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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姑娘家叫什么名字，只要你想打听，肯定就能够打听得到，可是你直接知道了，这就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了。
段业是个随性的人，本来是不太在乎这些的，但是崔浩等人反复跟他灌输了婚礼里六个必备的程序，并且告诉他这些事情都是大事，真的不能马虎，段业也就上心了，毕竟这是和王室联姻，却没有想到，自己倒是遵循了，苻宝这妮子，自己倒是蛮沉不住气。
一时间双方都有点尴尬，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秋儿眼尖，为了避免冷场，她趁机凑了上来，道：“王爷……”
声音软糯，宜喜宜嗔，段业看着这个俏侍女，也颇为高兴，打趣道，“你这妮子，我虽然被陛下册封为郡王，但是你是公主身边的人，怎么能这么叫我。”
“不这么叫，叫什么呀？”秋儿一脸娇憨的说道。
“叫……”段业正想说“叫老公”，可是一想到对面这个毕竟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堂堂的公主，如今人家还没过门你就调戏她的侍女，不是个什么好事，也就忍了。
“叫什么呢？大人您怎么欲言又止呢？”秋儿倒是不依不饶。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段业无奈的说道。
“秋儿！不许调皮！”苻宝瞪了秋儿一眼，“现在就叫大人，以后……以后该叫什么，嬷嬷会教你！”
“喔！”秋儿虽然乖乖的点头，但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也藏不住。
段业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笑。现在叫大人，以后可不就得叫老爷了么。苻宝真的嫁来了，这秋儿还能跑得掉？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长安城，来到了蓝田县境内的上林苑旧址。
上林苑内容，是昔日汉武帝刘彻建立的一个宫殿和园林群，既可以办公居住，又可以打猎游玩，还有天子亲军在此，可以进行军事训练。不过后来，赤眉军进入长安，大肆破坏，辉煌的上林苑也就被付之一炬。
本来上林苑纵横三百多里，如今一行人去的是距离城池最近的蓝田县境内。由于西汉灭亡之后，长安相对就衰落了下来，就算大秦以长安为都城，但是也只能管管长安城周遭和关中其他的军事要塞，苻坚这个人，也不算太喜欢奢华排场，当然就不可能重修上林苑。
昔日宫殿连阡陌的上林苑，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野地，野兽横行，倒是王公贵族打猎的好地方。
一路之上，段业和苻宝也渐渐去了尴尬，俩人聊得，虽然都是极为平常的小事情，但是段业说的仔细，苻宝听的认真，偶尔来几个不荤不素的段子，倒是把苻宝逗得很是开心。
秋儿跟在后面，不屑的看着段业，道：“这个人，看他嘴唇明明很薄，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呀！”
只是段业现在也颇为感慨，上林苑昔日本是天子游猎享乐之地，可是自己一路走来，人烟稀少，渐至于无，放眼左右，树木丛生，几乎已经没有路了，很多年前，这里说不定还是天子和姬妾们享乐的所在呢。
想到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段业不由叹了口气。
“世民缘何叹气？”二人刚才已经颇为熟稔了，所以苻宝干脆就喊了段业的表字，虽然这个是吕光所起，但是段业对这个字也很满意，算是对李世民表示敬意吧。
苻宝身份尊贵，不能以寻常女子视之，所以唤表字也是对双方的尊重。段业扬起马鞭，轻轻一扫，道：“你看，这里还有些个残垣断壁，说不定昔日这里就是宫殿呢！如今却是如此景象，刘彻如果知道，他苦心经营的所在，如今却为鸟兽所居，不知是何感想。”
“这……”苻宝一下子被问住了，这刘彻在史书上的评价，其实非常两极化，他盐铁专营，北伐匈奴，武功浩荡，可以说是雄才大略。但是反对派则说他穷兵黩武，不惜民力，文景积攒的家底被他败光了，老年时候还父子相残杀了亲儿子刘据。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每个人对他看法都很不同。
不过段业也就是那么一问，也没指望苻宝回答，他自己就说道，“只可惜啊，刘彻虽然一代天骄，还是看不清，看不透啊，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最终不还是得化为一抔黄土，要之何用？”
秋儿却听着不满了，她说道：“大人此言差矣。”
“喔？”段业有些好奇，“秋儿，你怎么看？”
秋儿本来就颇为泼辣，而且既然苻宝不阻止，她也就大胆的说道，“大人，君王莅临四海，固然要靠文治教化，武功威服，但是光这些却也是不够的！就说大修宫殿园林，其实也不是仅仅为了自己享乐，其中的道理，可是深得很呢。”
“愿闻其详。”段业倒是一脸诚恳，一点也没有架子。
“大人您想啊。”秋儿得意的说道，“这些能够当上君王的人，除了从小养在深宫，没见过世面的人之外，有几个是愚笨之人？恐怕很少吧，他们能不知道大修宫殿园林，自己也根本享受不到的道理吗？“
第一百零六章 婚姻（13）
段业一愣，接着就为之释然。
道理很清楚，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很清楚。
很多人都觉得当了皇帝，都是整天吃喝玩乐搞女人，其实这纯粹是一些没文化的人在那里意yin，就好比想着皇帝吃金窝窝头一个水平。其实想也知道，皇帝是什么人？是一国之君，理论上天下的事情都得他做主，可是实际上他能管得也就身边的大臣和仆役。这里面问题就来了。名义上的至高权力，和实际上的鞭长莫及，就造成了很大的风险。因为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会被架空。
而且，别的大臣们，可以结盟，可以呼应，你不行，你是皇帝，你高高在上的同时，也就是孤家寡人，你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和谁结盟，你只能想法子利用他们，让他们听你的话。
在保住位置和权力的同时，你还要干活，要管大家的吃饭穿衣，要时刻准备对抗外敌，光是这些事情，就足够让皇帝忙的要死。每天皇帝光是批阅奏章，就足以让他忙得四脚朝天。后世那些有名的劳模皇帝，比如朱元璋，他一天就要处理4000多件事情，想想看他哪儿有时间去玩乐？
皇帝们又不是不识数，他当然晓得，宫殿大部分房子，自己去不了。大部分嫔妃，自己也睡不来，那要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呢？
秋儿得意的说道，”原因就在于，民众大部分是畏威而不怀德，大造宫殿园林，其一可以动员力量，建立班底，其二可以疲敝民力，集中资源，第三么，也就是让老百姓知道天子的威仪了。“段业也是聪明人，当然是一点就通。怪不得，这皇帝们，有的十几岁刚刚登基，就开始修陵墓呢，不是说修老爹的，而是修自己的！他们也很清楚，所谓的万岁，那只是说说的，他们才不会去当真呢。
关键在于，一修陵墓，国家就得拿钱，就得收税，孝敬皇帝，谁能说个不字呢？
可是修这陵墓，宫殿，园林，究竟花了几个钱，那只有皇帝才知道。很多人都认为搞这种大工程下面的人吃拿卡要贪污lang费严重。其实贪污最严重的，就是皇帝本人。
毕竟虽然朕即国家，但是国家的钱，那还不等于自己的钱呢。这不拿，什么时候拿？
至于这个畏威而不怀德，其实也是个很有趣的事情，正常来说，我们嘴上讲的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就是说不但回报你，而且在回报的数量上要多过你当初的付出。君主仁爱则百姓忠诚，父慈则子孝，说的多好听。
但是秋儿这句”畏威而不怀德“，却是一把利剑一样，戳破了很多东西。段业当然知道，其实大部分人，就是这样，他们只畏惧强权或强力而不懂得感恩。说难听些，这就是贱骨头，你越是欺负他，他就越服帖；相反，你若是对他好，他反而不记得，他会觉得你对他好是应该的，一旦对他不好了，或者好的程度低一些，他反而把你当仇人。只有你把他揍得服服帖帖的，那他会从心底崇拜你佩服你。
秋儿得意的说完，本来以为会得到表扬和称赞，可是看段业和苻宝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尤其是段业，脸色阴沉，似乎很不爽的样子。
难道我说错了？秋儿捂着小嘴，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段业才展颜一笑，道：”秋儿，你倒是一张利嘴啊。“秋儿见段业笑了，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嘛……“段业回头看了看那宫殿的遗迹，道：”有什么样子的君王，就有什么样子的百姓，我想，如果百姓是畏威而不怀德，那君王大概也就是这么一个德行！那身死国灭，也就不知道怜悯！哈哈哈哈……“段业一边大笑，一边猛挥马鞭，他的骏马吃痛，也就撒开了蹄子，向前奔跑着。
苻宝却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勒住马，看了秋儿一眼，道：”以后你少乱说话！“”喔！“到了预定的打猎位置，段业却感到大家一路奔驰，恐怕都有些疲累，因此主张现在先扎下营，休息片刻，众人自无不允。
现在选的地方，前面是溪水，背后是丘陵，倒是个蛮安全的地方，刘六带着一干亲兵去安营扎寨了，这些事情，当然用不着段业等人来做。如今，地上已经铺上了名贵的毯子，白上了各种吃食，苻宝跪坐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娴静优雅。
氐人和汉人女子一个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们既有胡女常有的大方，飒爽，但是也没有热情过度，汉人该有的娴静，知书达理，其实也有。比如汉人的女子，经常就戴着面纱，其实说起来，就这种面纱，只要不是蒙面人那种蒙脸布，那根本不影响你看见她的真容。但是，一般未婚女子，尤其是读过书的，不应该让外人看见自己的容貌，所以就蒙起来。可是她们又爱美，那怎么办呢？面纱嘛。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大家都这么做，也就算了。
和苻家接触多了，段业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族，这个民族曾经有机会一统天下，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做下去，段业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倒是惹得苻宝一阵白眼。”唉，以天为盖，地为庐，这感觉真好！“段业懒散的说道。”你这话，真是违心。“苻宝嗔道，”你现在偶尔闲散下来，倒是会觉得爽利，让你放弃你所有的一切，去做个田舍郎，那你到可以天天以天为盖地为庐了，就怕你那时候又不愿意了。“”那当然不愿意！“段业倒是一点不掩饰，”其实人呢，都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贵胄们想过普通人生活，而普通人又幻想纸醉金迷，但是其实，这根本不是一码事，我想吃山珍海味就有，吃腻了可以去吃窝窝头，但是穷人们窝窝头随便吃，吃腻了他还得吃窝窝头，没得选！“”噗嗤……“苻宝被段业这个比喻逗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婚姻（14）
”你别笑，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对的？“段业却是一本正经，”就说你好了，你如今是公主，生活优渥，有人伺候这就不说了，光是你的权力，你的荣耀，你被人羡慕而得来的满足感，这些就足以让一个农家少女嫉妒的发狂了，你想想你每天在做什么，她们每天呢？她们每天做的却是喂猪，养鱼，做饭，洗衣，这些和你的生活比起来，你可是太幸福了。也许你觉得权力斗争，勾心斗角很无趣很无聊，但是你难道愿意去当一个农家少女吗？“可是出乎段业意料的，是苻宝却说了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段业当然不会很煞风景的去说那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因为他知道，苻宝很明显还有话要说。苻宝叹了口气，道：”你之前说的，当然都对，可是你忘记了一点，你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去说的那些话，可是你要知道，我是个女人，我考虑问题和你是不一样的。“秋儿听了这话，也没有再逗趣顽皮，她很安静的坐在了苻宝边上。
苻宝拍了拍秋儿的肩膀，然后对段业说道，”你知道么，我们都是女人，虽然说，女人可以带兵打仗，但是却不可以坐朝理政，可以垂帘幕后，不能台前称帝，这个世界，终究是男人的！“段业真的很想告诉她，有个叫武则天的女人，把天下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想了再想，还是忍住了，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要是让这些小母老虎知道有武则天这样一个榜样存在，那还有的好？
更何况，武则天雄才大略是一回事，但是这私生活实在是有些……开放，侍奉两代皇帝也就罢了，虽然人是父子，但是皇帝想要哪个女人，谁又能说不呢？可是后来养了那么大的一堆男宠，这就有些……过头了。如今这苻宝，可是自己的准女人，万一人不学好，就学武则天这一手，自己脑袋上以后岂不是绿油油的？
苻宝见段业沉默不语，神色并不好看，以为段业心里赞成，但是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