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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善面带震惊地听着中年男子的讲述,才知道眼下表面上看似平静的徽州府,内里其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些围绕“五峰遗宝”发生的事情,在常人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搅动起巨大的漩涡来。眼下这股漩涡,各方力量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压制,但是随着事态发展,总还是有爆发的一天。也因为压制的力度,待到爆发的那一天,应该会很可怕吧?
程子善这般想着,喉咙间微微有些涩意。锦衣卫、刘守义、张先生,以及这些事情,只是商贾之家的程家,真的要卷进去么?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张先生笑了笑,说道:“眼下还不用太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告诉我便是了”张先生话里隐隐得已经笃定他最后的选择。其实想想也是,程子善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能量,除了介入进去,横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眼下要做的事情也有一件,那个叫许宣的,让他消停一下罢。”张先生将最后一口茶饮下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同眼下的日光一般清冷,掷地有声。
第141章 漩涡(二)
“关于许宣的一些东西都在这里”程子善朝石桌上的纸页望了一眼,薄薄宣纸上密集地写了一些东西,他看了两眼:“虽说算不得全面,但是也尽量做到详细了。说起来,在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便让我吃了个小亏。”
“呵呵,因爱成恨。”张先生在一旁笑着补充一句。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再一次提起来,程子善脸上神色依旧有些郁闷,不过他也不是庸人,虽然情绪上多少有些不顺畅,但并没有就被其影响到心绪。
“嗯,当时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忿的,觉得这书生太过无赖了些随后邀请他去玉屏楼,在诗会上对他做了些必要的试探。现在想来,他的城府真是有些深了。平素哪里有读书人可以像他那般,在那样的场合居然能够把持住,做出来的那些歪诗呵。”说到后来,程子善自嘲地笑了声,声音有些感慨。
“其实有些事情的端倪,在很早前就有,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黄于升平日里的行径众人都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写出那首‘人生江湖’来。之前在临仙楼,鲍明道当场道出这首诗的作者是许宣,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我们都被蒙在鼓里随后学生对他也做更具体的调查,才通过一个黄家下人的口中得知,这首诗居然是许宣在一本话本小说里用过的诗句。黄于升便是从中得知了这首诗后来许宣又通过这首诗同黄家攀上了关系。这家伙处心积虑,做起这些事情来,简直有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意味,若不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反推过去,一时间根本无法察觉。当真是心机深沉得可怕。”虽然对于许宣程子善包有极大的敌意,但他还是对一些事情给出了比较客观的评价来。
“还有便是眼下关于许墨的消息了,说起来,我知道他也同许家的事情有干系。许墨先前的一番动作,简直有些让人猝不及防,而这些事情居然都是他在背后操刀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让人如何信?”程子善说到后来,语调微微有些高起来。在开始的时候,他大抵还能保持平静的姿态,但是事情说到这里,不可置信的因素堆积在一起,还是让他情绪有些激动。
张先生在一旁听罢,只是冲着眼前的纸页,随意地点点头:“这些事情,你做的不错。吃过亏果然是有长进了。”他说着又拿起眼前的纸页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些疑惑的表情。
程子善在一旁见到中年人脸上的疑惑,心中有些惊讶,从他平素的认知里,眼前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有些莫测高深的模样,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为一些事情露出这样的表情。随后便静静在一旁站着,想听听对方的说法。
“总觉得看不懂啊”张先生随后的话让程子上微微愣了愣:“关于这个书生的资料,若只是眼前这些话,有些东西说不通。按理说,凭他如今所表现出来的心机、城府以及手段,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不至于那么平庸。从你和他的第一次接触开始,虽然他看起来仍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但是很多事情上如果仔细推敲,都能有一些奇怪的感受。做事不露痕迹,宠辱不惊,甚至还有些云淡风轻特别是在许墨的事情上,若情况属实,那简直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味。这般姿态,若说他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倒也罢了,只是这个年纪啧”
张先生咂摸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而在临仙楼的事情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是狠辣一面,也不应该是个普通的书生能做到的。当时的情况下,鲍明道还未曾出手,便被他先一步打倒随后发生的事情虽然也算机缘巧合,但无论如何,这些事都围绕他而转。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原先根本都不会被人注意到,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堆到一起,如今看来,才知道这书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牵动了很多的东西。”
“而在这些事情里面,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张先生的右手食指在纸页上无意识地敲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陡然间止住动作。
“谁?”
“于贲!”张先生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一眼清冷的日光,又下人送了午膳恭恭敬敬地走进来,放下之后,福身退出去。张先生没有去在意那精致可口的膳食,等那边人走远了他才开口说道:“于贲当时是要置许宣于死地的,临仙楼那可怜的姑娘便是因此被牵扯进去而许宣到底做了什么,让对方如此愤怒?你可知道?”
“呃知、知道一些。”程子善脸上微微露出一些尴尬的神色,随后低下头。日光流泻,从他的身后照过来,眼下背着光,倒是看不清他的表情。随后声音小小地响起来:“他、他杀掉了于贲的两个兄弟。”这般说完之后,他又有些急切的想要解释:“这些事情,倒不是想要瞒先生只是”
“呵,无妨。眼下徽州府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要花一些功夫,还是能查出来的。”张先生对程子善的隐瞒似乎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那个叫佘文义地过来找你之前,我便已经知晓了。其实要说起来,杀人的事情,并不是许宣一人所为”他说着站起身来,伸手在有些愣然的程子善的肩头鼓励地拍了拍:“有保留不是坏事情,想要做大事人,总有些无法对人言的秘密要自己来承担。”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有很明显的沧桑味道。
程子善听着这些,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张先生,随后再次低下来。
连这些事情对方都知道,这个也太厉害了一些罢。还好、还好对方不曾责备自己。程子善想着这些,对对方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下次,可不能再隐瞒什么了。
“只是,我有些想不通的事这个叫许宣的,在你遇到他之前,为什么那般默默无闻?”张先生在石桌前走动两步,院落外,大概有丫鬟做错了事情,管事的呵斥的声音传过来。张先生沉吟了片刻,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从许宣的资料看,在你遇到他的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从前的他虽然丢到人群里,也不会引人注意,但那更多的是平庸具体的东西我说不上,只是莫名的一种感觉。”随后他转过身子,望着程子善,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说,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人前后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呢?”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略带沙哑的男音声音响起在庭院里,院落外丫鬟被骂得哭了,声音委屈地传来。程子善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也抬头去看了一眼那清冷的日光,觉得有些刺目。
第142章 漩涡(三)
其实这也是程子善所疑惑的问题。从他后来所做的一些调查来看,在大部分时候,许宣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这其间又有着一条若有若无的分界,若是留心便能发现,正是这条界线让许宣给人两种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比较细微,需要真正留心才能注意到这条界线前后的不同之处。
在这之前许宣仅仅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读书人,科举失意、学无所成、家道中落只能混迹书行,靠抄写度日,这样的读书人,在大明朝随便什么地方,都是一抓一大把的。但在之后他的一些变现虽然很多时候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但给人的更多感觉却是低调,仿佛他在可以压抑、内敛着自身的某些东西。若不是和他有接触的人,是很难发现这一点的。
院落之外,犯错的丫鬟嘤嘤哭泣的声音持续了片刻,之后那管事的大概有些头痛了,随口呵斥了一句便叫打发她离开。声音渐渐远去,院落里便又安静下来。
觉得清冷的日光有些刺目之后,程子善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又注视了一阵才收回来。视线随之变得有些模糊,花草木石的影子在目力所及的地方事儿拉长,时明时暗的,这般过得一些时间,才恢复过来。倒是比不上张先生,他可以长时间注目太阳,面不改色,看来也是某种属于他的天赋了。
“想不通啊”张先生摇头这般说了一句,听他的语气倒也只是平平淡淡的,这些时间里,男子已经把持住自己的心态,又开始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这个许宣问题不小,在临仙楼的事情上,居然可以令得锦衣卫和刘守义一同帮他撑腰,这个真叫人意外。莫不是”张先生又一次坐下来,低声自语了几句,随后似乎是把握住一些东西了。他脸上的表情先是变得古怪,随后放松下来,“呵呵”地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居然也同他许宣有关系么这种事,实在出人意料啊。”他兀自感叹的说完这些,倒是让人有些不解其意,随后他朝程子善点了点头:“墨商大会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京里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已经有了。”听张先生说这话,程子善终于露出些笑容:“三贵已经回来了。”
“哦?”
“这几个月在京里打点,事情已经办妥了。”
“呵呵,也该如此。”张先生点点头:“也该到出手的时候了,只是原先准备的手段是为了令程家在墨业上走得远一些而做的,眼下却要用来应付麻烦”他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无妨了,只要有用便好。”
“先生说的极是。这一次,我倒想要看许家,还有那许宣如何应对。”
声音自院落里响起来,新旧陈杂的院落与院落之间,一些程家的下人正忙忙碌碌。在离程子善远一些的院落里,程家的几房之间的女人们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讨论岩镇近来发生的一些事,偶尔说起叫许宣的书生,都是指责或者呵斥的声音。说得狠了,有女人拿着帕子的手在空气中狠狠挥动一下,有丫鬟恰巧端着花生瓜子之类的吃食过来,女人的手挥在上面,盘盏被碰到地上,乒呤哐啷地发出一些琐碎的声音来。瓜子、花生、蔬果之类的东西随之散落一地。丫鬟急急急忙忙的蹲下身子清理,随后被生气的主人推在地上。
在庭院与庭院之间的小道上,几个下人走动,院落之内女主人的喝骂以及丫鬟哭丧着语气的小声道歉并没有引起他们特别的关注,在这样的家里,眼下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他们早已习惯。
靠外间的院落里,一口老井旁边聚了几个正浣洗东西妇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主人家的一些私密事情,家长里短的。
再往外,轿夫们正将轿子的表面擦洗干净,乘着午间的日光准备晾晒一番,以供主人家下午出行使用。
门口的地方,几个门房用过饭,正在聊天,所说的大抵不是正经之事,从他们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便可以知道了。
如此总总,都是富贵之家日常的琐碎生活,便是在这些琐碎之中,有些事情正在悄然酝酿起来。
自从李家死了人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临仙楼在歇业前一天的时候,其实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营业。不过这次营业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只是在上午开了张,招待了几个时辰的客人,因为李家发生的惨事,很多人抱着不同的心态,或是同情、或是凑个热闹,都纷纷过来。当然,单纯来消费的也有一些。
临仙楼的营业仅仅到得午间的时候,将最后一批客人送走,便宣布重新停止营业。这个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比如每个顾客用餐完毕之后,都会收到一个木制的牌子,巴掌大小的木牌模样有些奇怪,但是制作精巧,可以作为配饰来用。木牌上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小二们将牌子分给每位顾客的同时,叮嘱他们在一个月之后过来光顾,凭借此牌介时候会有惊喜云云。听得众人倒是一头雾水。
“老六,这牌子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