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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道:“高寓霞,高寓霞,以前怎么从没有听说个这么一号人物阿?恩,看他用兵如神,指挥自如,一代名将也不过如此。红巾麻烦了……”
蒋锐侠别别嘴,不服气道:“名将又如何?章亮基好大的名头,还不是被我们一战而胜。我看他也就是个倚多为胜的人罢了。”李见秀斜眼看着蒋锐侠,不屑道:“倚多为胜?他能在我军远多于他的战场上总是以多打少,那就是本事。不知道某人明知道有陷阱还要往里跳,难道这才是名将么?”
蒋锐侠微黑的脸上难得的飞红,顾左言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开宁阳了吧?”李见秀点点头,“不错。毕竟现在宁阳府中缺粮少衣,官兵又随时可能再次猬集,留在宁阳没有任何意义。当日赶回宁阳,汇合了梅文隽,符彦澜和凤无畏三营人马,我们就连夜离开了宁阳。”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掐算了一下,又道:“嗯,最多还有二十里地,我们就应该赶到殷家渡了。最好今天日落之前,全军能渡过淮水河,睡个安稳觉……”
这时,前方有人大声叫着“李军师……”。李见秀抬头,看到当前开路头裹白布的陈英起正陪着一人赶了过来。李见秀口中低低道了声奇怪,随口对躺在大车上无法看到动静的蒋锐侠讲解道:“是公寻和正诚。想必正诚得到我们的消息前来迎接了。恩,还有一个同正诚一起来的大汉是谁?怎么被绑着?奸细么?怎么公寻那么激动?这个家伙,和你一样都是个莽夫,不过至少他比你好,他还能听命令……”
蒋锐侠也不敢去反驳,支起身子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突然喃喃自语道:“不对啊,那和被绑的家伙,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啊?难道是许家的日曜不成?”随着他自言自语,那三人越发走的近了。只听陈英起隔着老远就愤怒的对李见秀大声道:“军师,这个家伙,自称是公义的朋友,却又在这里造谣生事。哼,公义醒了没有?让他看看,若着家伙是他旧识便罢,若不是,我立刻生剐了他。”
那大汉闷哼一声,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似乎想将身上被捆的部位轻松一下。看到陈英起向李见秀打招呼,那大汉却也知趣,自介道:“小子姓许名含光,云山县燕停镇人,和蒋锐侠是自小兄弟。不过早年出山闯荡江湖,落下个匪号叫作霸王刀……”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惊喜的叫了起来:“真的是你许家傻大个子?”许含光面色顿时激动,身子突然一动,只听“啪啪”连响,那捆缚着许含光的粗大绳索顿时寸寸俱断。他正欲合身抢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突然栏在许含光的面前。许含光抬头,看到那俊秀书生满面警惕,手中宝剑青光如练,自知莽撞,不由立刻止住脚步。倒是陈英起一声欢呼,冲了上来,翻身跳上大车,将蒋锐侠扶着坐了起来,口中连连问候。蒋锐侠心中感念,也是不迭回答。
不理陈蒋二人嘀咕,李见秀定睛看着许含光,冷声道:“你找我家统领何事?若是来投奔,且待公义伤好再叙不迟。”
许含光静默在原地,任由孙义在背后出手制住自己,只是目光看着蒋锐侠。蒋锐侠与陈英起扯上数句,想起正事,立刻示意陈英起将自己扶着面向许含光。仔细端详一阵,蒋锐侠挥挥手,示意孙义收回腰刀,方开口道:“日曜,我记得当年你是和月明一起出山,闯荡江湖。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来找我?月明兄呢?”
许含光面上现出犹豫痛苦之色,心中挣扎半晌,方缓缓道:“蒋家的箭、许家的刀、孙家小子瞎胡闹,遇到常家的算盘,嘿嘿,都吓得叫……当日我们这些人都是何等风光,大家一起又是何等快活。可如今,我却不得不和常朋分道扬镳,各走各道了……”
蒋锐侠一惊,忙出声问道:“为什么?你和月明之间,就算是亲兄弟可能都比不上你们间的亲密,怎么会?”
许含光惨然一笑,突然一把撕开上衣,只见一条血迹斑斑的布条从左肩拉到右肋。迎着蒋锐侠不解的目光,许含光笑声如此酸楚:“这就是兄弟留给我的纪念。他投靠了官兵,想要阻我报信,想要杀我立功。嘿嘿,嘿嘿,这就是兄弟,兄弟啊……”
看许含光笑的癫狂,了解他和常朋之谊的蒋锐侠却也心中惨然,不由该如何劝解,不由随口说道道:“或许,月明兄是心中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或许你应该和常大哥好好的沟通沟通。”
许含光哈哈道:“不得已而为之?哈哈,公义,若是你的兄弟如此背叛你,你又如何?也能如此想的开么?”蒋锐侠凛然道:“不会,绝对不会。我蒋锐侠的兄弟,绝对不会行着寡廉鲜耻之事……”
听蒋锐侠如此说法,许含光面现讥嘲之色,淡淡道:“颜云放已经把庐州府献给了官兵……”
他话未落音,躺坐在大车上的蒋锐侠猛然跳了起来,翻身下车,双手按住许含光的双肩,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许含光毫不示弱的回瞪着蒋锐侠的双眼,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颜云放反叛,献了庐州城……”
浑身伤口骤然崩裂,殷红献血激射飚飞,但那响起的声音却是充满信心无比肯定:“我相信君弥,他是我的兄弟,绝不会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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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随着数声暴跳的怒吼,阎仲元狼狈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随后几个装满菜肴米饭的碗盏也疾飞出来,在大门被猛烈甩上的同时清脆的破裂成一片狼藉。阎仲元站起身,苦笑一下,将沾满油汤的外衣脱下,向站在门外同样满面尴尬的邢庆嗣崔蔚波等颜府家将们大摇其头。
邢庆嗣面带忧色,瞟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压低声音道:“公子真的一点都不吃么?这样怎么行?这可如何是好?”身旁矮他一头的崔蔚波也是神色黯淡:“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何况公子这样的金贵之躯?”
身材粗壮神色彪悍的贺拨月冽紧皱眉头,口气中却是责备:“公子爷这样还不是被你们逼的,现在你们还在这里说三道四。”阎仲元脸色顿时涨红,回头怒目瞪视着贺拨月洌,口中声音竟然因为气急而带上了尖利之音:“我们逼的?我们是为公子爷好。颜家在大夏可是军旅世家,大夏贵胄,怎们能混迹在草寇之中?公子爷顾念情分,不愿大义灭亲,当然要我等这些下人替他解忧排难。难道你就愿意公子爷终日厮混在这些毫无前途的流民山贼之中?”贺拨月洌撇撇嘴,淡淡道:“我是胡人,不懂你们夏人所为的天命,也不知道什么是世家,我只知道,在草原上,只要你是我的朋友,我就绝不会背叛你……”阎仲元哈哈一笑,揶揄道:“胡人都是狼性,残忍好杀,好勇斗狠。哼,几千年来,草原上什么时候少了背叛少了卑鄙?”贺拨月洌被他一急,也是红脸大怒,闷哼一声就要发作;而他身边的长的白净绝无丝毫戎人气质浑似夏人的燕兰性安挥手挡住激动的贺拨月洌,向着阎仲元细声细气的道:“上位者鄙,为了权势无所无不用其极,忠扬兄不会不知道你们夏人数千年那些内乱攻伐了吧?戎胡之人,性子直率,即使要叛,也是在明面上,看不得那些夏人明里称兄道弟,暗中下刀使绊的伎俩,这也怪不得贺拨兄心中气愤了。”阎仲元双眼一努,悍声道:“你是说我们呕心沥血为了公子所做之事,都是卑鄙无耻了?”贺拨月洌嘿嘿一笑道:“自己人知自己事,何必我多说?”阎仲元被他阴阳怪气一激,就要跳脚,倒是一直在旁无声的邢庆嗣此刻厉声道:“现在不是你们争吵的时候,都给我闭嘴。”邢庆嗣为人向来稳重,他这一怒,阎仲元和贺拨月洌都悻悻然闭嘴不语。邢庆嗣面带惆怅,淡淡道:“不义之事,都是你我所做,与公子无关。只要颜家能因此而东山再起,你我就是被天下人唾骂又如何?死都不怕,还把别人嚼舌头么?”阎仲元斜眼看了看两名还面带不服的胡人,抢先道:“本来就是。天下英雄唾弃又如何?此等背叛反复之事,是我阎某人做下,与公子无关。他人要辱没公子清誉,我等自会辩解。绝不会因为此时害了颜家,不像某些人自惜羽毛,却不知还有脸去见颜家先主没有?”贺拨月洌顿时激动,双手一锤自己胸口,大声道:“事做都作了,还怕个屁。反正我这条贱命当年就是颜帅所救,什么身名,什么良心,只要颜家好,不要也罢。”倒是燕兰性安看了看阎邢二人,两只手轻轻拍了拍,淡淡道:“五陵豪杰墓,锄作农人田。什么英雄豪杰,什么大义名分,都终归要烟消云散。罢了罢了,大仇能报,何事不为?大家就这样吧,让公子多休息休息,他终会明白我等的忠心的……”他此话一说,就连贺拨月洌这样的大咧咧之人,眉间都有了浓郁不可排解的惆怅。
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邢庆嗣顿时收起脸上戚容,换上了微笑。阎仲元等人却低下头去,埋首不言。片刻,一名身着鱼鳞轻铠,手捧虎吞明盔的英武年轻人面容严肃的快步走了进来。邢庆嗣恭声叫道:“张小将军……”。那年轻人挥挥手止住他问候,却立刻沉声问道:“君弥还是那样么?你们还没法劝得他回心转意?”邢庆嗣神色黯然,低声道:“我家公子性子固执,恐怕一时半会是劝不了的。”那年轻人闻言,看着邢庆嗣的眼光中突然爆出精芒,如有实质,刺的邢庆嗣竟有灼痛之感,不由偏头不敢对视。只听那年轻人冷漠的声音中竟然带着杀气:“邢统领,阎统领,你们也都知道,此刻庐州府危如累卵,红巾蚁贼随时会猬集围攻,若此刻危急时刻我等还不能同心同德,同舟共济,恐怕你我都无一人能活了。”说着,不等邢庆嗣答话,他猛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邢阎二位统领,若明日我还不能见到颜云放到我大营报道,休要怪我张寒柏用我自己的手段了……”
张寒柏的身影刚消失在大门外,贺拨月洌就低声道:“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杀气。嘿嘿,这就是大夏的官,这就是颜家的指望……”语声中的嘲讽之气无可抑压。
邢庆嗣默然不语,倒是阎仲元此刻倒是与贺拨月洌有了共同语言,赞道:“哼,仗着点张家的权势就眼高于顶,妈的,等我们颜家东山再起时,看怎么收拾这群纨绔家伙。”燕兰性安在旁嘲道:“纨绔家伙?嘿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日后?公子要不回心转意,还不知道这个日后在哪里呢。”崔蔚波却补充道:“是啊,姓张的一拿下庐州府,他的孔雀翎卫一到,就和我们立刻翻脸,妈的,抢人抢粮,还想拆散我们。哼,我们好容易聚了点实力,能让他就这么白白吞了不成?”燕兰性安嘿嘿一笑:“公子要不出来撑撑场面,谁能和姓张的对等,他就是吞了我们又怎么样?”阎仲元怒道:“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不呆在庐州府,看他姓张的就靠他几百孔雀翎,怎么守着诺大个城池……”燕兰性安撇嘴道:“走?走到哪里?那姓张的放出风声,说是我家公子害了那曲讽,献出了城池。这庐州府又在红巾核心,我们能走到哪里?”说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道:“人家死了妹子,恐怕正不想当这个便宜舅子呢……”
他这话还没说完,邢庆嗣已经厉声呼道:“容宁,你给我闭嘴。”燕兰性安悻然停口,邢庆嗣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数人,沉声道:“那姓张的说得没错,至少现在,我们和他已经是捆在一起,必须同心协力,否则都是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公子,恐怕你我之力,是无法劝解的了。”说到这里,邢庆嗣抬头看向墙角,颇为无赖的道:“或许,只有找秦姑娘还有点希望吧……”
“秦雨棋?”众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那雪衣素人,踏月而至的美景,不禁都暗自点头,心中赞同……
别此最为难(三)
雪光,血光,白与红的交错,是血红的炼狱,是永远的悲哀……
满地的积雪嘶鸣着冲天而起,骤然炸裂,在朔风中漫天撒播,天地苍茫;那美丽荡魄的容颜在飞舞如雾的雪中悄然而去,带着一抹亮丽的殷红,将整个视野染成血火的世界;苍茫中的风声变得如此遥远,却夹杂着远去的留恋;无法挽回的逝去,变成一道萦绕的绝唱,在风雪中带着血火,绝情地消失在天地之间……不,韵儿,你不要走……
哆嗦着静静蜷缩在屋内一角的颜云放,十只手指却不停交替摩挲着手中一个沾满已经变黑血污的锦帕,帕上绣的小鸭或天鹅早已不可分辨,但浓重的血腥却让颜云放的心充满悲哀。门外的嘈杂声已渐渐远去,而一直无心的颜云放却一个字都未曾入耳。眼前狂乱的影像不停的交替重叠,脑海中悲哀眷恋的泣血呼唤无法断绝,永远无法追