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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真的。”谢安看了眼女儿，说道，“段业如今已经是一州刺史了，唉，我们都看走眼了。”
谢灵却说道：“只是比我们想的要快一些，女儿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谢安看着谢灵那坚定地神色，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谢安如此老于世故，又是做父亲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如果真的是按照那种情况发展，其实谢安也不介意，但是有些事情，难度真的是太大了。
况且，女儿自己都还心里有疑虑，他做父亲的，也只能默默祝福了。
不过这个时候，谢灵疑惑的说道：“父亲，您觉得段业会帮助苻宝？这……凉州和益州的距离毕竟太远，段业再厉害，也是鞭长莫及吧。”
“这事情，用不着帮忙，恐怕段业提点苻宝一下，苻宝就懂了。”谢安说道。
“那倒也是。”谢灵点头，“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谢安苦笑道，“桓玄这小子，这一点倒是像他老子，事情一想好，马上就做，根本不给你反应的余地，我们现在给他送信，信送到了，恐怕那战争也结束了。”
“唉，要是寄奴在，就好了。”谢灵叹道。
“寄奴……”谢安顿了顿，“恐怕，他这辈子，都会恨我们了。”
“父亲，你恨他吗？”谢灵突然问道。
谢安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谢灵知道，这事情说到了谢安的内心痛处。
“女儿告退，父亲您早些休息。”
“嗯。”谢安淡淡的回了一声，没有说话。
谢灵出门之后，眼眶里转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
凉州方面，段业说话，从来是算话的，一旦决策了，那就会迅速执行，而不是拖沓。
摊丁入亩的事情，说起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统计人口，清丈土地。
料民的事情，一开始就在做了，由于段业反复宣传，恩威并施，并且不惜动军队来维持秩序，倒是没有遇到是什么反抗。但是料民的结果，还是让段业吓了一大跳。
因为凉州的户籍，之前段业查了档案，发现凉州只有80万在册人口，可是这次一查，居然查出了整整123万人。
看见这些结果，包括刘穆之，张衮等人，也都倒吸了口冷气，他们当然晓得隐藏人口的道道，但是也没想到，凉州如今的人口居然有这么多没有登记在册。
就算凉州在经过段业改革之后，盛名扬于四海，有很多避难的人，赶前程的人，跑到了这里，可是段业心里有数，迁徙过来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过去因为人头税的缘故，刻意躲避了官府的登记。
对此，段业倒也决定既往不咎。虽然逃税这个事情很可恶，但是既然都要废了人头税，自然也不能因为一个要废除的政策而处罚人吧。
因此段业也给基层人员指示，务必给这些人宣传到位，确保他们不会有顾虑，而且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处罚，更不会秋后算账。毕竟段业知道，人口才是这个年代最重要的生产力。
当然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口，段业肯定要有所表示，段业做的，就是趁着人口普查的机会，全面推广路引和身份证制度。
身份证这个，其实在技术上不是很难，关键是段业用上等的丝绸，给这些居民的百姓做了一个很漂亮的身份证明，上面写有该人的籍贯，身份证编号，以及当地官府的关防大印。
光是这个开销，段业就把相当于半年的财政收入给花掉了，让刘穆之等人都很是心疼，但段业却坚持要这么做。
而且做了身份证不是就这么完了，后续的配套措施当然有，段业明确宣布，从现在开始，凉州境内，所有人住店，必须手持身份证明，不然不许入住。而且以后，官府收税也好，发放福利也罢，都必须出示身份证。
可以说，有了身份证，凉州百姓的情况，刺史府就心里有底了。而且这身份证，也不光是有这些功能。段业已经想好了，等到日后凉州实力强大了，可以在各地公开设立办事处时，那时候，凉州的百姓只要出示身份证，就能够得到办事处的帮助。而等到段业能够一统四海时，谁有身份证，谁就是自己的百姓，就可以得到官府的帮忙。
而路引更是要求所有出门的人随身携带，有路引，进城过路，都受到优待，而没有路引也拿不出身份证明的，要么去登记办理，要么就会被拒绝加入。
只是现在，凉州还有不少大户人家，家里养了奴婢，这些人，要不要给他们办理身份证和路引，段业一时有些犹豫。
因为这身份证明，说白了是自由人的象征，如果给他们办了，无异于是承认他们的自由人身份，这个事情太大了，虽然段业的理念，当然是相信人生而平等。但是理想也需要面对现实。之前段业做了那么多决策，其实已经是相当的挑战这些大族了，如果一旦连他们的奴婢都给解放了，恐怕就会有反弹了。
段业现在需要稳定，还不想激起反弹。
等到人口普查完成之后，自然是丈量土地，其实这个事情，在段业许诺之后，问题倒也不大了。对于丈量土地有阻力的，其实无非是因为他们向官府瞒报了自己的土地数量，可以以此逃税而已。
但是他们发现，段业主政以来，一旦公布了税率，还真就苛捐杂税一文钱也没有多收，当然，一文钱也没少，谁要是不交税后果那是很严重的。
正因为只有正税，其他的苛捐杂税都没有，所以其实这些富户们的负担也是大幅度减轻，就算如今有些田产需要缴税，也没什么。
而且段业大人想的太周到了。凉州虽然人已经不少了，但是和全国比起来，还是地广人稀，荒地多得是。段业大笔一挥，就给这些真正的大族们批了一些土地，当然条件是他们自行开垦，且第一年免税。
现在利益得到了保障，面子里子都有了，总得给刺史大人一个面子吧？所以清帐土地也是很容易就完成了。
这些事情完成之后，段业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凉州虽然什么都好，如今一派欣欣向荣，但是说实在的，还是人口太少！
人口是什么？是资源，是兵员，是生产力啊！段业有时候想，如果凉州现在不是一百万人，而是一千万人，该多好呢？
那怎么办？当然是要千方百计使人口增加了。
首先，自然是吸引其他地方的人迁徙过来，反正凉州有土地，有钱，段业再给政策，同时派人到内地去宣传，去造势，不信吸引不到人来。
而另外一条，就是小孩子。
段业知道，小孩是真正的希望，是未来。一个民族，一个政权，能不能有前途，有空间，关键还是看年轻人，看小孩。为了鼓励老百姓多生孩子，段业决定采取一些政府措施，来强行促进，因此段业明确宣布，男子20岁，女子18岁，如果还没生孩子的，那么政府要惩罚。而生了孩子的，只要手持身份证明，到官府去，官府出钱给你请奶妈照顾，而且会给予一定的经济补贴。
如果生第二胎，还在第一胎就有的补贴的基础上加码，往后也照此类推。这样，如果你能够不停生孩子，理论上致富最快。
光开源肯定是不够的，还要节流，你生下的一大堆孩子都夭折了，也没啥用，段业决定大力招募名医，发展医学和药学，努力提高婴幼儿生存率。
当然这些都是得很久才能见效的，但是段业不着急，不谋久远者，不能谋一时，段业坚信，自己的正确措施一定会起到正确的作用。
回到了府上，崔浩已经等了很久了。段业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崔浩脸色有些沉重，道：“中原传来消息，中条山一战，拓跋珪惨败，代国大军死伤近三千人，拓跋珪深受重伤，勉强逃走。”
“啊？”段业这下也没想到，“这怎么会？苻睿有这个本事？”
“大人，这一次苻睿手下出了一员骁将，据说这次正是此人，在万军丛中，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才彻底冲垮了鲜卑骑兵的阵列，苻睿又趁机掩杀，从而一战得胜。”
“此人是谁？”
“刘勃勃。”
段业傻眼了。
刘勃勃，你终于再次出场了吗？
第二十四章 变徵（9）
这一次，苻睿力排众议，启用了已经被雪藏很久的刘勃勃。而刘勃勃果然不负所托，面对拓跋珪时，手持长刀，杀入敌阵，有万夫不当之勇，最终率军在决战之中，一举击溃了拓跋珪的代军。
而靠着这一仗，刘勃勃也是瞬间扬名天下，天下人，都知道如今又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勇将。有些人不禁在哀叹，如今是怎么了，怎么少年英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呢？唯有那些很有经验的人知道，人才辈出的年代，那一定就是乱世。
当然了，这些年，固然也不太平，但是大打很少，小闹很多，而乱世的定义，则是天下都乱！
不过如今，内地怎么乱，段业还管不着，段业还是在大步流星的前进着。摊丁入亩的政策开始贯彻了，大规模开荒已经初步见了成效，短短一年，凉州的粮食产量大大增加，几乎翻了一倍还有余，除了供应凉州自己之外，还有余粮可以出口。
正好这个时候，苻宏那边，虽然粮食丰收，但是长安城这种地方，靠着周围农田的收成，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更重要的是那不安全。
如今长安的局面暂且稳住，但是问题是周围的很多地盘，现在已经不太听号令了，指望他们给长安供给粮食，其实是有些不靠谱的。苻宏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寄希望于他们。
正好，凉州粮食丰收，段业又主动派人到长安，表示愿意给长安低价出售粮食，苻宏还有什么选择呢？当然是满口答应。
而且，段业的条件并不过分，他出的价，只是如今市面上粮食的成本价，但是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不要铜钱，不要丝绸，他要黄金。
苻宏几乎只考虑了一会，就满口答应了。
如今这世道上，小钱用的是铜钱，大钱用的是丝帛，铜钱的铸造需要开采铜矿，丝帛来源更是狭窄，几乎只能靠江南和蜀中，这两个东西，由于的确比较珍贵，所以用后世的话来说，这铜钱和丝帛就是硬通货，拿着铜钱和丝帛，在天底下任何地方，都能花的出去。
可是黄金就不一样了。
虽然谁都知道黄金是好东西，是名贵的象征，但是毕竟，那黄金不能当饭吃啊。而且你直接拿着黄金去买东西，也不行。
段业提出的理由，是因为铜钱押送那不可能，那么多铜钱，段业不可能派大军护送，就算护送，如此的财富也容易出问题。至于丝帛，段业虽然没明说，苻宏也知道，因为现在自己这边真的拿不出那么多帛。
但黄金嘛，长安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苻宏还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因为在他看来，黄金固然看起来很高贵，装点起宫殿来，金碧辉煌，很有点大气磅礴的样子。可是那些玩意儿，都是虚的，远远不如足够长安支持一年多的军粮来的实在。
再说这些黄金，给了段业他也只能放在仓库，最多把它铸造成器皿，但是那又如何呢？无非是给这些黄金换一个仓库罢了。
这个年代的人不懂化学，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毁灭黄金，黄金现在是什么样，百年前，百年后，就都是这个样。
苻宏想的很透，如果他能够最终中兴大秦，现在送出去的黄金，以后一定都会回来，可是如果不能，这些累赘一般的黄金，放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花了。
于是乎双方一拍即合。
这项工作，进行到了现在，段业已经收到了长安方面的三千斤黄金！等到这首批三千斤黄金终于入库后，段业强忍着兴奋，安抚好了押送的长安方面的官员，然后等外人走了之后，段业才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刘穆之和崔浩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晓得段业为什么如此高兴。其实当时，卖粮给苻宏，刘穆之也好，崔浩也好，他们并不反对卖粮给苻宏，起码这可以趁机给他示好，对于他们来说这事儿没什么不行。
问题就在于，刘穆之和崔浩都主张，就算不要铜钱，要点兵器，铠甲，或者别的什么资源，都不错。
但是段业力排众议，坚持要黄金，他们作为属下，尽到了劝谏的义务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是如今看段业如此兴奋，显然段业是真的对这黄金非常上心的，他们也好奇了起来。因为这些年来，凡是段业坚持的事情，事后都证明，他没有错，而且他越是坚持己见的事情，事实证明越是对时局的发展有决定性影响，这让段业的属下们对于段业已经有了一种迷信。
段业看着二人好奇的眼神，笑道：“苻宏啊苻宏，终于把这么多黄金都给我了，我想，他一定会后悔的，甚至会后悔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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