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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吃不消的样子,六岁的兴华却很高兴跟父亲跑步。他说虎头身子太弱了,需要加强锻炼。跑步结束,他洗漱、吃饭,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吃饭特别快,别人刚开了个头,他便风卷残云地结束了。然后在饭厅阅读报纸,报纸是他选的,有六七份之多,王兆会在开饭前将报纸摆在他习惯的位子旁的一张矮几上。读完报纸,他一天的忙碌就开始了。而她自己,则盘算今天叫谁去逛,西苑实在是太大了。从海晏楼到修了半片子的摄政王府就要走半天,更不用说金鳌玉栋桥北的北海了。位于中海西北角的摄政王府据说是给已经下台的宣统小皇帝的生父修建的,工程刚开始,他们的江山便丢了,留下一片废墟。当初白灵看了摄政王府的修建地址便感叹,连说可惜了。
叔父已经返回了山东,正式成为了山东的封疆大吏。临走时叔父跟她聊了很久,叮嘱了她很多事,无非是不要干政,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反驳他,不要提起那个人,不要沾了虚骄之气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她更在意叔父婶娘以及小娴小志尽快来京师团聚,她有时会怀念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觉得很温馨。但回忆更多是在济南的那几年,沂州、甚至陈家崖的时光似乎被她忘记了。
周学熙来京师时带了一大堆礼品,将会客室堆的满满当当,从吃的穿的用的,无所不包,说是华源孝敬自己的。丈夫不高兴,当着自己的面批评周学熙和欧阳中,让周学熙逐件报出价格,当场让她付了钱,而且给欧阳中订了规矩,以后绝不接受礼品,付钱也不行!周学熙很尴尬,他对周总裁说了一大堆话,还是他那套东西,什么绝不做李自成啦,决不当慈禧啦。周学熙只是唯唯而已。欧阳中学了个乖,等封国柱、秋瑾进京,基本就没什么礼品啦。封国柱只给他们带了两只板鸭——据说是江宁名吃,放不坏的。但不好吃,咸的要命。不过,这两只鸭子没有付钱。她想,如果给钱,也太伤人的心了。
现在要说到钱了。陈淑进京时是带了一笔钱的,不多,只有四百银元,都是山东银元局所铸。这笔钱很快就花完了,她没想到他规矩那么多,什么都要付钱,连伙食都要付。第一个月结账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因为账单上明白写着总计银洋305元4角!她以为吃饭是不用出钱的,为此被他讥笑了一次,为什么不出钱?天下哪有免费的饭?我不出钱,鲁山宁时俊他们出不出?既然有军饷,当然要出钱。这样她买其他东西就不够了,好在她还带了折子,京师有山东商业银行的分号,可以取钱,于是又取了一千大洋。那些钱其实不是他的军饷,他很少将军饷领回来给她,而是华源分的红利。她抱怨了一次,于是他跟她长谈了一次,讲了慈禧的故事,她才知道慈禧也是有定例的,那些嫔妃都有定例。民间很是同情的珍妃就是因为定例不够花,于是私下卖官,仗着光绪宠她为人求官,因而触怒了慈禧,将珍妃打入了冷宫。她顿时响起了珍妃死的那口井,身上感到寒冷。他说,慈禧的毛病就是给人定规矩而不给自己定规矩,她大手大脚到了惊人的地步,光是新鲜的水果一年就要几万斤,吃是吃不掉那么多的,老太婆喜欢闻新鲜水果的香味,摆在殿里闻,每天都换。至于吃饭,更是浪费惊人,每顿饭都要几十道上百道菜,都是有定例的,不能少,少了她就不高兴,哪怕一筷子不动,也必须摆上来。光是花在老太婆身上的,一百万银子怕是不够。你说,满清不亡哪里还有天理?想一想陈家崖的乡亲们吧,有几家家里积蓄有十两银子的?有几家能吃上肉的?现在我推翻满清了,怎么能再走慈禧的老路?没错,我们现在住的好一些,吃的好一些,穿的用的好一些没人会说,也没人敢说,但是,你要知道上行下效的道理!我们家敢做的,下面就跟跟着来。换过来,我们朴素一些,节俭一些,下面就收敛的多。你看,我们最近吃的简单了,白大人他们跟着也简朴了。至于钱,足够用的,国家正规后,我这个总统的薪水不会低,应当足够花,我的薪水都交给你。但是,家里的吃穿用度,包括茶叶烟卷,都要付钱,你要记住。至于我存在部队的军饷,不准备提出来了,那么多的阵亡官兵要抚恤,到处要花钱,这个你要理解,更要按我的规矩办。其实,他们更会看你,你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但这个没问题,只要他不纳妃子,没问题。陈淑想,自己又不是没吃过苦,管他挣多少钱呢?就算他一分不给,不是还有华源和中兴的红利吗?足够用了。
他大部分时候是快乐的,吃饭的时候,特别是晚饭的时候,会跟她,跟两个儿子聊天,今天逛什么地方啦,振华读什么书啦,气氛很好。她不会打听他在忙什么,知道他在筹备国家的建立。但有时候他也生气,在书房训斥他的那些部下,声音太大,她便送茶过去,他就会冷静下来。有时候则是一个人生闷气,她问他为什么,他不说,反而让他出去。特别是那次山东师范大学的蔡先生来,也不知跟他谈了什么事,蔡先生走后他一直呆在书房里,晚饭也没吃,江云赶来,被他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一番,她在楼上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他似乎很少这样生气的。于是急忙下去解劝,江云已经匆匆出去了,而他坐在那里发呆,脸色很难看,问了几次,都没有理她。
她有些不放心,去找了欧阳中。欧阳说夫人您就不要问了,司令的心烦事太多!他们光是晓得朝司令伸手要钱,哪里知道司令的难处?原先咱们光管好军队就差不多了,现在司令却要管这么大一个国家!得力的人太少,司令怎么能不发愁呢?
但她觉得他确实有些变化了,特别是在面对他昔日的部下时多了威严。反而是那些她没有见过的生面孔登门,他还显得随和客气些。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是乏味!陈淑只有见到昔日的朋友,比如在蒙山军总医院工作的张红草等人来,才会高兴。张红草说司令的事情太多了,你不出去不知道,这么大的国家,什么事司令都得管,你要照顾好他的生活才是。陈淑想,他生活其实不需要照顾的,更主要是心情。但她真的帮不上忙。
有一天他似乎心情很好,跟她说,今年过年怎么办?她说不知道。叔父担着山东的担子,怕是不能来京。是啊是啊,就是延冰小娴跟小志,也很久没见了。这样,我下一道命令,将他们接来吧。过完年,他们再回去。于是她很高兴,算一算日子,离大年真就不远了呢。
“明年上半年,无论如何也该成立中央政府了。你看着,我会让我们的国家大变样,会让那些准备看我笑话的大吃一惊的。”他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上部完。rs
中部第一卷新中华第一章大人物第一节王月蝉
元宵节夜里所下的那场罕有的大雪已经消融,北京的街市到处流淌着黑色的污水。
北方有“正月十五雪打灯、八月十五云遮月”的民谚,大雪虽然给元宵灯节带来了不便,却预示着庚戌年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
一向热闹的前门车站出现军警联合警戒后,行人及附近的居民便知道又有大人物进京“陛见”了,从年关至年后,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当几辆黑色与灰色的泰山牌小汽车鱼贯驶出车站,军警撤走,前门车站便恢复了往常的喧嚣。
跟随张作霖等二十一师高级军官一同进京的王月蝉坐在最后的一辆灰色轿车里,当车队驶入大清门后,她所乘的这辆车就与车队分开了,“孤独”地向东驶去。
平生第二次进京的王月蝉拉开了遮住窗户的酱紫色绸帘,贪婪地望着**高大的城楼及城楼两侧飘扬的军旗。天色阴沉,浅灰色的云朵压得很低,似乎还要下雪。
轿车拐了两个弯,驶进一所设了岗哨的大院子。
“到了,请下车吧。”身穿便服的司机替她拉开了车门。
王月蝉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里的米黄色围巾,钻出了轿车,看见身穿军服的江云走过来。
“哈哈,嫂夫人你好啊!”隔着老远,江云便伸出了手,“临时有个事,没能去车站接你,抱歉,抱歉。”
司机被这一幕所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来头蛮大。竟然让一向阴沉寡言派头十足的局座亲自迎接,而且,看上去他们很熟。
“哪里敢劳局座大人的大驾呀!”王月蝉笑着握住了江云的手。
“一晃又是三年多了!嫂夫人风采依旧,老田真是好福气呀!”江云摇晃着王月蝉的手。
大概是由于龙谦的关系,蒙山军军政系统握手礼越来越取代了老式的礼节,尤其是如江云这样的老班底更是习惯于这种流行于外交界的西洋礼仪了。
生育了两个孩子的王月蝉已然迈入了中年,但另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风姿,“喔,连我的玩笑也开”
“哈哈,天气冷。快跟我来。”江云领着王月蝉大步朝后院走去。
“这是咱的老窝吗?”。沿着扫出的通道。王月蝉跟在江云后面,一面走,一面打量着被积雪覆盖的假山。
“是呀,原先是怡亲王府。邓清华拔给咱们了。过年后刚搬进来。一切还是乱糟糟的。”曲曲折折走了好久。江云将王月蝉领入自己的办公室。
“坐,先暖和暖和,”江云亲自给王月蝉泡茶。“怎么样?这一路还顺利?老田回来了没有?天津的情况如何?见到张小丁了?”
田书榜奉命去了海参崴去见阿尔杰米耶夫,尚未回到奉天,但他的密信已经在她怀里了。她是跟张作霖等人坐火车到营口,然后乘船到天津再换乘火车进京的,没有走陆路,这样快一些。在天津见到了天津站的张小丁,“还算顺利。见到了张小丁了。这是他给你的,这一封,是老田的。最后这个大的,是奉天站的工作报告。”王月蝉从怀里摸出三封信交给了江云。
“哦,”江云接过信封,先撕开了田书榜那封,却将张小丁及奉天站的信函丢在堆满了文件报纸报表的办公桌上,“来人,”他喊道,“去三处将这封信立即译出来!马上!”然后对王月蝉说,“司令在等老田的回话呢,待会儿,”他低头看了下手表,“一个半小时后咱俩一起去见司令。听说你要来,他很高兴。对了,张作霖他们直接去西苑了?”
“是。”王月蝉没想到龙谦还记得她。
“你就住在本部吧。房子给你安排了,不过是临时的。等老田就位,你亲自安顿你的家务吧,这是你的业务范畴,我就不管了。”说着,拿起电话说了声局办,等那边的电话接通了,“东北的信使到了,你立即报告司令。”
“司令他好吗?”。王月蝉不太相信龙谦会记得她,但江云的话还是令她感到高兴。
“司令很好。长话短说吧,国安总局已经正式成立了。不过对外还没有宣布,暂时以军情局二处的名义开展工作。司令亲自主持了分家,军情局的大部分业务及人马都留在咱们这边了。事情太多,司令亲自点了你的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将你招来。”
“有什么任务给我?”
“让你给我做管家婆!”江云微笑道,“你的正式职务是局办公室主任,所以我才说安家之事你自己办嘛。”
“办公室主任?”王月蝉有些意外。
“办公室除了事务性工作,还有内部监察这个重要的使命。你的差事是司令亲自定的。司令说你一个女人奔波在外这么些年,不容易,今后就替我看好咱们这个家吧。”说着从办公室抽屉里摸出一个深红色丝绒盒子,“王月蝉!”
“在。”王月蝉立正。
“我代表司令授予你一级英雄勋章!”江云本想亲自为她戴上勋章,因为对方是个女人,也因为她穿着便服,最终将勋章递给了她,“还有证书,哦,这是你的委任状。”江云将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信封交给了王月蝉,“你这就算正式上任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开个碰头会,我来宣布你的任命。”
“是。”王月蝉打开盒子,凝视着那枚镀金的勋章。
“遍数全军,只有你们两口子特别。老田获得二级卓越,你获得一级英雄,令人羡慕呀。告诉你吧,咱们系统获得一级英雄勋章的只有十一人。”
“多谢局座。”
“可不要谢我,这是你应该得的。”江云微笑道。“还有一笔奖金,足够你在北京买处院子了,北京空着的四合院不少,据说很便宜。不过,你俩口子怕是不能住在外面。”
“你说正式分家了,怎么分的?”王月蝉更关心国安总局的建立。
“你坐,”江云拎起火钳子拨了拨铁炉子里的炭火,“老田出任军情局长,算是留在了军队系统。咱们国安总局,将来算是政府系统。”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