王,我应当王于关中。如今我跟父老们约好,就三个章法:第一,杀人者死;第二和第三,伤人者和偷东西的各抵其罪。其余的秦法都除去。诸吏人都照旧从事原来工作不变。我来这里,是为父老除暴的,不是要有所侵害,你们不要怕。我之所以回军驻在霸上,是等着诸侯来一起定约束的。”
这就是说,关东义军的领导核心豪杰官吏,要和关西的豪杰官吏,统一其体系制度。
于是,与会者皆喜。接着,刘邦又派人跟秦国官吏一起,向秦地各县乡邑去晓谕政策,说的还是上面的意思。
秦人闻知了这些,都大喜,争着带着牛羊酒食去犒赏刘邦楚军。刘邦又辞让不受,说:“现在咸阳内外仓库里的小米多极了,不缺,不用麻烦人民了。”
秦人更加欢喜,唯恐沛公未来不做秦王。
秦人看出来了,刘邦来这里不是想抢东西,而是帮着搞好政策的。
这时候,一个叫鲰(zōu)生的人,跑去对刘邦献不自量力的计策了:“刘县长,秦本土这里,富于天下十倍,地形险要也特强。我听说章邯已经降了项羽,项羽命他做了雍王。雍是哪里啊,雍就是秦地古称的雍州,这明显是教他做关中王了。他们现在就快来了,到时候沛公您恐怕是不得有这个地方,也做不了关中王了。为您考虑,不如您急派兵增守函谷关,堵住他们诸侯联军,然后再征关中兵以自强,以拒诸侯。”
对于刘邦来讲,据有关中四塞之固的地利,是可以考虑堵住东来的项羽诸侯联军的,但是他却缺乏人和,虽然秦人很喜欢刘邦,但是亡国之人不可图存,新败之军不能言勇,而且刘邦来此时间又短,想倚赖他们,战败东来的大军,是不可能的。而且刘邦依托秦人抵抗诸侯,政治上也不怎么好,甚至可以算是反动,勾结秦的官吏豪杰了。
但是刘邦傻乎乎地觉得这个主意好,于是当即增兵函谷关。这时正是十一月,项羽将军四十万诸侯联军自八月份收编了章邯的二十万秦军,迄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他们一直是一边沿着黄河南岸的豫西走廊攻城略地,一边前进,因为路远,并且沿途的韩国地区尚未平定,所以此时还没有来到函谷关呢。
目前,他们刚刚走到豫西走廊中段的河南渑(miǎn)池地区。
在这支缓慢移动的黑云一样的队伍里边,有一个爵位接近卿爵的高个美男子,大名陈平。
这个陈平,老家在河南阳武县户牖(yǒu)乡,如今的河南中部兰考县地区,小的时候家里贫穷,他和他哥嫂住一起,共有三十亩地。陈平小时候喜欢读书,他哥哥念书不行,就主动种地,让他出去游学。
有一次,有人来他家,对陈平说:“你这孩子家里蛮穷的,为什么你脸还蛮胖的啊。”
陈平的嫂子在旁边听见了,正嫌陈平在外面整天闭着眼轻松地念书,不去种地,已经恼火得不得了,于是接话说:“其实也就吃糠壳粗屑什么的。有这么个小叔子,不如没有!”
他大哥——陈大哥听说了,就卷了个包袱,让他媳妇拿着,把她休了。
这个大哥,真是大哥啊!
陈平长大以后,长得非常帅,每当被美女见了,围观人群三层。但是陈家穷啊,富人家里都不肯把闺女给他当媳妇,一些穷家里的闺女,陈平又看不上。于是拖着,很快步入了剩男的行列。户雍乡有个富户,掌门人名叫张负。张负有个孙女,出嫁了五次,五次都把自己的丈夫克死了,谁也不敢再娶她。当时两性关系还是绝少贞烈观念的,妇女改嫁是常事。
陈平也看中了张负这个富人家嫁了五次的寡妇孙女。他很有心计,乡里边有聚会大活动,他就主动表现自己,具体就是办丧事的时候,他头一个到,去帮忙,最后一个收拾离开。因为在丧所逗留的时间最久,所以被张负看见了。张负一看这个漂亮高大的壮汉,又一攀谈,知道他有很多游学拿到的证书,秦国官话说得也达到了四级通过,就颇有意把孙女嫁给他。
张负跟着陈平去陈家家访,一看陈平住在郭城——就是外重城墙里的一个死胡同里,为了省钱,一面墙壁就直接倚靠着城墙,这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