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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苦出身,深知如今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他清楚知道幸福生活全靠姚家庄的良好运转,所以特别憎恨挖墙脚、坏姚家庄规矩的曾常有。
姚梵思考着,口里不自觉地发问:
“曾常有偷了这样多,打死的确不冤,但是打死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君握着拳头恨恨地道:
“杀一儆百!不打死他,以后说不定还有人要学样!我看应该连着他两个同党一起打死!”
姚梵重重点头,觉得自己绝不能姑息这样的犯罪行为,对于**必须零容忍。
更何况自己的工资开的不低啊!?
曾常有作为主管炊事五班的班长,负责着船坞修造与海边平整工程一千多人伙食,手下20个烧饭烧菜的伙计,因此姚梵给他开的工资每月足有5两白银,没想到这样的高薪养廉之策,养出了个米虫!
“治国就是治吏!
国未立,吏先腐,若不严惩以戒,必将养出一个既得利益集团,李君我同意你的观点,杀!
但是,我们要先进行公开审理,要走流程,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让大家引以为戒。
李君你组织一下庄子里的伙计,挑个日子,在船坞工地上公审宣判这三个**分子!”
“我这就去!”李君风风火火的从姚梵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李君挑的日子,整好是10月25日,也就是禄善来青岛口视察的这一天。
当白大贵从乡勇衙门派来传话的人从姚家庄跑到海边船坞工地找姚梵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一千多人的民夫和伙计肃然站立,一层一层的围着一个木架高台。
这是工地上临时搭建的一个一米高的台子,后面用竹竿拉着红布横幅,上面贴着白纸黑字的标语——曾常有贪污**团伙公审大会。
曾常有和他的两个同伙被五花大绑,头上戴着白纸糊的高帽,面对群众跪在台子中央,帽子上面分别写有贪污分子曾常有、贪污分子范立杉、贪污分子朱水大。”
姚梵亲自上阵,穿着和伙计们一样的蓝色棉布工作服,站在台上大声宣讲:
“同志们!贪污犯对国家和人民造成的损失,除了他们直接贪污盗窃的钱粮外,在道德风气上,工作风气上的损失破坏,更加难以估量!
从他们三个人身上,我们大家清楚地看到了腐朽的封建糟粕对于革命队伍的进攻是多么猖狂!面对内心扭曲的私欲,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他们三人不但被俘虏,还驯服的向腐朽堕落的封建势力投降,成为了封建**势力在我们队伍里的代理人!
他们贪污大伙辛辛苦苦干活的报酬,克扣米粮,情节严重,数额巨大!大家说,我们能答应么!”
台下民夫和伙计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涨红着脸怒吼道:
“打死!这几个贼!打死他们!”
“姚东家!打死他们!”
“对!东家打死他们!”
“打死!打死!”
“剥了他们的皮充草!”
群众的愤怒如荒原火焰一般燃烧的越来越旺,越来越广!
这时姚梵事先安排在会场中的战士们纷纷随着姚梵一起,同时高挥拳头大声呼喊:
“坚决拥护枪决贪污犯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
“坚决严惩贪污**分子!”
“坚决打退腐朽封建势力的猖狂进攻!”
台下的众多民夫和伙计都被这气氛感染,跟着齐声高呼喊口号,一时间会场喧腾不已,拳臂林立。
姚梵大喜民心可用,高声下令道:“我在此代表姚家庄革命委员会,宣布判处贪污**分子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死刑!立即执行!”
这所谓姚家庄革命委员会是姚梵的新发明。
在公审前,姚梵怎么都想不出,要用什么机构的名义来宣判,这毕竟是姚家庄第一次执行死刑,这表面上是一次私刑,但实质上却是一个革命政权的第一次执法。
清朝的宗族族长有权处死犯了族规的族人,即使族长是为了谋财害命,政府也不敢横加干预,几乎所有族长在其族中,都是可以称得上穷凶极恶的土皇帝,私刑、杖责、圈禁、致残、处死,全都可以明目张胆的以执行族规的名义进行。
康熙时期,有族长强占族人之妻为妾!仅仅罚银18两。
乾隆时期,安徽刘姓族长刘魁一活埋族弟刘种,并致刘种之母悲痛上吊自杀,两条人命,乾隆仅仅口头谴责了一下了事。
凡此种种诸如此类,宗族族长横行的恶性案件,清朝屡见不鲜。
嘉庆朝的官员姚莹说“缙绅之强大者,平素指挥族人,皆如奴隶,愚民不知畏官,惟畏若辈,莫不听其驱使”,这是因为官员判刑还要法条,而来自族长的惩罚既严厉又不需任何法律。
在明朝宋朝,宗族势力尤其是族长权利,被强大的官僚体系长期打压,无他,怕宗族势力强大后勾连造反,或者抵抗行政执法。族长集权会弱化儒家文明的忠君思想和社会文明。
但在清朝的奴隶制下,官僚体系是个扭曲的玩意,文武百官说是官僚,不如说他们是一群为大奴隶主效力的小奴隶主,因此反而刻意扶持宗族族长的权威,因为一个小奴隶头子总比一群奴隶更方便管理。
看得出,清朝从皇帝到族长,就是一个奴隶制的尊卑体系,皇帝是大奴隶主,下面每一层都有小奴隶主控制各自的奴隶,这个社会与其说是封建社会,不如说是封建社会的倒退,是一个封建与奴隶制杂交的,有中国特色的封建奴隶社会!说他是中华华夏,他的的确确继承了中华华夏的文化,说他不是中华华夏,他也确实是被满清的奴隶制文化强奸,诞生的一个带有极端鲜明奴隶制特征的中华文明。
姚梵既然知道宗族文化是个极端**的垃圾;自己将来也必然要把它彻底砸得粉碎,为此甚至杀的血流漂橹也在所不惜,自然不能再用姚家庄庄主的名义去处死这三人,否则将来政权建立,史书上对于这件事情一定会大肆抨击。
“太祖行缙绅之权,杀曾常有、范、朱,言顺,然名不正……”
姚梵不想给史官留下骂街的机会……
丫于是紧急成立了姚家庄革命委员会,成员各自是姚梵、李海牛、李君、贺世成、刘进宝、周第四、王贵、苏三姐,总共8人。
可以说这个名单就是军头加财政的组合,姚梵作为其中绝对的最高领导者,自然就成了革命委员会主席,他并没有任命副主席,原因很简单,为了更好地集权。
而且他觉得,平心而论,这些人哪一个都没有作副主席的理论水平,哪怕实际工作水平,也都有历练不足的问题。这些问题,都要留到将来去解决。
当曾常有、范立杉、朱水大三人被推到海边刑场时,人群也簇拥着来到了此处,刑场边上放着三口黑色松木棺材,这是姚梵命令准备的。
战士们维持着秩序,可依旧挡不住希望亲眼目睹枪决杀人的群众那高涨的好奇心,每个人都想看看被枪打死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以往大家见得都是活埋、绞死、砍头、凌迟,哪里见过用枪杀人这样‘奢侈’的方式。
三人被押解到二十米外背对着行刑队跪下,三人都在筛糠一般地发抖,痛哭流涕的叫着“东家饶命,小的知错了,东家绕我狗命……”。
李海牛亲自下令:
“瞄准!”
胡广亭等六名射击成绩优秀的战士组成的行刑队排成一列,闻令立刻端起56半瞄准。
按照李海牛制定的枪决流程,每两人瞄准一个目标,以确保一次成功的完成枪决。
李海牛记得姚梵的指示“枪决相对砍头是文明的体现,就是因为死者痛苦较小,而且能留下全尸。”
“放!!”李海牛大吼一声。
几乎同时的,胡广亭等六名战士扣动扳机,子弹在20米距离上贯通曾大有、范立杉、朱水大三人的背部,从胸口飞出,空腔效应带起飞溅的血花和拳头大小的黑洞,三人重重倒在地上,显然是因为内脏被撕碎而立刻死亡。
围观的人群顿时默然肃立。
接下来是入殓装棺,姚梵命令全体解散,所有人回到工作岗位上去,继续今天的工作。
这时候,那乡勇衙门里跑来报信的人已经看傻了,浑然忘了自己是来报信的。
“姚东家……他……他……他居然敢私自处死伙计……贪污……我的妈呀!!”
第115章 三百长枪气萧森(六)
115三百长枪气萧森(六)
这报信的小子还在震惊地看热闹,李石头却已经赶到了。
因为看见禄善来者不善,用军杖把白大贵和一干乐师打的嗷嗷惨叫,侥幸溜出的李石头吓得不轻。
他这一路小跑加疾奔的赶到姚家庄,这才发现姚梵不在,问明白去向后他又跑到船坞工地,这才见到姚梵,一问才知道,原来之前派来报信的小子居然看了半天杀人枪毙的热闹,还没来得及禀告姚梵。
李石头按下对于报信小子一肚子的火气,在公审大会的临时木台后面找到姚梵,急急诉苦道:
“姚爷!!!可了不得啦!!!出事啦!!!”一边说,他的手还一边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跑的急了的缘故。
自打准备揭竿造反开始,姚梵最怕听到“出事”二字,尤其是看见李石头这幅失魂落魄地丧家模样,不由得心里打鼓。
再一想,自己今天处决了犯人。又一想,参将衙门今天要下来青岛口巡查。顿时心中有点慌。
可姚梵本就是要造反,所以也不怕人告发或者诬陷,除此之外,姚梵觉得也没啥好担心的。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他镇定地对李石头道:“慌什么?石头你慢慢说。”
“姚爷,大事不好!那禄参将要巡检您乡勇团。”
“还有呢?”姚梵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继续盯着李石头把话说完。
李石头见姚梵很镇定,于是情绪也被稳定下来:
“禄参将来了乡勇衙门,一进来就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借口丝竹呱噪,扰乱军心,把白大贵和乐师全都抓起来杖责二十!打的皮开肉绽。
姚爷!眼下韦大人派的亲兵马上就要到了,怕是要请您去城里,受那禄参将问罪!”
“去***!”姚梵勃然大怒。
“韦国福这蠢货,他就不会告诉那禄善,乡勇团没编制,不吃皇饷吗!?”
“怎么没说!说了!不管用!”李石头急的直跺脚,根本没在乎姚梵对韦国福的不恭敬。
“姚爷,那禄善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啊!您可得赶紧准备好银子,到时候一见面,您就把银票子这么一塞,我不信这位满爷还摆那张臭脸。”李石头出了个很中庸的主意。
姚梵默不作声,思忖着此事如何摆平,这时韦国福派来请姚梵的亲兵也到了。
姚梵见来的二人是相熟的,便笑着拱手作揖:
“马吊、狗宝,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了?”
这两人一个诨号“马吊”,一个诨号“狗宝”,是韦国福最得力的打手,素日里也常在城门口收门税,时不时的摸摸大姑娘小媳妇的脸蛋,占占便宜,二人以往都得过姚梵不少赏银,见状便赶紧上来,亲热地打千叩拜姚梵,姚梵赶紧扶起他们。
二人中年纪大些的‘马吊’见李石头也在,知道姚梵必然已经得了报,便鞠躬道:“姚爷,那禄参将禄大人正在乡勇衙门等您,您和我们过去吧。”
这时候革命委员会的一干委员们也都得了消息,都赶来了。
王贵收了姚梵眼色,立刻从怀里掏出银子来上前塞给二人,二人收了银子连连道谢。
那‘狗宝’凑近姚梵,低声讨好道:
“姚爷,这事我琢磨着是这么回事。
您看,如今十月将过,诸县钱粮入库,正是官吏手里有钱的时候对吧?”
姚梵俯视着狗宝眼神,点点头。
狗宝继续小声道:“那禄参将口口声声说,他打听到姚爷您在收滚单和钱粮时依仗乡勇横征暴敛,还说您大放印子钱,黑了无数民脂民膏。姚爷您想,他大老远跑来青岛口,这么一通大帽子扣下来,明摆着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给您放血呐!姚爷您可多防着点!银子一定带足喽。但也不要都装在身上,找个家人揣着,若看情形不对,可以再加添。”
狗宝的主意不但中庸,还很实用。
可姚梵的脸色却听得越来越阴,越来越沉,仿佛是暴风雨将至的黑天一般。
“合着我办农业信用社落在这些狗官眼里,却是以为我在其中别有捞钱的法门,长此以往,勒索上贡必然将要成为常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