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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并不如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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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自己的口袋里钻。

忐忑不安的翟让壮着胆子与张须陀接战,结果他的散兵游勇根本抵挡不住张须陀的方阵,很快翟让就败下阵来,全军后撤。这样的场景对张须陀而言太熟悉了,几乎都成了他剿匪的固定程序,没有多想,就带领着兵马掩杀过去。

然而这一次情况有了不同,追到荥阳北树林时,突然有一支人马杀了出来,与此同时先前一直败退的翟让也回马围了上来,瞬间形成了李密、翟让、徐世勣、王伯当四路人马围攻张须陀的局面,一比四,张须陀遭遇包围。

然而张须陀太生猛了,四路人马愣是没围住他,他居然突围了。

就在李密有些失望的时候,张须陀自己又从外围杀了回来,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张须陀发现自己的一些部将还被围困,他不能丢下他们一个人突围,因此他又回来了。

张须陀不愧为隋朝的一员猛将,三次杀出,三次杀入,来去自如,无人可挡。

然而凡事都“事不过三”,在张须陀准备第四次突围的时候,他没能突围成功,此时张须陀手下已经败散,他自己也陷入了绝境,张须陀仰天曰:“兵败如此,何面见天子乎?”乃下马战死,时年五十二岁。

张须陀阵亡后,其部将士彻夜痛哭,数天不能停止,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将军已经阵亡,在他们心中始终相信张须陀不死的神话。

然而神话终究是神话,终究有破灭的那一天,张须陀还是死了。一个神话以英雄的阵亡收尾,同时也成就了另外一个人的神话,这个人就是李密。



经此一战,李密声名鹊起,翟让、徐世勣、王伯当从此更加相信李密,因为从李密那里他们都恍然大悟:“原来仗是这么打的!”(知识就是力量,此言不虚。)



不过虽然李密声名鹊起,翟让还是不愿意就这样俯首听命。

翟让分出一部分士兵,单独为李密成立了“蒲山公营”,而他自己还是握着自己的兵马不放。由于翟让是个粗人,对士兵们不知道体恤,他的士兵们经常受到虐待,却敢怒不敢言。不过作为翟让的士卒还是有特权的,他们可以欺负其他首领的士卒,毕竟他们是翟大头领的王牌军,腰杆要硬很多。

与翟让的粗暴不同,刚刚拥有自己队伍的李密却爱兵如子,每次行军打仗收获的金银珠宝,他分文不取,全部分给手下士兵,对待士兵态度诚恳,如同家人,相比之下士兵们更愿意跟随李密,因为跟着他有肉吃。

翟让不甘心俯首听命,就跟李密交代,我准备回瓦岗了,你愿意回就回,不愿意回就随便,就此别过。说完,翟让带兵东行,而李密则继续西进,一路连哄带打又攻下了几座城池,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李密以为翟让再不会回头时,翟让居然又回来了。原来东行到半路他就后悔了,他不想再回瓦岗当土霸王了,也想跟着李密做一番大事,这一次,他是真的服了!

尊号魏公,剑指天下

统一了思想,壮大了队伍,李密开始着手做大事了,他的目标是洛阳。

此时的洛阳由十四岁的皇孙越王杨侗镇守,辅助他的是光禄大夫段达和太府卿元文都。这些官员当官还凑合,打仗就提不起来了,更关键的是管用的士兵都被皇帝杨广带到了江都,留下镇守洛阳的其实都是充数的兵,据说这些兵常年都不训练。

李密召来翟让一起商议,决定先攻占离洛阳一百里的洛口仓。李密断定,洛口仓此时必无准备,而一旦攻打,一百里之外的洛阳也来不及救援,因此拿下洛口仓不在话下,这就叫“先发制于己,后发制于人”。

此时的翟让已经心悦诚服,他决定死心塌地追随李密。为了防止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他建议李密自任先锋,自己担当后卫,一切唯李密马首是瞻。

事实果真如李密所料,李密、翟让率领七千人马从阳城(河南省登封县东北)北出发,翻过方山(河南荥阳市西南),进入罗口(河南巩县西南),攻击洛口仓,不久攻克。

攻下洛口仓,李密慷皇帝之慨,打开粮仓各窖,由附近的灾民随意搬运,李密要用宝贵的粮食,赢得天下民心。



听说洛口仓被攻占,越王杨侗差点哭了出来,只能紧急调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率领骑兵、步兵共两万五千人讨伐李密。

两万五千人听起来数目庞大,实际上却是鱼龙混杂。东都百姓听说政府募兵,又听说李密一伙不过是一群盗米的贼,因此参军积极性空前高涨,洛阳城内的国子学、太学、四门专科学校的学生,皇亲国戚,贵族子弟纷纷报名参加,他们都要为国效力。然而这些人典型的特点是中看不中用,上阵前斗志高昂,上阵后四散败落,用这么一帮人去打仗,不赢正常,赢了反而不正常。

大业十三年二月十一日,虎贲郎将刘长恭率领这两万五千人攻击李密部队的正面,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绕到李密部队后面进攻,显然大家都是读过兵法的,只不过李密读得更精而已。

由于政府军太高调了,他们的合围计划很快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李密当下将全军分成十队,四队向后转,构筑有利地形,等待裴仁基的部队,六队向前挺进,直接迎战刘长恭的大部队。



历史总是充满着巧合,二月十一日这一天也有巧合。按照约定刘长恭和裴仁基的部队要一起发动进攻,然而刘长恭的部队到了,裴仁基的部队还没有到,两路夹击只能变成一路迎击了。

刘长恭部队刚刚抵达,全军还没有吃早饭,看到李密的部队衣衫不整,阵容稀松,刘长恭认为李密的部队只是乌合之众,打完仗再吃饭,一点不耽误。然而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很多人自此再也没吃上饭,刘长恭自己也险些加入这个大名单。

两军甫一接触,李密让翟让打前部,很快翟让就抵挡不住了,士兵们纷纷败退,形势一度非常不利。然而就在刘长恭得意的时候,李密率领另一支人马从侧翼杀了出来,将刘长恭的人马拦腰斩断,分片包围,政府军一下子就乱了。

占据洛口仓多日的起义军已经饱餐多日,士气高涨,而还没有吃早饭的政府军则是浑身无力,动作变形,再加上本身就是杂牌部队,学生、皇亲国戚、贵族子弟怎么能抵挡住视死如归的乱民?很快两万五千人崩溃了,四散逃难,而虎贲郎将刘长恭也火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刘长恭先生打仗不行,逃难还是很有经验的。在逃难之前,他脱下了扎眼的大将战袍,极其低调地混入了逃跑的小兵行列中,经过不懈努力,刘小兵成功突围,全身而退,而且还得到了越王杨侗的赦免。

只不过两万五千人的装备辎重全部友情赠送给了李密,其中还包括刘长恭那件扎眼的大将战袍。



旗开得胜,所向披靡,李密的事业达到了一个高峰。

经过翟让的提议,众人一致推举李密当盟主,尊号魏公。

二月十九日,也就是大胜的第八天,李密设立高坛,当日即位,改称魏公元年,宣布大赦,魏公府设立“三司”、“六卫”,任命翟让为上柱国、司徒,封东郡公。

自此赵魏地区以南、江淮以北的起义军纷纷响应李密,宣布接受李密的领导。李密设立《百营名册》,作遥控统治,这些起义军都相当于李密旗下的加盟店。

在粮食的召唤以及李密人格魅力的影响下,各地的变民络绎不绝地前往投奔,李密的直营店部众多达数十万,场面宏大,规模惊人。

形势还在发展,利好还在继续,李密再接再厉策反了原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



裴仁基原本一心一意为隋朝效力,在军中很得军心,每次的战利品全部赏赐给士兵。然而即使裴仁基很得军心,他还是受到掣肘,因为皇帝还给他配备有监军御史,这个监军御史叫萧怀静。

萧怀静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监督裴仁基,然后直接向皇上汇报,有了这层关系,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会好,而现在裴仁基又有更大的把柄落在了萧怀静手里,这个把柄就是没有按时出兵。

按照当初与虎贲郎将刘长恭的约定,裴仁基应该在二月十一日一早抵达洛口仓攻击李密部队,然而他却没有按时抵达。等他快到洛口仓的时候刘长恭的部队已经崩溃,因此裴仁基的部队没有参战就掉头回来了,这样裴仁基就成了一个有罪之人,只要萧怀静的报告送上去,裴仁基这辈子就算完了。

经过儿子和部属的劝告,再加上当年杨积善和斛斯政受酷刑的景象不断浮现在他的面前,一咬牙,一跺脚,裴仁基杀了萧怀静,降了!



得到了裴仁基,李密随后又得到了两员猛将,一个叫秦叔宝,一个叫程咬金(程知节),这两个人都成为了李密的骠骑将军,同另外两个骠骑将军一起,四个骠骑将军总计率领八千壮士,这八千人是李密的亲兵,称之为“内军”。对于这八千人的战斗力,李密还是很低调的,只是经常说:“此八千人足当百万。”(这就是八千个兰博。)

兵多了,将广了,李密的胆也壮了,那个曾经啃过树皮、步履维艰的逃犯不见了,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元帅。

以前的李密曾被皇帝杨广赶出了亲兵卫队,现在的李密则要跟皇帝叫板了。在他授意下,幕僚祖君彦写出了《为李密讨隋檄文》,檄文洋洋洒洒,历数隋室皇帝十大罪,从杨坚一直骂到杨广,酣畅淋漓,痛快之至,可以说杨广的名声主要是被李密给败坏的。

檄文中有一句,“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就是成语“罄竹难书”的由来。

公平地说,《为李密讨隋檄文》的攻击力要远远高于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只不过后者简短而且更加优美一些,尤其是那一句,“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让被讨伐的武则天都击节叫好,连连称骆宾王是人才,看来好文章还是很有市场的,无论阅读者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



檄文发了,皇帝骂了,李密拉开架势要与隋室决裂,隋朝的上空,风起云涌。

生逢乱世,疑问连连,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疑惑,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第十二章

晋阳起兵


晋阳,梦开始的地方

当李密壮志满怀的时候,晋阳监狱的一间牢房里,有一个人正在遭受牢狱之灾,这个人的牢狱之灾是因李密而起,因为他是李密的连襟(两人的夫人是亲姐妹),政府无法抓到李密,因此就先抓他的亲戚充数。

这个人叫刘文静,捕前系晋阳令,时年五十岁。

刘文静也是官宦子弟,祖父做过石州刺史,父亲为隋作战牺牲,被追授上开府仪同三司,刘文静本人则受父亲的荫泽袭仪同三司,宦海沉浮,五十岁才做到晋阳令。

五十岁才做到县令,对混迹官场的人来说这份成绩只能算勉强及格,然而刘文静却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富贵就在他的手中,他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刘文静有一个朋友叫裴寂,时任晋阳宫监(晋阳行宫总经理),两人关系甚笃,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身逢隋末乱世,裴寂悲观,刘文静却很乐观。曾经有一次两人一起下榻宾馆,夜晚谈话谈到了很晚,透过窗户裴寂看到长城烽火台上熊熊燃烧的烽火,不禁感慨:“贫贱如此,复逢乱离,将何以自存!”

刘文静微微一笑,接过话头:“时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忧贫贱!”

裴寂不明就里,而刘文静是话有所指,刘文静的话只说了一半,埋下一个伏笔,剩下的另一半他暂时还不想说出来,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不过刘文静很清楚,裴寂的朋友叫李渊,等时机成熟,这个叫李渊的朋友就会带领他们一起做一件大事。

现在受李密牵连,身为晋阳令的刘文静变成戴罪的囚犯,不过刘文静依然乐观,因为他知道一副枷锁是锁不住他的,他刘文静就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几天刘文静一直在等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能来,大事就成了一半,荣华富贵其实都不在话下。按照刘文静的推算,这个人应该来了。

刘文静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唐公李渊的次子李世民。



说起李世民,可不简单,单从血缘看,此人就很了不得。他的曾祖父是八柱国之一的李虎,他的曾外祖是八柱国之首的宇文泰(母亲窦氏是宇文泰的外孙女),他的祖母是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的女儿,从血缘上看,李世民身上流淌着三个柱国的血液,分别是宇文泰、李虎、独孤信,他也相当于三人的合资产品。此时与他同样神奇的还有李建成、李元吉,而到玄武门之变后,有这三种血缘的只有他一个人了,自此唯独一人,再无分号。

刘文静是通过裴寂的引见认识李世民的,一见李世民他就觉得这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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