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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心中叹息不已,他赦免了双脚赤裸请求处罚的李道宗。虽然李道宗管束不力,按罪当死,但是李世民愿意给败军之将机会,更何况李道宗先前还有攻克盖牟城和辽东城的功劳,算了,特赦。
从贞观十九年六月二十日抵达安市城开始,李世民在安市城下足足耗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两个多月中他先后错过了三次出奇制胜的机会,最终还是被这座孤城挡住了远征高句丽的步伐。
李世民已经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他已经耗不起了,时间已经进入到农历九月,严寒即将到来。
顺便说一下,我的大学时代就是在辽宁沈阳度过,我非常了解那里的气候。在那里,一过十一国庆节(农历一般为九月份),气温便急转直下,秋风肃杀没几天,冬季就会迅速来临。贞观十九年的李世民就是处于那样一个气候转冷的临界点,在这个临界点上,不退兵也得退兵,对于冬季,唐军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贞观十九年九月十八日,李世民下令班师,远征高句丽以这样一个结果平淡收场。李世民命唐军裹胁辽东城、盖牟城的所有居民渡过辽河,从此你们不再是高句丽的国民,而是大唐的子民。
在退兵的当天,李世民在辽东城下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展示唐军军威,虽然不能攻城征服你,至少在气势上压倒你。
在李世民退兵之际,高句丽守将杨万春出现在安市城的城头,就是他将李世民牢牢地挡在了安市城的城墙之下,也为高句丽赢得了喘息之机,此刻他来到城头做什么呢?
向李世民行叩拜送别之礼。
对手,朋友。
李世民远远地看着杨万春,心中有气恼也有佩服,普天之下能挡住我李世民兵锋的没有几个,而他杨万春就算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是敌将,也值得尊重。
随即李世民命人为杨万春送去一百匹绸缎,作为他忠于王事的一种勉励,虽然你是我的敌人,但是我依然欣赏你。
顺着这个话头说说杨万春的结局,不说则已,一说全是眼泪。
这个几乎以一己之力挽救高句丽危局的将军尽管为李世民所欣赏,却不为渊盖苏文包容,在目前朝鲜的所有正史中,居然都没有杨万春这个名字,而我们所知道他的名字,都是来自朝鲜的民间传说。
据柏杨先生推测,杨万春将军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被渊盖苏文以诡计召回平壤,进而以谋反罪名秘密处决。尽管这一切都是推测,但最后的结果是,这个堪称高句丽民族英雄的将军居然没有在正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贞观十九年十月十一日,李世民抵达营州。在这里他命人收集远征高句丽士兵骸骨,统一安葬于柳城东南,用太牢祭奠。此战远征高句丽,唐军阵亡将士将近两千人,战马死亡率更高,达到80%。
此战,唐军攻陷玄菟、辽东等十城,迁居中原的居民达七万人,杀死高句丽士兵四万余人,这在别人看来是大胜,而在李世民看来则是失败。
失败的情绪一直笼罩着李世民,以至于一项跨时代的科技发明都让他厌恶不已。
十一月十六日,李世民经过易州,易州司马陈元寿让老百姓利用地窖,燃起温火,种植出新鲜蔬菜呈现给李世民,没想到这也触了李世民的霉头。
不务正业,只知谄媚,要你何用?李世民一皱眉头,免职!
可惜,温室蔬菜;可怜,陈元寿用心良苦却成空。
怪只怪,时机不对,皇帝没有心情。
远征高句丽,原本为了打出军威,同时也为调整心情,现在远征半途而废,军威也打了折扣,李世民原本不畅快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不久,李世民病了,病不仅在身上,更是在心里。
第十四章 猜疑
刘洎
李世民在班师回朝的路上病了,症状表现为生疮化脓,不用问,这一定跟郁闷的心情有关,很有可能是郁闷导致的气火攻心。如此以来,马已然骑不了了,只能乘坐软轿。
李世民这一病倒是给了两个人机会,这两个人,一个借此表现了自己的仁慈忠孝,一个则在无意之中表现了自己的大嘴,结果前者赢得加分,后者则遭遇减分,直至将自己的一生清零。
赢得加分的是太子李治,在李世民患病期间,他用自己的表现深深打动了父亲的心。
他居然用嘴帮父亲吸出疮里的脓!
写出这几个字很简单,然而要真的做出来却很难,十七岁的李治就是用这样的举动打动了自己的父亲,也打动了朝中群臣。大家不由得为李治竖起了大拇指,“太子仁孝啊!”
李治的吸脓举动究竟是发自肺腑,还是有人授意,我们无从考究,我们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他做到了。如果说之前他的储君之位还有可能受到吴王李恪的冲击,那么从此之后,李治的储位已经坚若磐石,对老爹交心到这种程度,李世民再也没有三心二意的权利。
皇权,父子,皇帝父子之间的关系也需要经营,李世民和李治父子就是最好的例证。
同太子李治获得加分不同,侍中刘洎却在李世民患病期间败的一败涂地,将自己的一生完全清零,这又是为什么呢?
论起来,此时的刘洎已是朝廷重臣,他与马周一起并称为贞观一朝的“职场奇迹”。马周从布衣奋斗成正三品中书令,刘洎也不含糊,从一名降官奋斗为正三品侍中,与马周不相上下。
刘洎原本是萧铣的手下,时任萧铣的黄门侍郎,萧铣败亡之前委派他到岭南一带收服一些城市。刘洎不辱使命,也很能干,在他的努力下,五十多座城市愿意听命于萧铣,这让刘洎大喜过望。
令刘洎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向萧铣汇报,萧铣就已经被李孝恭和李靖的大军灭了。消灭的太快了,让刘洎连表功的机会都没有,一下子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狗。
冷静下来之后,刘洎重新审度了形势,他发现其实他并不是丧家狗,因为他手中还有五十余座联系好的城市,有了这个法宝,还愁找不到下家吗?
很快,刘洎调整了心态,改换了门庭,从萧皇帝的门下投入了李渊李皇帝的门下,由萧铣的黄门侍郎变成了李渊的南康州都督府长史。虽然级别降了好几级,但刘洎也知足,作为一只跳槽的丧家狗,要多少是多呢?
刘洎这个人还是有能力的,尤其善于进谏,正是在不断的进谏中,刘洎在贞观年间平步青云,一升再升。
贞观七年,累拜给事中,封清苑县男;
贞观十三年,迁黄门侍郎;
贞观十五年,转治书侍御史;
贞观十七年,加授银青光禄大夫,寻除散骑常侍。
贞观十八年,迁侍中;
贞观十九年,李世民征高句丽,刘洎辅皇太子于定州,仍兼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总吏、礼、户部三尚书事。
这就是刘洎在贞观年间的升迁履历,从履历中不难看出,刘洎非常得宠,尤其是贞观十三年以后,几乎每年一升。贞观十九年更是达到了炙手可热的地步,总管吏部、礼部、户部三部尚书事,总共六个部,他直管三个,权势已经非同一般。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走鸿运的时候,也有走背运的时候,贞观十九年之前的刘洎几乎走的都是好运,有一次甚至已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却被李世民一句话轻轻化解。
那是一场君臣甚欢的宴席,李世民宴请三品以上官员饮酒,作为饮酒助兴的佐料,喜欢书法的李世民当众写了几幅字赏赐群臣。群臣都知道李世民喜欢学习王羲之,尤其擅长飞白(一种笔法),现在李世民操笔作飞白字赏赐群臣,这一下让群臣都红了眼,谁不想弄幅皇帝的字光耀门庭呢?
借着酒劲,群臣冲动了起来,纷纷冲上前想把皇帝的亲笔抢到手,抢到兴起,竟然有人冲到了最前面,踩着李世民的御座,把皇帝的亲笔抢到了手。
得手的人还在兴奋,跟在后面的人却全傻了,这是谁啊,不要命了,竟敢踩踏御座,这可是死罪啊!
得手的人正是刘洎,此时的他一看自己的位置也傻眼了,自己的脚居然踩在了御座之上,完了!
酒被吓醒一半的群臣也没闲着,立刻上奏说:“刘洎踩踏御床,是死罪,请皇上下旨将他处死。”
刘洎已经身不由己,一脚踩着生,一脚踩着死,李世民的嘴只要一动,就直接关乎着刘洎的生死,等待刘洎的会是什么呢?
李世民笑而言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心情不错的李世民竟然不予追究,反而愿意把这件事当成美谈,这一切只能说明,此时的刘洎很红。
刘洎的红,一直延续,一直延续到贞观十九年,这一年,他依然很红,红的有些发紫!
红不可怕,红的发紫呢?
贞观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日,李世民从定州出发出征高句丽,留下刘洎与马周等人坐镇定州,一起辅佐太子李治。此时刘洎官职为侍中,仍兼太子左庶子、检校户部尚书,总吏、礼、户部三尚书事,在诸多辅佐李治的大臣中,除了德高望重的老资格高士廉,往下数就是位高权重的刘洎。
李世民出发之前,特意对刘洎交代了一番,说道:“我现在要远征去了,让你辅佐太子。这是关系着社稷安危的事。我对你期望很大,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刘洎自我感觉特别良好,也非常想表现自己的忠心,慨然回应道:“陛下您就放心吧,大臣们如果有出现过失的,我直接就诛杀!”(愿陛下无忧,大臣有愆失者,臣谨即行诛。)
这就是刘洎,自我感觉良好的刘洎,这句不知深浅的话让李世民当场不悦,指着刘洎说道:“皇上不谨慎会失去大臣,大臣不谨慎会连命都丢了。你太直了,而且很狂,早晚会吃亏的。”
刘洎的话李世民并不爱听,只是此时恩宠未减,他还愿意耐着性子教导刘洎一番,他的话无非是想敲打一下刘洎,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时间走到了贞观十九年十二月,这个月李世民生疮化脓,这个月刘洎将自己的一生清了零。
刘洎惹下杀身之祸其实只是因为一句话。
在李世民患病的某一天,刘洎前往行宫拜见李世民,君臣交谈一番之后,刘洎辞别出宫。
出宫后的刘洎难掩悲伤的神情,他还在为李世民的病情担忧。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几个同僚,这几个同僚可能比他的级别低,没有机会面见李世民,这次撞见刘洎自然要询问一下皇帝的病情。
刘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向他逼来,直言的说道:“疾势如此,圣躬可忧!”意思是说,皇帝的病情挺严重,真让人担忧。
说完,刘洎转身离去,留给同僚们一个远去的背影。远去的刘洎如同以往一样,走的安静从容,此时的他恰恰淡忘了一个最普通的真理:东西越传越少,话却越传越多。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经过几人之口,可能已经完全走样。
不久,李世民接到密报,刘洎图谋不轨。
证据呢?
刘洎曾经说: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傅少主行伊、霍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然定矣。
这个证据表明,刘洎想做伊尹、霍光那样的辅政大臣,这个说法深深刺痛了李世民。
伊尹,霍光,在历史上虽然有辅政有功的声名,但辅政有功的潜台词就是皇权旁落。也就是说,之所以伊尹和霍光辅政有功,青史留名,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在那个时期大权在握,几乎行驶了皇帝的所有权力,在他们辅政时期,皇帝只是名义上的皇帝,而实权则是握在他们的手中。尽管他们最终都把皇权交到了皇帝手中,但这种交还实际就是一个良心活,可以交,也可以不交,以当时的背景,两人取而代之,也未必不可。
现在刘洎想把这个场景复制到李唐王朝,李世民能答应吗?
刘洎栽了,彻底的栽了,一头栽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起因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讲了一句错误的话。
那么是谁诬陷了刘洎呢?《实录》、《旧唐书》、《新唐书》将矛头指向了褚遂良,异口同声的指出,正是褚遂良诬告了刘洎。
不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在编辑《资治通鉴》时,司马光对这个说法提出了质疑。他认为,诬告这种事情连一般人都做不出,口碑很好的褚遂良更难做出这样的事情。司马光推测,很有可能是负责编撰《实录》的许敬宗讨厌褚遂良,所以在编撰《实录》时将诬告刘洎的屎盆子扣到了褚遂良头上。
现在谁诬告刘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世民信了。
以李世民的智商,以他的见识,原本这样的诬告是不会成功的,然而,贞观十九年的李世民已经不再是以往的李世民,贞观十九年的高句丽之战成为了李世民一生的分水岭。在征战高句丽之前,李世民充满自信,而在征战高句丽之后,李世民的自信心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