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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健壮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感觉,只是机械的前行。
目标?有,在确定不能回去以后,决定往南走。
在自己不多的历史知识里,这榆林马上就是一个战乱分起的地方,有王二要杀官造反了,有流民起义了,官军开始与起义军,与入关劫掠的蒙古鞑子你来我往的拉锯了。
吕世也想加入到这轰轰烈烈的大革命的洪流之中,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但还是历史告诉自己,王二的下场是悲剧的,大明还没有真正没落到任你造反不管不顾的地步,所以涂面王二不过是短短两月便灰飞烟灭,成为历史学家定义为明末起义的起点,但也就是定义为起点而已,没有一点赞叹激越。
想活下去,就不要搀和期间,自己还没有九级武功,也没有玄幻的百变之身,每次挨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还是真真正正的凡人。
往南走有两个目,越往南旱灾越轻,即便是要饭也是好要的多,毕竟挣扎着活着不成饿殍才是第一位。
万一侥幸走到南方,那便是万事大吉,先不要说躲过后来的李自成张献忠等的蝗虫一样的起义。
就是再后来的满清鞑子入关,也对南方不是太过摧残,自己虽然有大志向,但也先寻个安稳地,万一事不如愿,也可以凭借自己先知先觉,趋吉避凶,到南洋走上一遭也就是了,最不济还可以用自己的生活小常识,在这个时代开开金手指做个富家翁,关于先前改变历史的艰巨任务,现在已经被饥饿消磨的没了兴趣。
改变历史还是那些牛人穿越大大去做吧,我还是享受他们加给我的荫蔽光辉的好。
就这样走走停停,每日里为这肚子奔波,树上的,土里的,野地奔跑的,自己算是尝了个遍,但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转眼两月过去,天气开始一天天变暖,生存也不再那么艰难,最少不会再担心冻死,看看现在大约已经是四月天气,已经是耕作的时节,但天下大旱,一冬一春无雨,沿途都是抛荒的土地,连根野菜都不长,真的是一片荒凉,道路上讨饭的流民开始成群结队,一口吃食更是难寻。
吕世就弃了大路,转到山里,山里的野物还是有的,寻些吃食也容易些。
第一个金手指开出的不是致富,还是为了活下去。
看着眼前的兔子飞奔而去却徒呼奈何,因为自己再能跑,也绝对跑不过兔子,为了兔子,吕世需要一个弓箭。
但弓箭这东西,照现在这个时代的要求和制作工艺,却不是自己能做的来的,那是要几十种材料和无数道工序,才有了一石弓和二石弓一直到据说贺人龙来开的变态十石弓。
但是,古代中国的弓箭却是有一个致命的误区,那就是用火烤来把弓箭做成一个优美的外形,他们以为那样能增加弓箭的射击威力,岂不知,那恰恰破坏了弓臂的植物纤维的自然韧性,损伤了射击威力,于是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拉开弓,瞬间发射的时候,让弓先抵消了大部分损失的韧性,使得长箭初速度大大降低,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只能做更为复杂的复合弓,用更加稀缺的牛筋来做弦,配合着加大威力,但最终不如欧洲的长弓来的威力大了。
吕世可是知道,英格兰长弓正是这个欧洲弓箭的代表,就是以札木,或是高档的檀木自然为弓臂,增加弓背长度来加大射击距离和力度,在现在这个时代,这是欧洲唯一比中国先进和实用的武器,当然,这英格兰长弓也是有缺点,不但箭身长大,而且箭矢也需要加长,以现在中国人普遍的身高,却是携带不便,但威力能遮掩一切瑕疵。
现在吕世就看见满山的札木,所以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还是这个时代好啊,没有滥砍滥伐,这才在陕西存留大面积的原始森林,这种状况一直到民国的时候才改变,要不毛太祖也没有张思德烧炭,南泥湾开荒的千古名篇。
当吕世用原始的石刀费力的把一个鸡蛋粗细的札木砍倒,并且努力用原来自己的裤腰带把他弯成弓型的时候,由于太过专心,身后一句话差点让吕世扑倒。
“你是在做弓吗?”
吕世豁然回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一个拖着鼻涕的孩子正咬着手指头好奇的看着自己。
饥饿让吕世的耳朵失去了应该有的机敏,竟然一个大活人站到身后都不知道,好在看那孩子穿戴也是个流民,脸上也没有什么邪恶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个弓做的好丑。”那孩子用一种鄙夷的语气,在和吕世谈论吕世手中千辛万苦才做成的弓箭,所谓千辛万苦还是在砍伐扎木的时候,毕竟札木韧性极强,而且坚韧无比,吕世拿着的还是原始的石器,而且还是旧石器的那种。
一个孩子,这是吕世到这个大山里将近一个月,第一个见到的活人,没来由的心中一暖。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吕世蹲下,和蔼的道。
那孩子躲开吕世想要抚摸自己头的手,依旧嘲笑着吕世道:“你这个东西是不行的,射出的箭也不会远的。”脸上还带着鄙夷的神情。
被一个孩子鄙视,尤其是被一个古代的小屁孩鄙视,这是所有穿越人士所不能容忍的,吕世为那些无敌穿越者的面子也要争上一争。
“小家伙,看我做了给你看。”那好,看我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弓是做好了,但真的没有箭矢,吕世便寻了几根长且直的荆条,去掉枝桠,取平直的一米五的一段,这是现在箭矢的一倍有余,这更让那孩子取笑。
“这么长的箭是不能射远的,箭太重。我家是军户中的匠户,这个我是懂得的。”
吕世不理他,被连番取笑,却不恼火,只是笑笑,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英格兰长弓弓臂长大,所以需要的箭矢便长,这样才有动能,箭矢的粗长,加上本身的重量,这样才有势能,小屁孩懂得什么?我也鄙视你,但一个现代人去鄙视一个古代孩子,这不厚道。
寻了一块大石磨尖了前端,代替箭头,一切妥当,吕世站起笑着道:“小朋友,看我如何猎取猎物。”
张弓,搭箭,轻轻拉开,瞄准远处被两人说话惊起的一只肥兔,放箭。
兔子毫发无损的闪电般消失在视野之中。
吕世很尴尬,孩子很惊诧。
一只肥胖的野鸡掉落在百步之外——一箭穿胸。
意外之喜,绝对归功于打哪指哪的格言定律,吕世淡定的走到那只山鸡前捡起,笑着对那个小子道:“还好,不是松鼠,晚上我们有山鸡可吃,也是饿的狠了,这山鸡我一人就能吃完,却被你小子分了。”
想想又摇摇头无可无不可道:“同样是流民,见面便是缘分,与你同吃也不打紧,有了这长弓,以后行走山中便不瑜有饥馑。”
看那孩子还在原地张着大嘴不动,吕世回到他身边,拍着他的头道:“流民?”
这个时候,像这样衣衫褴褛的孩子,就是流民,想来不是与大队走散,就是父母已亡,都是苦命的人,见了就是缘分,结个伴也好,省的一路寂寞。
那孩子被吕世一拍,豁然转醒,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满是崇拜之色了。
“大哥哥,这是你做的弓吗?是的,这是你做的,这是你就用这山上札木做的弓吗?是的,我亲眼看见的。”然后扬起脸兴奋的道:“大哥哥,你太了不起了。”孩子自顾自说,当让自己肯定之后,就用充满崇拜的眼光看着吕世。
吕世轻轻一笑,孩子的理解还不是太快,这英格兰长弓已经违背了这个朝代人的认知,但也没必要与一个孩子解释什么物理原理,笑着道:“好了,不要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来,我们兄弟晚上有了嚼果才是正经,你去找些柴火来,我们烧烤。”
那孩子这才回过神来,怯怯的问道:“大哥哥,可不可以带着山鸡回我的家?我的哥哥和妹妹也,也,也——”脸红心跳呐呐着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吕世一愣,突然欢喜起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消息?自己独行几月,沿途或无村寨,或有也是人去村空,这是自己第一次知道,在这陕西榆林地方竟然还有人家没搬走。
“小兄弟,便是叨扰了。”吕世不敢谦让,忙吧这事坐实。
“不叨扰,正是高兴才是,我爹爹一定高兴的。”说这话,其实眼睛却是盯着吕世手中的肥鸡不放。
吕世笑笑也不为意,笑着道:“小兄弟,那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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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落脚
陕西米脂县。
米脂南面的驻兵山山村不大,也就三百户人家,但在当地还是比较有名的,据说当年白起曾经驻兵于此,因而得名。
山村面临无定河分支沙家河,背靠白于山,山上多产石碳陶土,有一条驿路打此地通过,就有了一个驿站,将养了几个驿站行足
虽然陕西大旱,但驻兵山紧邻河滩台地上还是有大片的水浇田,往年也有出产,不过这些大部分都是村里大户张老财的产业,村子里的百姓大部分租种张老财的地耕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块还在几个驿卒军户名下,年成好的时候也能打个几斗麦子,和着时断时续的驿站钱粮闹个一家不死。
可是今年就不行了,打头三年就是大旱,田地里就没了多少收成,今年更是要命,整个冬天老天就更没下一个雪片片,冬天又贼冷贼冷的,开春了却又没一滴的雨下来,吃水都要靠到三里远的沙家河河里去背。
那往年都要发洪水的沙家河,今年也没了脾气,本来河宽三里的,过往都要依靠摆渡,今年要死不死的成了鸡肠子,无精打采的缓慢流动,深度就是孩子都能趟过去。
天气大旱,其他山地是种不成了,就指望着这台地上上好的水浇地能有些收成,但水面下降,河面离台地都有了十丈高(和大约30米)河堤坡面陡峭又难以攀爬,绕了大段路担水到田里,费力不说,一天只能来回个三两趟,等背水到了地头,一桶水下去马上就干了,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眼巴巴的撂荒下去。
张大户刚开始的时候叫了些长工帮闲忙活了几天,见到也没干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搭进去几斗粮食的饭食得不偿失,也就泄了气,打发了大家散去,就等老天爷的脸色了。
连张大户都这样,那些人少地少的更是没有,也舍不得拿出粮食雇人帮忙背水浇地,也就只能干看着没了半点办法。
看样子今年的收成是指望不上了,铁定的又是个荒年,又要不知道多少人家背井离乡成为流民而最终饿死沟渠了。
张老实家是军户里的匠户,地位之低下就是连寻常佃户都不如,但承继太祖当时对他祖辈的恩赏,家里有二十几亩薄田,别家军田早就被豪强和军官欺凌豪夺的没了一寸,张老实人如其名,但老实人还就认个死理,遵从父辈的遗言——饿死不卖地的家训,到现在名下的土地没扩大也没有缩小,将将的还能保证一家活命,同时也继承了老辈木匠手艺,成为一个军户之中最低下的匠户。
张老实平时抽丁摊派,给县上贵人老爷千户侍弄田产,干些杂役,剩下些功夫,披星戴月的打理下自家田地,再给乡邻打造些家具等物补贴下家用,勉强的养着四个娃和老伴不死。
但是,日子确是越来越艰难,本来军户不纳田赋,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慢慢的却开始加捐苛,到了自己这一代,更是捐苛超过正税多多,徭役也开始增长,一年里倒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应付这些徭役,一天了的没完没了。
但日子本来艰难的熬着,但赶上这些年天旱无雨,田地就只能干涸在那里,眼看着已经是芒种过后,再有十几二十天不下种,就一定是绝收了,怎么不让张老实焦急绝望?
但有什么办法?就是连张老爷那样的大户都是束手无策,何况是这他这样的小民?只有等着老天开恩或者是认命。
好在张老实毕竟有手艺在身,虽然低贱,但周边需要个修修补补的还能赚些个铜钱,更是这个手艺和人品,结交下了驿站上的赵头,驿站上每有活计便喊上张老实,有个上峰赏赐也可以给上他仨瓜俩枣的。
正在张老实苦苦打拼一家口食的时候,小三却带回个和尚却是让他很是为难。
那和尚高高大大的,看着都要仰脸(古代人由于营养问题,普遍身材矮小。像吕世这样一米八五的个子,绝对是出类拔萃,就如同羊群里的骆驼般扎眼。)张老实心中不由叫苦,赶走,那是得罪佛爷菩萨,但不赶走,却是让自己的米缸真的吃不消。
四个孩子却是不知道大人的疾苦,见三儿和那和尚带回只肥胖的野鸡,想着晚上有了好牙祭,就一声欢呼,欢天喜地的把那只野鸡显呗给老娘看。
张老实婆娘心中也是欢喜,毕竟自己的几个小子今晚有了肉星,这都是几年没有的事情了,但看在佛爷吃素的面上却还是连连说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