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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孙义用手驻地,容色惨淡,嗓音已经完全嘶哑,低沉而郁郁的向着蒋锐侠道:“属下无能,损失惨重,请大当家的责罚。”。说话间,他的身子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颤抖,本来紫色的脸膛也开始泛出惨白。蒋锐侠跨前一步,伸出手去,一把揽住孙义,将他扶了起来,顺手撕开自己衣襟就为孙义包扎。孙义睁着血红的眼,双目平视着前方,抿嘴一言不发。待的蒋锐侠使力将那衣襟包裹好孙义身上伤口,孙义“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当家的放心,我这就再去。我就不信这个小小的李家庄真的铁打铜铸,我孙义还打他不下。”说完,孙义猛然起身,大踏步就向帐外而去。
蒋锐侠见孙义如此,当下断然道:“诚正,且慢”。孙义闻言转身,眼中却是疑惑。蒋锐侠点头示意孙义入帐,沉声道:“诚正勿急,这次攻城不下,都是公义责任,错不在诚正。”说着蒋锐侠紧闭双唇,头望帐顶,顿了片刻方道:“是我心急了,让兄弟们损失惨重。兵法上说,十则攻之,五则围之,倍则奇正并用。而我等初到此地,人生地疏,人困马乏,且兵不过三千,而敌数却不下千五,凭现在的实力,我们是不可能拿下李家庄的了。”
说着,蒋锐侠无奈的低下头,眼中全是悔恨:“公义鲁莽,害了兄弟,是我之错啊。若君弥在此,我必不会蹈此大错阿……”。孙义抬眼看去,只见面前这个少年正是脸现痛苦,茫然看天。他本是半路投效,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是一彪悍之人,巨盗出身,从不畏死,此刻见蒋锐侠现出此等软弱之态,心中难免有了轻视,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蒋锐侠踌躇一会,方下令道:“全军退后半里,由公寻带两百轻骑监视李家庄,其余人等,就地扎营,等待后继大队跟上再说。”孙义无奈,点头应是,转身而去。蒋锐侠颓然倒回椅中,暗思此前攻打李家庄的鲁莽,不由暗悔自己犯了大错,闷在那里,不出一言。
这时,杨神秀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看到蒋锐侠呆在那里,不由低声报道:“公义,杨耀岚杨头领和孙庭先孙头领两部赶上来了。”蒋锐侠闻言顿时面现喜色:“好,好,好,他们来了就好了。快,让他们到我帐中议事。”。杨神秀应命而去。
蒋锐侠见杨神秀去远,长叹一声,猛然站起,深吸一口长气,信步走了出去。只见阳光突然耀眼而来,喧嚣之声传入耳中。远方那李家庄青色的寨墙醒目的横阻在前,城下还遗留着倒塌的云梯,噼啪着冒着浓烟;近处则是三三两两,脸色漠然的退下的红巾军。高昂的哀号和压抑的哭泣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蒋锐侠脸色越发惨淡。他虽然知道打仗就要死人,可是这么久的顺风顺水,突然迎头一棍,还是将蒋锐侠打得发懵。看着那些七尺男儿此刻却成了冷冰尸体,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蒋锐侠越发感觉到鼻中一阵酸楚,不由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蒋锐侠不用回头,也知道跟上来的必然是孙庭岳和季韦佩二人。杨神秀自从任了亲兵曲的曲长之后,现在随在他身边的就是孙季二人。孙庭岳刺伤了苏关庭投奔红巾,加上又是自己表弟,自然亲近;而季韦佩则是季韦俨的亲弟弟,一手刀法也比季韦俨逊色不多,在军中也算是好手,所以选择二人作了自己亲随。此刻他要去巡查战场,孙季二人自然跟上。
绕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好几十名伤兵正躺在树林边不停翻侧,口中哀号。蒋锐侠默然走了过去,几名伤势还不算太重,神智清醒的红巾见是大头领亲自来到,都强自挣扎着想要撑起身来。蒋锐侠忙大声道:“大家躺好,大家躺好。”说着,他的目光扫过面前这些伤兵,脸上怜色大盛,轻步走上前去,向着其中一人问道:“伤到那里?还好吗?”。那伤兵满是血污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舔舔干涸的嘴唇,笑着道:“这点伤不碍事,就是腰上被那些狗家伙砍了一刀,跌下来摔着了。不过,老子够本了,杀了他妈的三个家伙”。
蒋锐侠回身从孙庭岳那里接过水壶,扶着那伤兵的头,将水壶口对着他的干裂嘴唇,轻轻倒出,只见清冽泉水慢慢渗入那伤兵的口中,将那嘴皮湿透,显出一点红润来。那伤兵看着蒋锐侠,脸上笑容更盛,突然咳嗽一声,一口浓血从口中喷出,将蒋锐侠胸前喷了一片殷红。伤兵突然低声道:“要是有来世,我还当红巾……”,话音一落,脖子一梗,圆眼大睁,却渐渐失去了光芒,头颅软软的,已从蒋锐侠怀中滑落。蒋锐侠茫然看着这个突然失去了生命的红巾,眼中已经变红,伸手将那大睁的双眼轻轻合上。突然,他站了起来,向着远远李家庄方向大吼道:“不破李家庄,我蒋锐侠誓不为人。”
暮色中,远山如画,残阳似血。
扼守险要绝谷的李家庄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竟如白昼;依稀能听到零星的狗吠和压抑的咳嗽;除此之外,整个庄子里就听不到半点声音。忽然间灯光一暗,一个人影突然跌跌撞撞的出现在城头,逡巡了片刻就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片刻,只听到一个女人悲惨的哭号:“二郎啊,你怎么会就这样去了啊?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地老天荒吗?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啊?”。只见那个女人在灯火明暗间舞动着,疯狂的叫喊着,突然,她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绝望;她努力的将她纤弱的身子撑起,攀爬到那高高的寨墙垛口之上,披头散发的身影在夜色火光之下显得孤寂而可怕;她从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突然合身扑出墙外;那纤巧的身子在夕阳的余照中一闪即逝,随即闷响传来,整个世界又陷入了压抑悲哀的寂静。
缓缓地收回已经张开的“繁弱”弓,蒋锐侠一片怅然若失的样子。那跳下城头自尽的女子的决绝和悲哀,让蒋锐侠心中无法平静。蒋锐侠垂头低喃,抚心自问:“我率军攻打李家庄,让人夫死子丧,这么做,可是对还是错啊?”
悠悠叹息一声,蒋锐侠猛然回头,口气失落的招呼陪在身边的孙庭岳和季韦佩:“越巍,子服,我们回吧”。今日下午,蒋锐侠心伤自己一错导致上百人的伤亡,激愤之下带着二人就到李家庄寨下搦战;结果李家庄人肆意嘲笑,就连那一向急躁粗野的李见麟居然都呆在寨上稳守不出。蒋锐侠一气之下就在寨下不走,直至此刻那妇人殉情自杀,蒋锐侠心中猛然被拨动了心弦,方才起身,黯然回营。
“哒哒哒”,几骑飞快地从红巾大营方向赶了过来,当头一人中正面容,正是孙庭先;身后白衣俊秀,则是陈英起。远远的看到他们三人阑珊而来,陈英起在马上撑起身子,大叫道:“公义,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啊?单挑这么好玩的事情都不叫上我?还是不是兄弟阿?”
陈英起话还没有说完,孙庭先已注意到蒋锐侠脸色颇为难看,不由打断陈英起,插嘴道:“公义,你怎么了?你看看你这样子,还那里像是个一军之主啊?振作起来,这一仗我们输了,下一仗再来过就是了。若就是败了这一仗,就单人跑到这里,一军之帅如果出事,那可怎么办啊?”
蒋锐侠抬起头,看着孙庭先,眼中有点迷离:“越秀,我们这样对吗?我现在总觉得,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原来我们痛恨的事情。虽然我们不是官兵,可是我们也是在进犯别人的家园啊。”
陈英起在一旁哈哈一笑:“我的好老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嘿嘿,当年我在大漠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人会可怜你。如果你非要去可怜别人,那么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所以,这辈子,我最在乎的,就是如何来保全自己;嘿嘿,不管是谁,都不能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谁要阻拦,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毁灭;不是他的毁灭,就是我自己的毁灭。”
蒋锐侠看了一眼陈英起,依然摇头不语。孙庭先跳下马来,拍拍蒋锐侠背,道:“公义,我知道你看到兄弟战死如此之多,心里自责;可是,不管做什么事情,不付出代价是绝对不可能的。人若取之,必先予之。更何况,我们想替天行道;所谓我以我血荐轩辕,没有血的代价,这个天是翻不过来的;我们所有能作的事情,就是让兄弟们的血不会白流。再说,虽然这仗是败了,但没有兄弟会责备你啊,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次是非战之罪,前段时间云冈征战一直胜利,全军上下都粘了个骄气,骄兵必败;如今警醒也还未晚。公义,振作起来,上万大军还等着你呢。”
又有一个醇厚的声音插入道:“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其中第五曰犹豫不自决。公义,我知你仁厚,但若仁若妇人,则非为将之道啊。若你如此,则最好还是早日回家种田吧,还谈什么代天行道。”蒋锐侠回头,看到是难得的周海羡杨耀岚联袂而来,刚才那话正是周海羡所说。
蒋锐侠苦笑一下,低下头去深深吸了口气,方抬头对众人道:“我没什么了。大家都说的好,是我太冲动了。”孙庭先信手在他肩上一按,向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上马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
蒋锐侠跨上一匹被孙庭先亲兵牵来的黄骠马,人在马背上颠簸一阵,突然向着周海羡道:“你说为将有八弊,是说那八弊呢?”。周海羡一愣,没想到蒋锐侠居然有此一问,当下沉吟一会道:“我记得兵书上是如此说的,夫为将之道,有八弊焉。一曰贪而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淫于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不过看公义行事,也就粘了一个犹豫,这也是公义天性醇厚善良所致;为人当是至理,不过为将则有点影响了。”
一旁杨耀岚点头道:“为将者当仁则仁,当狠必狠。然仁不能效妇人之慈,狠不能学虎狼之吻,这可是一个中庸之道了,公义,这,恐怕就只有你自己体会了。”
蒋锐侠心中默念,陈英起一打马从他身边掠过,大笑道:“那来那么多的讲究。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敌人。朋友我可以为他而死,敌人则必须被我杀死,如此而已。想那么多干什么,走,公义,回营去。”伸出手来,拉住蒋锐侠坐骑之缰,二骑并肩,绝尘而去。
周海羡看着陈英起摇摇头,笑道:“若做人都如公寻这般,这个世界早清静了。可惜,很多时候,你根本就无法判断对错,更无从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真正的敌人。奈何奈何”。说话间,看了看身边平视前方的杨耀岚,大笑三声,也纵马而去。
孙庭先拉在最后,看着被陈英起无奈牵着前行的蒋锐侠,心中暗道:“公义,你是一军之帅,如何能够如此颓唐啊?悲一人而伤万军,唉,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吧,否则这次我们就有难了……”孙庭先抬头看看夕阳,依然那么红亮如血。
这时,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孙庭先蓦然回头,只见那一直闭门不出的李家庄突然寨门中开,煌煌灯火中撞出数十骑,向着自己一行猛追而来……
“杀,杀,杀……”,夕阳下,铁蹄铮铮,迎着从李家庄飞奔而出的追兵,从红巾营地左右分别杀出一队骑兵。左边玄甲黑盔,右边白衣红巾。玄荼营跃马挺枪,直迎那李家庄中冲出的马队,气势磅礴;千马帮弯弓搭箭,抄袭李家庄马队后路,箭如雨下。那李家庄冲出的马队一见中伏,早已大乱,领头一人大声命令部下回头;没等这些庄丁调整好自己队形撤退,那些身着重甲的铁骑已经直撞入队中,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惨叫频仍。只见铁甲骑兵如同狼入羊群,疯狂的刀砍枪挑,那些李家庄的兵丁们毫无反抗余地,一个个被杀死当场。那领头之人大呼杀敌,举着大大的厚背鬼头刀向着迎来的重骑冲去;一名当下的骑兵被那大刀迎头砍倒,跌下马去。这时一名长须将领从斜刺里杀出,一枪挑在那庄丁头目肋下,那头目发出一声嘶吼,倒撞下马。庄丁队伍顿时完全崩溃,四散而逃,后面几个机灵的拨马后奔,却看到那些不停环绕自己的白衣骑兵敏捷的从队形中来回穿插,箭矢飞舞,弯刀耀血,这些失去队形的庄丁转眼间就被四周分散的白衣轻骑一一追杀,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了耀武扬威的红巾骑兵。
看着远方再次陷入死寂的李家庄,一名长须将领骑在马上,命令部下收集这些庄丁留下的坐骑。白衣闪过,一名沉稳的青年微微向着那长须将领点头,率着轻骑风一般从重骑身边掠过,向着红巾大营而去。
李见秀站在寨墙伤,目无表情的看着庄里多年训练的骑兵被红巾军砍瓜切菜般消灭,按在寨墙垛口上的两只修长的手上青筋暴露。突然,他回头,向着站在一旁脸色复杂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