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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将军为人公允严峻,但其长子王守贞却与关中柳氏之子柳惜明近来却在鬼鬼祟祟地来往。柳家小子和杜十九郎固然有些小小的龃龉过节,但最要紧的是,他的姑母柳婕妤,在宫中亦是颇为圣人敬重!”
武惠妃霍然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便突然站住了,面sè一瞬间变得铁青:“没错,你说得一点没错,她有这般动机!前时我和她都是婕妤,然而我晋封惠妃,她晋封九嫔之中的充容时,却被阿王硬生生拦了,她这心里决计是恨得咬牙切齿!倘若我和阿王斗得你死我活,焉知不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伎俩,好伎俩明着是冲杜十九郎,实则是为了她,我几乎都被蒙骗了过去,阿王那样自诩聪明机敏的人,也被她糊弄了过去!”
杨氏见状连忙起身劝道:“案子已结,再说没有证据,不过我家楚国公闻听消息后如此觉得而已,惠妃还请不要太过激动,徐徐图之,来ri方长。”
“来ri方长?姨母说得对,我不过为惠妃,是不能对柳氏一个婕妤如何,可那阿王可险些背了这么个黑锅,她岂会善罢甘休?好个柳婕妤,不止是她会用计,这借刀之计,我也会用!”
傍晚时分,当柳婕妤踏入含凉殿的时候,不禁被那种扑面而来的凉意冲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座北临太液池的宫殿夏ri固然凉风习习,入秋之后便显得yin寒刺骨了,到了冬ri,就连烧火取暖的木炭也要比别的宫殿多五成不止,也只有那些要皇后气派的方才不管不顾。心里如此想着,当来到殿中屏风前的皇后宝座时,她却立时把那些腹诽全都藏得好好的,恭敬而不失温婉地深深施礼拜道:“皇后殿下。”
尽管此前晋封就是王皇后拦下的,但柳婕妤不曾丝毫表露出来,此刻亦是如此。所以,当她只觉得膝盖都已经硌得生疼,上头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她不禁打心眼里生出了深深的恼怒。皇后虽说出自王氏,却并非太原王氏,也并非琅琊王氏,离名门望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可关中柳氏从南朝便开始声威赫赫,哪里是王氏能够比拟的?
“柳婕妤一定心里在想,我这个皇后已经无宠,膝下又无子女,却还非要摆中宫架子,让你一直跪地不起,骄狂跋扈不问自知,是不是?”
这乍然钻入耳中的一句话登时让柳婕妤浑身巨震。她几乎能地抬起了头,见王皇后倚靠在宝座上,平素那笑容丝毫不见,面上尽是寒霜,她不禁咯噔一下,一瞬间就想到了前时那个让她几乎魂飞魄散的案子。好在她自幼便学礼仪进退,面sè很快镇定了下来,俯首行礼后便从容说道:“皇后殿下言重了,妾不敢。”
“不敢?指量我和武惠妃水火不容,故而支使一个疯子在朱雀大街上闹事,你柳氏中人早已经是胆大包天了!别以为案子已经结了,便可以逍遥法外坐享其成,也别以为杀人灭口就能一点破绽都没留下!你要是真的做得这般滴水不漏,怎会有人捅到我面前来!”
尽管先后传到自己耳中的两个消息都不可证来源,但王皇后并非没有见识的深宫妇人,此刻紧紧盯着柳婕妤,见其额头已然见汗,她心中顿时信了七分。知道柳婕妤随行宫婢内侍都被自己的人挡在外头,这番情景这番对答不入第三人之耳,她便面sèyin冷地哂然一笑。
“这儿没有外人,你若是不肯承认,那么很简单,我直接禀告了三郎!就是把京城闹一个天翻地覆,这结果也总能够水落石出!要知道,自从当年柳姡Тヅ蛱旎屎螅虼竽孀锉恢锷保刈迨艿角A嵛荆」苋缃袼蛔逭蜒植缓湍阋恢В芍站抗刂辛弦讯烁H粑浠蒎嗍且怀晒Γ憔醯盟岱殴悖抗刂辛暇偷茸帕纹鸢桑 �
惊得花容失sè的柳婕妤终于听到了这话里话外的一线生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挪动着刺痛的膝盖向前数步,这才深深叩首道:“皇后殿下,妾身真的不知道怎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传言!妾身蒲柳之姿,能够入宫已经是万千之幸,不敢奢求其他。皇后殿下仁慈宽和,妾身一直都敬服有加,若是能为皇后殿下效犬马之劳,妾身自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尽管柳婕妤仍然没有承认此事与己有关,但这措辞谦卑的臣服之语,无疑表明了态度。此时此刻,王皇后不禁哂然一笑,右手中指那鲜红的丹蔻一时深深陷入了座下软垫之中。
她当然恨不得让柳氏粉身碎骨,可是,她更需要人来抗衡武惠妃!
于是,她沉默片刻便傲然笑道:“听说你家侄儿今岁京兆府解送只得最后一名?等第方才有岁举及第之望,他这名次未免太过低了。江南西道衡州有一义学,颇为有名,不如让他去好好学一学,也免得贻笑方家!若是没个出息,也不用回来了!”
要想让我继续信你用你,便把你那做下此事的嫡亲侄儿,远远放逐到那岭南之地去!正好她那死去妹夫的嫡亲弟弟,因被厌弃,这些年千辛万苦做了些政绩,如今不过才升到衡州刺史!
面对这般提议,柳婕妤一时恨得咬牙切齿,许久方才字斟句酌地说道:“皇后殿下,十郎是不懂事,可我家兄长只有这一个嫡子”
“嫡庶之分,就真那么要紧?”王皇后冷笑着打断了柳婕妤的话,口气异常冷冽,“三郎亦非嫡子,当今皇太子也非嫡出,至于朝中,苏相国当初不过混迹于仆佣之中的孽庶,如今官拜相国,谁人敢提他的出身?柳家若是将来让你那侄儿掌管,将来只有一个下场!”
面对这裸的jing告和威胁,柳婕妤顿时分外心惊肉跳。而就在这时候,王皇后撂下了最后一句足以成为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话。
“能够查知此事,将其捅到我面前的人,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你以为你那侄儿留在京城,还会有命在?”
此时此刻,柳婕妤的脸sè已是一片死灰。她咬着嘴唇沉吟良久,这才曲首拜道:“妾谨遵皇后殿下吩咐就是。”
然而,想想如此就舍弃了侄儿,她又心中不甘心,随即抬起头来说道:“皇后殿下,妾斗胆直言,柳家十郎固然罪该万死,然则若非王家大郎胆大包天,怎至于如此地步?而且,若非杜十九郎恃才傲物”
“够了!”王皇后厉喝一声,见柳婕妤闭嘴不敢多言,她便冷冷说道,“你以为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用多说了,退下!”
等到柳婕妤花容惨淡地行礼退下,王皇后方才攥紧了拳头。把消息捅到她这儿的,前后两拨,料想不过是武惠妃和王毛仲。既然能用这法子收伏柳婕妤,未必就不能把王毛仲收归己用!要知道,唐元功臣之中,最受李隆基信赖的便是王毛仲。而柳婕妤,她将来自然会让其和关中柳氏那些瞧不起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至于那杜士仪不过出身京兆杜氏的一微不足道书生,何需留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尽管有所预料,可是,当这一ri窦十郎窦锷突然不告而来,有些不自然地在自己面前坦陈,一番查下来,当初支使人在饮食中动手脚的,正是柳家从者,而那个幽国公窦家贪财犯下此事的奴仆已经被悄悄杖杀,从此之后窦氏将会把柳氏子弟拒之门外,王维仍然大为惊怒。※※
京兆才俊,有的是狂傲不羁卓尔不群的人,也有的是出言不逊xing格激烈的人,可用这样卑劣手段的人却闻所未闻。一贯脾气极好的他等到窦十郎无奈赔情离去时,也忍不住伸手捏拳在身边重重一捶,就更不用说xing子比他更急的王缙了。
一时间,就只见王缙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团团直转道:“怎么能便宜了这卑鄙小人?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十五郎,不要耿耿于怀了!”王维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他虽机关算尽,最终仍然不过落在京兆府解送的最后一名,可谓是脸面丢尽,总算也有自己的下场。”
“可就算是最后一名,凭着关中柳氏的名声,万一今年省试的试官又一时昏头,拔擢了他及第呢?”王缙哪里听得进兄长的这般安慰,怒气冲冲地走到门边上,狠狠敲打着门框道,“这种人要是留着,今后免不了还会算计阿兄,就算没有阿兄也会有别人受害,不行,不能这么就算了!”
王维正要开口喝止焦躁的弟弟,却只听外头又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王十五郎说得没有错,除恶务尽,否则若令其死灰复燃,则兴许还会引火烧身!”
正惊愕的王缙见面前那门帘一掀,继而杜士仪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不禁眼睛一亮,连忙不由分说把人拉了进来,又前所未有地殷勤搬来了坐具请其坐下,这才诚恳而又虚心地说道:“杜十九郎来得正好,人多主意多,阿兄这人就是xing子太恬淡了,如此受人算计竟是不肯出头!你既是请动了窦十郎,查出了前事,那能不能再给阿兄找回一个公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让那柳十郎真正得一个教训!”
“王十五郎真的如此想?”见王缙连连点头,王维则是无奈摇头,杜士仪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继而便关切地问道,“王兄如今调养得如何了?”
“都是十五郎死死拦着不许我多活动,实则早就没事了。杜郎君你不知道,他这执拗起来简直是比石头还硬,怎么都不听我的!”说到这个,王维的脸上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我一个月倒有大半个月在茹素,平时身体也康健,在他眼里竟是和妇人似的!”
“有弟如此,夫复何求?”杜士仪一句话说得王缙眉开眼笑,可接下来便话锋一转道,“不过,病好了还是不要一直在床上躺着,也该见见光吹吹风多活动活动,如此身体康复得才更快,一味躺着,反而把人的筋骨都养得松了懒了。更何况,人逢喜事jing神爽,今ri王兄不妨出去走一走如何?说实话,今ri我其实是和窦十郎一块来的,让他先进来,是因为毕竟窦家丑事,我瞧见不好,所以才晚来一步。牛车就停在外头,轩敞得很。”
王缙本待反对,可杜士仪自己就是半个大夫,这话又在理,眼见王维果然脸上放光,他只好闷声说道:“那就去散散心也罢不知道杜郎君要去哪?”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在屋子里被憋闷了足足大半个月,王维是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踏出这善果寺就行,而王缙亦是只顾照料兄长,同样许久没出门。如今已经过了中秋,气候正适宜,出布政坊西门上了景耀门大街,只见两边杨柳已经不复chun夏郁郁葱葱,行人身上那些轻薄的夏装也都换成了稍稍厚实的秋装。路过西市时,里头还飘出了不知何处艺人抑或是胡姬酒肆中的弹唱来,竟是相比善果寺中的禅唱更让王维觉得轻松宁静。
他不由得轻叹道:“说起来,这半个月大约是我往来两京这几年里,过得最平静的一段ri子。半月不出门,从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阿兄ri后别这么勉强了,求名固然重要,可你如今已经名震两京了,何必还这样辛苦奔波于权门?”王缙说着一个没留神,嘴里便带出了下一句话来,“杜十九郎就不像你那样四处都去,ri子过得比你逍遥多了!”
“王十五郎高看我了,我比令兄实则境况优越许多,能够寄居平康里崔宅,而自己又出自京兆杜氏,更有朱坡京兆公这么一位长辈可以倚靠指点,令兄寓居两京多年,实则经历甘苦比我多几倍都不止!”
杜士仪见王缙立时闭口不言,还有些心虚地拿眼睛去瞥王维,显见是知道说错了话,而后者只是哑然失笑微微摇头,竟不以为忤,他不禁暗叹这一对兄弟情分深厚。觑了一眼窗外,见此刻已经拐入了chun明大街,他方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而为了转移话题,王缙干咳一声,便开始好奇地问起京兆府夜审时的情景,杜士仪遂笑着讲述了起来。他口才极好,跌宕起伏妙语连珠,尤其是那些自己亲眼见到的紧张处,那一位位权贵纷至沓来的景象,王缙赫然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摒止,就连听杜士仪道出过劫杀那一回事奥妙的王维,心神也都放在了其中,根本没意识到牛车把他们带往了何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杜士仪说到王毛仲亦是亲临京兆府时,外头突然传来了驭者的声音:“杜郎君,已经到了。”
王缙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地开口问道:“到了?到哪儿了?”
“看热闹的地方。”
杜士仪将窗帘打起少许,见那边厢的乌头门前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他便腾出了位子给王家兄弟。王维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眼尖的王缙已经瞧见了那乌头门上的柳宅二字,一时轻呼一声道:“柳宅?莫非是那柳十郎家?这架势哭哭啼啼的,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