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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之后,想了想,准备再补踹上几脚。身后的地方,几个衙差已经赶到了。其实这个时候,外表的嚣张和纨绔之下,他也在刻意地控制住动作。如果那些衙役真的选择旁观,这些举动或许也未必会做出来。
“许公子”
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年轻的衙差。如同往常一样,他们主要负责的岩镇“上九”庙会的一些秩序,处理一些简单的纠纷,功能上其实有些类似后世的城管。
许宣算是县衙的常客,隔三差五总会去一趟。甚至同县尊大人喝酒的场面也有几次了,虽然他眼下还没有功名在身,但是只要县衙里认识他的人,也都不会太过怠慢了。但即便是熟悉的,这个时候见到他当街打女人,依旧觉得事情很棘手。尽管也想要卖他几分面子,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的太过明显。
许宣偏过头见到几人,露出愤怒的表情:“她自己撞到我身上的。”说着伸手狠狠地指了指地面上的少女。那边少女只是低着头,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情景,让一些旁观者更觉得有些可怜。喝骂就更重了一些了。
“官爷,便是他啊打女人的”
“抓走!”
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愤怒,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一齐朝许宣拥过来。
“这口气我咽不下啊”许宣冲衙差摇摇头,说着又要上前,身边地方,一个衙差身后将他拉住。
“好了、好了许公子,人多的场合,你这样太失礼了。”那人拿话稍稍点了点他。
拉拉扯扯的。
衙差之中一人,却并没有说话,甚至对于许宣的举动,也未加劝阻。随后等着其余人拉扯了一阵之后,他稍稍靠近一些,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许公子,莫非是遭窃了?”
许宣闻言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二十出头的年纪,依稀是有些印象的。此人在县衙里属于极低调的那种,甚至因为内向到了这一步,反倒为人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在县衙里,因为他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性格,关系要好的人不多,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被派出来巡街了。
“你是宁恬?”
记人的能力一直是许宣所擅长的,无论高低贵贱,只要见过的,终究能够回忆起来。这个时候就凭着脑海中的印象叫出对方的名字来。那边稍稍愣了愣,随后点点头:“许公子记得在下”
小声的交谈了几句,四围的地方人已经喧哗起来了。有人妇人走出来,将地面上的少女扶起来,随后冲着许宣露出鄙夷的眼神。
许宣脸上并没有特别的反应,那边叫宁恬的衙差脸上却露出几分佩服的表情。
“借一步说话”宁恬冲许宣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随后二人走开了一些。在其他人眼中,这个当街打女人的书生,应该被衙差带走了。
啊呸,罪有应得的
倒在地上的女孩已经被扶起来了,脸颊依旧红红的。这个时候,她怔怔地望着远处书生的背影,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一只荷包静静地躺在那里。
叫宁恬的衙差在前方走着,许宣跟随在后面,随后见到他同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其他的衙差便继续忙活去了。
而眼下,十里长街上,是找不到清净之处了,因此最后拐到一条巷子里。宁恬在前方,稍稍转过身来,看了许宣一眼随后说道:“许公子机智,在下实在佩服的紧。”
“哦?”许宣闻言挑了挑眉头。
“那女子原本是在行窃的,在下已经注意她很久了。但是先前一个疏忽,随后就不见她的踪影。所以,在下觉得,许公子应该被偷窃了。”
“呵。”
“那么,许公子是承认了?”宁恬说着,不等许宣回答,接着开口说道:“你先前大概对她有自己的惩罚手段,比如拉她到我等面前,吓唬她一番。只是她却突然喊出了‘非礼’”宁恬说到这里,摇头笑了笑:“倒也算得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许宣闻言,表情有些复杂——我会告诉你,是我教的么?
“不过在下佩服许公子的是,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就想到这样的法子出来。虽然打了那个女子,但是论起严重性来,终究比不得‘非礼’。”
这倒是实话了,打女人虽然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同“非礼”“强暴”这种极为恶劣的行径比起来的话,人们大概更愿意接受前者。当然,骂声是肯定不会少的,但比起彻底白坏掉,确实要好太多了。
“而且,打了那姑娘家,她大概一时回不过神来这样之后,你已经被我们带走了。而我们又能拿你怎样?”宁恬说着摊了摊手:“许公子,都被你算进去了,我们所有的人。原本很恶劣的局面,眼下就被扳回来了。只要不是非礼,一切都好办。”
许宣静静地听着,随后稍稍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你叫宁恬是吧?”
那边年轻的衙差点点头。
“那个女孩子,不要为难她了我能感觉得到,她如果不是到了这一步,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许宣想了想说道:“而且,有了那些钱财,她或许也不会再去偷窃了。”
宁恬闻言皱了皱眉,随后点了点头。
随后没有再说什么,他便转身朝巷口走去,声音落下来:“打她,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情真的不好”
先前的局面,说起来虽然并没什么,但是其实已经能算是很严重的情况了。若是“非礼”的罪名被落实下来,按照这个时代的伦理纲常,自己以后的路子会变得很难走。更进一步,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话,事情或许会更加严重。什么科举、试图、经商之类的,千里之堤很可能就毁在蚁穴之上。
当然,即便这些都没有他也不想被其他人那么认为。
比如白素贞,比如许安绮,或许还有
嗯,也只是或许了。
损失了一个荷包的银子,那边女子大概不至于再追究吧?有些事情,如果真的要撕开了说,双方都不会好过就是了。不过那个叫宁恬的衙差,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着得那般木讷。
思绪在先前的事情上稍稍停留一阵,随后转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许安锦要成婚了,这个事情真的没有一点理由的。如果真的想嫁人,那么肯定不会这么急切
是要证明什么呢?
心中的回忆被拉回到除夕的晚上,床邸间惊人的温柔,被浪翻滚算是他在大明朝的第一次。彼此二人,其实都是第一次。
心中想着这些,许宣朝着许家的方向走去。一家豆腐店门口,有个小孩子在哭泣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走过去了。往前走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又朝那孩子看了一眼。
会不会是怀孕了?
心中陡然间猛得跳动了一下。能够支持许安锦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这个可能性或许很大。
虽然时间过去不久,但是毕竟也有一些日子了,肯定会有着某些或有或无的征兆。这样的想法自心底泛出来之后,越想便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下意识地带入到许安锦的角度,有些事情就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了。
她自己一个被休回来的女人,同男子发生了关系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妹妹心仪的。原本这些或许都有可能放在心里,不再提起来,就当做是美好的、不美好的记忆,都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是怀孕了呢?
最坏的结果便在这里,这些事情,是无法遮掩的。那么唯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事情的漏洞弥补住。自己已经是嫁过人的,大不了,便再嫁一次只要让一些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让一些事情说得过去,就可以了。
许宣在街道上站住身子,十里长街的方向,游神唱曲的声音传过来,“咚咚咚咚锵”,心情变得复杂急了。
这样一个笨女人
啧。
第337章 婚姻小事(一)
去往许家的路上,街道两旁显得有些安静,树木之类的已经抽出了嫩芽,鸟儿鸣啭带着几许欢愉。今日大部分的人都被十里长街的热闹景致所吸引,纷纷聚集去到了庙会的现场。
许宣的脚步之间带上了几许少有的急躁,心中也翻起了波澜,一阵一阵的。
心头有些疑问,需要尽快弄清楚才行。如果事情真的是自己所猜的那般呃,虽然也不知道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去做,但是总觉得要和那个女人面对面谈一谈才是对的。真的不行,大不了就娶过来了。对于自己而言,这也不是不能接受。总归还是一个美人,自己也不亏的。至于其他,并没有什么真的不能放弃。当然,如果要放弃,也会有些舍不得就是了
属于男子的占有欲,在眼下变得很明显。
但如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这样的想法自心底泛起来之后,居然有些失落。也挺奇怪的。
不过不论怎样,都不会让她轻易嫁给别人。
抄了近路到了许家,大门上两个雀头铜环静默无声。随后他便径直走过去,伸手拉过铜环敲了几下。
门房的脚步声传过来,随后门被打开了。他侧了身子便要朝里面进去,并不是第一次来许家,轻车熟路,就如同往常的所有时候一个样。
但是眼下他脚步才跨出去,对面的地方,许家的门房将他拦下来,随后恭恭敬敬地冲他行了礼。
“许公子,可有拜帖?”
许宣闻言站出身子,随后光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既然能叫得出自己的姓,看来也是许家的老人。再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是自己认识的,许家的老面孔了。
“拜帖?”许宣皱了皱眉头有些惊讶地说道:“需要这种东西么?”
那边门房闻言,稍稍躬了躬身,随后说道:“既然没有,那便公子不能进去了,小姐已经吩咐过了。”
这是要和自己公事公办的态度么?
许宣看了对方一眼,微微咂摸了一下嘴巴,将自己当做一个外人?
心中虽然不至于因此而生气,但是许家的态度,依旧让许宣觉得有几分无语的感觉。
“那么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大小姐,还有二小姐,都吩咐过了。”
门房说着,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对许宣抱歉的笑笑。其实这种事情他也搞不懂,眼前的书生在之前是帮过许家大忙的,算得是许家的恩人。对于许家,书生一直来来去去,也不会有阻拦。但是近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家里两个主人都特地吩咐他不许对方近来。
说起来,二小姐同他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原本在一众下人眼中,都已经将对方当做半个姑爷来看待。因此陡然间见到眼下要同对方划清界限的举动,都有些茫然。
但是自己眼下毕竟还是许家的人,主家的事情,反正也搞不懂了,做下人的也只好本本分分,将事情做到位便是了。
门随后就要被关上了。许宣伸手在门上推了一把,那边门房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许公子,小的的也只是依了吩咐办事,并不是诚心同你过不去。”
“我知道。那么烦请你去通报一下,就说我有事。”声音变得有些冷意,那边门房见到他严肃的脸色,想了想,也只好点点头。
许家的院落里,树木之类的都已经开始抽出嫩芽了,立春在正月初四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但是真正的春天气息在那之前很早就已经降下来了。万历二年的寥落气氛到得眼下算是一扫而光,许墨在经历了连番的波折之后,也算是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这是很多年都不曾遇到的暖和天气,冬日的寒冷几乎不曾体会到。随后变速万物复苏的时节,在这样的春光里,原本应该舒适的。但是这时候因为被一些事情所困扰,许安锦心头烦闷堆在一起,也无心去关注这些属于早春的美丽景象。
此时此刻她坐在窗前,任凭日光从外面照进来,打在她的身上。隐隐约约的,十里长街的方向传来热闹的喧嚣声。从杭州回来之后,思绪就一直不平静。到得除夕的时候,这种烦闷到了极点,随后才有了难以理解的举动。之后确实是平静过一断时间的。但是,这样的平静也太短了些罢。
春衫换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体态。慵懒或者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春日的暖阳,随后下意识的伸手在之间的小腹间抚摸了一把。平坦的小腹如同往昔一样,曲线也是属于眼下这个年纪的女子所特有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是或许有些东西已经在酝酿了,只是感受不到而已。心中想着这些,许安锦的心头闪过一丝害怕的情绪。虽然已经嫁过人,在除夕的夜晚做的事情也够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