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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健谈,三哥管他叫“林先生”。上午三哥从林先生手里买过一袋米,两人聊了几句,当晚住下来,三哥一边警惕外头动静,一边抓住机会跟主人聊天。
他打听村中情况。本村乡民主要务农,种水稻、地瓜、蔬菜。村子靠海,也有几户渔民,几条渔船。由于战斗临近,为防止渔船为共军所获,岛上驻军扣押所有渔船,拉到避风港统一看管,近日渔民已经不再出海。三哥打听渔民里有没有谁的船跑台湾?林保长称不打仗的时候,渔船打鱼、运货、避风,跑台湾是常事。
“前些时候有渔船从台湾回来吗?”三哥问。
“总是来来去去,打仗才停。”
三哥问是不是有渔船从台湾回到金门,捎回一个老人?
“没听说。”
“本村没有,附近村庄听说过吗?”
林保长打听三哥为什么问这个。三哥称受人之托。厦门那边,有一家人的老爹早几年去了台湾,十几年杳无音信。前些时忽然得到消息,人好像是在台湾找到了,老人受过不少折磨,大难不死,已经不太能说话,被人领上一条渔船送回来。不巧路上出意外,老人失散,不知去向,有可能随船流落到金门。
林保长说:“哎呀,可怜。”
三哥拜托林保长帮助打听打听情况。林保长满口答应。
如果父亲钱以未没有丧生海峡,现在可能就在金门。三哥以往从没想过自己要去找他,不料鬼使神差也到了金门,自然要悄悄打听。此刻危亡在即,没办法认真寻找,所能做的只是先行铺垫。
当晚,三哥跟赵尚义彻夜不眠,紧张注意外界各种动静,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连队奉命留在村里,不再去海滩埋设地雷。二连长则显得活跃,在驻地村庄四处走动。三哥和赵尚义越发担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午忽然开来几辆大卡车,一个联络参谋随车前来,传师参谋长命令,让二连立刻集合出发。
赵尚义问:“去哪里?”
参谋不耐烦:“快走。”
队伍奉命匆匆行动。三哥跟着赵尚义离开村子,在村头突然遇上林保长。林保长看到从身边跑过的三哥,喊了一声:“有一个人!”
“谁?”
“老人!老人!”
三哥停下脚步。
“阿康什么事?”赵尚义也停下脚。
三哥向林保长招招手,掉头离开。
此刻已经没有时间了。
二连全体人员上了车,大卡车把他们拉到码头边,大家从车上跳下,师部参谋在一旁大声吆喝,士兵们几乎没有片刻喘息,转眼间上了一条运输船。
三哥小声对赵尚义道:“准备战斗。”
十几分钟后运输船离开码头驶向大海,出港后向南开进,然后折转向东。东边是外海,一直往前就是澎湖和台湾。
暮色降临之际,三哥他们发起行动。由于早有准备,目标明确,发起突然,行动取得成功,没费一枪一弹,占领运输船,敌方人员被全部捕获。
运输船掉头向南,绕了一个弯,折转向西,方向是金门西南大陆沿海。他们稍微绕个弯,尽量避开金门岛,悄悄从南侧靠近涂万冈所困小岛。运输船经过小岛附近海域时减速,三哥带着两个人下船。他命赵尚义率船继续前进,迅速驶离,向西南方向行进,在海澄、漳浦一带寻机靠岸,设法与游击队联络或暂时隐蔽。
“我不能丢下你们!”赵尚义发急。
三哥命令快走。敌人很快就将发现运输船失踪,马上会设法寻找追赶,必须赶在敌人找到之前远遁,此刻全力西进,有望在敌人发觉前将队伍带出去。运输船留在小岛附近等候没有意义,它太小,没法再装几人,现在能拉出多少是多少,赶紧走。
赵尚义坚持:“阿康你带队走,涂营长那里另外安排人去。”
三哥笑笑:“我可以这么做吗?”
敌人一旦察觉二连失踪,立刻会解决涂万冈和一连,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大家都到了最后关头。情况必须迅速告知涂万冈,让一连立刻行动,先发制人,解决岛上敌人,占据小岛,设法自救。小岛距金门太近,位于敌重兵之侧,无法支撑太久,撤不出来终究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三哥却必须留下来,他是此间最高负责人。
赵尚义非常不忍:“阿康千万小心!”
三哥道:“放心。我说过了,我的任务是胜利。”
他们三人下了船,穿救生衣,背武器泅水登岛。他们从岛南侧上岸,沿海滩绕到岛北部,到达涂营驻地已是午夜。
这里的人都在睡觉,个个和衣而眠。两个战士驾补给船从金门归来,传达三哥命令后,涂万冈即紧急布置,让大家准备行动。他焦虑万分,不知道自己得在什么时候怎么动手,还好三哥及时赶到,下令行动。
“打?”
“不打。”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三哥他们摸黑绕过海滩时,意外发现避风湾岸边泊着一艘运输船,三哥立刻调整原先设想的行动计划,决定放弃占领小岛,改为抢船撤离。
这条运输船早几天就停在那里,本要接涂营离岛,因为船后螺旋桨故障滞留。修理故障之后又遇上刮风不能开航,现在风停了,船只还在等待命令。三哥在金门岛不清楚此船还在,上岛后一发现,当即有了主意。
一连顺利解决了船上守卫,在黑夜掩护下全数登船。
三哥下令开船,准备战斗。一连借夜色上船,行动隐蔽,神不知鬼不觉,一旦开船就不一样,岛上炮兵营很快就将发觉动静。这个营装备不足,没有重炮,他们手中的迫击炮和山炮对一连也有威胁,一连必须尽快跑到足够远的地方才能躲避。如果金门主岛上的敌军被惊动后迅速反应,动用他们的重武器,甚至出动军舰飞机,情况将更其危险。此刻只能孤注一掷。
传令兵忽然“哎呀”一声,叫唤起来:“东西,哎呀!”
“什么东西?”
“那个,那个。”传令兵比画了一下。
涂万冈着急:“昏头了啊!”
三哥迟疑片刻,决定暂不开船,让涂万冈派两个人,跟传令兵一起迅速返回驻地,把东西带上船。行动要快,要隐蔽,千万不要惊动敌人。
三个人悄悄下船,摸黑涉水返回岛上。
是什么东西落在岛上?原来是老伙计,那部装在藤箱里的电台。老伙计眼下藏在涂营,为防止被敌发现,上岛后它未曾使用,由传令兵负责看管。今晚行动时,因为一时紧张,传令兵忘记把它带上。此刻老伙计有用,可以通过它与支队取得联系,上岸后得到接应,但是即使没有电台,依然可以通过其它方式设法联络,如此紧急时刻,需要为一部电台作太多考虑吗?
三哥舍不得放弃,老伙计于他不仅仅只是一台机器。
三个人去了好一会儿。驻地那边突然“砰”地传出一声枪响,时已午夜,夜半枪声惊心动魄。涂万冈闻声即骂:“坏了!”
三哥没吭声。
“咱们快走?”
三哥感叹:“阿姆啊!怎么办呢?”
他很平静,让大家别慌,等一会儿看。几分钟后,三个黑影匆匆闪过海滩。他们取电台时遇到了麻烦:行动前被捆绑起来,扔在连部山洞里的一连连长不知怎的挣脱绳索,突然跳出来阻拦,他们开了枪。
三哥下令出发,运输船马达轰响,夜海起航。
他们居然没有惊动敌军。运输船于中午时分靠上大陆海岸,一路平安。
第五章 绝境穿梭
老三。25岁。中共赣南地下游击队敌工队长,国民党某工兵营火夫。
孤岛血战
探照灯扫过来,三哥命令:“跳!”
几乎在他们跳离木船的同时,枪声大作。子弹风一般扫过海面,黑暗中海水噗噗乱响,到处是弹头钻下水面的声音。小木船失去控制,在海面上打转,两支强力探照灯一左一右,从前方石岸突出部交叉照射,死死罩住小船,炮火随即袭来,一阵急速射击,炮弹雨点般砸在小船四周,一颗炮弹直接命中小船,小船在轰响中腾空跃起,船帮船桨碎片迸飞,海面上留下大片船体残骸逐浪起落。
三哥他们三人及时跳水,顺流而下,躲避枪炮骤发的左岸,向黑黝黝格外安静的右侧岸线靠拢。半小时后他们相继到达岸边,重新汇集。
三人均平安,没有伤亡,但是偷渡再次失败。
那时海面已经归于平静。对岸岛屿上的碉堡不再喷射火焰,又沉睡于暗夜中。那是假象,它们并未睡觉,只要稍有动静,它们立刻会像刚才那样突然发作。
这是在九龙江口,流越闽南的福建第二大江在这里入海,江南岸是大陆,江北岸是厦门岛。此刻厦门是座孤岛,孤岛上重兵云集,集中了大批敌军,凭借一线海湾严防死守。与孤岛相望的大陆沿海地带已经全部解放,对厦进攻即将发起。
三哥带着两个同志沿江往上游走,返回驻地。他们的驻地在小镇外一个沿江渔村,附近山林间隐蔽着一个团的解放军主力部队。
赵尚义在营地焦急等候,一见三人安全归来,他“哎呀”一声,特别高兴。
“真怕耽误了。”他说。
赵尚义是从支队司令部赶过来的,有紧急情况报告三哥:领导命他们立刻归队。
三哥惊讶:“任务还没完成啊!”
“命令停止执行。”
“为什么?厦门出事了?”
赵尚义不知道。
他们连夜返回支队。
三哥被停止执行的任务是什么?偷渡过海,潜入厦门,这个任务与我有关。
三哥带着涂营从金门返回时,泉州、漳州已经解放。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在北京举行,新中国宣告成立,人们欢欣鼓舞。解放军主力部队乘胜前进,占领大陆沿海各突出部,近在咫尺的厦门岛已在囊中。游击队士气高涨,配合部队发动群众,征集船只,训练渡海,准备攻打厦、金两门。
三哥一归队就四处找我,没人知道我在哪里。我执行的任务高度机密,为确保安全,只有个别负责领导清楚。三哥直接找到支队领导,才知道我已经给派回厦门。
“她怎么行!”三哥发急。
领导夸奖我已立大功,年纪虽轻,入伍时间不长,表现很勇敢,起了很大作用。
三哥得知我回厦门是因为我自己一再要求,他很生气,说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他要求让他到厦门,把我撤回来。我年纪轻,性子软,经验不足,不比他是敌工队长,熟悉厦门情况,了解那里的交通站和地下党潜伏人员,对付敌人浑身都是经验。领导告诉他厦门这个任务别人干不了,只有我合适,攻岛战斗很快就要开始,此刻情报非常重要,把我撤出来不是时候。
“那么不要撤,我一起去。”三哥说。
如果确实需要我留在厦门,那就留吧,让他去加强力量,他的经验和基础有助于确保任务完成。我是他妹妹,孙力在他领导下工作多年,彼此熟悉,互相默契,他到厦门可以迅速把这条线的工作掌握起来。
“现在不太有必要。”
“有必要。”三哥说,“他们现在特别危险。”
三哥担心柯子炎。林家团离开金门时,说是去厦门抓钱世康,当时三哥在金门,而我恰已返厦,显然特务集中厦门不是因为三哥,是因为我。这批特务对我威胁特别大,三哥觉得我需要他支持。
领导说:“敌人严密封锁,你能进得去?”
三哥刚把涂营在敌人鼻子底下从一个陌生地方带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他完成了,潜回自己的家乡当然更不在话下。
大战在即,获取情报非常重要,三哥如能潜进厦门加强力量,于战役有利,领导终于批准他的请求。却不料敌人高度警觉,海上任何动静都被当成是解放军渡海进攻,一概报以枪炮,猛烈射击,狂轰滥炸,三哥在两个夜间接连偷渡两次,都功败垂成。正考虑如何再上,却突然接到停止命令。
赶到支队,三哥得知真的出事了:昨夜一位交通员冒险从厦门下海,泅过高崎海域到了集美,辗转来到支队。该交通员属于孙力小组,负责将情报传递出岛。最近一次约定时间,孙力未出现在接头地,交通员白白守候了一夜,次日冒险再去接头,还是无果。孙力没有通过任何应急方式跟他联系,情况异常,交通员冒险渡海报告。
“孙力可能出事了。”领导十分担忧。
“澳妹呢?”三哥急问,“钱玉凤怎么样了?”
按照地下工作要求,孙力小组人员间单线联系,交通员只跟孙力发生关系,孙力的情报从何而来,谁把情报交给孙力,现在情况如何,交通员一概不晓。
三哥着急,要求再次偷渡进岛,搞清情况,把中断的情报链条接上。
“这个时候不必要了。”领导说。
三哥听出话音:攻厦之仗可能马上就要打响。他转而要求随进攻部队进岛,部队肯定需要熟悉当地情况、能讲本地话的地方干部配合,就安排他和敌工队去吧。
两天后厦门战役开打。
这一仗打得分外激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