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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摆手道:“干什么说这些客气话,我这个人不喜欢人老是客套,我敬重戴大人的为人,能帮的自然要帮,来,喝了。”
宋楠连续两杯一饮而尽,叶芳姑轻声道:“空腹可别喝的太猛。”说罢伸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送到宋楠碗里。
宋楠不顾形象的一整块送入口中大嚼赞道:“美味,美味;人逢喜事jing神爽,今ri这普通的东坡肉也觉得挺好吃的。”
陆青璃吃的一笑道:“夫君今ri有些失态呢。”
宋楠笑道:“自家人不讲究,在外边已经跟孙子一样,回到家里自然还不让我ziyou一些么?”
叶芳姑皱眉道:“听大牛说,今ri你公务上遇到了些烦恼?昨夜熬了通宵的案子如何?”
宋楠喝了口酒摇头道:“不说了,说来气闷。今ri跟刘瑾摊牌了,这狗东西想着法子的使鬼主意,我决定不和他虚与委蛇,人人都道我和刘瑾一党,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叶芳姑惊道:“啊?闹翻了?”
宋楠道:“本就不是一党,何来闹翻之说?他以为他气焰不可一世,殊不知我却不买他的帐;罢了罢了,不说也罢,说来心情不佳,今ri是戴小姐主仆团圆之时,说这些有些煞风景,来来来,咱们举杯共祝她们一杯。”
众人举起杯来共同敬酒,戴家主仆三人忙起身道谢,宋楠刚才说的一番话都被戴素儿听在耳中,刘瑾是戴素儿的杀父仇人,宋楠也被殃及,戴素儿不假宋楠辞se便是因为宋楠和刘瑾是物以类聚之故,如今听到宋楠说和刘瑾彻底闹翻,戴素儿心中思绪如chao。
今ri宋楠出力寻到父亲的葬处,又找到了失散的nai娘和贴身丫鬟婉儿,戴素儿是极为感动的;但她却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jing惕,她可不会因此便改变对宋楠的看法,对宋楠的印象早已镌刻在脑海里,总以为宋楠是别有用心;但宋楠刚才的一番话让戴素儿疑窦重重,难道宋楠和刘瑾真的不是一路人?
“nai娘和婉儿妹子如何打算的?是否愿意留在我宋府伺候你家小姐呢?”陆青璃抹了抹嘴上的酒渍笑道。
众人齐齐看向宋楠,戴素儿的是奴婢,一切定夺皆在宋楠之手,没有宋楠的点头,那是不可能的。
宋楠看了一眼戴素儿,觉察到她眼神中的求肯之意,笑道:“素儿小姐说怎么办?按理说我不可收留她们的,教多事的人知道了,恐又要找我的麻烦了。”
戴素儿垂下眼帘,难掩失望之情。
“不过呢,我就是这么个脾气,从不在乎他人言语,之前不是很多人说我是阉党一派,还说我是弄臣一个,我在乎么?根本不在乎。”宋楠哈哈笑道:“这件事戴小姐自己做主,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人来说嘴。”
众人心中一宽,这是同意让nai娘和婉儿留下来照顾戴素儿了,戴素儿睫毛抖动,忽然起身道:“宋公子为人直率,教素儿刮目相看,素儿不胜酒力,也不能陪宋公子饮酒尽兴,若宋公子不嫌弃,素儿愿吹箫一曲表达感激之意。”
“为我吹箫?”宋楠大笑,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句话的歧义:“好好好!戴小姐是才女,词作我见识过了,箫音却未好好欣赏,倒要好好的品鉴品鉴。”
戴素儿敛琚一礼,从腰间抽出一只碧绿的玉箫来,身如弱柳行至席边的chun凳上坐下,吁了口气凑上萧管,众人停箸不食,屏息聆听。
箫音低低的响起,宛若低声絮语,又似一缕青烟,如泣如诉,如梦如幻,缓缓的在众人心头流淌;曲如人心,勾起无数的回忆,宋楠的心头闪过一幕幕的画面,童年的欢乐,少年的不羁,青年的浪漫,重生的迷茫,奋进的艰难,过去种种,宛如活过来的黑白影片,一幕幕的重演。
一曲如一生,静夜中的箫音激荡心扉。
箫音袅袅而逝,座上叶芳姑和陆青璃已经是泪流满面,显然被勾起了往ri的回忆,无人说话,生恐破坏了这氛围。
“当浮一大白。”宋楠举杯喝了一杯赞道:“如此仙音,几回能闻?”
戴素儿轻声道:“献丑了。”
宋楠道:“听着箫音让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己,也让我灵魂涤荡,宛若随风飘去。”
戴素儿浅笑道:“宋公子过奖了。”
宋楠道:“毫不夸张,但愿能常常听到素儿小姐的箫声。”
戴素儿神情一肃,抿嘴不答,宋楠倒没在意她的神情,悠然道:“yu问箫音化紫烟,这句诗形容的贴切。”
戴素儿脸se腾地一红,饱读诗书的她焉能不知此诗的出处和后续:
yu问箫音化紫烟;
也曾习舞度芳年;
得成美眷何辞死;
只羡鹣鲽不羡仙!
第二三五章 踏青十里庄
(感谢晴空碧玺、轻骑兵806两位兄弟的月票,谢jiaoyu8的打赏)
整个二个月宋楠都很清闲,衙门里的大小事务也都无需费神,侯大彪和郑达万志王勇等人也日渐老练,也习惯了宋楠处理事情的方式。
由于和刘瑾撕开了脸皮,宋楠也不得不加意提防一些潜在的危险,在崔秀之死上并未过多的追究,一来没证据,二来也并无必要,毕竟自己跟刘瑾的实力相差太多,在朝中众多大臣倒向刘瑾的时候,公开的发起挑战实属不智。
北镇抚司内部的自纠行动也查出了点苗头,其结果让人吃惊,原北镇抚司十三太保之一叫做罗玉坤的颇为可疑,还有两名刑狱百户也行踪诡异。但宋楠选择按兵不动,并无人证证明许良和钱康之死与他们有直接关联,锦衣卫内部有东厂的眼线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像牟斌在任时东厂里也有锦衣卫的人一样,大家心照不宣。
但在亲疏上自然要加以防备,宋楠是绝不肯再让绝密的消息被这几人知晓的。镇抚司内人员经过几次调整,权力的核心基本上集中到宋楠信任的几人身上,这一点刘瑾也不可能不知情,但宋楠不发难,他也找不到什么机会,只是不断的让石文义来刁难北镇抚司,寻找机会在正德面前不咸不淡的说些宋楠的话。
宋楠呆在衙门中的时间很少,公务之外的大多数时间都干着自己的私事,和陆青璃熬了几个晚上,终于将燧发的霰弹双发火铳成型,采用两次扣扳机点火之术,成功的解决的双发的时间间隔。
但由于成本太高,每只火铳都要耗费近三百两银子打造和弹药的储备,宋楠秘密的打造了二十只,分别配发给自己最亲信的几人和亲卫小队;私造火铳本是大罪,但宋楠可不在乎这些,只是打造之时去了京外某地,不在眼线密布的京城惹人怀疑罢了。
宋楠苦苦寻找的生财之道一直没有出现,虽然凭着家中的铺子已经收入颇丰,但随着官职的提升,迎来送往请客送礼更加的频繁,家中要养活的人也几十口,依着宋楠的脾气又不肯让家里人寒酸,开销着实巨大。
二十只霰弹火铳造好之后一算帐,前前后后花去了六七千两,不仅教人咂舌,这笔钱在民间可供数百户六七口之家一年衣食无忧了。
闲谈中宋楠也提及此事,苦于没有什么新的生财之道,倒是叶芳姑提醒宋楠,上回刘瑾奉皇上之命连同宅院一起送给宋楠的还有一千亩上好的田地;宋楠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拿出地契看了地点,是在城南的十里庄左近。
宋楠提议一起去十里庄看看地,去年冬天送给自己的地,几个月下来也不去看看,既不知田地的肥瘦,更不知是何人在耕种管理,这一千亩便是种庄稼,每年也有个几千两的收入,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楠决定趁着四月耕种季节的到来,想寻了个阳光温煦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叶芳姑和陆青璃去南城外瞧瞧地,但出门之日,小郡主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早早的来到宋家,宋楠苦笑不已,陆青璃和小郡主关系最铁,这等消息能瞒过她才怪。但另一人主动要求加入便是真叫宋楠意外了,那便是戴素儿。
自打宋楠寻到了戴铣的墓地,寻到了戴家失散的仆役之后,戴素儿明显对宋楠的态度有所改观,宋楠偶尔也借着听箫之名去勾搭几句话,戴素儿除了以礼自持之外,倒也对宋楠和颜悦色;三月清明节的时候,宋楠张罗着将戴素儿将戴铣和其母亲的坟迁移合葬到了一处,自此之后,戴素儿对宋楠更是感激于心。
宋楠越是和戴素儿接触,越是觉得戴素儿很完美,无论是外形气质和性格都是宋楠心目中的理想女子,容貌绝美,诗词歌赋弹琴画画几乎全部精通,可见戴铣家教的成功,这些几乎附和宋楠后世今生对完美女子的全部幻想;而当家破人亡的伤痛渐渐平复之后,越发显示出其性格中的沉静和温婉来。
宋楠也能感觉到戴素儿的敬而远之之意,以宋楠的傲气自然不肯在这样的女神面前失了风度,虽然有时候和戴素儿对坐,看着戴素儿窈窕的风姿有一种扑上去飞禽大咬的冲动,但一接触戴素儿清明的眼神,宋楠便不忍这么做了。
这等事自然是你情我愿为好,霸王硬上弓会失去很多乐趣,加上宋楠也逐渐迷上了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那种感觉,倒想将这种微妙的情愫保持下去,所以终究内心的理性战胜了来到这个时代逐渐膨胀的私欲,始终未曾失态,也让戴素儿对宋楠愈发的产生了敬意。
戴素儿心中明白,身为一名充入奴籍的女子,其命运非自己能左右,就算宋楠要逼着自己侍奉他,自己也无力反抗;而宋楠数月来都对自己未加一指,若非是个谦谦君子,便是别有居心的让人恐怖了。
戴素儿知道宋楠的身份,锦衣卫的高官给人的印象总是不择手段凶神恶煞一般,可在宋楠身上,戴素儿偏偏发现了一种这时代男子没有的风度。
宋楠不经意的小动作往往能让戴素儿颇为感叹,譬如出门时宋楠上前替她挑帘,落座时宋楠替她拉开春凳,出门时会提醒丫鬟婉儿给她披上披风等等,点点滴滴润物无声般的关怀,让戴素儿感到颇为慌张;这种慌张不是源于宋楠的行为突兀,而是戴素儿发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宋楠的这种宠溺的行为,两人之间也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戴素儿说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淡淡的暧昧,她无数次告诫自己,宋楠和自己的父亲之死又关联,无论他怎么辩解,都不足以让自己完全的信任;但心头的另一个声音却对自己说,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又怎会是自己猜想的那样是表里不一之人。
这种纠结一直徘徊在戴素儿的心中,宋楠不去找她聊天说话,她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来找自己,自己又不自觉的会给他脸色看,有时会让宋楠尴尬离去。
这样的情形,宋家的女子们自然也看在眼里,那个相貌艳丽的叶姑娘便曾经明白的告诉自己:“若喜欢宋楠便不要让宋楠不高兴,若不喜欢,便请跟宋楠明言,宋楠绝非死缠烂打之人。”
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戴素儿自己也无法回答。
四月初三一早,宋家的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南城驰去,除了叶陆两姐妹之外,小郡主和戴素儿也在其中,还有几名丫鬟同行,忠叔听说去南城外自家的田地去,也要跟着来,身为宋府的大管家,忠叔自然不能袖手,再说宋楠对田亩一窍不通,也看不出田地的好坏和租赁田地的价格高低来。
宋楠很久没有清闲的出门来闲逛了,田地的好坏倒是次要,重要的是能出来透透气,身在京城之中,便是空气中也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宋楠需要出来放松一下。
四月里是耕种时节,道旁的水田里,短衣赤足的农人犁田撒苗忙的不亦乐乎,平整的水田里,一垄垄淡黄的稻芽刚刚撒下去,远看一片新绿,近看却什么也没有;翻飞的如燕穿林沾水轻盈迅捷的目光不及,空气中散发着绿意和新翻泥土的奇特香味。
宋楠心怀大畅,忽而诗兴大发道:“雨馀平野绿,耕种满东皋。处处鞭黄犊,家家卖孟劳。”
并骑而行的李大牛挑指赞道:“楠哥儿写的好诗,不枉在蔚州苦读十年书。”
宋楠翻眼道:“骂我还是损我呢?苦读十年然后落榜,这也值得炫耀?”
几辆马车上一片吃吃笑声,陆青璃笑的打跌道:“夫君还耿耿于怀落第之事呢,现如今都身为朝廷大员了,便是当初登榜,也未必升官这么快。”
宋楠道:“我可没耿耿于怀,我只是偶尔骂一骂当年的主考瞎了眼,我这等才子居然落第,还有没有天理了。”
众人哄笑一片,小郡主探头出车窗道:“我也会写诗,听好了:我生不愿六国印,但愿耕种二顷田。田中读书慕尧舜,坐待四海升平年。”
宋楠咋舌道:“好胸怀气魄啊,小郡主是真人不露相啊。”
小郡主咯咯笑道:“爷爷写的,我照搬来了。”
宋楠呵呵笑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