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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坝突然遭到国民党飞机的猛烈轰炸。有一颗巨大的炸弹的脑袋钻进土里,尾巴高翘着,居然没有爆炸。红军赶紧在炸弹四周插了一排竹子,拴上稻草绳,树起“不许靠近”的木牌。沙洲坝目标的暴露,是因为蒋介石得到了准确的情报
红十六军的军长孔荷宠,兼任湘鄂赣军区司令员。一九三四年春,他被调往瑞金红军大学学习。这本是要提高他的理论修养和文化水平,他却因此大为不满。他暗中勾画了沙洲坝的党、政、军首脑机关的分布图,然后借口到兴国前线了解情况,偷偷投奔国民党部队。当蒋介石获知红军军长前来投诚,大喜,立即发去电报,要把孔荷宠押来南昌。
孔荷宠向蒋介石当面献上那草图。
蒋介石正为空军找不到中共“心脏”而骂他们草包,得到此图,乃是意外的收获。
于是,国民党空军紧急出动,接连三天对沙洲坝狂轰滥炸。
这次空中突袭,本来是可以取得“辉煌战果”的,因为红军的那些防空壕、防空洞,怎经得起重磅炸弹的猛烈气浪?只是国民党空军太不中用,炸来炸去,竟然只把那新建的中央大礼堂炸去一角,此外无一命中目标。
经过这番狂轰滥炸,中央苏区党政军机关不得不第三次搬迁。这一回,由沙洲坝迁往瑞金城西十九公里的云石山。至于那个孔荷宠,解放后被捕,饮弹而毙。
第五部分:艰难岁月张闻天跟毛泽东在大樟树下倾心而谈
云石山是座小山,高不足百米。小山掩映在茂密的绿树丛中。沿着石阶而上,如登高楼,两三分钟便可到山顶。顶部平坦,建着一座青瓦黄墙古寺。寺门口有一对联:“云山日永常如昼,古寺林深不老春。”取这对联开头四字。横匾上写着“云山古寺”。这座云山古寺,建于一八五七年,占地三百多平方米。
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及中央政府各部机关,分别驻扎在云石山下的村庄里,以求交通方便。这山顶古寺,分配给政府主席毛泽东和“总理”张闻天居住。当毛泽东和贺子珍带着小毛迁进云山古寺时,张闻天正在“闽赣省”巡视。古寺里,正住着一位法号为“乐能”的和尚和两个小和尚。考虑到毛泽东的安全,警卫人员要和尚搬走。毛泽东知道了,连忙制止道:“他们是主人,我们是客人,岂有反客为主之理?”于是,他留下了和尚们同住。
毛泽东搬进了左厢房,和尚们住在右厢房,彼此相安而居。中堂为会议室,有一对联:“云拥如来此地无殊天竺地,石磨直性几人直步卖花人。”开头两字合起来即“云石”。
毛泽东跟“乐能”和尚聊天,知道他本名“骆能和”。此寺闻名于方圆数十里,只是山沟沟里农民赤贫,寺里的香火不盛,和尚们过着清贫的生活。他们见毛泽东这样的“大官”住进寺里,伙食竟跟他们相差无几,不由得感叹万分。
古寺幽雅,芳草满院。寺后,有一棵大樟树,树粗叶茂,树下有两只青石圆凳。毛泽东常坐在青石凳上读书。有时,贺子珍带着三岁的小毛跟他在树下对坐。
八月下旬,张闻天结束了在闽赣省的巡视工作,搬入云山古寺,独自住在侧屋。空闲时,那大樟树下的两只青石圆凳,成了毛泽东和张闻天对坐之处。这样极其偶然的机会,使毛泽东和张闻天朝夕相处,彼此间的坚冰消融,日益亲近起来。
毛泽东和张闻天,一个出自山沟沟,一个曾留日、留美、留苏,阅历、文化结构多有不同,虽说一个是政府主席,一个是“总理”,却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尤其是张闻天作为王明、博古的“坚定的战友”,曾几度批判过毛泽东,批判过“罗明路线”,批判过邓、毛、谢、古,何况让他当“总理”,就是为了从毛泽东手中夺得政府实权。两人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此时却奇妙地走在一条道上。
那是张闻天向毛泽东靠拢。
最初,他俩只是谈政府工作。渐渐地,谈起了两人都喜爱的文学。毛泽东对文学有着浓厚兴趣,张闻天则在二十四岁就发表了长篇小说《旅途》:
四周围静悄悄的,和风吹在街道两旁列树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叹息。这时正是下午二点钟光景,天气非常和暖,淡蓝的天空中航着朱红的太阳,远在北方的山顶上,我们可以看见几片白云,懒懒躺着张闻天:《旅途》,商务印书馆一九二五年版。
《旅途》列入“文学研究会丛书”,是与叶圣陶、冰心、王统照、落华生、老舍、顾一樵的小说并列的。
张闻天跟毛泽东谈论文学,话就多了。谈着,谈着,这位平素沉默寡言的张闻天,终于向毛泽东倾诉了内心的苦闷,倾诉了对博古的不满。张闻天跟博古,原是“铁哥们”。可是,他继王稼祥之后,跟博古之间也产生裂痕,这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张闻天本人是这样叙述的:会议上,我同博古同志的公开冲突,是在关于广昌战斗的一次讨论。我批评广昌战斗同敌人死拼,遭受不应有的损失,是不对的。他批评我,说这是普列汉诺夫反对一九○五年俄国工人武装暴动的机会主义思想。我当时批驳了他的这种污蔑,坚持了我的意见,结果大家不欢而散。其他到会同志,没有一个表示意见。从此时起,我同博古的矛盾加深了,他有一次似乎是传达李德的意见,说:“这里的事情还是依靠于莫斯科回来的同志。”意思似乎说,我们内部不应该闹摩擦。当时,我没有重视这句话,现在想起来,倒是很有意思的。
由于这些矛盾的发展,博古开始排挤我。(六届)五中全会后,我被派往中央政府工作,就是把我从中央排挤出去的具体步骤。(张闻天又曾说,“这是‘一箭双雕’的妙计。一方面可以把我从中央排挤出去,另一方面又可以把毛泽东同志从中央政府排挤出去。”——引者注)后来又把我派到闽赣做巡视工作(项英从闽赣巡视才回来后),实际上要把我从中央政府再排挤出去,而把中央政府的领导交给别人。在我不在中央政府时期,博古等公开批评中央政府的文牍主义,在背后攻击我。直到快要出发长征以前,我才从闽赣回来。当时关于长征前一切准备工作,均由以李德、博古、周恩来三人所主持的最高“三人团”决定,我只是依照最高“三人团”的通知行事我当时感觉到我已经处于无权的地位,我心里很不满意。②张闻天在延安整风时写的笔记(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张闻天面对着毛泽东,“把这些不满意完全向他坦白了”。大抵张闻天跟博古相知相处很久的缘故,他最知博古的特点。他这样谈及博古的“左”:他的拿手好戏,就是把你的反对“左”,曲解为右而加以打击。我平时就怕他这一点,怕他找到我右打击我。所以我的反“左”,常常是胆怯的,在反右倾中附带说及的,或者反一下“左”,赶快转过来说要反右。②怪不得博古动不动就给毛泽东扣上右倾的帽子!其中的奥秘,原来如此——是博古的“拿手好戏”!那小山上的古寺,那大樟树下的两只青石凳,为毛泽东和张闻天的“交心”提供了良机。博古把张闻天派到政府中去,原是想“一箭双雕”,不料这“双雕”却联合起来,共同反“左”。
张闻天是中共中央常委兼宣传部长又兼政府“总理”,他从“左”的营垒中分化出来,倒向毛泽东,对于博古不啻是沉重的一击
第五部分:艰难岁月“红色华佗”星夜兼程为毛泽东急诊
一九三四年九月二十六日出版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关报《红色中华》,刊载了张闻天在云石山上写成的社论《一切为了保卫苏维埃》。这是一篇非同寻常的社论。
一九三五年秋,陈云在化名“廉臣”所写的《随军西行见闻录》中,提及此文:九月间在《红色中华》报(红色区域中央政府机关报)登载张闻天(中央政府之人民委员会主席)之文章,微露红军有抛弃江西而到红军区域以外之“围剿”军事力量空虚地区活动之可能。果然,十月中,全部队伍,均行西走矣。《红旗》,一九八五年第一期。
一九三六年,董必武在回忆长征的文章中,称此文是“红军战略的社论”。聂荣臻在回忆录中,则称此文是当时部队“进行公开动员公开准备总的根据”。张闻天写的社论,这样“微露”了“转移”的意图:由于敌人布下了层层封锁线,我们便突破封锁线,转移地区,保持红军主力的有生力量,以便在新的有利条件之下,继续粉碎五次“围剿”③《张闻天文集》,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一九九○年版。
张闻天一反往日“积极进攻路线”,在社论中写及了“退却”:国内战争的战线是延长在全中国。在各个战线上,我们依照当时的具体环境而决定采取进攻、反攻、防御以至退却的斗争方式③博古和李德的“誓死保卫每一寸国土”的口号,已被蒋介石的“步步为营”战略所粉碎。“池塘”日见干涸。情知无法再固守中央苏区,中共中央极端秘密地决定突围,进行“转移”和“退却”。派出任弼时、萧克、王震率红六军团西征,便是为了给红军主力的“转移”、“退却”探路。在此之前,七月七日,还曾派出寻维洲、乐少华、粟裕、刘英[此刘英(男)非后来成为张闻天夫人的那个刘英——引者注]率红七军团东征,朝闽浙赣方向东征、北上。西征军为的是探明前往湘鄂川黔交界处贺龙、关向应部队的路线。东征军为的是探明前往赣东北方志敏部队的路线。主力红军准备“转移”、“退却”,这一切只有少数中共高层决策人物知晓。在广昌战役失败后,博古和李德已经意识到败局已定,虽然嘴上还在高喊“寸土必争”、“誓死保卫中央苏区”张闻天的文章,唯一“微露”红军重要战略意图的信息,以便红军上上下下“公开动员公开准备”。已经无权过问最高决策的毛泽东,在九月中旬离开了瑞金云石山,朝西进发。他带着文书、卫生员、警卫员、伙夫、马夫,向着于都前进。贺子珍和小毛,留住在云山古寺。这时的贺子珍,又怀孕了。
毛泽东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刻离开红都去于都?这是一个谜。毛泽东不是去于都休养,而这时的他,身体恰恰不适,疟疾开始复发。他干吗要步行两天去于都呢?虽说给他配备了一匹马,但他却很少骑,跟随一群步行者而骑着马也够累的。他去于都,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无非是“指导那里的县苏维埃的工作”,如此而已。有人猜测,毛泽东不知道“三人团”的决策,不知道红军即将开始转移、西征。这仅仅是猜测,没有依据。毛泽东跟张闻天住在一起,而张闻天是知道要进行“转移”的,这样,他才可能在社论中“微露”天机。因此张闻天已和毛泽东接近,他会把这样重要的动向告诉毛泽东的。
索尔兹伯里写及伍修权的一段回忆,倒是说出了一些内情:
当时担任翻译因而了解内情的伍修权将军认为,有些人可不想让毛参加长征。“毛是被人有意排斥在外的”,伍说,“去于都调查,这只不过是不让他参加的一个借口罢了。”索尔兹伯里:《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第八页,解放军出版社一九八六年版。不论怎么说,在那样重要的时候,毛泽东离开党政军首脑云集的云石山,抱病前往于都,充分表明他完全被排除在中共高层决策圈之外!于都,位于瑞金和赣州之间中点的一座县城,傍水而筑。毛泽东一行,来到县城北门一条小巷深处一座灰色的砖房,人称“何里”。那儿是赣南省苏维埃政府办公地,一共三间屋,腾出左厢房让毛泽东住。赣南省是一九三四年七月才设立的,包括于都、登贤、赣县、杨殷四个县及两个游击区。人口不过四十万。
毛泽东到达于都的日期,大抵在九月二十日之前,因为他在九月二十日有一份“急密译”电报,从于都发给瑞金“周副主席”,亦即中革军委副主席周恩来。
毛泽东到了于都,在他的住处召集过两个座谈会,一个是工人(铁匠、木匠、缝纫匠、篾匠)和贫雇农座谈会,一个是区、乡、村干部座谈会。他确实在做“指导省苏维埃政府的工作”。就在这时,正在瑞金云石山的张闻天,从军用电话里听见从于都传来的急促的声音:“毛主席病了!发高烧!赶紧派医生来!”电话是赣南省军区政治部主任刘伯坚打来的。这一回,毛泽东真的病了,病得很重,发高烧到四十摄氏度!他的十七岁的卫生员钟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