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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在一旁看了,暗自摇头。这一仗虽然涨了士气,孙权为甘宁庆功当然无可
厚非,但是把大帐里闹成这个样子,却显得有些轻佻了。亏得张昭不在场,要不然
又要犯颜直谏。别说张昭那样的老古董看不下去,连他这个平时没什么规矩的人都
觉得不妥。孙权与手下众将的关系颇似山大王和手下的头目,凭的是个人义气,这
上下尊卑的什么欠缺,这样的好处当然显而易见,甘宁为了他一句话,可是义无反
顾的杀入曹营,可是坏处也不容忽视,他们这些人和孙权之间更多的是一种义气,
而不是效忠,今天你赏识他,他可以为你卖命,哪一天他觉得你对不住他了,他也
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甚至会反目成仇。
从感性上说,孙绍喜欢这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兄弟模式,可是从理性上说,
他并不认为这种模式可取。山大王可以这样,并不代表一国之君也能这样。治理一
个国家,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只靠感情,也不见得是好事。
“兴霸,你今天能立此功,全是奉先的举荐。”孙权好象有些喝高了,踉踉跄跄
的站起身来,把孙绍拉到同样喝得眼珠子都红了的甘宁面前,拍着孙绍的肩膀,有
些大舌头的说:“孤这侄儿……对你是推崇倍至,说你甘兴霸一定能大挫曹军锐气,
得胜归来。兴霸,孤开始还有些怀疑,要不是他力挺你,孤真是不敢让你去啊。”
孙绍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看着甘宁一声不吭。
甘宁也站了起来,面色却有些不善。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是意识还有些清
醒。孙权这句话听起来是表功,可是在他的耳朵里却有了另外的味道。孙权让他
去,那是对他的赏识,对他的信任,可是孙绍推荐他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和让
他去送死没什么区别。他勉力站直了摇摇晃晃的身子,一张口,先喷了孙绍一脸的
酒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多谢校尉的信任。不过,甘宁十分惭愧,只在曹营里走
了一圈,杀了几十个人而已。要是校尉去,那就不一样了。校尉有讨逆将军遗风,
骁勇善斗,过甘宁何止千里?在关羽面前都不怯场,抱得美人归,区区曹营,又岂
在话下?校尉,甘宁已经献过丑了,你是不是也该亮一手,让我等瞧瞧?”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甘宁已经几乎是在怒吼,出发前的恐惧,在曹营时生
死一线时的紧张,全身而退后的庆幸,现在全随着酒意一起喷薄而出,肆无忌惮的
喷在孙绍的脸上,鄙视和愤怒之色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喧闹的大帐里顿时静了下来,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孙绍的脸上。被人当面这么挑
衅,还提到了他的父亲孙策,这是非常严重的冲突。他们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心
理,等待着孙绍的反应,如果他没有任何还击的话,那他就算是衰到家了,孙策的
威名,将随着他这次的软弱彻底烟消云散。
一股怒气涌上了心头,孙绍阴下了脸,眯起了眼睛,微微抬起了下巴,冷冷的
看着愤怒的甘宁,忽然笑了笑,尖刻的话象飞刀一样飘了出来:“不瞒折冲将军,
绍也正有此意。将军趁夜而往,浅入辄回,虽然激励士气,却有些取巧之嫌,和张
辽光天化日之下击败诸君不可相提并论。”
“你!”甘宁顿时气昏了头,劈手甩掉了酒杯,想要冲上来揍孙绍,却被旁边的
陈海和丁奉死死的拉住了。丁奉怒视着孙绍,冷笑道:“这么说,校尉要和张辽一
样,白昼出击了?”
孙绍嘿嘿一声冷笑,拔出环首刀用力的杵在地上,傲然而立:“不错。孙绍不
才,愿意单戟匹马,前往曹营向张文远挑战,马戟衣甲都是现成的,只缺一个有胆
气的汉子一同前往,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帐里死一般的沉寂。
孙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沉下脸,大声喝道:“奉先,不可无礼,折冲将军只
是酒后戏言,岂能当真,还不速速退下。”
孙绍一反平日的恭顺,瞪了一眼上前准备拖他出去的周循,冷哼了一声:“至
尊,如果有人提及大父,你也能平静如斯吗?孙绍虽然不才,不能如先父一样纵横
江东,可是也容不得别人对先父说三道四。不就是区区曹营吗?我非得走上一遭不
可。”他不等孙权回答,转过头对着满帐的武将喝道:“难道在座的诸君,就没有敢
陪我走一趟的吗?江东如此之大,难道连一个汉子都没有?”
“放肆。”孙权暴喝一声,脸色铁青的转身对周循怒道:“还看什么,把这个竖
子给我拖出去,送回帐里禁闭,等他酒醒了,再来给兴霸赔罪。”
“赔罪?”孙绍横了孙权一眼,仰面大笑:“取我项上首级可尔,赔罪,你却是
休想。”
“竖子,难道你真要去送死不行?”被孙绍当着这么多的人面顶撞,孙权一时没
反应过来,眼皮禁不住一阵阵的猛跳,腮边子鼓鼓的,如果说刚才还有做戏的成
份,现在却是动了真怒,吐出来的话也是字字惊心:
“你倒是赔不赔罪?”
孙绍眼睛一翻,斩钉截铁:“休想!”
第五章
一场庆功宴不欢而散。
孙权暴跳如雷,面对着闻讯赶来的张昭、诸葛瑾等人大声咆哮。张昭、顾雍皱
着眉,坐在一旁不说话,诸葛瑾死死的抱着孙权的腰,滕耽好言相劝。孙权一边奋
力的想甩开诸葛瑾和滕耽,一边大声吼道:“张公,顾公,这不肖子枉费我一番心
血,有这么做的吗?有吗?他还读经,读的什么屁经啊,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雍眉头一皱,刚要起身劝解,张昭已经沉下了脸,离席而起,站在孙权面
前,一拱手,直杵杵的说道:“至尊,恕老臣无状。老臣以为,错不在孙绍,在甘
宁。”
孙权一愣,随即怒气冲冲的看着张昭,冷笑一声:“张公这是为弟子辩解吗?”
张昭花白的眉毛一抖,抗声道:“春秋有云,君辱臣死,父仇子报,甘宁酒后
放肆,对讨逆将军无礼,孙绍身为人子,理当如此。如果他不敢站出来,那才是把
经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孙权语噎。他怒视着张昭,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今天的事情错
的确在甘宁,孙绍奋起反击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他恼怒的是孙绍在众人面前不给他
面子,居然不听他的话,直接给他顶了回来,这件事让他无法接受。张昭说的话有
理,可是现在张昭的态度比孙绍还恶劣,让他更是恼怒异常,再有理也听不进去。
他气呼呼的转过身去,给张昭一个背脊和因为生气而攥得紧紧的手。
张昭也火了,大步赶到孙权面前,抖着胡子又要说,滕耽连忙赶了上来,作揖
打躬:“张公歇怒,张公歇怒。”张昭根本不理他,伸手拨开他,瞪着孙权大声说
道:“老臣以为,孙绍不仅做得不错,反而很识大体。甘宁当人子辱其父,孙绍如
果不顾全大局,当直接向他挑战才是。”
孙权气得直翻白眼,这个死老头,口口声声的老臣老臣的,真把自己当仲父
了?他不满的哼了一声,冲滕耽和诸葛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张昭拖出去,要
不然他真要忍不住冲张昭发飚了。滕耽不敢怠慢,和诸葛瑾两人连拖带拽的把张昭
往外拉。张昭虽然愤怒,可是体力毕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硬是被拉出了大帐,气
得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孙权气得不会说话了,指着帐外对顾雍说:“顾公,这……这对师生还真
是一模一样啊。”顾雍抚着胡子,刚要说话,大帐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叫声,紧接
着,帐门猛的被人挑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孙权大怒,正要斥责这个不宣而入的
莽撞之徒,定睛一看,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眼角不由的一阵抽动。
孙尚香比孙权还火爆,她挥舞着手里的环首刀,纵声咆哮:“是不是甘宁匹夫
辱及大兄?”
孙权暗暗叫苦,今天这都什么事儿啊,本来打了个胜仗,多好的事情啊,就因
为甘宁一句话,惹出这么多祸事,一看妹子这样就知道,孙绍回去肯定是挑祸了。
一个孙绍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再加上这么一个妹妹,唉,今天这事搞大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孙尚香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扭头就往外走:“这个匹
夫,吃了熊心豹胆了,上次欺负孙皎还没跟他算帐,现在居然又欺负到阿满头上
了。老娘现在就去砍了他。”
“唉呀,拦住她。”孙权直跺脚,冲出大帐,对目瞪口呆的郎官们大叫。周循首
先反应过来,抢先一步拦在孙尚香面前,孙尚香长刀一指,怒喝道:“让开!要不
然先砍了你。”
说话音,孙权已经赶到,劈手夺过孙尚香手中的战刀,急赤白脸的大吼道:
“你疯了?不去劝劝奉先也就罢了,还要来添什么乱?”
孙尚香怒不可遏,指着孙权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还说我?你这个江东之主做
得好啊,大兄被人当面辱及,你这个江东之主居然一声不吭,反过来还怪阿满不听
话?啊,是不是要让他辱及先父,你还能这么开心啊?”
孙权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开心了?他看着如泼妇一般的孙尚香,觉得跟她没
什么理好讲,直接命人将她强押回大帐去了。孙尚香气得跺足大骂,骂声在大营里
久久回荡。
“这事……”孙权直摇头,郁闷之极的坐在案前,越想越窝火,“篷”的一拳砸在书
案上,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晃了两下,唏哩哗啦的倒了下来,散得到处都是。
“至尊,何至于此啊?一句玩笑话而已,怎么……怎么闹成这样?”诸葛瑾又赶了
回来,连声相劝。他刚刚和张昭结成亲家,张承刚刚受到重用,他可不想看着张昭
和孙权翻脸。
“这是孤之错吗?”孙权抬起头,瞪了诸葛瑾一眼。诸葛瑾一噎,咽了一口唾
沫,没敢吭声。孙权不服气,又看向滕耽,滕耽也十分尴尬,孙权又看向顾雍:
“顾公,这是孤之错?”
“是。”顾雍面色平静,点了点头,又加重语气的说道:“是至尊之错。”
“什么?”孙权刚刚平复了些的心情一下子又毛了。
顾雍却不为所动,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甘宁立功,是该赏,是该庆功,却不
该饮酒无度,此为其一。甘宁辱及讨逆将军,孙绍愤而应战,也在情理之中,他没
有向甘宁挑战,而是要过江到曹营挑战,以他的性子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至尊
当此之时,确实不该偏袒甘宁,责备孙绍,使矛盾激化。此为其二。”
孙权眯起了眼睛,他听出了顾雍的不满,却不想解释,不能解释。眼下正在大
战,不偏袒这些将军又能如何?甘宁刚刚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袭营归来,让被张辽
吓破的士气大振,难道这个时候因为一句口误去责备他?他心里明镜也似的,顾雍
这么说,看似为孙绍辩解,其实是借机发泄他自己心中的不满罢了,他们这些读书
人什么时候也不会把甘宁这样的武夫看在眼里。
真是难啊,江东之主,江东之主,谁能想到自己这个江东之主居然这么窝囊。
他何尝不想一言九鼎,令出必行啊,可是那得有足够的实力啊。比起刚接手的那一
阵子,江东这几年的局势虽然大有改观,可是离一言九鼎还远着呢。攘外必先安
内,现在曹军来势汹汹,不倚仗这些将军还打什么仗?难道靠你们那些书生就能打
退曹操?只怕你们能拿得出来的,只有降书吧。
孙权十分委屈,神色黯然,心里五味杂陈。
“至尊,眼下的事,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怎么安抚孙绍才是最重要的。”诸葛
瑾见顾雍又快和孙权说崩了,连忙打圆场。孙权苦笑着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问
道:“他怎么样了?”
“还在帐里吵着要去曹营挑战呢,他这一骂,可把……所有的将军都给骂了。”诸
葛瑾摇了摇头,也不住的苦笑:“说起来,他还真是有胆量。”
孙权嗤之以鼻。“屁的胆量,他就是昏了头,以为打仗就是私斗呢,除了单挑
就没别的。”
“至尊,何不让他去?”一直不说话的滕耽忽然说道。
“什么?”孙权诧异的看了一眼滕耽,随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兄长只
有这一点骨血,岂能白白送在曹操手里。使不得,使不得。”
“如果不让他去,又如何能让他安静下来?”滕耽的眼神闪烁,显得出奇的冷静。
孙权捏着眉心,十分挠头,孙绍的脾气他知道的,不让他去曹营,他肯定会再
去找甘宁的麻烦,可是让他去曹营,那以后自己如何去见死去的兄长?
“请桥夫人来吧。”顾雍忽然说道:“孙绍至孝,桥夫人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孙权眼神一闪,想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