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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破门而入的时候,史连和万氏正欲死欲活的纠缠在一起,心肝肉儿亲汉子叫的肉麻之极,直到被五花大绑堵口蒙面抓到了这里,史连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先前他以为是朱长顺带人来捉奸,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像朱长顺这等人,不过几十两银子便打发了,根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再说全宁夏镇都知道自己是王府的座上之宾,更何况是在王府做仆役的朱长顺;说实话,搞了他老婆是抬举了他才是。
然而,眼下的情形却叫史连心惊胆战,抓自己的不是朱长顺而是锦衣卫,面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锦衣卫指挥使宋楠,这叫史连不得不考虑一番自己处境,以及锦衣卫抓自己的动机了。
“史先生,你一个读书人怎干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圣贤书中教你们这些读书人去偷人妻女么?”宋楠微笑问道。
“在下鬼迷心窍,求宋指挥饶了我这一遭,在下一时糊涂,以后当洗心革面做人。”史连一脸的懊悔的自责搪塞,他内心里却相信,宋楠应不会拿自己如何,无论如何自己是王爷的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宋楠缓缓起身走到史连面前道:“史连,你是读书人,我大明律中对通奸之罪如何定刑你该知晓吧,男女通奸,均判脱衣杖九十,并裸身捆绑游街示众;你身为卫学教席,学的是圣贤书,教的是他人子弟,简直是侮辱斯文。本官也不多说什么,一切照律办理便是,明日天亮之后,将公开对你们行刑,之后游街一日,以儆效尤。”
史连和万氏惊恐万分,九十杖之后能否活命已不能保证,杖责后还要裸身游街,就算活下来,今后也将是万人唾骂的对象;这等事不公开宣扬便罢,一旦公开宣扬,今后人人都会敬而远之;自己卫学讲席的身份自然是要没了,王爷那里肯定也不会再需要自己,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宋大人饶命啊,求宋大人高抬贵手,在下一时糊涂犯了错,请宋大人看在看在”史连一时语塞,宋楠跟自己又不熟,也找不到谁来当中人调停求情,情急之下冲口道:“看在王爷的面子上,饶了在下这一回吧,今后再不敢了。”
宋楠皱眉道:“王爷?哪个王爷?”
“安化郡王啊,在下在王爷府中经常出入,人人皆知在下是王爷座上幕僚,您若将此事公开,那岂不是给王爷脸上抹黑么?求宋大人开恩饶过,在下感激不尽。”
宋楠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你是安化王爷的座上宾,我若按章办事拿了你游街打板子,公布你和朱长顺之妻通奸的丑事,倒像是给安化王脸上抹黑了,好像有些不妥是么?”
“对对对,简直是太不妥了,王爷是最好面子的人,在下虽是犯了错罪有应得,但王爷定会面上无光,岂不是会迁怒于宋大人您么?”
宋楠微笑点头道:“很是,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要不我命手下将二位还送回朱家床上去拱手请两位继续,我们再不打搅?”
史连脸上一红道:“不用不用,在下汗颜无地,一时昏头了,中了这妇人的蛊惑,今后再不敢了;只消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我们,我史连在宁夏镇倒是有些头脸,大人在宁夏镇有何吩咐,在下定全力办到。”
宋楠呵呵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我锦衣卫当不知道此事,保全你的名声,又给了王爷面子,咱们就当今晚谁也没见过谁。”
“对对对,大人英明,难怪我宁夏镇官员私底下都说宋大人八面玲珑,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倒也非浪得虚名。”史连马屁拍的山响,一心想尽快糊弄的宋楠放了自己。
宋楠摆手笑道:“多谢夸奖,其实你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朱长顺之妻美貌风骚,偏偏嫁给朱长顺那般的人,真是有些糟蹋了;而你史连史先生满腹经纶一表人才,你这不是在偷人,是在救人才是。”
“大人说笑了,在下汗颜无地。”
“我说了这不是大事,本来我打算放了你们罢了,我锦衣卫来宁夏可不是来抓谁偷了谁的老婆,谁睡了谁的妹子这等事的;可是刚才你提到了安化王爷,要我看在安化王爷的面子上放了你,我请问,我凭什么要给他面子?嗯?”宋楠脸色忽然阴沉起来,语声也冷厉起来。
“啊?”史连张大嘴巴发愣,自己搬出安化王这个靠山来难道居然起了反作用不成?
“安化王,嘿嘿,谁的面子我都会给,偏偏他的面子我不能给,你不会不知道今晚在灯市发生的事吧,过了今晚,你以为我还会给安化王面子?你真是蠢得很。”
史连猛然想起来,今晚上王爷派了叶保仁和叶保义趁乱杀宋楠反被宋楠击杀之事,肚子里乱骂自己愚蠢之极,居然忘了这一节;叶保仁和叶保义既然动手了,宋楠焉能不知是王爷要趁乱杀了自己,还怎么可能再给王爷的面子;抓到要制自己于死地的人的手下,又岂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可笑自己还天真的认为抬出王爷来便可让宋楠有所忌惮。
“史连,你是没救了,明日你这一对奸夫淫妇若能熬得过九十杖算你们运气,你不必担心会游街,更不必担心以后如何做人,因为明日你会被活活打死在街头;安化王想杀我宋楠,我便先给杀了几个狗腿子还以颜色,教他明白我宋楠岂是轻易可惹得的。叶保仁和叶保义死了,现在轮到你了。”宋楠冷笑道。
史连身体冰凉,全身无力的摊坐在地上,从宋楠的话意中他听出了意思,今夜之事并非偶然,而是宋楠刻意命人去捉奸,为了便是当着安化王的面杀了自己还以颜色,自己这算是成了夹在王爷和宋楠之间的牺牲品了。
万氏在一旁什么也没听懂,但她也隐约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这个前几日来家中求王府地图的泥水匠人怎地忽然成了朝廷大官儿,那天自己还将他当成是想偷入王府的盗贼,特意让朱长顺乱画地图,本以为这些家伙进入王府后便再也没命出来,却不料在此又见了面。
见宋楠的目光转向自己,万氏心虚的垂下脸来,做出一副楚楚可怜之相;就听宋楠开口道:“万氏,你背夫通奸不守妇道之罪可认?”
万氏哑声道:“大人饶命,奴家该死,求大人开恩。”
宋楠喝道:“这个恩是开不了了,你夫妇都不是好东西,那日你夫竟敢画假地图给我,便存着害我之心,光凭这一点,你和那朱长顺便都该死。今日我们本是去拿朱长顺的,没料想晦气的紧,发现了你们的丑事,不过你放心,我的人留守在你家中,朱长顺一回家便会拿住他,当日你们使坏心之时便该知道有此报应。”
万氏万念俱灰心中悔恨难当,回想起自己从灵州被赶来来到宁夏镇之时,朱真于饥寒中。将自己救起来,嫁给朱长顺之后,朱长顺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日子过的虽然不宽裕,但也算是平平稳稳;都怪自己水性杨花,心中一股邪念不死,自勾搭上了史连之后,对朱长顺百看百不顺眼,以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真是悔之晚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万氏良心发现,滚滚泪水横流之中抬起头来道:“大人,奴家自知无颜苟活,但我丈夫朱长顺却是个老实人,那日他本要画真地图给你们,是我担心你们是盗贼想入王府偷盗,所以逼他画了假地图让你们进得去出不来,这一切跟朱长顺无干,都是奴家所为。奴家一无所求,但求大人明鉴,能饶过我丈夫,他是无辜的。”
侯大彪怒骂道:“原来一切都是你这淫妇在捣鬼,你这等女子便该被千刀万剐。”
万氏哀哀哭泣道:“是,奴家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史公子,明日我们明日便要死了,你告诉我,你对奴家是不是真心的,你曾说过要讨了奴家为妻是真话么?”
史连厌恶的移动身子避开道:“若不是你这淫妇,我岂会落得如此地步,离我远些。”
万氏眼中失望之极,身子瘫软在地上,痛苦起来。
宋楠看着这一幕冷笑道:“史连,你这人不地道,看来这万氏是真心喜欢你,而你则是玩玩她而已,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只是哄人家上床偷欢罢了,你这等人比万氏还要该死。”
史连怒道:“关你什么事,反正要死了,老子也不怕你;莫怪我没警告你,识相的便放了我,不然王爷绝不会饶了你。”
宋楠呵呵冷笑道:“这世间偏偏就有你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瞧谁饶不了谁,来人,堵上他的嘴,上了锁链牢牢看住,明日一早,咱们街头看大戏。”
第五一零章 小题大作
这一夜,王勇和侯大彪想尽办法扮了红脸黑脸去引诱史连说出点什么来,但这家伙像是吃了秤砣死了心,打定主意一言不发;本以为像史连这样的人在严刑逼供和死亡的威胁之下会很快服软,得到宋楠所希望得到的一切讯息,却没想到这家伙却是革命志士附体,抵死不认。
史连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抵死不认或者还有活路,但若一旦说出来,不仅宋楠保不住自己,家中上下十几口也将尽数被安化王屠戮干净。没有人比史连更清楚安化王的手段狠辣之处,唯有咬紧牙关,明日宋楠若当真当街杖责游街自己,王爷还有可能想办法救自己,一旦自己松口,那便没人能救得了自己。
宋楠虽然失望,但他本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抓到史连之初他确实想过要利用这一点,现在这个希望落空,宋楠反倒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若非有着什么重大的图谋,这史连又怎会如此视死如归,越是不肯承认,便越是隐瞒着什么。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宋楠倒是有些希望史连能死硬下去,宋楠很是期待明日当街惩罚史连的时候,安化王和宁夏镇中的官员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一定很有趣。
次日清晨,数十骑锦衣卫旗校在宁夏镇的大街小巷中狂奔疾走,哐哐哐的铜锣声将百姓们从温暖的被窝之中惊醒过来,人们纷纷穿衣起床,惶然听着锣声和骑马飞驰而过的锦衣卫旗校的呼喊声。
“各位父老乡亲,锦衣卫指挥使宋大人于西大街十字路口当众审讯卫学讲席史连通奸一案,请诸位父老乡亲前去一观。”
“卫学讲席史连和万氏被锦衣卫捉奸在床,锦衣卫将在西大街十字路口按律杖责并游街,父老乡亲们可去一观。”
“卫学”
半个时辰之内,整座宁夏镇便全部知晓了此事,很多人不知道史连是谁,但官府衙门大户之家却是知道这史连的身份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都知道这位史连是卫学的讲席先生,是个有身份有头脸的人物。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大人物落马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百姓们熙熙嚷嚷纷纷赶往西街十字路口,兴高采烈的相互议论;好事者脑补能力超强,又爱出风头,很快便编出一套史连如何入朱长顺的家,如何癫狂淫乐之际被锦衣卫破门而入,如何衣衫不整的被绑了出来等细节来。
一时间整个十字街四道街口议论如沸,大伙儿个个偷眉捂口,说的口沫横飞。
一些认识史连,跟史连有过交往的头脸人物也忍不住前来观望,他们想确认一下是否是事实,很多人对锦衣卫如此大张旗鼓很是费解,但知晓其中纠葛的人却明白,这是宋楠刻意为之,便是借此挑衅安化王,当众打安化王的脸。
巳时,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十字街口已经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上百骑黄甲红盔的锦衣卫旗校从观雪楼方向疾驰而至。百姓们纷纷避让出一条通道,那百余名旗校驰入街心中迅速分散开来,用长刀和皮鞭敲打出一片空地来。不久后,另一队百余名骑兵的队伍簇拥着一名银甲金盔的青年缓缓而来,在骑兵队伍中间,两辆囚车中一男一女垂头而坐,手脚上上着镣铐。
“那马上的青年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宋楠么?这么年轻?长得很俊啊。”
“是他,听说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是英国公府的女婿呢。”
“废话,锦衣卫指挥使能不是皇上的红人么?锦衣卫是什么?那是皇上的狗,皇上指着谁让他们咬,他们便要去咬。”
“嘘你个蠢货不要命了么?在这里骂锦衣卫是狗?你活腻了吧;中午你须得请我一顿酒,不然老子去举报你。”
“你他娘的,这也举报我,你还是人么?”
“”
人群议论纷纷纷扰不堪,但见百余骑锦衣卫骑兵来到场中之后,那青年勒马而立,环视四周百姓,双目中不怒自威,目光所及之处,百姓们的议论声顿时停止,一个个闭紧嘴唇瞪眼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