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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先生,”上尉说,“你听我的命令。搁浅就搁浅吧,就这样。”
“我测出来水深大约有六英尺,”航海官说,“但是那群恶棍不让我们再靠近了。我想我们的航道是正确的,前面更加开阔,那里还有一个洞穴,如果能开到洞穴后面的浅滩上的话,我想我们就安全了。”
“很好,就这样,你来掌舵,鲍尔温,”上尉说,“把你的才能全部施展出来。”
梅纳德上尉看着前方的海盗船也降了半帆,正向这里驶来。他可以看到海盗船上的人匆匆忙忙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然后他走到船尾,到了船舱旁边。跟在后面的单桅帆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看起来好像搁浅了,船上的人正在努力摆脱困境。上尉低头看了看船尾下方的水面,这时已经退潮了,纵船舱触到了泥地。他又沿甲板向前走,水手们正蹲在低低的护栏旁边,气氛很紧张,大家一句话也不说。上尉向下看了看,“詹森,”他说,“你拿铅锤到前边测测水位。”他又对其他人说:“伙计们,一靠近那只船,你们就赶快登上去,明白吗?不要等单桅帆船,也不要顾虑它,只要看到钩锚牢固了,就立即上船。如果有人反抗,就打死他,准备好了吗,克林格先生?”
“是的,是的,先生。”炮手说。
“很好,那么准备好,伙计们,我们马上就要登船了。”
“这儿的水位还不到六英尺,先生。”站在船头的詹森说。这时,船体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纵帆船停了下来,搁浅了。“把它推到那儿的下风处,展开帆!”掌舵的水手长咆哮着,“把它推到下风处。”他边说边转动帆轮。六个人跳了起来,抓住了长桨,把它插入了水中。其他人也跑过来帮忙,但是长桨沉入了泥泞中,根本没有办法移动纵帆船。帆已经落了下来,被风吹得呼呼响。现在他们离海盗船很近,忽然听到海盗船上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上尉转过头去,看见有个人站在海盗船的护栏上,手里握着后拉索。“你们是谁?”他从远处大叫,“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找什么?你来我们这里要干什么?”
上尉听到有人说,“那就是‘黑胡子’。”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海盗胆大妄为地站在那里,背后是蓝天白云。好像有人站在他背后说了句什么话,他转过头,然后又转回来。“我们只是安分守己的商人!”他大叫,“你有什么权利来找我们?你要是上船来,我会让你看看我的证书,这能说明我们只是安分守己的商人。”
“恶棍!”上尉对站在身边的航海官说,“他们是安分守己的商人,他们!他们看起来像安分守己的商人吗?船上装了四门短炮和一门长炮!”他隔着水大声叫道:“只要我的船能够离开浅滩,我就把船开过去,到你船上看看。”
“如果你一定要上我的船,”海盗说,“我就让你尝尝挨枪子儿的滋味。你没有权利上我的船,我也不会让你上来。如果你一定要来,那就是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因为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很好,”上尉说,“如果你想那样的话,那就自便吧。我一定会上你的船的。”
“船头离开那儿!”鲍尔温大声喊到,“快点,你们为什么不让船头离开?”
“它搁浅了,”炮手回答,“我们一点也动不了了。”
“如果他们现在向我们射击的话,”航海官说,“一定会把我们炸得粉碎。”
“他们不会向我们射击,”上尉说,“他们不敢。”说着,他走到水手跟前,督促他们让船离开搁浅的地方。很快,船开始移动了。
这时,航海官突然大叫起来:“梅纳德先生,梅纳德先生!他们要用侧舷炮攻击我们了!”
他的话音刚落,梅纳德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头去,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同时,传来木头爆裂的声音。黄色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突然一个人向上尉扑了过来,几乎把他撞倒,但是他勉强稳住了身体,猛地屏住呼吸。周围到处都是惊叫声、呻吟声和诅咒声。刚才扑倒在他身上的人面向下趴在甲板上,大腿不停地抽搐,身下的血泊正在不断地扩大。甲板上挤满了人,有的正站起身,有的挣扎着想爬起来,而有的只能微微动一下。
远处,海盗船上传来了欢呼声、喝彩声,还夹杂着喊叫声。海盗们冲上甲板,把加农炮推了回去。虽然周围一片呻吟声,但上尉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呯的一声响,他知道海盗们准备再次开炮了。
对于这样的侧舷炮攻击,低低的护栏对船员们几乎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但上尉也没有办法,只好命令所有的人都趴下。
“卧倒!”上尉咆哮着,“所有人都卧倒,听我的命令。”水手们都俯下身子,慌乱地跑进了舱内。一会儿,甲板上除了三个死去的船员和三四个伤员外,变得空荡荡的。水手长蹲在船舵旁,只有上尉还在甲板上。甲板上到处都是血污。“布鲁克斯在哪儿?”上尉大叫。
“先生,他的胳膊受伤了,到下面去了。”水手长说。
于是,上尉走到了前甲板舱口,向炮手打了个招呼,让他再弄一个梯子来,这样的话,如果海盗们企图上船,水手们就可以立即跑到甲板上。这时,掌舵的水手长大叫着海盗们想再次开炮。上尉转过身去,看到海盗船上的炮手正把烙铁探进火门。上尉立即蹲了下来,又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加农炮响,一,二,三,四,后面两声几乎是同时发出的,鲍尔温大叫:“是单桅帆船!先生!看单桅帆船!”
那艘单桅帆船已经重新入水,正要赶过来支援纵帆船,因此海盗们第二次舷炮发射时对准了它。上尉回头看时,那艘帆船受到了炮火冲击,正在颤抖着前行,接着就漂向了下风方向。他看到那艘船上受伤的人爬起来又倒下去,在甲板上挣扎着。
这时,水手长又大叫,说是海盗们要登上他们的船了!只见海盗船正穿过重重烟雾驶了过来,不断地逼近,船身显得越来越庞大了。上尉仍然蹲在下方盯着海盗船。那艘船在不远处突然转了个头,侧身驶了过来,紧紧地停靠在船边。突然,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一个接一个的,原来是一些瓶子。其中一个在甲板上爆炸了,另外一些滚到了远处的护栏处。每个瓶子里都有一根正在冒烟的引信。这时,忽然亮起一道闪光,接着是一声可怕的爆炸声,空气中到处都是都玻璃碎片和铁片掉在甲板上的丁丁当当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咳嗽声。紧接着又一声爆炸声,一时间空中硝烟弥漫。“他们要登上我们的船了!”水手长大叫,他的话音未落,上尉就吼叫起来:“所有人到位,击退他们。”一秒钟后,两艘船撞在了一起,传出了沉重巨大的撞击声。
梅纳德上尉下达完命令之后,立即从口袋拿出手枪,拔出弯刀,冲出浓烟。水手们都从下面的船舱爬上甲板,跟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传来几声。还听到有人发出一声呻吟,然后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了。这时,有一个人影跳过了护栏,身后紧跟着两三个人。上尉当时正站在硝烟中间,突然“黑胡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海盗船长裸露着上身,乱蓬蓬地黑发几乎遮住了眼睛,活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表情十分恐怖。梅纳德上尉几乎是出于直觉,举起手枪,朝“黑胡子”开了一枪。海盗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就倒下了,不过很快,他又站了起来,两只手各握一把手枪。这时,一股热血从他赤裸的肋部汨汨地流了出来。他突然瞄准了上尉的头。上尉立即本能地蹲了下去,接着一声枪响在耳边擦过,震耳欲聋,上尉差点晕了过去。忽然,又闪过一道刀光,视线模糊的上尉本能地举刀自卫,两把刀锋碰到了一起,发出当啷的撞击声。这时,他突然看到有人从海盗背后开了一枪,另外有一个人和海盗搏斗。“黑胡子”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这次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忽然,梅纳德的一个手下向他栽倒过来,上尉和水手一起倒在了地上。不过上尉立即爬了起来,这时他看到海盗船已经漂开了一段距离,很明显,他们的钩锚已经抽走了。上尉的手像被鞭子抽过一样,发出一阵阵巨痛。他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海盗船长——不,他在那儿!靠在护栏上!他正举起胳膊,上尉看到他正盲目地举起手枪想朝自己射击,但他几乎拿不了手枪了。忽然,他的另一只胳膊滑到一边,他哐当一声趴在了地上。“黑胡子”尽力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此时,又一声枪响,伴随着一阵烟尘,“黑胡子”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样子十分可怕,头都快耷拉到胸前了。这时,有人又朝他开了一枪,“黑胡子”摇摇欲坠的身子又倒了下去。他在甲板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翻了个身,就再也不动了。
这时,附近又传来有人跳水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上尉跑到船边,眼前的情景和他预料得一样,海盗船已经把钩锚抽走了,船也漂走了。落在纵帆船上的几个海盗跳进了水里,现在正举着双手。“饶命!”他们大叫着,“不要开枪!饶命!”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上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发现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的胳膊和衬衫袖子都被鲜血浸透了。上尉握着伤臂的手腕走到了船尾,水手长仍然掌着舵。“该死!”上尉诅咒着,紧张而颤抖地笑了笑,“我不知道这群恶棍会这么能打。”
被大炮轰得有点残破的单桅帆船又升起帆向他们驶了过来,但是海盗们已经投降了,战斗结束了。
第六章 海盗蓝肤的传奇故事
一
五月角和汉洛潘海角的外形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的上颚和下颚,特拉华湾的海水从这个巨大的咽喉里滚滚地流出,汇入了浪涛滚滚、波光粼粼的大西洋。从汉洛潘海角这个下颚里伸出了一颗长长的弯曲的犬牙,上面布满了平滑起伏的高大沙丘。这颗犬牙看起来是那么尖锐光亮,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宁静的碧空下,陪伴它的只有群山最高峰上的那座白色灯塔。在这个隐蔽的弯钩形海峡附近的沙丘深处,刘易斯港的海水就在那儿静静地流淌着。离岸上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看起来非常奇异的古镇,小镇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用木板和鹅卵石垒起来的黑乎乎的房子。从小镇上望去,你的视线可以穿过停泊在港口船只的桅杆,看到远方清晰笔直的紫色海岸线。
刘易斯是一个奇异的古镇,这里到处都散发着盐沼和海风的清香。小镇上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很少会有陌生人出现在这里。因此,这是一个孕育和保留着很多古老传说和传统的好地方,在这里,甚至连一些闲言碎语或是道听途说的消息都有可能演变成为广为流传的本地历史传说。在纷繁的现代社会中,人们更多讨论的是关于去年选举的话题,而在这里,人们通常是给那些愿意倾听的人讲述一些零散的历史传说,比如有一个关于1812年战争的传说:当时,贝雷斯福德的船队停泊在港口,他们威胁说要轰炸小镇。还有关于美国革命的故事:豪尔伯爵的战舰沿河直上,在他们用炮火攻击红岸和米弗林堡垒旁边古老的费城之前,曾经在这个安静的海港做过短暂的停留。
当我们用一种严肃的态度审视真实历史的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在当地的历史传说中有很多都带有一种诡异的、可怕的色彩,就是那些关于著名海盗的卑劣恶行的传说,他们诡秘的行踪,比如那些被他们深埋在大西洋海滩边上的沙丘和松林里的宝藏等等。
下面这个故事讲的就是关于一个海盗的传说——“蓝肤”。
二
1750年初冬时分和1751年的春天,在刘易斯镇的传说故事中,出现了关于著名海盗蓝肤的故事。
在大约三四年的时间里,老船长们把各种关于蓝肤在西印度群岛和卡罗莱纳州附近海面上无恶不作的传言带进了小镇。据他们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更残忍、更血腥、更邪恶的海盗了。然而,令天性善良的刘易斯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是,那些关于他的各种各样的野蛮而又血腥的故事,有一天竟然会变成刘易斯历史的一部分。
有一天,一艘纵帆船驶进了刘易斯港。这艘船看上去破烂不堪,前甲板裂成了碎片,前桅被炮火从中间打断,主帆上还破了三个大洞。大副和一个船员乘着一艘小船上岸求救,他们需要寻找医生来帮助他们挽救三个伤员的生命。他们说,船长和厨师都死了,船上有三个伤员。他们的讲述让围上来的人们听得浑身直打冷颤。据说,他们是在芬威克岛(海角南方大约二三十英里处)附近遇上了蓝肤,海盗们占领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