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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元面沉若水,浓眉倒竖,一把将瘦弱的少爷扔出很远,不禁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待他看清楚颜云放确实已经趴在地上,脑袋埋在两手之间,一声不吭,唯有看到在瑟瑟发抖的双肩才知道颜云放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悲伤,默默流泪。苏铁铠忙紧赶几步,伸出手想将颜云放搀扶起来。颜云放却猛地一下推开了苏铁铠,自己翻身,靠着石磨依坐,一颗头颅埋在两膝之间不敢稍抬,片刻,两腿间那片本来干燥的泥土就被泉涌的泪水滴出了一片湿痕。苏铁铠看看哭泣的颜云放,又回头看看站在磨坊门前面无表情的阎仲元,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叹息一声,也挨着颜云放,缓缓坐下。
阎仲元呆呆的看着天空,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少爷。此刻在他心中的无尽的悲伤痛苦却化作一个声音,在尽情的向他呐喊:“报仇,报仇……”。但现在的冲动无济于事。阎仲元羡慕的看到前方的几只麻雀在屋檐下缩在一起,唧唧喳喳的闹着,偶尔地从房屋到空地的短短距离上跳动飞跃。风雨过后的天气其实很不错,但是空气里仍然充满了焚烧后的焦臭和淡淡的血腥。自己心中的忠厚大哥华遇忠死了,无敌的方存孝叔叔死了,自己的恩人和主公颜仁基也死去了,留下的自己在这世上又该怎么做才能不负他们的重托呢?阎仲元不禁想的痴了。
雨虽然停了,但仍在夜空中沉沉滚过一道响雷,几只小麻雀在盛怒的天意下立刻噤声不语。闪电划过,只看到三个人如石刻木雕,愣在一个小院之中……
“哗啦”,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朱彝在大街上走动时忽然一脚踩在水洼中,发出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他已尽量的注意不要弄发出声响,以免惊动可能的潜在敌人,但是此刻整个淮阳城如同死去一般,万籁俱寂,黑灯瞎火,就是刚才城破烧杀时燃起的冲天大火,也早被那瓢泼大雨熄灭,只剩下些青烟飘荡;除了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照亮前方的黯然漆黑。
这个巷子对于朱彝来说,感觉十分陌生,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肯定还是在淮阳城中。想想也是,淮阳城是淮州首城,人口八十万,方圆五十里,实在是大夏有数的大城;若要挖掘一个直通城外的地道,对于平凉王府来说,实在不太可能。但在现在这个位置,也看不到海心阁高高的飞檐,朱彝心中暗想,此地至少离开颜府有三里左右的路程,则应该已经在城墙边了。顺着巷子摸黑走了一段距离,向左拐了个弯就是一条可容四马驰骋的大道,大道尽头果然看到了黑洞洞的城门。隔的远了,朱彝无法判断是淮阳的那个城门,但看到城门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柳树在夜风中如招魂幡一样摇晃着树枝,他终于可以确定,这里是最先被攻破的淮阳西门。忽然,城门边闪起了几点摇弋的火星,有人打燃了火折子,引起了一堆大火。顿时西门城洞里被火光映射出一群明暗不定的人影。朱彝心中不禁有点忐忑不安;现在的淮阳城等于是一个死城,敢点灯的,不是官军还能有谁?那又怎么才能出城?待到天亮则绝对不行。
朱彝正打算在城墙和房屋投下的黑暗阴影中潜过去瞧瞧西门的情形,这是大道上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在夜色中特别清脆响亮。一群黑甲骑兵燃着火把从大道上飞驰而过,火光照耀得半条街都明晃晃的;朱彝马上伏下身形,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见城门洞里正围着火堆取暖的那群官兵都站了起来,刀枪出鞘;领头之人大喝道:“来者何人?”
那群骑兵飞马奔到西门城洞,唏缕缕长声勒住马缰,当头的一名军官立在马上,挥舞马鞭,大声骂道:“老子是天翔军豹捷营曲长董彦佳,你们都他不张眼睛啊?那都督说了,城里还有淮州余孽作乱,立刻关闭所有城门。若是有一个淮州余孽溜走,哼,要你们好看。”
站着的那群守门兵闻言之下立刻鼓噪起来,其中一个满面短须身材粗壮的军官回道:“老子们是吴州兵,你们那庭锋凭什么管到老子们这里来。只有程将军才能命令我们,其他人么?哼哼,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再说黑灯瞎火的,谁知道都是些什么家伙冒充呢?”,一个声音接着军官的话,阴阳怪气地道:“一个个神气活现的,抢功劳都抢到阴曹地府里找阎王爷报功去了,还在这里不知死活。骑个马就当自己是个人物啊?这么好事,以后生他妈的十七八个儿子,都送到禁军那里当骑兵去,老子就告诉他,儿啊,以后看到你老爸打仗,你就不要抢啊,不然会去给阎王爷当禁军的,哈哈……”
吴州兵一听,都哄笑起来。那禁军军官董彦佳脸色剧变,“当啷”一声就把随身携带的马刀抽了出来,其他跟来的禁军也纷纷刀出鞘,箭上弦。吴州粗壮军官立刻喝道:“刀牌手架盾,长枪手突刺,弓箭手上弦。”,本来还嘻嘻哈哈打闹的吴州兵转眼间立刻布成了三条线,前方二十来人派的整齐划一,一人高的大盾把所有人都遮蔽起来;后排则是二十人的枪兵,将手中丈八的长枪往前排刀牌手肩上一搁,长长锋锐的枪尖闪着寒光从盾阵中冒了出来。后排的十来名弓箭手则直接将弓箭对准了还骑在马上的禁军。
见到这个阵式,本来已被气得满脸绯红的董彦佳脸色一下苍白起来,身后的几名骑兵也害怕的放下手中武器,战马不安的打着喷嚏,在原地不停踏步。开战以来,禁军就没有打过几个硬仗,而这次他们几个骑兵更本来只是传命而已,如今吴州兵这么如临大敌的硬来,他们不到十个人,平时又是欺软怕硬,怎么也不可能应付得了这些富有经验、配合无间的老兵。
董彦佳忙将手中马刀入鞘,连连摆手道:“各位,各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说话间手却勒紧缰绳,脚夹马腹,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吴州粗壮军官面带揶揄,口中不饶道:“董曲长,放心吧,我徐宗袭的部下儿郎再不济,拿稳弓箭的力气还是有的。再说了,你要是屁股一拍,我们这箭再快,可也追不上禁军兄弟的逃命速度哈……”,吴州群兵又哄笑开来。面对如此直白的嘲笑,董彦佳脸色憋得通红又不敢发作,只有重重的让自己的本已撑起准备逃命的绷紧的身躯跌落在马鞍上,恨恨的回头对自己部属大吼一声:“我们走。”
几名骑兵慢慢调转马头,开始还是控马让其缓缓前走,待走出一箭之地,董彦佳猛回头大叫道:“你们这些混蛋,等着看董大爷怎么收拾你们……”,吼完这挣面子的一嗓子,董彦佳一夹马腹,几骑往回飞奔而去。那些吴州兵闻言,把兵器朝盾牌上敲击,发出示威的声音,闹着看禁军们飞逃而回,相视而笑,都把中指朝禁军消失的方向高高竖起。
朱彝籍着西门一片混乱,慢慢溜回了刚才的小巷。官兵在城门留下了那么多人,硬闯肯定是不可能,要混出去看来也很困难,除非可以换装成官兵的样子。想到着,朱彝有了主意,或许偷袭几个官兵,借来他们的盔甲,反而有机会溜出现在的这个如死城般的淮阳。想到这,朱彝开始向回退了几步,转身就准备跑回磨坊报信。
“当啷啷……”,朱彝回转的身体猛地撞到架在屋檐下的一堆干竹竿上,“哗啦啦”一排竹竿纷纷倒下,砸在旁边的一口大水缸上,顿时发出了一连串的脆响,在如此寂静的夜里异常的响亮。朱彝顿时被自己弄出的动静给吓着了,恍惚间不知所措。突然传来刚才那个粗豪军官徐宗袭的喝问声,朱彝马上机械的沿着小巷向前跑去,边跑心中却在大叹倒霉。后边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显然是那群守城兵赶了过来。朱彝惟有更加快自己的步伐,必须告诉阎仲元他们这里的情况,不能让他们出来冒险,此刻在朱彝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跳过几个水坑,前面那个挂着一个大大的白底黑字“面”字招牌的就是出来的磨坊了,想来此刻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官兵早就让阎大哥他们有了警觉了,希望他们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巷的前方也出现了闻讯赶来堵截的官兵的身影,朱彝心中做了一个无奈的最后决定。笔直地站在离磨坊不远的街面上,在夜色下,站在那里的朱彝给人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全幅盔甲尾追而来的官兵气喘吁吁的赶上将他围住,领头的那个粗壮军官徐宗袭站到朱彝的面前,二话不说,猛力就是一个恶狠狠的耳光。朱彝的嘴角立刻破裂,一股血腥味充满了鼻腔。
“说,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这里闲逛?你是哪里来的奸细?还是没杀完的叛党余孽?恩?”,狠狠扇了朱彝一个耳光后,徐宗袭开始细细盘问朱彝的身份和来历,如连珠炮般吐出一连串问话。
朱彝缓缓抬起头,随手用衣袖把嘴角的血迹搽掉,用一种骄傲的语气道:“我就是平凉王府的小王爷,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我现在要出城,你们谁敢阻拦我小王爷?不要命了,嗯?”
徐宗袭好像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侧身朝跟着追来的几个兵丁笑道:“呵呵,这个家伙这幅德行也是王爷?妈的老子不成了当今的皇上了?”,几个兵丁跟着也嗤嗤的笑了起来。徐宗袭猛回头,斗大的拳头就直接落在了朱彝的小腹上,打得朱彝本来笔直的身体一下像虾米般的弯曲,嘴里吐出了从胃里翻出的黄水。
“快说你是干什么的?还有没有同伙?再不老实说,当心老子一刀劈了你。”徐宗袭抽出军刀,刀尖直指朱彝的鼻尖,恨恨的威胁道。
“我本来就是当今平凉王府的小王爷,听清楚了,我叫颜云放。收回你的这把破刀,要不等会我要你死得很难看。你一个小小的军官,知道什么?现在去把你的顶头上司叫过来,我和他说……”,弯着腰的朱彝用眼角的余光死盯着徐宗袭的脸,话语里带着一种轻蔑和命令。
徐宗袭愣了一下,被朱彝的这种气度所摄,心中不禁有点担心。转念一想,此人就算是真正的小王爷,一个人深夜独行,恐怕所作事情也是见不得光;既然自己都已经好好的“招待”了小王爷一个拳头一扇耳光,那与其让他怀恨在心,不然干脆一了百了,免得夜长梦多。想到这里,徐宗袭手中的刀不仅没有回缩,反而高举起来,就要一刀劈下。
“住手……”,前面闻讯赶来堵截的那群官兵赶了过来,领头的长手长脚,满脸阴霾,长的犹如无常的正是豹捷营锋将统领率海禽。他听了奉命去传令却被羞辱而回的曲长董彦佳添油加醋的汇报,不由怒火中烧,亲自带了百余人赶到西门要来讨回公道。黑暗中听到朱彝自称是平凉王之后,不由大喜。颜仁基葬身海心阁、颜氏家眷也悉数被杀,但惟有颜家少爷颜云放不知所踪,那庭锋正将禁军各营散在城中进行搜查,下命令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活见人,死见尸。现在突然听到如此言语,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忙大声喝住徐宗袭。
徐宗袭回头,一看来人是个黑衣黑甲的禁军军官,看他身上所著的黑光铠和胸前的一个大大的豹子头,他就猜到来人可能是禁军的一个锋将;虽然锋将比曲长只高一级,但事实上却已是五品官员,属于将军行列,与曲长实已有上下天壤之别;若要硬抗,实属不智。悻悻的收回军刀,向率海禽行了个军礼,徐宗袭道:“末将乃吴州左骑营曲长徐宗袭,见过大人。”
率海禽此刻没有兴趣和徐宗袭纠缠,点了一下头,就直接走到朱彝面前,闪着寒光的三角眼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将朱彝打量了一番,才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真的是颜云放?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恩?”
朱彝依然用一种蔑视的眼光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率海禽的长脸,嘴里不置可否的发出“嗤”的吐气声,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会率海禽。率海禽打个哈哈,朝自己的部下命令道:“来人,把小王爷请回去……”。他虽然从没见过朱彝和颜云放等,但是朱彝身着的衣服确实是上等好料,虽然是一身武人打扮,但颜家本就是武将世家,这样穿着也是合情合理。而朱彝身上还沾满灰尘和青苔,一看就是刚刚逃难出来的人,再说这种临危不变色的气度,确实也满有一副王爷气派。
随率海禽而来的众禁军呼拉一下围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将吴州兵挤到了一边,连徐宗袭都被措手不及的挤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几个吴州兵不服,对禁军推搡起来。禁军们赶过来本来就是要找吴州兵出气,此刻当然也毫不手软,立刻动手对几个出头的吴州兵动起手来。徐宗袭见自己赶来的人只有十来个,对方可有上百人,忙大声喝止约束自己的部下。率海禽却仍然冷眼旁观,不置可否。见率海禽都不说话,禁军一个个更加带劲,将徐宗袭的手下揍得满地乱爬。徐宗袭急得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