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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馥没吭气,心想,这小子更狠。误事就取人头?不过冯国璋这个方案,并非不能接受,龙谦远道赴援,走三百里是走,五百里也是走。
“好,就这么办。不过,冯提督所说的取人头一项”
“大人,国璋岂非不知朝廷法度之人?但不严厉一些。卑职是怕下面轻慢误事啊。”
“好,就按华甫说的办。老夫这边传电龙谦,让其率部早日启程。无论如何,今年不能让河防出一点问题。”
龙谦接到巡抚衙门正式通知,并未计较建议的变更将自己的部队分置两处。当日,集结抗洪的命令便下给了相关部队。周毅的第二标西进曹州,负责曹州境内的河防。龙谦似乎有些不放心曹州——那边刚出过事,将参谋长宁时俊派去了第二标坐镇。龙谦交给宁时俊带去曹州的。还有总部工兵营的一个半连和骑兵营的一个连。
总部直属队其余分队(欠警卫营二连),鲁山第一标(欠骑兵连),预备役第二、第三营及其直属分队,前往武定府。这一路由龙谦亲自率领。
司令部由副参谋长司徒均留守主持,因为局势平静,所以留守部队只有一个警卫连和一个骑兵连。但沂州有随营军校的数百学员,费县还留了一个最强的营。龙谦认为足以应付突发情况了。
在命令下达的第二日,紧急赶印的百余份小册子被送往各部,供部队学习。这份在半个月前龙谦亲自动手编纂的关于抗洪固堤有关注意事项的小册子让他费尽心机,但始终不满意。直到任务来临。才匆匆定稿加急赶印出来。他想,不管怎样。有它总比没它好。毕竟,自己手下这些指挥官们还没有人指挥过对付洪水的战争,包括自己在内。
发放小册子的同时,龙谦行文巡抚衙门,提出了七项建议:一是开列了河防所需物资的明细,务请当地官府备足;二是以山东巡抚衙门的名义发行河防专项债券。向沿岸富户募集资金,购买囤积抗洪物资,约定在来年连本带息偿还债务;三是要将懂水利的河工,当初指挥筑堤的负责人等都集合起来,提前探明危险河段。四是有偿募集青壮,编为河防部队,在军队的统一管理下沿岸细致巡查,寻找隐患,及时排除。五是组建一支船队,吨位当然越大越好,以备紧急调用物资和人员。六是制定预案,在万一发生溃堤时,大家不至于忙乱不知该如何办。七是建立医疗队,防止疫情的发生。
这七条建议,除掉第一条和第四条曾当面与周馥议过,其余五条都是后来想到了,但现在提出来,龙谦觉得有些晚了。
当然,官府之中也并非全是酒囊饭袋。山东面对河防问题绝不是第一次,这方面应当不乏能吏干员。而周馥此人也算能吏。龙谦所虑者,是官府低下的行政效率,存在信号衰减严重的现象。等上面的指示传达到最基层,早已走样的不成样子了。而河防这件事,最基层才是最致命的环节
鉴于此,龙谦决定自己日夜兼程赶至武定。
之所以让宁时俊和周毅负责曹州段而自己带主力防守武定段,是因为武定更加危险。龙谦并无任何资料,他是推理认为的,黄河越到下游,泥沙淤积愈发严重,悬河的问题愈加突出,隐患也就愈大。
第二日下午,龙谦将部队交给鲁山统带,自己带领参谋处、情报处、后勤处的相关人员,骑兵营余部,先期动手。鲁山不同意,认为这种打前站的活计不是司令干的。
“我去!司令你带大队随后过来就是。你那本小书我都背下来了,知道去了做什么。”
“抗洪你没有经验”
“司令你指挥过抗洪?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如果连设营哨探的活计都让你亲自干,是不是让手下败将冯国璋笑我们蒙山军只有司令一人?”
这就有些将军的味道了。龙谦哈哈一笑,“也是,刀不磨不快。也罢,就交给你。别人还真不那么歇心。我选的人如果不合适,你就换。一标交给冯仑代理,注意与我保持联络。”
“是!”鲁山笑逐颜开。
“鲁山,此事万万不可大意。这比打仗难。为什么?你可以猜中敌人的下一步计划,但你猜不到老天爷的心思。我们看上去人数不少,散开来根本没几个。所以要找出最危险的地段。并制定预案出来。还有就是物资的准备,不能光听那帮官老爷的话,明白吗?”
“明白!”鲁山收敛了笑容,对龙谦敬礼,翻身上马而去。
黄锦辉带着他的连队按照预定的行军路线和行军计划稳步推进着。计划列明了每日的行军路程和宿营地点,很详细。部队随身携带着两日份的干粮,预计的全负重行军也没有出现,每连派来的四辆大车将重武器装上了车。弹药也从士兵身上转移出不少。这就极大地减轻了负担,使得没日约100华里的武装行军变得相对轻松。
黄锦辉不知道,他的士兵们更不知道,如果这个行军记录被传入冯国璋口中,他最初的感觉一定是大吃一惊,再后来就是不相信。因为。当初小站练兵时,在德军顾问组的严厉督导下,也没有出现过如此惊人的记录。
那还是自诩为天下精兵的小站兵。若是拿出绿营改变的巡防营。在相同条件下,他们能走出这个记录的三分之一就算奇迹了。
预备役部队的训练跟两个步标还是有区别的。那两支部队有德国教练组的功劳。但德国人从未来过根据地,他们甚至不知道威胜军右翼在山区还有一支规模惊人的部队。但预备役部队的训练大纲确实有德国痕迹,特别是炮兵和工兵条例,大多数条款来自德军。司徒均拿出的,也是德国血统的东西。德国教官对于威胜军强悍的行军力不止一次地表示激赏。而这次预备役部队展现出的行军力,完全不次于主力。
每十里休息十分钟,每三十里休息三十分钟。午饭后休息一小时,让士兵们小憩一下。好在在夏季,天长的很。时间充裕。
连长的权威不是靠职务带来的,而是靠自己的素质赢得的。上级给的是权。不是威。威要靠自己去建立。黄锦辉既听过教官的教诲,也比较他自己的几任连长优劣。这次长途武装开进,是他建立威信的最好时机。
连长不配战马。他必须跟自己的士兵走在一起,但走在哪个位子却需要动动脑筋。五连是全军的先头连,速度的掌握是最重要的,既要保证行军速度能够完成当日行军里程。又要保证不至于将部队拖垮。所以第一天黄锦辉亲自当起了尖兵。好在他有一个奖励的怀表,可以计算时间。
当压好速度,黄锦辉需要检视全连,发现问题,这样他的位子就要从尖兵不断调整至中间乃至后排去。要注意部队是否适应自己确定的行军频率。既不能让部队过度兴奋,也不能让部队早早地泄气。这样就需要调节气氛,比如在途经村庄是唱一首歌。
每走十里左右,黄锦辉便会命令部队休息十分钟。倒掉灌进鞋子里的泥沙,检查整理绑腿,稍微喝点水,整理松垮了的装具
在随营军校,黄锦辉学到了很多东西,包括长途行军的技巧。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但非常实用。就像喝水,每名官兵都有一个设计精巧多用途的铁皮圆筒,如果全部用来灌水,可以装三斤左右。新兵总是不渴的时候不喝,渴了则大口饮,从而早早就将水喝光了,但老兵就不会那样,总是不断地小口补充,不等口渴就开始补充。这些东西,都要传授给士兵们。黄锦辉注意到,连队是九个战斗班长中,有六个班长是称职的,三个不太令人满意。
三十里大休息时,黄锦辉会提醒炊事班寻找水源为官兵补充饮水。不准喝生水,必须抓紧时间将水烧开。四辆大车上不仅装了武器弹药,更装了粮食和炊具。跟在队尾的炊事班倒是最舒服的,他们甚至可以轮流赶车休息。不过,等中午和晚上,炊事班就该忙乎了。中午,吃饭快的士兵可以美美地睡上几十分钟,火头军们就不行了。
中午,黄锦辉必须等士兵们全部吃饱饭后才允许自己用饭。那样他也就没有了休息的时间。而晚上到了指定的宿营地,他还要与王司令派出的设营队联络,安排各排各班的住宿,并亲自查问各班是否有中暑生病的人员,严令各班班长督促士兵热水烫脚,解决长途行军的脚泡,以免影响次日的行军。
除此之外,每晚还会召集排长们开一个小会,回顾和商量一下当日行军的问题。第一日的问题最大的是几乎全天都在烈日下行军,副连长兼一排长提出能否将出发时间提早,将中午的休息时间延长,避开午间的烈日?这个建议很好,他立表赞同。但时间是上级规定的,他必须写出书面报告,待上级批复后再行改变。所以,黄锦辉带着书信往回走,去寻找跟在后面的营长。好在营长距离他们的宿营地很近了,没有看信,听了他的口头汇报,立即同意了他的建议,批准将早晨的行军时间提前至四点,十一点休息。午后的出发时间延后至下午四点。
这个决定回去一传达,连队立即欢声一片。看着士兵们看向他的眼神,黄锦辉知道自己率队行军的第一天算是成功了。
第三节抗洪三
威胜军右翼兵分两路全副武装出沂州,一路经泰安直趋济南,另一路则走了东线,饶过了济南,从青州直趋黄河河岸。。
各地官府都接到了巡抚衙门的文书,对于蒙山军北上也就不再紧张了,而且,他们还得为客军提供食宿。老百姓当然不晓得威胜军的前身,但官府可是一清二楚,并没有因为他们归降朝廷就忘记了“前科”。当这支奉命北上抗洪的军队全副武装进入各州府县城,立即引起了各地的恐慌。
最为恐慌的当然是冯国璋的部队。冯国璋一面严令各部加强戒备,但不准与威胜军发生冲突。另一面立即上报周馥巡抚,指责威胜军竟然携带武器北上,引发了各地驻军和百姓的恐慌。要去周馥下令让龙谦所部将武器送回去。
周馥接报,一面为龙谦的雷厉风行而喝彩——他下令威胜军出兵的命令这才几天?估计龙谦在接到命令的第二天就开动了吧?这是一种什么效率?别处官军不知道,冯国璋所部在济南的部队,命令早接到了,至今还在营房准备,连一个队也没上河堤呢。周馥在结识龙谦后,便与他所认识的武将进行过细致的比较,发现没有一个人及得上。冯国璋号称袁部三杰,但从学识,眼光,胸襟上都比不上龙谦,所部军队,在周馥这个外行看来也差得多。鲁南兵不仅军服好看,更有一种他没有见过的精气神,怎么形容呢?有点老子天下第一的味道。特别是那些军官们,一个个趾高气扬,鼻孔朝天。不过,人家带的兵确实好,就说这次护堤吧,鲁南兵说动就动,比起冯部来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这当然是龙谦练兵有方,如果论经济之道,冯国璋就更是拍马不及了。
至于百姓恐慌,周馥倒是不断接到快马传报,沿途各县并未上报威胜军强拉民夫,抢夺财物的报告。和各县关于食宿方面的合作也算顺利,主要是威胜军不那么挑剔,并未借机敲竹杠——这本是军队将领发财的最好机会了,什么粮食分量不足啦,掺了沙子了,士兵不满意要**啦,逼着官府塞银子给带队的军官息事宁人。这些事似乎都没发生,临朐县令薛文安还报来一封赞扬威胜军秋毫无犯的报告,说他为宦多年,竟未见过如此的仁义之师——连住过的房子都要打扫干净,更不要说强买强卖,搔扰百姓了。所以,周馥觉得冯国璋就是有些小题大做。
另一方面呢,周馥始终觉得龙谦对朝廷有些浓重的戒心。虽然龙谦从未说过朝廷的坏话,提起太后来,还显得受恩深重的样子。但周馥还是能感觉出来。或许是因为他们出身响马之故?就像这次出兵,干嘛带着武器呢?是担心冯部对其不利?如今蒙山军已经是朝廷兵部直辖的部队,谁敢对其不利?除非是朝廷。但朝廷是太后的朝廷,因为鲁南新政成绩斐然,山东受到了不止一次的褒奖,表明太后对龙谦十分的欣赏。他去年末赴京被太后与皇上召见,太后垂询的话题,竟然大多是鲁南新政的做法,听了他的汇报,太后很是高兴,夸奖龙谦实心办事,没有胡吹大话。
“周抚你有所不知,当初小龙子言及新政,建议朝廷先行试点。这本是老成谋国之言。但后一句便不改本姓了,说给他一个州,定能做出个样子来。我只当是孩子话。哈哈。但勤王护驾的大功不能不赏,且其所部多是鲁南子弟,仲华建言,授龙谦两州镇守使,一面替朝廷练兵,一面办新政。所派的两州知州,都是与其有旧之人想不到以鲁南贫瘠之地,竟然就办成了”
偷眼观瞧,慈禧的神情黯然下来,让本来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