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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业当时就震惊了！
这里是有问题的！根据规定，唯有太子的马车可以使用两匹白马！可是当今天王苻宏年纪轻轻，根本就没有立太子啊！这是唱的哪一出？
但是很快，段业嘴角一弯，笑了，因为，他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谁了。
毫无疑问，里面只能是苻睿！
因此段业改了主意，他轻轻说道：“停车！”
刘六颇为震惊，因为离宫殿的大门已经不远了。可是他知道，作为段业的属下，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必也不该问为什么，如果你需要知道为什么，那么请放心，段大人一定会主动告诉你。
习惯性的服从，让刘六拿出哨子吹了一下，那牛就停住了。
总体来说，牛比起马还是要温顺多了，总体也更好控制，起码驾驶牛车来说是这样。
车内的衍生刚才一直坐在那里，呈入定状态。段业一路上也没有和他说话，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需要衍生保持足够的精力和清醒，一个能够发挥全部实力的衍生，是可怕的！
可是车子一听，衍生的眼睛睁开，居然显得杀气腾腾！
“衍生！”段业轻轻说道，“莫要冲动，有两个高手，我也感觉到了！”
原来，衍生居然是感觉到了苻睿身边的高手的气息，这才如此激烈！
第五十五章 突围（16）
衍生自然听段业的话，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其实在这个时候，段业丝毫不介意这种接触，因为段业自己也是有功夫的，想靠狙杀的办法来对付自己，天下恐怕还没有几个人做得到？再说了，自己打不过的人，这肯定是存在，但是能够秒杀自己，让自己跑都跑不掉的，段业可以确定，这种人一定还没出世！
除非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或者是在类似宫廷这种地方，让自己跑不掉，不然，段业对自己的安全有绝对的自信！
苻睿回京的时候，当然是可以骑马的，但是按照礼制，自己要去面见君王，就必须乘车，虽然在苻睿心中，早就不视苻宏为君了，但是毕竟，现在事情还没有成功，没有必要授人以柄。
只是，他在车上看见那个自己前方的牛车突然靠边，然后居然停车，自己也有些好奇，因为按照规矩，能够乘坐牛车的，其实也不算太小的官儿，但是一般来说，车行于道，就算自己是王族，人家也不必主动让道停车呀。
“停车！”苻睿也喊了一声，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既然这样表示善意了，自己也不妨大方一些，广结善缘，总归是没有错的。
只是，当苻睿探出头来，却看见牛车前方，一个一身朝服，衣带飘飘，相貌颇为俊朗的青年站在那里，正含笑看着自己。
长期以来，苻睿对于朝廷的官员，虽然说不能算了如指掌，但是也极为关心，谁是谁，家里条件如何，长相怎样，其实这些苻睿都很清楚，但是这个人，自己却颇为面生。
但是，能够乘坐牛车，在这个时候上街，并且方向分明是冲着王宫去，这肯定不是一般人。突然！苻睿想起来了一个名字！
正在这个时候，段业一揖到底，朗声道：”下官段业，参见巨鹿王！“其实段业看苻睿，也颇为顺眼。苻睿长得颇为英俊，让段业觉得很是面善。但其实，这是因为，苻睿和自己长得很像啊！”你就是段业！“苻睿奇道，同时，他还仔细打量着这个近期天下知名度最高的人，本来想着待会就要相见的，却是没有想到，入宫之前，竟然在路上就看见了。”正是下官！下官奉旨，今晚将入宫参见夜宴！“段业不卑不亢的说道。”听说，你被敕封为凉州刺史了？“苻睿说道。”正是，这是陛下的恩典呐！“段业满脸感激的说道。”呵呵呵。“苻睿笑了笑，道：”正好，本王回京见驾，也要今晚入宫，没想到，咱们同行啊！唔……这样吧，你上孤王的马车，咱们聊聊，如何？“段业面露难色，道：”王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什么规矩不规矩，恩？“苻睿道，”咱们氐人，有些事情不必这么讲究！来，上来吧！“”是！“段业也正好想和苻睿好好聊聊，也就答允了。
上车的时候，段业注意到了马车旁边的两个骑士，这俩人，不像大部分骑士看起来威风凛凛，恰恰相反，这俩人看起来就像卖菜的小老头一样，一点没要什么气势。
可是，段业知道，这俩人是高手里的高手！之前衍生和自己感觉到的，就是这俩人！
仔细试探了一下，段业发觉，这俩人的实力，比起衍生，要略微差一点，但是比自己，要略微好一点，苻睿能够找到这样两个人作为护卫，也算他的本事了！
上了苻睿的马车，段业这才是大开眼界！原来，马车里，居然还能豪华到了这个程度！
其实段业在凉州的时候，也坐过马车，但是那是当初吕光搞的马车，内部也就是有些珠宝作为装饰，有些皮革作为垫子帘子，有些雕饰作为壁墙，段业当时颇为惊叹，但是也没有别的感慨。
可是这苻睿的马车，却是让段业有些瞠目结舌！
第一条，那就是亮！
其实现在，已经太阳落山了，外面虽然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颇为黑了，可是这马车里，却是亮如白昼！原来，这马车顶上，居然全是夜明珠！
想想看，用夜明珠作为马车的天花板，这是多大的手笔？要知道，苻睿现在只不过是王弟而已，还不是君王！如果按照他的这个规格，苻宏的马车该是多豪华？而以奢靡著称的江左的马车，又会到了什么程度？
除此之外，墙壁上用的是玛瑙，座椅上用的是最好的牛皮，这些也都罢了，车内有书架，有几案，有床，基本上，这个马车完全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流动宾馆了！
其实段业上车后，苻睿就一直在注意他的神色，看段业显然露出了惊叹之色后苻睿也颇为开心，显然，他很在乎人家的眼光。”段大人，我这马车如何？“苻睿问道。”极尽华美，段业佩服！“段业老实的说道。
二人落座后，苻睿笑道，”那既然段大人喜欢，这马车送给段大人如何？”
段业没想到，苻睿上来就说了这样的话，他马上说道：“大王慎言，这朝廷有规定，段某身为官员，却是只能坐牛车的，马车虽好，但是违背礼制，段业不能坐啊！”
“唔，这倒也是！”苻睿点点头，“不过其实这礼制有礼制的好处，可是也不至于说本王可以坐马车，你们这些立了大功的臣子就只能坐牛车，哪儿有这样的道理？真是麻烦死了！”
“王爷慎言！”段业正色道，“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之所以分了牛车马车，乃是因为尊卑有序，有了尊卑，就有了君臣父子，有了亲疏远近，有了上下秩序，不然的话，岂不是乱套了？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纷争辩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王爷，有了礼仪这天下才能大治啊！”
“啧啧啧。”苻睿啧啧有声，“看不出来啊，你段业不是靠着武功起家，打下了诺大的基业么，怎么也学那些腐儒们一样，搞这些东西呢？””巨鹿王，这里可是又大学问的，巨鹿王切莫轻忽啊！“段业心中暗自苦笑，看来传说苻睿文武双全，可是毕竟，是氐人，是武夫出身，有些东西的妙处，他还是没有理解啊！
其实就算到了后世，不少人对于礼义廉耻的理解都还是非常的肤浅，有些人甚至觉得，那些都是一些吃饱了撑的的家伙搞出来压迫人的！
其实古人是无利不起早啊，这真正做官的读书人，哪儿会有书呆子呢？哪儿会有闲人呢？他们之所以去搞一个什么事情，那都是因为搞了有绝大的好处啊！
话说回来，这也是那些个胡人，哪怕他兵强马壮，哪怕他军队无双，他也只可能征服你汉人，却绝不可能真正压服汉人，因为汉人就有这套礼义廉耻的东西没，这套意识形态，把整个社会，这个天下牢牢的用这套标准规范，给控制起来，你不懂，你就一边玩去，你不可能靠骑兵和刀枪来统治吧？一时可以，一世可能吗？
可是苻睿还是没有这个概念，他不屑的撇撇嘴，道：“你想说的，不就是一些个礼义廉耻的东西吗？呵呵呵，这东西，固然有用，但是你们汉人却把有些东西无限拔高，搞的没有礼义廉耻，就没法统治了，本王却是不信！”
段业心中不悦，可是嘴上还是说道：“巨鹿王明鉴，古人说，礼义廉耻，这礼定贵贱尊卑，义为行动准绳，廉为廉洁方正，耻为有知耻之心。有了礼义廉耻，也就有了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管子·牧民》有云：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愈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打住打住！“苻睿忙摆着手，”怕了你了，你们这些汉人就是这一套厉害，讲起道理来，谁也讲不过你们！孤王认输，认输还不行吗？“段业也知道，面对苻睿这种人，你跟他讲这，那没有用，而且就算你说服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政治本质不是学术问题，不是为了追求真理，也没有什么对错。
政治有的，只有输赢，你能够赢你就是对的！这才是关键！显然，段业和苻睿的关系，就是一个政治合作的关系。
因此，段业笑了笑，道：”巨鹿王此次回京，倒是真的威风八面啊！呵呵呵，一战打败了北府军，在京口大营几进几出，端的威风啊！“苻睿听了，却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他奇怪的看了段业一眼，道：”段业，我记得，你是汉人吧！“段业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这话可是很不友好啊！自从上车一来，苻睿已经几次说“你们汉人这种字眼了！”他想干什么？
第五十六章 突围（17）
其实，氐人是汉化程度很高，氐人贵族的上层，也都以穿汉服，写汉字为荣，连朝廷的官府语言和文书，也是走的汉字。但是，这绝不等于说氐人贵族们已经把自己当成汉人的一部分了。
尤其是氐人的普通贵族们，他们被称为”国人“，什么意思？那就是说，这个国家，是我们的国家。虽然我们的天王苻坚不把你们汉人当外人，但是那是场面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在我们看起来，你们就是外人！只不过你们还算恭顺，对我们氐人，和对匈奴人鲜卑人还算不同，我们也就不和你们计较。
就比如说这个苻睿，他也读过汉人的书，也能说一口汉话，但是他对于汉人可并不像父亲苻坚和兄长苻宏那般友好。
段业迟疑了下，然后坦然说道：”回巨鹿王，段业的确是汉人！“”唔。“苻睿点点头，”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本王心中，汉人和国人俱为一体，不过，你既然是汉人，也应该知道，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昔们的黄帝，秦始皇，汉武帝当国，那他的确是英明神武，我没话说，换本王生在他们的时代，恐怕也是老实的做他们的臣子，可是你说，那晋国的皇帝也好，大臣也罢，尤其是那些个门阀，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朔，但是他们干出来的事情，恩？配得上统治天下吗？“虽然段业根本就不能算晋国的子民，但是毕竟，在很多汉人眼里，晋国就是天下正朔。而且，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晋国上上下下，闹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然的话，也没有道理两个皇帝被人抓走，半壁江山沦入胡人手里，最后搞成五胡乱华的惨剧。
胡人固然可恶，但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乱来的话，哪儿里会被胡人这么欺负呢？
段业过去想到这个事情，只是觉得窝囊，但是现在，段业却感觉苻睿那些话，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让自己也与有耻焉！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汉人们不争气，所以如今这个氐人的贵族教训自己，段业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连还嘴都没有合适的说辞呢。
苻睿其实一直注意着段业的神色，看段业先是略带羞怒，可是接下来，却颇为尴尬，欲言又止。显然，他认为段业也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摊上了晋怀帝这样的奇葩，你还能说啥呢？
其实这本来只是苻睿的临时发挥而已，他早已经派楚瑜和段业谈好了条件，俩人是要合作的，现在苻睿只是顺便打压段业一下，提醒段业注意自己只是个汉人，在胡人占据绝对优势的北方，是讨不到什么条件的！而打压本质是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苻睿还是要收服他的。
因此苻睿笑吟吟说道：”不过段大人，虽然如此，天下却是一家，本王心中，国人也好，汉人也罢，俱都是平等一体的子民，本王也经常恨不能生在汉人家中呢。“段业心中冷笑，这是打了一巴掌了之后要来给甜枣吗？啧啧，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