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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鼓励终究是鼓励,血依旧在流着。有人出去寻火了,但是眼下这远远不够应付危机。若要最终解决问题,还要想出其他的办法。
他轻轻的出了口气,将一些凌乱的思绪稍稍收拢。
“方才的一刀,我及时稳住了,应该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是不能乱动我需要火光,足够明亮的火光十息的时间就可以了。”许宣偏偏头,目光落在屋内的众人身上。
人群静静的看着他,依旧沉浸在先前的惊慌之中。
“太紧张了些”
许宣笑着看了白素贞一眼,随后说道:“办法是有的。”
情绪恢复了平静,思路就开始重新出现了。
“火折子”
那边秦献南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声音转大:“对了,用火折子。”
只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那边许宣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来:“不够,而且你带了火折子么?”
秦献南微微怔了怔,随后急忙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有、有的。”声音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确实不够亮啊。”
所谓火折子,便是眼下常用的点火工具。以藤蔓、棉花、芦苇缨子等物浸在水中泡浓,然后取出捶扁,晒干之后加上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混合多种香料而制成的。最后折成长扁筒或拧为绳,夜晚需要用的时候取出一晃即燃。作为易燃物的一种,在眼下的时代都是有钱人家所必备的物品。
火折子被秦献南点亮,晦暗的屋内出现一星火点,如同香火的尖头。
许宣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亮度自然是不够的,不过”声音说到这里,开始变得轻松起来:“还有酒。”
制酒的过程中处于疗伤的考虑,倒是专门做了一批度数比之“徽酿”还要高上一些的酒。纯粹用作伤药用途的酒水,用来喝或许味道不够,但是今日因为要做手术需要消毒,他特地带来了一些。
“酒能点着么?开什么玩笑”
以眼下的认知而言,酒液中大部分的构成也只是水,虽然喝起来味道有些不一样。
“哪里那么多废话,照做便是了。”许宣声音静静地说道。
那边秦献南看了他一眼,随后木木地点点头,伸手取过桌边的酒坛子:“这个、怎么用?”
“找快破布没有的话就用衣服”
秦献南四下看了看,果然是贫寒的人家,即便一块布头也很难找到。时间过去,也没有办法再拖延了。随后一脸不甘地将身子光鲜的袍子脱下来。
“这个样子,有些斯文扫地啊”一边说着,一边将酒业洒在衣服上。
许宣微微颔首:“点吧。”
火折子的火星溅在被酒水打湿的衣服上,黯淡的屋内有灯火开始升腾。升腾的火光映亮了众人留有余悸的脸庞。
酒水,真的是能够点燃的。当然,同认知的颠覆相较,更多的还是喜悦。
“噫!”
人群开始欢呼起来。胡安伸手在秦献南的肩头拍了拍。白素贞也笑着朝许宣看了一眼,随后注意到许宣的眉眼间依旧有些凝重。
“怎么了?”
许宣目光盯着跳跃的火光看了一眼,有些沉默地摇了摇头:“亮度不够”
轻轻的声音伴随着火光,如同闷锤一般敲在人的心头,四下登时静了下来。人们的脸上欢欣的表情还来不及褪去,胡安表情愣愣的,搭在秦献南肩头的手猛地捏紧。
“嘶”
吃痛的声音。
燃烧的衣物聚拢了一篷火光,橘色的光芒将屋内人、物的影子凌乱地打在空空如也的墙壁上。巨大的落差,让人的心绪有些轻飘飘的——明明还在亮着的火,却落下黑暗的感觉。
才升腾起来的希望,顷刻间被浇灭。人们的心情朝低谷降下去
小竹蹲在地上,贝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这样了么?”
秦献南伸手朝许宣指了指:“本少爷的衣服白烧了?”
白素贞感觉书生的右手开始有些颤抖了,微微的抖动传来之时,她努力的将自己的手稳住,将对方颤抖的情绪包容在自己的安宁温婉之中。
“汉文~~”
书生沉默了片刻,紧皱的双眉陡然间松开:“镜子!”
白素贞稍稍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什么,素雅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镜子?”那边秦献南怔了怔,有些不解其意。
“镜子能够反光,能够照到腹中,小竹”他说着,目光朝一边蹲着的少女望过去。
小竹闻言稍稍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将脑袋埋在双手之间,终于哭了出来。
许宣闻言怔了怔,随后目光朝身边的白素贞看了一眼“呵”地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落寞。
眼下铜制的镜子,严格说起来,算是奢侈品的一种。在家境好的人家那里,或许是日常所需,只是贫寒人家还是很少见到的。平日里若是梳妆打扮,也只需要一盆水就能够解决问题了。
“没、没有”少女低低的呜咽声,显得伤心欲绝了。
这个时候,胡安在人群的前方,偏头看身边的众人一眼,迟疑了片刻,随后伸手伸到怀里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能不能用?”一柄巴掌大的铜镜随着他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读书人身份,让他很多时候比较注意仪表。发型或是丝巾之类的,轻易是不能乱的。因此怀里时常会揣着镜子,瞅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照上一照。这个时候在人前拿出来,其实有些尴尬。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竹的哭声陡然止住,那边许宣的目光投过来,认真的看了看胡安手中的铜镜,又“呵”地笑了一声。不过声音里的意味同先前自然有些不同了。
秦献南瞥了胡安一眼,随后说道:“如果不够的话,本少爷这里还有”
没有一次,觉得伸手从怀里掏东西,会这般惊心动魄。
火光照在许宣的脸上,他偏头同身边的白素贞相视而笑。
铜镜的反光比起后世的镜子而言,要差上很多。但这时候,两柄铜镜折射出来的光芒交合在一起,足够看清一些东西了。
“稳住。”
“手不要抖啊。”
“往上推一点,对、对可以了。”
秦献南和胡安站在病榻之策,面色有些苍白。秦献南离得远一些,而胡安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这个时候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
人腹内的东西
啧,怕是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再吃肉了。
简陋的屋内,众人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状,紧张而期待的望着病榻的方向。许宣低着头,不断有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淌过。过得片刻,白素贞拿了帕子将眼角附近的汗珠稍稍拭去一些,不至于影响到视线。这个过程中,先前的衣物烧干净了,又有人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来投入火中。
手腕轻轻用力,刀锋将一些东西化开,心中才觉得有些踏实的感觉。
“阑尾好了,全部切掉了”许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切下的阑尾小心的放在一旁依旧准备好的盘盏之中。
“这个就是”胡安凑上来看了一眼,随后脑袋一偏“呕”地一声吐了出来。秦献南怪叫了一声,身子朝身边让了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吐本少爷身上了!”
白素贞素雅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依旧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仔细了看了看盘盏中摆放的阑尾。
稀烂的一团就是这个东西,带来的痛苦么?
许宣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用衣袖将脸颊的汗渍稍稍拭去,随后目光落后琴嫂的腹部伤口处。
下一刻,心情又猛得提起来。
“怎么止血啊?”
白素贞闻言,身形猛得一呆。
“若是皮外伤,妾身倒是有办法的,眼下腹内的伤口”素雅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犹豫。
一波三折的过程之中,到得这个时候,才觉得,依旧没有平息的可能。
不能止血,那么最后的结局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到了这一步了
功亏一篑?
许宣双目紧紧地闭起来,表情有些不甘。但是有些事情,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只是依旧什么都不能改变么?
下一刻,有声音从门口屋门的方向传来。
“有办法的。”
许宣猛得睁开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第351章 乐莫乐兮(下)
人群稍稍让开一道缝隙,许宣的视线随后落在门口的地方,就能见到来人了。
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人。
衣服燃烧泛起的焦糊味道眼下弥漫在整个房屋之内,接着将熄未熄的光芒,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方元夫一袭青衫,在那边冲许宣拱了拱手,随后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许宣同身边的白素贞对视一眼,随后才疑惑地问道:“方兄?”
所谓巧合,很多时候都是让人没有准备的惊喜。但是这个时候惊是有了的,只是
他先前说的有办法,是何意思?
这般想了想,并没有收获,但眼下只是见到方元夫的身影,许宣的心中却没有来由得有了几分踏实的感受。
也挺奇妙的。
“方才路过街头之时听闻有人要寻你的麻烦,我恰好路过”方元夫说着目光瞥见一旁的秦献南,随后走到病榻之前,皱着眉头望着妇人小腹处的伤口。虽然有些不解其意,但是先前他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眼下的局面,似乎是许宣在替人治病。肠痈这种病需要如何来治,方元夫并不知晓,但是既然许宣在做这些,就如同曾经一样,觉得是无条件支持的。
有的时候,信任或者默契都不需要用言语来说明,
屋内的火光终于熄灭了,方元夫回过神来:“看来在下来对了?那么、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黑暗中,许宣伸手在琴嫂的小腹处压了压,粘稠的血液还带着身体的余温:“不需要太久,一盏茶的功夫当然,如果能多一些时间,自然再好不过了。”
“如此”方元夫点点头,朝病榻之上的琴嫂轻轻地说道:“得罪了。”
话音落下之后,他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妇人身上重重地点了几下。应该是下了气力的举动,戳在人的肌肤上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
伸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许宣带着几许惊讶的声音响起来:“你说的办法便是这个么?胡闹她已经快昏厥了,你居然的力气又这么大呃。”
按在伤口处的手似乎能感觉到血液的流淌明显放缓,许宣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事情,当真是不可思议。
“截穴”
白素贞在一旁轻轻地点点头。
“这个、有科学依据么?”许宣皱了皱眉头,偏过头在女子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白素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习武之人的应急手段罢了,若是在短时间的将血止住,大抵是能够保证效果的,随后自然还要辅以药物。”声音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才将许宣从短暂的失神里拉了回来:“汉文,接下来要做什么?”
许宣愣了愣,再一次意识到,眼下所说的武学同后世的花拳绣腿的表演之间有着某种极大的不同。
看来有些东西,自己还是小看了。
“清洗伤口,然后缝起来”
高度酒滴在琴嫂的伤口处,相较于之前刀锋入腹的疼痛而言,此时的感觉又是另外一种。已经临近昏迷的琴嫂,浑身猛得抽搐起来。
阑尾的切割严格说起来,算不得大手术。只不过眼下在简陋的环境里操作起来,显得有些骇人罢了。血染红了半张卧榻,但是其实也并不致命,在方元夫用截穴的手法将穴止住之后,事情就顺利了很多。
而这个时候,取火的人们终于回来了,五花八门照明之物。蜡烛、油盏,甚至灯笼也有一只。简陋的房屋之内,明缓缓地到处都是火焰。
火焰里,人们的视线再一次落在许宣的身上,那边书生在光芒里穿针引线?
“汉文这是要做什么?”方元夫不解地问了一句。
这样的问题,并不需要特别的回答。因为随后许宣的举动就说明了一切。
火光跳跃间,人们的表情狠狠地怔了怔。原本的将那个叫“阑尾”的东西切掉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但是许宣这个时候的举动,将人们心中的骇然引到了更高的地方。
他居然将琴嫂小腹间的伤口缝补起来针尖刺入血肉,会发出一声轻响,随后扯着线头从另一段穿出来。
仿佛先前所有的波澜,都在为这一幕铺垫着。
有种认知错乱的感觉。
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