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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大隋放在什么位置呢?
其实从战略的角度来看,高丽此举很好解释。高丽与东突厥互相友好那是“弱弱联合,相互尊重”,而对大隋的出使就只能是臣服纳贡,两种感觉自然不一样,所以高丽宁愿出使东突厥,也不愿意出使大隋,一切都是因为高元的面子问题。
就在杨广不爽的时候,善解人意的裴矩又出现了。此人确实是一个国际关系的高手,客观地说在西域和吐谷浑的问题上他是有功的,不过在高丽问题上,他是隋朝的历史罪人。正是他将皇帝杨广引向了三征辽东的深渊,如果给隋朝人民一个机会,一人一口唾沫就能给他一个死海,一人一块砖头就能送他一个金字塔,从征辽东的后果来看,这个人是应该千刀万剐的。
裴矩给杨广的建议很简单:下最后通牒!
杨广随即给高丽使臣下了最后通牒:“让你们国王明年来见我,如果他来,我待他跟启民可汗一样,如果他不来,我就带启民可汗去平了他!”国际外交一向都是这样,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着大棒,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按照裴矩的小算盘,这道最后通牒是会起作用的,毕竟高丽使节已经看到东突厥启民可汗对大隋皇帝的毕恭毕敬,他们一定会有样学样。
然而高元不是被人吓大的,而是自己吃饭长大的,对于皇帝杨广的最后通牒,高元压根没往心里去:“什么最后通牒,见鬼去吧!”
高元的这种态度倒是在裴矩的意料之中,因此裴矩在下最后通牒的同时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这第二套方案就是“狗咬狗”。
“狗咬狗”战略已经在铁勒汗国和吐谷浑汗国身上验证过了,结果表明非常有效,而且花钱不多,经济实惠。这一次裴矩的“狗咬狗”战略准备实施在东突厥和高丽身上,让东突厥跟高丽死磕,两国务必斗个你死我活,然后才能争取一个与大隋友好邦交的名额。
按说计划很完美,前景很美妙,没成想这个计划还是出了意外,什么意外呢?亲隋的东突厥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死了!
公元609年,启民可汗到洛阳晋见杨广,最终病逝于斯,他的儿子阿史那咄吉继位,史称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比父亲更聪明、更狡猾,比父亲更能从大隋身上榨出油水。他继位伊始就获得了大量赏赐,并按照突厥风俗娶了庶母义成公主,此时在他的心里,杨广就是比他亲爹还亲的亲爹,而且这个亲爹很有钱!
然而就在始毕可汗向大隋表忠心的同时,裴矩又展开了他的分化手段,准备再嫁一个公主到东突厥,对象是始毕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叱吉,顺便册封他为南面可汗。这种方法从杨坚时代就开始使用,目的就是分化对方,让他们互相制约,大隋从中渔翁得利。
令裴矩没有想到的是,始毕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叱吉居然没有接受这门婚事,一口把婚事给回绝了,这让裴矩有点手足无措,公主没嫁成反倒引起了始毕可汗的猜忌,而自此毕可汗心中对隋朝也留下了深深的芥蒂。如果仅仅是公主没嫁成问题也不大,但裴矩接下来的举动彻底把始毕可汗推到了隋朝的对立面。
始毕可汗有一个宠臣叫做史属胡悉,这个人鬼主意非常多,始毕可汗的很多行动都是此人策划的,而始毕可汗对隋朝产生敌意也是此人挑唆的。本着同行是冤家的原则,裴矩自然对他恨之入骨,杀之后快,很快就给史属胡悉挖了一个大大的坑!
有一天,裴矩对史属胡悉撒了谎:“我朝皇上在马邑堆了很多珠宝准备赏赐你们,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听到有东西拿,史属胡悉起了贪心,顾不上跟始毕可汗打招呼就带着自己的部署赶到了马邑,不过在马邑他是注定看不到珠宝的,倒是见到了很多屠刀。到这个时候,史属胡悉才明白,所谓珠宝只不过是裴矩设的一个圈套。
裴矩以为史属胡悉死后,失去智囊的始毕可汗会更听话,然而没有想到,结果却恰恰相反!史属胡悉一死,始毕可汗认为隋朝没有诚意,自此彻底对隋朝寒了心,东突厥不再亲隋,反而站到了隋朝的对立面。如此以来“狗咬狗”的战略就无法实施了,想要摆平高丽,只能靠大隋自己了。
东突厥绝尘而去,皇帝杨广并没有在意,此时的他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少一个东突厥这样的盟友算不了什么,反正大隋的朋友多的是。从公元607年偶遇高丽使臣的那一天起,杨广就一直在谋划征服高丽,这既是为先皇雪耻,也是为了比肩汉武,在他的治下,现在只差征服高丽,只要征服了高丽,他就将成为千古一帝,大隋也将超越大汉,而他本人也将站上汉武大帝的肩膀(至少他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两年来,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工程的结束,只要这个工程完工,他就将拉开征高丽的序幕,这个工程就是永济渠。永济渠引导沁水向南注入黄河,向北直到涿郡,工程从公元608年正月初一开工,公元609年竣工,自此征高丽进入倒计时。
公元610年,杨广下令向天下富人征集战争税,该项税收全部用来购买战马,同时下令检查军备,武器务必新颖精良,如发现有粗制滥造,斩立决!
集结号已经吹响,高丽,看你还能横多久!
出征,我的面前雄兵百万!
公元611年,大业七年,大隋的强盛到达了顶点,与此同时大隋王朝的国运与皇帝杨广的个人命运也到了转折点。在这个转折点之前,他与大隋向着千古一帝和强大帝国迈进,在这个转折点之后,他和大隋一步一步滑向了深渊,直到这个深渊将他与大隋一起吞噬。
这一年二月三日,皇帝杨广登上面临长江的钓台。此时的他胸中已有雄兵百万,面前的长江奔流不息,奔腾的江水将见证他的又一次成功。二十二年前他指挥大军横渡长江,消灭陈朝,那时的他仅仅二十岁,而现在他已经四十二岁了。二十二年,说起来很长,过起来很短,二十二年中,他从亲王升任太子,又从太子升任皇帝,二十二年中,大隋的年号由开皇变为仁寿,再从仁寿变成大业。
大业,千古一帝的大业,口说无凭,就让长江作证!
二月十九日,皇帝杨广乘龙舟进入运河,从江都北上,目标涿郡,七天后杨广下诏,全国总动员,征讨高句丽!
诏书一下,天下雷动,不管远近,各地军队向涿郡集合,杨广同时征调长江、淮河以南水手一万人、弓箭手三万人、岭南短矛突击手三万人。一时间,全国兵马从四方如潮涌动,向涿郡奔流,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五月,皇帝杨广诏令黄河以南、淮河以南、长江以南各郡,制造辎重运输车五万辆,再调集民夫和船只将黎阳仓、洛口仓粮食运到涿郡,另调集船只运送武器铠甲以及攻城工具,运河上船舶相连,绵延一千余里。
然而壮观背后藏着隐忧,雄伟的背后是一个王朝的岌岌可危。一个盛世王朝如果到了举国动兵、地动山摇的地步,这个王朝的国本就要动摇了。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就曾经历过这样的过程,只可惜一心想超越汉武帝的杨广只看到了汉武的辉煌,却没有看到汉武的无奈和凄凉。汉武帝晚年国库空缺,民怨沸腾,一生陶醉于武功的汉武帝内心也很凄凉,只可惜后世的人们津津乐道的依然是汉武的武功与大汉的版图,谁又去在意一个王朝那藏于内心的哀伤。
在皇帝杨广的征集下,民心开始沸腾,原本鼓足干劲准备跟皇帝大干一场的人们也疑惑了:“皇帝究竟在做什么呢?我们又是在做什么呢?”
疑惑的人们没有读懂皇帝的意图,却看到父兄在高强度劳役中的频频倒毙。山东莱州的船厂工人日夜加班加点赶制战船,日夜站在水中,一刻不敢休息,腰部以下生出蛆虫,船工死亡率达百分之四十。
来往运粮的路上,常年保持数十万人的规模,士卒民夫大量死亡,路上尸体叠着尸体。后世参加过长征的老战士说,过草地的时候不用看路标,顺着倒下战友的尸体,一路就能走过草地。同样,在隋朝的运粮路线上,同样不需要向导,只要沿着倒下民夫的尸体,从江南直达涿郡。
死亡还在继续,劳役还在继续,六十万手推车民夫又走在运粮路上。由于路途遥远,两个民夫只能推三石粮食,然而因为他们是无偿的劳役,食宿完全需要自理,国家根本没有给他们发必需的口粮。民夫经过长途奔波,等手推车推到涿郡的时候,三石粮食已经被民夫自己吃完,无粮可交,只能逃亡。
这里面有一个运输与消耗的比例问题,根据记载,抗战时期美国和中国一起开辟驼峰航线,飞越喜马拉雅山向云南运送抗战物资,每运送进一吨机用航油,需要对应消耗六吨航油,损耗率极高。在野外救援中同样存在这样的运送与消耗的问题,最高比例据说是这样的:每背运四瓶水,途中需要消耗三瓶水,到达救援地只剩下一瓶水。
无粮可交,辩白无力,数十万民夫大量逃亡,不敢回家(怕政府惩罚),民夫自此变成乱民,民变的苗头自此点燃。
这一年,崤山以东,黄河以南,大水泛滥成灾,水淹三十余郡。
这一年,黄河河道内底柱山崩塌,阻塞河道,河水倒流数十公里。
身未动,心已远,百万雄兵未发,天下民心渐行渐远!
进攻!进攻!
公元612年正月初二,皇帝杨广下诏,左翼十二军,右翼十二军,每军负责攻取一个高丽城市,即日起程。
大军起程之前,杨广在桑乾河畔祭告战神,在临朔宫南祭告昊天大帝,在蓟城北郊祭祀马神,在自己的心中祭告自己的父亲,四方的神仙都拜完,天子的正义之师即刻出发。各路人马总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对外宣称二百万,兵员规模超过赤壁之战,超过官渡之战,超过淝水之战。从数量上看,皇帝杨广已经把前人甩在了身后。
正月初三,第一军出发,以后每天出发一支大军,两军的行军距离相距四十里,前后衔接,鱼贯而出。整整四十天,大军才出发完毕,全军旌旗绵延九百六十里。在大军的身后,杨广的御营与十六禁军陆续发出,连绵八十里,加上前面的大军,全军连绵一千零四十里,用地理距离打个比方,前军已到郑州,后军刚刚走出北京德胜门。
大业!大业!从车辇中探出头的杨广看着雄壮的阵容很是欣慰,做天子已经七年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做天子的尊贵,一声令下,百万师发,这才是天子的大业。
然而尽管杨广信心满满,内心中却有一丝隐忧,因为在大军出发之前,他听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这在以前是很罕见的,为什么这一次与以前不一样呢?
合水县令庾质是第一个反对杨广亲征的人,庾质反对的理由主要有二:一、如果出师不利必损皇帝威严;二、兵贵神速,没有皇帝这个后顾之忧,大军更能迅猛灵活。无疑庾质的观点是对的,只可惜梦想大业的杨广怎能听的进去。
在庾质之后,右尚方署监事耿询也反对杨广亲征,气得杨广直喊着要砍了他,还多亏了同僚何稠苦求,耿询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如果说庾质和耿询的劝阻还不足以让杨广担忧的话,接下来一个人的上书让杨广陷入了深思,因为这个人的资历和职位已经高到让杨广无法忽视的地步,这个人就是兵部尚书段文振,这个人居然也反对东征。
虽然说段文振在隋朝历史上并不算起眼,但这个人的眼光还是非常独到的,他终其一生为杨广提过三个重大建议,事前杨广一个没有接受,事后全部应验。
建议一:不要厚待突厥,这些野蛮民族不会知恩图报,将来必是帝国之祸。
建议二:兵部兵曹郎(国防部军政司长)斛斯政阴险刻薄,万不可重用。
建议三:高丽小丑,不值得天子大军远征,如果对方口头投降,万不可轻易答应,此次出兵务必用闪电战,不然遭遇雨季,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段文振的肺腑之言没有得到杨广的认可,而事实却替段文振给了杨广三记耳光:
突厥果然成祸,雁门之围让杨广的雄心一落千丈;
斛斯政果然不可信任,关键时刻居然做了汉奸,投降了高丽;
高丽的口头投降果然不可信,三征辽东杨广遭遇了忽悠!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听段文振言,亡国就在一闪念!
公元612年,大业八年,这一年的三月十二日,兵部尚书段文振病逝于东征途中。两天后,皇帝杨广抵达辽河西岸,尽管在心中对段文振充满了惋惜,但他要用行动向段文振证明:你错了,朕才是对的!
只可惜三次都证明段文振是对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