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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你也在这里？”阿力索性不再忙乱，不卑不亢地跟李念打着招呼。
“嗯——”
田小麦喝了水之后好多了，只是胀红着脸甚是尴尬，不用说，整个厅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我没事了——”她甩甩手，想甩开李念的手。
“李先生，合同我们明天再谈，今天我约了田小姐出来吃饭，你看——”
李念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田小麦的手，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田小麦：“那么我们明天见。”
待李念走后，田小麦才慢慢平息自己的情绪。
“你没事了吧？”
“你还想要我有什么样的事？”
“我也不想这样。”
“不想？你早有预谋的好不好？你明知道他会来这儿用餐，所以你才带我来这儿，可是你拿我当什么牌呢？”
“不是你想的，小麦。你听我说——”眼看着田小麦要走，他暗地里按住她的手：“我今天只想将这个故事讲给你听，请听我说完。”
“我说的那个女孩，整整一年，我都在创造与她见面的机会。后来我们认识了，开始在各种场合打招呼，聊天，在西餐厅做伺应生那会，只要她来拉小提琴的夜晚就是我们的天堂，我们有很多的话题，她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忧伤，也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但我看得出她出身良好，家教良好，去西餐厅上班也并不是因为赚钱，仅仅是因为消磨时间打发寂寞。她大三的下学期我们走得很近，几乎每天都见面，我很多次都想单独约她出去吃饭或看场电影，可是我不敢开始，我不能确定她喜不喜欢我，又想先从我家里那边下手，先开通他们，让他们支持我，我不想弄到最后她恨我……”
田小麦已经被他的故事吸引进去了。
“其实是我太怯弱，我如果真心想跟她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先斩后凑生米煮成熟饭的，可是我那时才十八岁，我太在乎这个女孩的感受……我怕给不了她幸福。这样磨蹭下来就到了大四，她开始实习写论文毕业答辩，我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一直没有放弃的，每次回台北的家我就努力说服我家，我是家里的老么，上面有一哥一姐，他们都已成家立业，哥哥在这年生了一个儿子，可能因为有了传种接代的接班人，我家里终于松口说如果女孩以后愿意随我去台湾发展，他们也就勉强同意。”
“你知道我那时有多欢喜啊，激动的整晚没有睡着，五一假期一过，我飞回北京，想约她出来，却听她最好的朋友说她订婚了，那时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是C市市委书记的女儿……”
田小麦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块块放在一旁，切得很认真。她只有在看上去心无旁鹜时才是真正走神。
“你明天要和盛大集团的老总谈什么？”
“环保。我准备在这边建个厂，对了，我家里是做出口厨卫用具的，在行业里，我们是老字号了，工厂已经成立了七十周年，之前我们一直在上海有自己的工厂，现在合约到期，上海方面因为征地无法再续约，而城市对我们这样的工厂排污处理有很高的要求，明天我们所谈的就是针对我们工厂的排污处理措施。”
☆、第六十二章
田小麦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怎么？你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她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口里，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她想得知的那个问题上：“那你和那个女孩还有没有联系？”
“我所知道的是她三年前出了车祸；一直躺在医院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哦——那她醒过来你会如何？”
“我不能如何；什么都不能做。不过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她到醒的那天。”
“为什么？”她又想起上午问他为什么要将这次约会看得这么隆重，他说来得及就会告诉她。
“你知道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吗？我就是患了这种病；两年前无意发现自己的左手突然抬不起也使不上力气；什么东西都拿不住，当时没有在意；两个月后症状再次出现，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才确定了病症。这种病没有有效的医治方法，病情发情缓慢；每天靠吃一种叫利噜唑的药维持，随时等待与防备着下次病发，等着自己的肌肉一点点萎缩硬化，等着自己失去自理能力，等着自己全身瘫痪没有半点尊严的将屎尿拉在自己身上流着口水让佣人喂自己吃饭……”阿力仍神色自若的喝着红酒。
田小麦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这张还很年轻很年轻的脸。
“别用这种眼神瞧着我，我不喜欢有人可怜我。”阿力抬眼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吃自己盘里的东西：“从我知道自己病情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失去了爱任何一个人的可能。我就想着在有限的生命期限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我的四肢还没有变成硬绑绑的木头之前，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见我想见的任何人，吃尽我能吃到的美食……除了不能追求一个女孩，我并没有什么缺憾。”
田小麦的目光依然不能从他脸上移开，一直以为自己经历过一场情感对生命看得坦然透彻，然而在这个大男孩面前，才觉得自己不及他一半的淡定与从容。
“没有什么遗憾才是最大的缺憾。有时我在想，如果当初遇见她，我不顾一切地追她，向她表白，不管结局如何，我会不会就不像今天这样失落？我常常责问自己，为什么不勇敢一点面对自己的内心，那时就算是放弃我的家庭又怎么样，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你现在也可以向她表白。”
“我在泸沽湖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起她，虽然你们的长相一点也不像，可偶尔出神时的忧伤和茫然很像很像，每每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要抓住你的手带你走。”
“我在某个时刻是她的替身。”
“请你原谅我，小麦，我对你并不是虚情假意，我只是想着在有生之年去演习一下。如果有机会，如果我的命运不是这样，我会的，毫不迟疑的追求你。”
“不需要原谅，我明白你感受。”田小麦也释然。
“小麦，如果喜欢一个人，你就应该追求应该表白，你不要像我这样，到最后表不表白都晚了——你也要学会原谅与放下。”
小麦猛然醒悟，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他此刻就是一块巨大的磁铁，深深地吸引着自己。她开始仔细分析他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在说服着她什么，其实依她的智商她又何偿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可是一切又启在她的掌握之中，
“如果我的生命不是这样，我一定会好好追求你。谢谢你，成全了我的一个梦，我这辈子都不能约她了，你是我第一个约的女孩，谢谢你今天盛妆出场配合我演完这场戏。”他由衷的笑着，田小麦有些恍惚，不知他眼中闪闪发亮的是泪水还是琉璃灯光的倒影。
“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我每晚都会去看看她的，陪她说会话，她和我初见时一样的美丽。她是被冻结的公主，有一天她醒来会发现她的容颜还停留在最美的时候，而我已不在。”
“你什么都知道？”
“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田小麦转过头看着这满城璀灿如同白昼的灯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如果能，她也不愿知道真相。
那个位置，那个男人不在。
她的心变得很空很空。
她宁愿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生命就不会这样繁重冗长，也不会有也这么多时起彼此伏永不枯竭的幻想与永无止境的等待。
这一刻，不管她愿不愿意承不承认，她很想奔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告诉自己一直都没有忘了他，也忘不了他。
二十九岁的生日，一大早接到了蓝冰冰通过花店订的一大捧鲜花。本来想忘记这个日子的，可有人偏偏让她记起。
中午约了冰冰庆生，还在柏林度蜜月的陈皖溪和肖逸都打了电话问候她。
蓝冰冰减肥成功，摇身一变成了时尚辣妈。
这个从小养生惯养的女孩，骨子里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执着与坚韧，仿佛她想做每一件事，没有做不成功的。
蓝伊雪已经会叫妈妈阿姨以及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伊伊吖吖地说个没完。
时间过得真快，这丫头转眼就一岁半了，长得倒不像蓝冰冰，虽然不像蓝冰冰，可雪肤黑眸的，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吃过午饭，两人要了咖啡，蓝冰冰哄着伊雪睡午觉。
“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那样，只是有时会觉得累了，以前有过的坚定到现在已经是一种惯性，仿佛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知道是好是坏。”
“时间久了，你当然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慢慢的你就觉得这是你的命运，不会拒绝只有妥协。”
“是啊，我也问这是不是我要的生活？”蓝冰冰迟疑了一会才说：“对了，小麦，李念现在卡在关卡了。”
“哦——我看了最近的新闻报，听说舒氏已经暗地收购了其他小股东的股份。”
“是的，盛大的总裁宝座估计很难保全了。”
“这么严重？”田小麦眉头一蹙暗暗吃惊。
“当初……他持股百分之四十五，因为那件事他转让给舒适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现在舒适暗地吸入散股又抓住公司三号股东的把柄将他赶出董事会并以私人的名义高价购买了这个股东手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已差不多有了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了。这意味着他持股比李念高出百分之四，集团会召开董事会议会重新选出新的执行董事。”
田小麦脑子里有一只蜜蜂在嗡嗡地响着。
那件事——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事，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他怎么能这么傻？
“这事不能全怪你，他一直对舒灿感到内疚，他本来不报着偿还的心态，所以不是你只要舒灿提出，他也会给的。”
“你知道的，他爱我——”说出这句话，田小麦的眼泪如泉奔涌，因为爱过，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你知道就好。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朋友，他喝醉了酒的晚上除了来找我还能找谁？他的心事除了说给我听还能说给谁听？小麦，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爱你——有时我希望他爱的是别人，这样我也不用像块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明知道你们互相爱慕却什么都不能说。”
“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
蓝冰冰也茫然无知，隔了半晌，她才想到：“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我？！”田小麦不解地问，但她很快明白过来：“应该还有一千万左右。”
“其实没用，依他的IQ他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那一千万连百分一的股份都不到。”
“他的今天全是我造成的。”田小麦黯淡地说。
“舒适父子从没有想要放过李氏，依李万昀的能力，想要救李念不是做不到，也伦不到李念沦陷下去，肯定是李念不愿李万昀来帮自己。”
“这些全是他的心血。”
“我们管不了这么多事，也帮不到他。”
两个人沉默了，各怀心事。
“舒灿不应该这样的。”田小麦为李念的付出感到不甘。
“她也不过是舒适的一颗棋子而已。他的野心太大，当年被李氏落井下石，他时刻都在伺机如何复仇与翻身。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这都是命。”
两个人心事万千的聊了一会，蓝伊雪很快就醒了，吵着要去外面玩，蓝冰冰拗不过她，只得告辞。
田小麦从西餐厅出来后一个人走了很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钻石卡，这张卡还是李念离婚时给她的，她捐赠两千万给贵州贫困山区建校时用过这张卡。
走到ATM机上查了一下余额，自己吓了一大跳，揉揉眼睛，她再定睛看显示器上的数字，什么时候多了五千万。查了一下明细，有一笔款竟然是四个月前转过来的。
盯着那个数字像做梦一般，怔忪好久。
原来他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所以才将这些钱转入她的账户。
直到后面有人在催促她她才退出卡。
作者有话要说：每当我看到文章后面多一个评论都会很开心，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是我每天做得最勤奋的一件事，但大多数的时候我会很失望，会问自己：“明天我还更不更，有没有必要更下去？”一个作者如果写出来的文字得不到反响与呼应是件很失败的事，会认为不被认可会认为没有争议的文就不是好文。不过当我看到阅读的数字时我又感宽慰，毕竟还是有人在看我的文。在此，我向那些一直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