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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呢!
世间不是流行过“点检为天子”的传言么?现在的点检是谁?赵匡胤!那么,就让这一传言尽快变为现实吧!
赵匡胤选择周恭帝元年(公元960年)大年初一这一万物复苏、万象更新、极富象征意义的日子开始有声有色地上演了一出夺权活剧。
新年伊始,人们正陶醉在浓酽的节日氛围之中,没想到突然间接到紧急军情报告:契丹辽在后汉的配合下正大举入侵后周!朝廷上下,顿时一片慌乱,而最有资格领兵御敌就是赵匡胤。于是,赵匡胤先派副都点检慕容延钊为先锋于初二开拔,然后亲率大军于正月初三浩浩荡荡出征御敌。大军走了一整天,仅只行了四十来里路程,在一个当时既不热闹又无名气的小镇陈桥驿安营扎寨。赵匡胤晚餐时喝了几杯酒,就安心安逸地睡觉去了。具体事情,自有手下人做得滴水不漏——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官场艺术与政治传统。
天快亮时,一群手执兵仗的军士在赵匡胤弟弟赵光义及赵匡胤亲信、书记官赵普的指挥下,高声叫嚷着突然闯入驿站:“众兵无主,奉太尉称帝。”赵匡胤睡意地披衣起床,似乎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立时就有一件黄袍披在他的身上,紧接着便是一干人众齐崭崭地跪拜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赵匡胤当然是推辞不受,众人自然是不肯依允。如此再三,赵匡胤只得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你们贪恋富贵,拥我为天子,唉,真是没有办法。罢罢罢,我就只好依从你们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们须得听从我的命令,不然的话,我是万万不当这天子的。”众人自然表示无条件听从命令。天子一言九鼎,谁敢不从?赵匡胤不过是想把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罢了。
拥立活剧刚一结束,那入侵后周的契丹与后汉军队就“不战自退”,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出征大军开始班师返京、打道回府。回师的速度远比出征要快,刚过正午大军就已返回汴京。京城早在赵匡胤亲信、禁军高级将领石守信等人的控制之下,除了内宫卫队将领、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不知天高地厚准备反抗被杀外,一切都显得波澜不兴。
进入皇宫,赵匡胤先是对宝座上的小皇帝象征性地磕了一个头以示尊重,然后,站在一旁的翰林学士承旨陶谷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份禅位诏书,朗朗有声地宣读起来。诏书读毕,赵匡胤面北拜受,他与小皇帝仅在短暂的一瞬间就发生了位移——赵匡胤俨乎其然地坐上皇位,小皇帝柴宗训跪在他的脚下被封为郑王。然后是百官跪拜,山呼万岁。赵匡胤曾任归德军节度使,所镇归德军在宋州(今河南商丘),春秋时为宋国封地,所以立国号为宋。从天亮时黄袍加身,到黄昏时禅让结束,周、宋易代就这样顺利地完成了它们之间的“交接班”过程。
本为一场惊天动地的兵变,仅杀韩通一人、在短短的一天里就大获成功,真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大手笔”,比他的老师周太祖郭威发动的澶州兵变做得可要周密严谨、娴熟自如多了。因此,后人每每提及中国上“黄袍加身”的故事,似乎也就成了宋太祖赵匡胤的个人“专利”。
不胜重负的黄袍加身 二
陈桥兵变的成功,仅只意味着赵匡胤的皇业成功了一半。他还有两件既重要又棘手的事情要做:一是巩固政权,二是统一天下。
自从朱温于公元907年灭唐建梁以来,在短短的五十多年时间里,中原地区就先后建立了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因为这些名称以前都曾用过,按习惯便在这些朝代前面加上一个“后”字;与此同时,南方也曾先后建立过南唐等九个王朝,加上西北部的北汉,共是十个,这就是史家所谓的“五代十国”。若以平均值计算,每三年多就有一次政权的更迭在中华大地发生,这是中国古代上最不稳定的一个特殊时期。于五代十国政权的兴衰变化,有人形象地比喻为像在铁炉上面烤烧饼,总是翻来覆去地烤个不停没完没了。
宋代轻而易举地篡夺了后周统治,不少人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自古以来得天下者没有像赵匡胤这么容易的。在那政权如走马灯般变换不休的时代,当时恐怕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建立在后周基础之上的宋王朝会延续三百多年之久。一切的一切,当然都与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密切相关。
宋朝建立之初,只控制了中国一小部分领土,地盘仅仅局限于中原核心地带。它的周围,还存在着南平、后蜀、南汉、南唐、吴越、后汉、契丹辽等多个或强大、或弱小的封建割据政权。赵匡胤刚刚穿上黄袍、登上皇位之时,政权的首要威胁并非来自外部,“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内部隐患,新生王朝将随时面临着重蹈后周覆辙的兵变危险。
当他御驾亲征,平定了李筠、李重进等公开反对势力后,就开始考虑内部的长治久安了。赵匡胤最为宠信的军政参谋赵普分析说:“天下战乱不息的根本原因是方镇地位太重,君主权势微弱。要想整治,只须削夺臣下的权力,限制他们的钱粮,收回他们的精兵,天下自然就会变得安宁起来。”
赵普之言可谓切中要害,之所以出现五代十国的大分裂大动荡局面,其根源就在于藩镇割据。对此,赵匡胤本人的感受、体会最为深刻,他之所以能够登上皇帝宝座,就是沾了藩镇权重的“光”。赵匡胤心里非常清楚,就是那些在自己脚下俯首磕拜的大臣,又有多少心悦诚服者呢?并且,他手下的那些诸镇节度使们照样手握重权,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上演一出类似的兵变,或是干脆亮出旗号武装夺权。他所发动的陈桥兵变,直接榜样无疑便是郭威;但在郭威之前,还有过唐明宗李嗣源、唐废帝潞王李从珂的“成功范例”;包括他的这次所谓拥戴性的兵变,类似的在上已重演过四次。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应将这种武将兵变在他手中成为“绝版”才是,不能让它们再次上演了。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在宋朝的开国史上就赫然写下了“杯酒释兵权”这一读者耳熟能详的故事。赵匡胤在一次专设的酒宴中以皇帝身份与那些握有重兵的大臣们“摊牌”:以金钱、豪宅、良田等优厚的经济条件换取他们手中的兵权。众将即使不愿,也不敢对抗;况且,能在皇帝的保护下不担风险、不必操心地享受人生,也是一桩求之不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一个个赶紧上书,要求解除军职。一场权钱交易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顺利地完成了,赵匡胤以他的委婉、圆滑等谋略手段把当时最强大也是最容易发生动乱的禁军完全控制在个人手中,再也不必为难以预料的军事政变而忧心忡忡了。而宋朝在此后的三百多年统治中,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黄袍加身”的兵变,看来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确曾起到了“一劳永逸”之效。
赵匡胤坐稳了龙椅,这时,他的目光开始鹰隼般地环顾四周,威严地抖抖身上的黄袍,发出了南征北讨的命令。他采取先弱后强、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统一方略,南并荆湖,西吞后蜀,远征南汉,降服南唐,收归吴越。
然而,就在统一大业进入关键时刻的公元976年,正值壮年的宋太祖赵匡胤却突然暴卒而亡。
其时,赵匡胤正在指挥征伐北汉的战役。临死前夕,还在紧张地处理一应公务,并未出现什么身体不适的迹象。各路捷报频频传入宫中,多年梦寐以求的统一大业眼看有望,他自然高兴得不行,显得精神饱满,情绪良好,一直处于难以抑制的兴奋状态。这天夜晚,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大雪,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将时任晋王的皇弟赵光义召入宫中,然后支开众人,兄弟两人举杯开怀,尽情畅饮。渐渐地,酒量不大的赵光义就有点难以招架了,一再起立表示不能再饮。可赵匡胤不依,不断地将他按下继续对饮。
饮至夜半,赵匡胤拿着一把斧头走到室外斫雪,想看雪已下了多厚,他一边斫着一边大声叫道:“好自为之,好自为之!”然后就进屋睡了。早已喝得乱醉如泥的皇弟赵光义当晚自然也睡在了宫中。将近五更,突然传出消息,太祖驾崩。
第二天,赵光义就在兄长的灵柩前继承了皇位。
兄弟两人饮酒时,守候在外面的人只是远远地看见屏风之上,烛光摇曳人影散乱,赵光义不胜酒力不时离席,赵匡胤又不断地将他按回原位,兄弟间难以分晓的“你推我让”自然也可理解为两人之间的纠缠、矛盾甚或打斗;而赵匡胤的斫雪行为及那把斧头更是染上了神秘恐怖的暴力色彩;皇位一般由儿子继续,这回却是兄死弟及,后来更是弄出了一个所谓的“金匮之盟”;赵匡胤自己暴死不说,他的两个儿子不久也不明不白地命丧黄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甚至认为就是宋太祖的亲弟赵光义谋杀了兄长,篡夺了皇位。
赵匡胤之死不仅留下了“烛影斧声”这一千古之谜,更留下了统一大业未竟的遗憾:北汉、辽仍在北面虎视眈眈地与宋对峙。
继位的宋太宗赵光义虽然很快就收复了后汉,但契丹辽却成为宋朝最大的劲敌与死敌,那凌厉而强劲的铁蹄常使得宋代在它的蹂躏下艰难挣扎,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不胜重负的黄袍加身 三
宋太宗赵光义在消灭北汉——“十国”中的最后一国之后,五代十国的分裂局面就此结束,黄河、长江两大流域重归一统,有宋一代的版图就基本上奠定下来了。然而,还有西南的大理、吐蕃,西北的高昌、党项,北方的契丹辽均在宋朝版图之外,它不仅没有汉唐的辽阔,就连秦、晋时期的规模也未能恢复。宋朝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中原统治集团,在赵光义收复北汉后其领土即达至顶点,此后便在周边少数民族的不断蚕食中日渐萎缩,南宋时更是沦落为一个地方性政府或割据政权。
国家的强盛与领土的辽阔常构成一种正比例关系,宋朝的积弱与版图的不断缩小息息相关。
纵观中国古代,还没有哪个统一王朝像宋代那样一开始就弥漫着一股柔弱、僵化与衰亡的气息。宋王朝似乎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总在外敌的逼迫下气喘如牛,就更不用说出现汉朝的文景之治、盛唐的贞观之治了。每当我们回望这一时时讲和、处处挨打却又延续了三百多的腐朽王朝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深深的屈辱、沉重、压抑与悲愤。只要能够,我总是匆匆跳过这段令人丧气而难堪的。
追本溯源,宋朝的祸根早在后唐就已种下。
公元936年,后唐节度使石敬瑭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取得辽国的支持建立后唐政权,竟将河北、山西一带的幽云十六州拱手割让给契丹贵族,恬不知耻地做起了儿皇帝。契丹辽王耶律德光在册封石敬瑭的文表中说:“我对待你,就像对待儿子一样;你对待我,就像对待父亲一般……愿我们永远结为父子之邦。”儿子石敬瑭时年四十五岁,而父亲耶律德光却只有三十五岁,这样的父子关系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世界奇观,进入“吉尼斯大全”了。为了表示孝意,石敬瑭每年必献帛三十万匹,还经常派遣使者奉送金银珍宝及各种饮食。他的无耻就连阅读史书的后人都感到无地自容,也不知他当时是一种怎样的畸变心态。看来中国的“汉奸”可谓悠久、源远流长,且队伍不断茁大,发展至现代的抗日战争时期,汉奸总数高达二百多万。这真是一个庞大且令人汗颜的黑色数字,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壤为何如此“盛产”汉奸?这实在值得我们深思。
石敬瑭为求一时之欢不择手段,却将一颗艰涩难以消化的苦果留给了后人。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共约十二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及其资源拱手送给异族契丹,在冷兵器时代能起阻挡之效的万里长城顿时失去作用,辽军可轻而易举地进入中国本土。从新划定的边界到宋朝首都开封,五百公里的距离全是一马平川,不仅没有广阔的天然屏障,就连一个险要的关隘也没有。门户完全洞开,辽军铁骑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纵横驰骋,中原大地,真的成了一块“逐鹿”之地。
幽云十六州对每一个中原政权来说,都是一块决定其生死存亡的黄金宝地。得之则政权稳固,失之则危如累卵。因此,从后周开始,就与辽朝围绕这块领土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周世宗北伐契丹,在收回了其中的瀛、莫二州后不幸病故。宋太祖虽然统一了中原及江南,但上长期由汉人聚居、与中原政权休戚相关的幽云十六州却一直控制在辽朝手中,京城汴都处于辽朝的直接军事威胁之下。辽宋对立,实际上构成了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