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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增,独强天下。
翌公三年,公子北上巡城,至曲阜得病。病急,猝死中秋夜后,国人震惊,莫不悲之以孝,千里白绫,万人扶棂,哭动天地,苍宇无色。世人皆叹东齐自此无固城可抵天下三国之侵、可谋乱世九鼎。”
——《战国记·齐书·列传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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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有公主名夷光者,灵公之孤女也,母夏国连城公主。公主幼而聪慧,庄公爱宠无限,尊其位于诸侯公子之上。长而貌美甚,颜倾天下。然红颜有容天妒,公主及笄遭南梁质子‘齐大非偶’之大辱,避金城,与豫侯同战蔡丘。三年得胜归国,巾帼英姿,四海英雄皆仰慕。
晋有公子名穆,两次求娶公主夷光,痴心情深,是为天下赞歌。公主命运坎坷,楚丘逢大劫致死,后死而复活,是为天下至奇;公子穆初次求婚未果,翌公二年复又求,公主感其诚心,遂许婚聘之书,与其北上晋。
叹息红颜命短,然犹乱世。翌公三年公主玉陨,天下洒泪者众而不能数。一生传奇,却非青史所能详尽载,笔者扼腕,止墨于此。”
——《战国记·齐书·后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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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穆公之后夷光,齐国灵公之孤女也,貌倾城而智过人,能谋善兵,红颜巾帼,穆公一生挚爱珍宠。后芳华之年薨逝,穆公一生为其未再娶,情深几何,史官难以表。”
——《战国记·晋书·后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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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疼不知何时皆散去,呼吸如常,游离在外的神思也渐渐归位。耳畔传来的声响点点清晰,却不再是那优美缠绵的歌声,而是车撵轱辘的动静。
我心惊心急,惊自己饮毒却未死,急无颜未知如何,他是否已弃我离去而永不再望。脑子里思维慢慢清醒,可惜手脚仍不能动,便是睁眼、启唇也不能。
愈想,愈急,愈烦躁。眼角流出泪水时,身旁忽地有人在轻笑,笑声风流无忌、漫不经心,听得我一瞬心安。
他在。
微凉的指腹轻轻揉去了我脸上的湿润,琥珀香气浓郁绕鼻,该是他俯身下来。倏地平躺着的身子被人抱起,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无比熟悉的怀抱。
我终于镇定了下来。
无颜的唇靠在我耳边,嗓音低低入耳:“如何?丫头,我叫你只饮一杯,你偏要贪酒。这下好了,醒不得了吧?”
我哭笑不得,想提醒他去我腰间随身锦囊里找药丸,又苦于不能说。
一边忽有柔声传来:“公子,公主想必够急的了,你别再存心气她了。”
爰姑?
我一愣,后而骤喜。
无颜沉默,围在我身上的胳膊缓缓收紧。
“爰姑,以后莫要再叫我公子,喊我无颜吧。”声音淡淡的,看似随意得很,可惜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清楚地感受到那传来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心跳声。
爰姑惊道:“公子……”呼唤一出她该是发觉了不对,默了一会后,方颤声开口:“无颜……我……”一句“无颜”,喜悦到了极致,却偏偏也哀伤到了极致。这般强烈的感情下爰姑只说得几个字便哽咽着再无法继续,耳边,我只依稀听到她卷袖的细碎声响。她该在擦泪。
无颜道:“不必多说。我……其实从未怪过娘亲。”
爰姑不再出声,低低一叹,蕴满了解脱放心的意味。
我想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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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声空寂,走的该是条清净无人的路。
身子半边暖暖的,不同于无颜身上传来的触感,该是日光照的。
日下行路,不知去向何方。我想醒后一定要问问无颜,转念一思,又觉没有必要。
远方突然传来了马蹄踏翻尘土的动静,我感觉到抱着我的无颜身子倏地一紧,似在警觉戒备。车外驾车人禀道:“公子,是樊将军。”
说话人嗓音尖锐暗哑,苍老低沉,竟是秦不思。
我蓦地想起饮酒之后心里察觉的那股不对劲,此时此刻方知那时感觉不对究竟是因为什么。
酒是毒酒,酒杯却沾了解药……
难怪。我一时情动情伤,竟大意得没有去细思。脑海里忽地闪现出无颜那时古怪的表情,我心中一动,这才反应过来一切皆是他的部署。
无颜轻轻“嗯”了一声:“停下等等他吧。”
秦不思长声吁马,车厢猛地一震后,马车顿在了当地。
马蹄声越来越近,樊天未近马车便在大喊:“侯爷,金城有变!”
无颜身子一动,放下了我。耳边听得车厢门一响,有风吹入,后又止。门嘎然而关。
“何事这般毛躁?”无颜不紧不慢道,语带不满。
马蹄声歇在车厢旁,“扑通”一声有人跪地:“王上昨夜绑龙烬将军,收兵权,称逆贼必诛。侯爷您知道的,龙将军铁胆忠心,虽说原是东蛮野人,自降齐后却一直鞠躬尽瘁、为齐立下的汗马功劳诸将推首,他怎会是叛国的逆贼?丞相与白、蒙、侯三位将军现在金城周旋,着末将前来请侯爷回去,说莫要信了翌公幼童信口雌黄的当。”
无颜低低一笑,不语。
秦不思着急:“公子,樊将军此话有理,齐国祖宗留下的社稷不可丢,公子你呕心沥血建的功业也不可不管,我们还是掉头回去吧?”
车厢里,我躺在榻上暗自着急。
忽有柔软的手指分开了我的唇,往我嘴里塞入了一粒药丸。药丸绽清香,冰凉的感觉涌入骨髓时,渐渐化开了我体内那郁结不去的麻醉。
车厢外,无颜迟迟未再言。
我知道他在挣扎。
半响,他方苦笑了一声:“现在我的身世已大明天下,如何再回得去?”
樊天低吼了几声,我纵使看不到,却也听见他将大地跺得震震摇的焦躁不安。
“樊天!”无颜一声轻喝,樊天没了声响。
耳边静寂,鸟叫啾鸣。
不知何时我的手指可以动弹了,我一喜跃起,推开车厢的门,朝外面唤道:“无颜。”
落日斜辉,晚霞映得天色殷如血玉。古道拓宽,万川绵延千里。朗朗清风下,那人负手站在路旁大树前,白衣潇洒倜傥,银发如练披霜。听得我的呼唤他回过头来,凤眸凝弯,望着我微微一笑,展开了拧得紧紧的眉。
“是,我在。”
万丈霞辉中,他踱步过来,漂亮修长的手掌伸到我面前,眸光深邃温柔,静静地在等待。
我一笑,指尖落入他的手心。
自此以后,无论在哪,执手连心,与子携老。
作者有话要说:下册上市其实还没多久,不过今天回来(我这里现在是半夜)收到书商的邮件说可以解锁贴结局了,于是贴上。谢谢朋友们的耐心等待。
正文连载结束,也谢谢大家的耐心阅读。
天下倾歌的大结局将是夏书第二卷的开局,留了几处悬念,勿怪。
夏书开坑时间未定,故事将以晋穆、夏惠、伏君三人为主展开,但愿到时大家会喜欢。
晋穆番外:绝壁赋
一阙(上):明月在心
晋襄公十一年的暮春,北方山河寒瑟冷峭。纵是到了上巳这日,往年千姿百媚绽放碧从间的繁盛在这年却仅是千树万枝间苞蕾羸弱的荒凉。即便无花相伴,涞水河畔,罗烟幛里,宗室皇族的女眷贵妇们依然擢水嘻戏,娇柔的笑声散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诱得一束金色的光芒猛然劈出重重浓墨,洒照山水间的绚烂宛若昔日灼灼满目的妖娆桃红。
晋襄坐在龙撵之上,车架高大轩昂,四面金帷皆撩起。偶现的阳光直坠他的眼瞳,他微微眯了眼,目光一瞬昏眩。
“襄哥哥?”坐在他身旁的夷长似察觉到他的不适,忙关切出声,“可是又不舒服了?不然我们先回宫,可好?”
“既出来了,便尽兴再回去吧。”晋襄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修长苍白的手指握住夷长柔滑温软的手腕,闭目问她,“你往常不是最喜欢去水边玩,怎地今年不去了?”说到这,他略一停顿,又问,“孩子们呢?”
“望儿和将军们的孩子赛马去了,妍女在水边放灯呢。”
夷长柔声笑着,依偎到晋襄怀中。
“妍儿像极了你,如此贪玩。”晋襄没奈何地摇头,收紧胳膊,微微一笑,睁开眼。那张俊秀的面庞上仍带着病态的雪白之色。他垂眸注视着夷长,等她微闭着眼睛在自己怀中睡去了,他喉间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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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千丈孤壁下的青石上伫着一抹清瘦幼小的身影。高山的阴霾罩住少年的面容,上巳之日的欢歌笑语流转天际,愈发显得那袭白袍下的瘦小身躯是那样的孤单落寞。他仰头望着阴霾的天色,再举眸遥遥瞧着龙撵的方向,目光凝若深海般静谧沉稳。
他的唇边,笑意淡淡发寒。
龙撵停在桃花坞侧,数十禁卫层层环绕驻守。这般森严紧密的形势下,杂草丛绕的桃花坞间竟突然闪出了三名黑衣蒙面的刺客。黑影如鹞飞起,腾绕林上,三柄利剑银芒湛湛,直刺向龙撵之内的帝王。
“刺客!”
“保护君上!”
宝刀迅疾出鞘的铮然声伴随暴声呼喝大起,两名刺客被禁卫的长刀拦在龙撵之外。唯有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身形狡猾如游蛇,跳跃忽闪,灵活地避开数十把朝他砍下来的绝刃刀锋,蹿入龙撵中,剑锋朝晋襄用力刺去。
冰冷的剑锋直刺眉心,晋襄静静望着,竟安稳身子未动分毫。
他的笑容温和清淡,寡如寒玉。黑衣人与他对视时只觉心头猛跳,头皮狠狠发麻,怯退之心无由生起,手下动作不免慢了半分。
“找死!”
一声娇喝自晋襄身边响起,黑衣人眼前一花,一道绚美的彩光如长虹卷来,利落地勾住他手里的长剑。他定神侧首,这才发现那个凤袍端庄的王后居然手持彩鞭,貌美如花的容颜突显三分阴沉厉色,柔如秋水的眉目间刚毅清冷,鞭下划如雷霆之势,招招狠辣。
黑衣人心中暗暗晕开一声薄凉的叹息,狼狈应对之时,只道自己命将丧矣。心念刚摇,他虎口一痛,长剑失手飞出,鞭刺利如刀锋般掠过他的脖颈,他闭了双眼,全身肌肉骤然抽搐。剧痛之后,便是窒息,便是死亡。脚下无力软倒时,他倚着龙撵的玉栏双膝跪地,正对着那个亲手杀他的女子。
公主,属下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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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长收鞭,奔回晋襄身旁,着急地摸索他全身:“襄哥哥,你有没有事?”
晋襄定定地看着夷长慌乱失措的模样,许久不出声。他的眼神黑亮深邃,墨玉般的眼瞳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寒芒,夷长抬头的刹那,不免一个激灵。
“襄……”她呢喃。
晋襄移开目光,神色复杂古怪,瞧向远处的青壁。
刺客的突然出现让涞水河畔乱作一团,所有的人都围聚到龙撵之侧护驾。无人发现,远处绝壁的阴影之下,那个瘦弱幼小的孩子,正奋力挣扎在陡然而至的拢天剑芒之下。对杀半日,那网剑光最终汇成了一道肃杀白练,在孩子侧身逃避时,狠狠劈入了他的后背。
孩子应剑而倒,黑衣人长腿一踢,将他踢入了滚滚长河。殷红的血迹漩涡般渲染着青色的湖水,黑衣人在青石上静默片刻,转身飞离。
他离开的时候,绝壁大树间飘出一抹淡淡的烟影,不慌不忙地追随其后。
晋襄冷冷一笑,手指轻轻揉抚着夷长的长发,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奔流不息的涞水,嘴角微抿时,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的孤寡。
能活下来,便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若不能活下来――
晋襄闭上双眼,心底哀叹:强晋建于他手,亦将毁于他手。
他紧了手臂,死死勒住了怀中夷长娇柔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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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冰寒得刺骨,晋穆初掉入河中的微弱知觉被这样的冰寒激得七零八散。背后的痛带着要命的狠毒,却在江水的浸泡下渐渐让他麻木。他抱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孤枝,瘦弱单薄的身躯在水上慢慢飘浮,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昏迷时生命一丝丝流逝,不知岁月。
清醒时,他咬着牙,努力睁眼望着前方的茫茫水天,试图从绝境中寻得一丝冲破黑暗的光缝所在。
风起潮涌,他被一波波的水浪无情拍打,几度虚弱疲惫得再也不愿坚持时,欲放弃的刹那他却似在昏瞑视线中望到了一双温柔坚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水意灵动能语,对他说着:孩子,撑住。
“娘亲……”他低低嘶哑地喊,心底却猛然勃发出生的欲望。娘亲不明不白的死去是他心中从小的桎梏,他活在深宫幽暗处,青苔般生存,无人关心,受尽冷眼。父王的爱和心似乎全在那女人和她的孩子身上,而他,生命微弱卑贱得还不若太掖池旁的一树垂柳,是夏盛还是冬败,没人知晓,没人在意。
当真是天命如此麽?可又凭什么是他晋穆?
他惨烈一笑,狠狠摇头,使劲抬起头望向远方,见到那墨沉天色间稀疏的灯火时,他倏然呼出口气。
天命人为。偏要我死,我便偏要活!
苍天纵绝,能耐我晋穆何?!
他抓紧浮木,一股绝然的斗志和信念似火般燃烧着他整个胸膛,他不知怎样有力气发出骇人的嘶声厉喊低啸江面,他不知怎样有力气支持着直到那渔船缓慢地靠近。他只知道,当他的身躯似撕裂般痛得发抖时,有双同样幼小的胳膊自江中将他拉起,抱入了怀中。
他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